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秦淮宣不知道什麽時候應酬完了來到她身後。
方遇采望着她後方臉色變了變，松開手起身，笑道。
“少董怎麽過來了？”
秦淮宣沒有理他，将曲潇拉到一邊，輕輕揉着她被捏紅的手腕。
為緩解尴尬，方遇采端起酒杯，敬了秦淮宣一下。
“為慶祝‘彩虹之巅’項目順利進行，我先幹了，少董随意。”
秦淮宣這才将目光移到方遇采臉上。
“‘彩虹之巅’怎麽樣我不關心，不過如果我發現還有人對我女朋友糾纏不休……”
他端起酒杯，卻不喝，在空中晃了晃，松手，酒杯在地上破碎。
“這個酒杯就是他的下場。”
說罷不等方遇采反應，他牽着曲潇的手離開。
休息室。
“你在這裏休息一會兒，等典禮結束我送你回酒店。”
曲潇點點頭，朝裏面走，走兩步，愣住。
“叔叔。”
秦淮宣也發現裏面還有人，他視而不見，拉着曲潇的手就往外面走，“我們換一個休息室。”
Advertisement
“站住。”
秦霆道:“秦淮宣，我們談談。”
“你去找王秘書，他會安排你休息，我一會兒就過來。”
“好。”曲潇點點頭，這種時候避嫌還是有必要的。
“曲潇。”秦霆伸手指了指旁邊一個沙發:“一家人，不用避嫌，過來坐。”
看看秦淮宣，他沒說什麽。曲潇也只好硬着頭皮去坐到秦霆側面的沙發上。背挺得筆直，耳朵都豎了起來。
但這位商界枭雄也沒多注意她，兩父子就開始說話。
“我不管你有什麽原因，‘彩虹之巅’這個項目你必須負責。”
秦淮宣站在原處，聲音跟表情一樣冷:“你不是已經把這個項目給方遇采，還找我做什麽？我有別的項目，我很忙，沒空。”
“方遇采是‘彩虹之巅’總建築師，你是執行總監，你們兩個得相互協助，相互配合。”
“我不可能跟他配合，你找別人吧。”
“你是集團少董，這個項目關乎博遠前景，你必須負責。”
“我不會接。”
“你再給我說一遍。”
“‘彩虹之巅’的項目我不會接，你愛找誰找誰去。”
“混賬！”秦霆将報紙砸在茶幾上，“我生你就是為了讓你給我頂嘴的？你個不孝子！這是你母親生前最看好的項目，你就這麽想讓她在天之靈不得安息？”
“讓我媽不得安息的是你！”秦淮宣盯着秦霆，“這些年你以為随便送些禮物就能彌補？你是不是完全忘了我媽當初跟你分居的原因？還有，生我的是我媽，不是你！”
“你……咳咳咳！”秦霆捂着嘴巴劇烈咳嗽起來，“咳咳咳……”
他身後的助理忙遞上紙巾，另一個助理拿出藥，一邊拍着背給他順氣，“董事長息怒，董事長消消氣。”
秦霆吃下藥，情緒稍稍緩和一些，有氣無力說着:“不肖子，不肖子啊……”
曲潇扯扯秦淮宣的衣袖，給他一個眼色:你別說了。
“我還有事，先走了。”
秦淮宣出去了。
曲潇說道:“叔叔您消消氣，我去勸勸他。”
“曲潇。”秦霆看着她，目光柔和了一些，他說:“無論如何，你一定要讓他接下這個項目，這是他母親的遺願。就當叔叔求你。”
“嗯。”曲潇重重點頭，“叔叔，您放心，我會盡力勸說他的。”
秦霆點點頭，曲潇跟着出去。
繞了半天，才在陽臺上找到秦淮宣，她走過去站在他旁邊，秦淮宣不說話，她也不開口，默默陪着他。
過了很久，秦淮宣才開口說。
“你一定好奇，為什麽我跟我爸關系會這麽糟糕。”
曲潇倚在欄杆上，靜靜地聽他說。
“我媽在嫁給他的時候，他已經離過一次婚。他說他跟前妻沒有感情基礎，在一起也是政治聯姻。他真心喜歡的人是我媽，他對我媽承諾，不會再跟前妻聯系，會一輩子對我媽好。”
“結婚的前幾年，他們夫妻感情确實很好，他雖然工作忙，也會每周抽一天時間帶我媽媽出去看電影，約會，我媽也很幸福。”
“一直到我八歲那年的生日，他說公司臨時有急事要加班，讓助理給我帶了個禮物過來。那天我媽包了餐廳替我過生日，我剛吹完蠟燭，就看到我媽的臉色變了。”
“她看着窗外，整個人神情是呆滞的，我媽從來沒有出現過這樣的情況。我順着她的目光看過去，看到了我的父親，他摟着一個女人的腰，從馬路上走過去，他臉上的笑，比跟我們在一起笑得開心。”
“那天過後，我媽也沒有吵鬧，找了一個醫生朋友，開了一份假的生病證明，以不能留在尾氣污染嚴重的雲城為由，搬去了霧城。關系她的健康，那時他也沒有阻攔。”
“媽媽一個人搬走，并沒有帶我，我依舊留在雲城，留在他身邊。我以為我媽的突然離開，至少能讓他察覺到什麽不對，沒想到，媽媽一走，他更加放肆地跟他的前妻約會。”
“有一天晚上，他很晚才回到家。我把他跟那個女人約會的照片砸在他面前，質問他為什麽要這麽做，你猜他怎麽說？他說是工作需要，他說我不懂，像他這樣的人，很多事情是身不由己。”
“身不由己？”秦淮宣嘲諷地笑笑:“身不由己，對別人笑得這麽開心也是身不由己？出軌也是身不由主？是不是很可笑？”
曲潇不了解全部情況，怕說錯話，只能站在一旁默默當個傾聽者。
“印象裏，從八歲開始，我跟我爸關系就不好。在此之前我一直以為自己家庭很幸福，那件事以後，我颠覆了對這個家的看法。從那以後，他讓我往東，我就往西，他不準我做的，我偏要去做，我就是要讓他不順心。”
“雖然後面他也良心發現，斷了跟前妻的往來，每個月給我媽買衣服包包，逢年過節送禮物，半年到霧城看我媽一次。盡管他後面做了很多補償，可是造成的傷害依舊無法彌補，包括我童年的缺失。”
“我最想不到的是，我媽媽會患上癌症，當年是開了假的患病證明，沒想到有一天，她會真的生病。”
秦淮宣說到這，曲潇心糾緊了。秦媽媽的事，她大概也會一輩子內疚，內疚秦媽媽一直想着她，她卻沒有來看秦媽媽最後一面。
“最讓我心寒的是，我媽媽化療那段時間，他僅僅來過兩次，借口無疑都是公司事情多，忙，應酬推不掉……”
秦淮宣笑了笑，望向曲潇，道:“你說，人活一輩子有多長時間？能陪伴在親人身邊的時間能有多久？他不是別人，他是我媽的丈夫，是我媽最親近的人，做出的事卻這般讓人寒心，你讓我如何原諒他？”
“的确。”曲潇點點頭，望着外面的風景，“這世界上，什麽都可以挽回。唯獨跟親人的相處時間，是無論你付出什麽都挽回不了的。”
今天的天氣很好，陽光很好，天空很藍，不知道在天堂的爸爸媽媽，過得怎麽樣？
“可是，秦淮宣你知道嗎？至少你現在還有親人，還有跟親人相處的機會。而我，我想跟親人團聚，大概，也只能等來世了。”
她轉過頭來，對他微微笑着，那笑容卻讓他心疼。
“不會。”秦淮宣突然将她摟進懷裏，他的呼吸在她頭頂，他的懷抱那麽溫暖。
“潇潇，我就是你的親人。”
他繼續說着:“我們就這樣一直在一起，不要再說分手了。”
“胡說什麽呢？”曲潇拍拍他的手，“我只答應做你一天的女朋友，這只是一場交易，我們說好的。”
“我沒有胡說，潇潇，我們重新開始。”
她縮在他的懷裏，身體在抑制不住的顫抖。
“秦淮宣，不要開玩笑了，我們，不可能的。”
“為什麽不可能？你明明也是喜歡我的。”
“我不喜歡你。”
“我不信。”
曲潇推開他，望向別處，轉移話題。
“我聽說‘彩虹之巅’是阿姨生前的心願，既然如此，你就不能因為私人感情而拒絕。我覺得，就算是為了阿姨，你也應該把這個項目做好。”
“我媽的心願？是，這是我媽的心願。我媽還有一個心願，就是希望你能成為她的兒媳婦。”他握住她的肩膀，把她的身子扳過去，“所以，我接手這個項目，你就會嫁給我嗎？”
她甩開他，後退兩步:“根本是兩碼事，你這是道德綁架。”
“是，我是想利用你的愧疚，對你進行道德綁架，讓你嫁給我，可你會同意嗎？”
“如果真是這樣，或許會，但是你這麽做有什麽意思呢？”
“是啊。”秦淮宣自嘲地笑了笑，看向別處:“把一個不喜歡自己的人綁在身邊，确實沒意思。”
他點起一根雪茄，轉過身。
“今天你的任務完成了，你走吧。”
“再見了，秦淮宣。”
曲潇走了幾步，回頭，空曠的陽臺上，一個黑色的背影在寂寞的抽煙。
想到此生最後一次見他或許就是這個背影，突然有些不甘心。
她跑回去。
“秦淮宣。”
秦淮宣轉頭，她踮起腳尖，在他臉頰上親了一下，雪茄掉在地上。她沒有看到他錯愕的表情，親完，轉身，快速離開。
她跑得很快，呼吸也很快，心底某個地方在疼痛的同時又有一絲絲滿足。
她的要求不高，這一個吻，就當做是她向秦淮宣要的最後一個禮物。
作者有話要說：
快要完結了，需要整理一下思路，所以後面幾章更新時間可能不定，結局一定撒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