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那日我一早便出了門,也沒什麽事做,就沿途撒了一路的彼岸花,後來也撒的累了,便又點了些鬼火玩,燒了幾個小洞穴,再後來就在山後新形成的一條小河邊睡着了。

待我醒來時已是入夜了。我伸了個懶腰,想着我一路也斷斷續續地留了些記號,他那麽聰明,該是能找到我的吧。我于是仰着頭開始數星星,一直數到自己都淩亂了時便開始發慌,也許他一直在等着這一天也說不定呢,這個念頭在腦中閃過,吓得我脊背發涼。

“如願!”

在我都要絕望的時候,這一聲呼叫實在是催人淚下。

我還來不及回應,就被一股大力拉拽到靳尚懷中,他抱得越發地緊,緊到似要活活地将我勒死一般。

“你怎麽不回去?”靳尚哽咽着,“我怎麽也找不到你,我還以為我再也找不到你了。”

我終于稍稍與他拉開了些距離,我擡頭看着他發脹的眼眶,道:“我也不知我是為什麽要出來,隐約記着是有什麽事要做,但是卻想不起來了,待我想到該回家時,竟連家在哪也想不起來了。”

靳尚看着我沉默了片刻,許久道:“以後,我再不會留你一人在家了。”

“靳尚,”我死死拽着他胸前的衣服,剛擡頭對上他的視線,眼睛就瞬間濕了,話一出口也有些哽咽,“我不知為何我最近總是記不得很多事,你有沒有想過,若是有一日,我當真連你都識不得了,那時該如何?”

這一刻我是當真很難過,這個假設,只要一想到,就會揪心的疼。我眼巴巴地看着靳尚,明日又是月晦,這時我給他的最後機會。

“沒關系,”靳尚愣怔了片刻,轉過身背對着我,“即使忘了我也沒關系,重新認識便好了。”

一夜未眠。

我怔怔地看着靳尚,感覺他就是個養不熟的狼崽子,我養了他這麽多年,到頭來他卻如此的待我,當真是讓人心寒。

我緩緩伸出手忽地用力掐住他的脖子,靳尚一下子睜開眼吃驚地看着我。

“你是誰?”我看着不停掙紮的靳尚加緊手的力道,“你究竟是誰?”

“如,呃,如願,”靳尚更加用力地掙紮着,“我是靳尚,靳尚啊。”

我冷笑了一下,又愣怔了片刻,最後還是放開了他。

這已經是幾次如此做了,連我自己也記不清了,越發地索然無味,而在今日,似乎就更像是一種垂死掙紮。

“對不起,我剛才好像突然忘了你是誰了。”說着我起身去院子裏重新種上彼岸花。以前我會裝出一副恍然醒來,然後是迷茫,痛苦的模樣,而今天卻是無論如何也演不出來了,因為今天我是真的想要掐死他的。

過了好一會兒靳尚才出來,他從背後抱住我,柔聲道:“沒關系的,只要過了今天,以後都會好起來的。”

我有些想不通他所謂的好起來,什麽都記不得了就是好的嗎?

“為什麽是過了今天?”我撥弄着彼岸花,淡淡道,“過了今日一切就會有什麽不一樣嗎?難不成過了今天我就徹底失憶了不成?”

“當然不是,”靳尚也愣怔了片刻,又把我摟得更緊一些,“你最怕忘記我了,我又怎能舍得讓你忘了我。”

我把這句“我怎麽舍得讓你忘了我”反複地想了幾遍,心中更是凄涼。

今日我種下的彼岸花像是染了瘟疫般,即開即落都只是一瞬間。

我一次次地種,它一次次地敗,殘花鋪了一層又一層,滿地的殘花就像是在預示着什麽一樣。

“夠了,”在我不知是今日第幾次使用靈力時被靳尚死死扣住了手腕,“今日月晦,不要再耗費靈力了。”

“對,今日月晦,”我很想再接着陪他把戲唱下去,唱到最後一刻,可是我沒他那麽好的演技,我輕輕掙開他,蹲下來捧了一捧殘花,不禁想笑,可笑聲聽起來太過凄慘,這本不是我的打算,可我已經不能控制自己了。我回過頭對着靳尚燦爛一笑,“你是不是又要煮湯給我喝了?”

說罷,身體就失去支撐般的仰面倒下,靳尚驚呼着及時接住了我,然後将我雙腿抱起,我緊緊摟住他的脖頸,全身痙攣般地蜷縮在他懷裏。

“是啊,”靳尚邊往屋內走邊說道,“你看你今日卻是虛弱成這副樣子了,更加要補地不是嗎?”

“是。”我輕輕點頭,再擡頭時,卻是滿臉的淚水。

靳尚将我輕放在床上,柔聲道:“怎生又難過了起來?”

我搖了搖頭,靳尚看了我一會兒,也笑了笑,便轉身去準備為我下得第三服藥了。

然後是同從前一樣的喂湯,每一口都像是一把刀一樣,一刀一刀地,捅刺着心髒,沾滿着血。

他笑得溫柔,我亦笑得燦爛。

這場戲,再難堪,我也撐着最後一口氣,将它好好地演完了。

我一直在給你機會,可這是最後一次了。

可惜,你還是讓我失望了。

唇齒間還留着靳尚的溫度,我擡眼望着他,他亦看着我,含情脈脈,眼波流轉,就好像我們真得是很相愛的樣子。

我起身癱軟在靳尚肩上,含住他的耳垂,來回地舔舐,吸允,輕微喘着氣,模糊說着“靳尚,抱我。”

“今天不行,”靳尚輕輕推拒着我,低沉道:“今日你太虛弱了。”

“靳尚,”我重新攀上他,不停地喚着他的名字,嘴唇在他的臉上來回輾轉,鼻息越發地濃重,“求你,抱我。”

“乖,別鬧。”靳尚別過臉,一臉忍耐的樣子。

他這般抗拒,我都忍不住在猜想,難不成這毒能通過情事過給他不成。

我低頭看了一眼,用手指輕輕碰了碰那異常突起的地方,笑道:“可你這樣是不想做的樣子嗎?”

靳尚恨恨看了我一眼,下一刻已将我壓在了身下,沒什麽耐心地一把将衣服扯爛,呼吸沉重,帶着一臉自暴自棄地表情,沉聲道:“玩的太過了知道嗎,我已經停不下來了,怎麽辦?”

我拱起腰緊緊貼住他的胸膛,即使是隔着衣料也依然能感受得到那異常高的溫度,“那就不要停下來。”

伴随着落地的衣衫,燭火似是也受到感染似的激動地跳躍,随後便是胸口緊貼着胸口,臂腿纏繞,唇舌相交。

短暫地分開時,唇間拉出一條細長的銀絲,我定定地望着他,心裏一片疼痛。這個男人,他是我的心上人,我曾那麽喜歡他,他也曾說過喜歡我,我們明明靠的那般的近,明明是在做着最親密的事,卻感覺那般陌生,那般遙遠。

一個是分腿仰躺的扭腰浪叫,一個是居高臨下攻城略地只顧胯下猖狂,世界仿佛都在靜止,唯一的動只剩下這最簡單不過的,進,出,進,出。

從我知道情之為何時,我就只知一個靳尚。從前我一直當自己是個頂天立地,能跨馬殺敵的好男兒,卻也從一開始便就為自己定了這個從來就不是好男兒能接受的身份,就像此時此刻,以男子之身乖巧地躺于另一個男子胯下,放浪形骸。

世間之事,最活該的不過就是作繭自縛。

“呃……啊……快一點,快一點……”

“吶……再深一點……靳尚,啊……再深一點……”

連接的地方濕潤黏膩,碰撞的聲響更是最強的cuiqing劑。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情之所至時,亦不管其所蹤。只顧一時甜蜜,山盟海誓從來都是順手拈來,床笫間的話從來就當不得真。

“如願,如願……我愛你……如願……啊……”

一洩如注之後,是席卷而來的迷茫與空虛。

一聲啰響,簾幕緩緩拉住,再如何好看或不好看的戲也終會唱罷,這一世已到盡頭,願你來世月落重生燈再紅。

破軍上注入地是我今夜最後的靈力了,裹挾着十年道行,即使只是這般輕輕地刺入,即使離要害稍有偏差,也足夠一個凡人,瞬間身死魂魄散。

靳尚還沒來得及為痛呼叫一聲,就已以死屍的狀态癱在我懷中了,體內的欲望卻又重新堅挺,仿若嘲笑。

我輕輕撫了撫他的長發,輕喚了聲“靳尚”,一口血噴出,落花随人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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