第51章

“三太子的意思,是你不許朕看在你救了伊兒的份上?”

獨孤冽淡淡地問道。

白烙遲颔首,笑意輕盈,“的确如此,本殿救下鐘姑娘,乃是因為本殿的馬車不小心扯到了姑娘的衣袍,那時鐘姑娘身陷苦境,本殿也只不過以普通人的身份去救一個普通女子,這種恩情,何足挂齒?”

獨孤冽那冷冽的瞳中綻出一抹淡淡的諷刺,“太子為人心善人慈,實是讓朕佩服。太子的提議,朕需要考慮。”

白烙遲笑得輕然,“皇上不必着急,看勢而行,只要本國能趕得及來援助,必定不會袖手旁觀的。”

“即使朕不應那個條件,太子都願意無償援助?”

“自然不是,皇上,就算本殿願意,父皇都不會願意。皇上是否需要援助,本殿靜候音訊。”

白烙遲淺淺一笑,獨孤冽冷冷地看着他,他在等待着瑖國遇難。

不過,如果白烙遲說的是真的,只要兩個城池,倒不算很過分。

然而,對于強大而一直不怎麽求人的瑖國,或者是感覺到有些不可思議了。

若是大齊國能保持着自我而不被昭國誘惑,能助瑖國于水深火熱之中,是一件好事。

最怕的是,當三國入攻瑖國之時,大齊國卻也趁勢出兵,瑖國到時再強大,只怕也會被吞沒呢。

“三太子記住你的為人之善,勿要趁亂打劫,朕也會很感激你的。”

獨孤冽冷色緩了許多,驚才絕豔的三太子,還是很得人心的。

白烙遲溫和一笑,“這一點皇上請放心,本殿看在鐘姑娘曾是本殿求親對象份上,絕對不會讓瑖國為難的。”

獨孤冽一怔,有些驚訝,立刻明白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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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不得白烙遲對鐘離伊那麽好。

“原來……三太子殿下曾向伊兒求過親?”獨孤冽口氣又是一冷。

他看到了白烙遲送鐘離伊的那兩只布娃娃。

木偶一般,但很可愛,合适孩子玩弄。

白烙遲笑得溫文柔和,“正是,那可是四年前,本殿聽說如意公主絕色天下,才貌雙全,是以親自到昭國去求親,沒料到如意公主拒絕。只是如今竟然能遇上鐘姑娘,實是緣份也。”

他笑得如此溫柔,令得獨孤冽心裏一片醋意泛濫。

“原來如此,怪不得三殿下一直對伊兒照顧有加,實是無法想象其中的緣份呢。不過朕給三太子一個忠告,勿招惹伊兒,否則——朕也不會給你好日子過。”

獨孤冽眼中驀然有冷光迸發,白烙遲心中一凜,看來獨孤冽對鐘離伊,可是真心的。

否則,一個帝王,要多少女人有多少女人,用得着三更半夜從皇宮裏跑出來見鐘離伊?

“皇上勿過慮,本殿雖然曾愛慕過鐘姑娘,但是如今鐘姑娘已為人婦,君子不奪人所好。更何況,是皇上的女人?”

白烙遲抿抿唇,“雖然是遺憾了點兒,不過皇上乃本殿一向敬仰之人,大可放心。至于本殿所說的條件,皇上需要時間考慮,本殿靜候音訊,若是無事,本殿先告退。”

白烙遲拱手,淡笑着離開,潇灑如風,很快就消失在獨孤冽的視線中。

獨孤冽擰擰眉,終是再向鐘離伊的廂房而去,她的廂房還亮着燈,看來她還沒和入眠。

推開門,但見鐘離伊躺在床榻上,靜靜地看着走進來的獨孤冽。

“伊兒,三太子曾向你求過親?”

獨孤冽進來,忍不住地問。

鐘離伊櫻唇抿抿,“正是。”

獨孤冽一聽,有些急,緊緊地抓住她的手,雙瞳裏有着濃烈的擔憂,“以後離他遠點!”

那麽驚豔的美男子,可是獨孤冽第一次見到的,他又如何不擔心?

鐘離伊笑了,“皇上,難道伊兒是一個見異思遷的人嗎?若是的話,伊兒就不會回來瑖國了。”

“哼,你敢對白烙遲有一點柔情,朕就……”

獨孤冽臉色由陰沉突然變得暧昧起來,“等伊兒生完孩子後,朕就狠狠地懲罰你!”

鐘離伊笑得輕然,獨孤冽輕吻下來,“伊兒,朕會加快步伐,争取在孩子未出生之前将你接回皇宮……”

鐘離伊輕應了一聲,獨孤冽安撫了她好一陣,這才離開。

這一次離開,又不知道何時能再見呢?

*****

瑖國皇宮金陵殿,夜風入內,輕紗飄逸。

太後接過了驚鳳手中的書信,一字字地讀下去,臉上略有驚訝。

驚鳳立于一邊,默默地看着太後。

這是太後有史以來第一次自己看書函,以前都是由她的手去拆,去讀給太後聽。

看來這一次是機密文件呢。

太後看後,臉上有淡淡的笑意,提筆輕書,回了一封書函,交給驚鳳轉交笑公公去了。

太後是一個傳奇,驚鳳跟了太後才七年,雖然之前發生什麽事,有更隐秘的她都不得而知。

但是,一個能扶助才十幾歲小太子上位的女人,必定是不簡單的。

“後宮這幾天都很平靜,不過哀家總覺得,這種平靜,好不了幾天。”

太後淺淺一笑,驚鳳感覺到太後的笑容,越來越多了。

大概是那一次,太後和獨孤冽長談之後,獨孤冽仿佛對太後再也沒有之前的冷漠。

太後的臉上,也漸漸有了笑容了。

“太後娘娘,如今倒是貴妃很淡定,不怎麽争寵,如妃和賢妃卻常常在如意宮陪皇上賞舞聽歌呢,看來皇上在漸漸改變了,假以時日,必定會令後宮妃嫔開枝散葉呢。”

驚鳳笑着道,太後卻淡然一笑,不以為然。

獨孤冽是怎麽樣的一個人,她深深了解。

和先皇一般,忠于一人,而于太後而言,若然之前的先皇能多寵幾人,或者就不會有後來的悲劇。

“如今這事兒倒不重要,重要的是,皇上和妃嫔們在一起,卻沒有寵幸她們,不知會惹出怎麽樣的亂子來。”

太後淡淡一笑,獨孤冽的事,她自然只能愛莫能助。

但是能幫助到他的,還是會努力,但太後退隐很久了,以前比較信任的老臣子都已告老還鄉,新一任的,已和她無關了。

****

而如意宮中,仍然是歌舞升平,歌莺舞燕于殿中間,舞姬們環肥燕瘦,姿色并不在後宮嫔妃之下。

獨孤冽坐在榻上,身邊坐着賢妃、如妃二人,而貴妃一律不近場,雖然她被封為貴妃,可見獨孤冽對她的重視。

只是,貴妃已然領六宮之首,卻更淡然處之,實是讓後宮嫔妃有所懷疑。

賢妃坐得不怎麽近,看着如妃乖巧滑舌地讨好獨孤冽,她雖然心計了得,但是對着獨孤冽,還真的很緊張。

畢竟,她的醜事,曾如此赫然地暴露于他的眼皮下。

獨孤冽品着酒,吃掉如妃送上來的鮮果,修長的指輕撫着如妃那張光滑細嫩的臉龐。

“幾天不見,如妃更美了。”獨孤冽淡然地道。

雖然只是用了淡然的口氣,可是如妃心花怒放,亦不枉她這段時間來天天逼侍女将傳說中最好的養顏膏、以及能食用的美顏膳食,一一都被她搜刮回來。

如今,不上粉脂,皆能光滑如嬰兒的肌膚,白裏滲紅,嬌嫩欲滴。

“謝皇上贊賞,皇上這幾天都忙于政事,臣妾以為皇上将姐妹們都忘記了呢!”

如妃嫣然輕笑,趁勢倚到了獨孤冽的身上。

獨孤冽沒有推開她,倒是輕輕**了如妃送到嘴唇的鮮果。

他的手,亦一滑,落到了她的纖腰之上。

如妃臉紅如霞,極少能與皇上如此親近,如今所有嫔妃的目光都像刺一樣牢牢盯在她的身上。

嫉妒、羨慕、可惜等等目光,如利劍般尖銳。

賢妃坐在一側,臉色驀然有些失落。

“賢妃,坐過一點來,為朕斟酒。”獨孤冽突然開口,眼神仍然那麽淡漠,但是主動讓賢妃靠近,賢妃實是大吃一驚。

“臣妾遵命。”

賢妃臉浮上一層紅暈,宛若淺薄的花粉。

她坐近了一點,離獨孤冽更近,能聞到男人身上成熟的氣息,賢妃心撞如鹿,手顫顫地為獨孤冽斟了一杯酒,規規矩矩地坐在那裏。

獨孤冽的手卻伸過來,攬住她的腰,“賢妃為朕犧牲了如此多,朕真是愧對你。”

獨孤冽淡淡地道,然而那神色卻是如此淡漠,仿佛說着一些與他不相關的事。

“那是臣妾應該的。”賢妃一時驚喜交加,不知道為何獨孤冽突然如此待她。

平時雖然也有在這裏喝酒賞舞,但他一律不怎麽愛理嫔妃。

如今,獨孤冽左擁右抱,好讓下面的嫔妃們又驚又興奮,而如妃更是喜氣盈盈,只是見一側的賢妃同時受到同樣的寵愛,心中略有醋意。

“德妃,上前來侍候朕!”

獨孤冽突然想起了那張和周露兒有幾分相似的臉,擡首望去,只見德妃失落地坐在一側,聽到喚她的名字,德妃眼前一亮。

獨孤冽當晚暢快吃喝,是夜,他翻了賢妃的牌子。

在後宮嫔妃的眼中,獨孤冽是個怪物,但如今,明顯接近正常了,而那個幸運被翻到牌子的賢妃,一時間在後宮中頗受關注。

再隔一夜,獨孤冽翻了如妃的牌子。

只是讓如妃郁悶的是,獨孤冽當晚大醉,根本沒有碰過她。

而她偷偷地問了賢妃,獨孤冽到底有沒有寵幸她,賢妃卻颔首,一時間,如妃心中陰影甚是重。

一連幾日,獨孤冽都忙于政事,再也沒有翻嫔妃們的牌子。

只是,每日都有不斷的賞賜送到如妃和賢妃的殿上。

一時間,如妃和賢妃的殿中,風生水起,成為了衆多嫔妃踏足之地。

如妃看在心上,急在心底,畢竟賢妃和她一道得寵。無疑是一個強大的對手。

雖然賢妃沒有了家族,但是如妃大概也知道,賢妃為何能獨獨留下而不被趕出瑖國皇宮,那就是因為她出賣了家族。

“娘娘,皇上又送賢妃同樣的金絲衣,和娘娘的一模一樣的!”

“娘娘,皇上又去看賢妃娘娘了。”

“娘娘,賢妃娘娘送了湯到禦書房,皇上請她到房中,好一個時辰才出來……出來後賢妃娘娘面若桃花,像……”

時不時有侍女暗中給如妃禀報關于獨孤冽和賢妃的動向。

看來,賢妃的得寵并沒有在她之下。

相反,如此下去,她有可能爬上了她的頭上呢!

“好一個賢妃,本宮的家族勢力如此強大,但想不明白皇上為何如此獨愛于她。不過……本宮家族勢力強大,倒也不畏懼那麽一個無依無靠的女人!”

如妃冷笑着,身邊的侍人和公公眉頭輕皺,“娘娘,其實這不是重要的。更重要的是……前些日子,聽探子說皇上趁着夜色出宮,可是因為防守太森嚴,所以沒有探到皇上到底去了哪裏。”

如妃一怔,“為何如今才上報?”

和公公垂着首,“因為奴才不知道是不是與政事有關,是以……”

“以後皇上有什麽動靜,一律第一時間給本宮報來!”如妃眸波若有怒焰,聲音冰冷如雪。

和公公連忙稱是。

“奴才多嘴說一句,既然那兩具屍體不是皇後和關将軍的,很可能……皇上深夜出宮,極可能見的人是皇後……”

和公公将心中所想道來。

如妃臉色大變,“皇後……”

怪不得皇上這幾天,雖然和妃子們在一起,但卻沒有真正寵幸過誰,雖然賢妃承認得寵,可是事實是什麽,誰又知道呢?

“正是,奴才覺得只有皇後,皇上才會深夜出宮……奴才們不敢打草驚蛇,生怕被皇上察覺。但奴才會派人在京城附近大力搜尋皇後的蹤跡的。”

和公公恭敬地道,如妃冷笑一聲,以為那一次可以将鐘離伊置之死地,沒料到她還是逃過一劫。

“那你們盡量小心一點。看來,是賢妃放走了皇後,沒料到她竟然有那種菩薩心腸,真是壞了本宮的大事!”

如妃一臉陰冷,吩咐了侍女送來筆黑,有馬家出面,還怕找不到皇後嗎?

“娘娘,賢妃如今亦正得寵,她知道得太多,只怕……”和公公略為擔憂。

如妃臉上的陰霾更為濃密,颔首道,“和公公說得不錯,賢妃知道得太多了,不過本宮會想到其他辦法的……”

她馬家好不容易等來了一個機會,豈能如此輕易地被人破壞?

後宮亦如朝廷,明争暗鬥,敗則亡,而她如妃,終不會是敗的那個。

****

“皇上,攝政王求見。”

禦書房之外,張公公通傳求見之令,獨孤冽放下手中的折子,疲倦之色明顯流淌在臉上。

白天批閱折子,出謀劃策,以防萬一。

晚上得施展心計,令衆嫔妃信服他,或按着他的計劃而行事,就得看他如何操控後宮中的女人了。

如此一來,不免得有些心力不足。

攝政王青衣宮服,緩步而入,獨孤冽遣退所有侍人,坐到榻上去,攝政王在其側低聲地道,“皇上,馬家的人突然在京城裏外展開了神秘搜索,皇上認為他們在做什麽?”

獨孤冽一驚,鐘離伊的事,還不曾告訴過攝政王。

雖然他信任他,但不想他徒增擔憂。

不過如今這時勢,馬家公然無視皇權,如果獨孤冽沒有猜錯,他們一定是在搜索鐘離伊的下落。

“他們在搜尋皇後的下落,沒想到馬家那麽快得到風聲。得趕緊通知李略,讓他想法子阻止那些人。”

獨孤冽冷然地道,攝政王終是想明白事件的起始,沉思片刻,“皇上,馬家如今敵友不明,若是為了皇脈,倒是情有可願。只是……如今關将軍又不知所蹤,若然一旦內亂,恐怕對我們沒有什麽利益。”

“你的意思是,任他們為之,朕還得讨好如妃?”

獨孤冽雙瞳中若有薄怒。

他厭惡那些女人,卻不得不去接近她們,以施詭計。

“皇上勿動怒,這大可不必擔心,臣自然有辦法對付他們。如今北邊告急,馬大将軍可以到那邊去當作援兵,至于關将軍的人馬,臣已然找到他的兵符,自然也不必畏懼皇宮內亂了。”

攝政王笑道,獨孤冽略有些驚訝,“你是在哪裏找到兵符的?”

“關将軍的府中。說來也奇怪,上次去關将軍府宅中大搜尋了一次,卻什麽也沒尋着,而這一次臣只是無意中走進去,居然給尋着了。”攝政王眉頭輕鎖地道。

“臣是看到一個形似關将軍的人走入了關府中,是以才進去。沒想到卻在他的書房中找到了,真是一件怪事。”

攝政王将事情和盤托出。

獨孤冽雙瞳一亮,冷笑一聲,“看來,關尚在并沒有背叛朕,否則,就不會将兵符交給你。”

若真的背叛了,關尚在大可不必将兵符交出來。

攝政王眉開眼笑,“是以,臣恭喜皇上,關将軍乃一得力棋子,少了他不行。”

他說罷,恭敬地将兵符交上來。

他明白,一個王爺掌握了太多的兵符,會引起皇上懷疑,而他,自然不會讓這種懷疑發生。

獨孤冽靜靜地看着攝政王手上的兵符。

自古以來,兄弟奪權謀位,骨肉相殘的例子并不少,并且可以說上是處處皆是。

可是他和攝政王,卻能和平地相處了如此多年。

如今看來,攝政王亦毫無異心。

他是有些不解,像獨孤冽有過如此陰暗童年的人,對權力要不就強烈渴求,要不就是厭惡之,而獨孤冽是屬于後者。

但是像攝政王沒有什麽陰影的人,身為王諸,他一點也沒有奪權的心思嗎?

獨孤冽知道自己不應該如此懷疑攝政王,但是為了避免更多的混亂和麻煩,他得和攝政王說清楚。

“皇弟,其實兵符在你的手中,朕很放心,不必上交。朕知道一直以來,皇弟為瑖國江山大業付出很多心血,只有皇弟,才有資格當瑖國的皇帝。是以,等這一場暗戰過後,朕決定禪讓,在此前,皇弟只要安心掌握證據,安排布局便可。”

獨孤冽淡淡地說道,認真看着攝政王的雙目。

攝政王怔了怔,連忙搖首,“皇上言重了,皇上才是瑖國的明君……”

“皇弟,不必如此謬贊朕了。朕的心一直不在江山之上,若非為了伊兒,朕才不屑誰動亂誰造反。只不過為了保護自己愛的人,不得不在認真對待着這一次的暗戰罷。”

獨孤冽目光飄渺,因為他一直都知道,就是因為皇權,父皇才累得駕崩,太後長期受辱,還不是為了活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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