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忍不住出手
何瞰當然不知道池映帆被語文老師叫走之後發生的事情,他只知道池映航回來之後,一直沉默不語,再也不在課堂上低頭寫寫畫畫,他什麽都不敢問,也只能跟着沉默。
就在他不知道怎麽跟池映帆開口的時候,手機上天氣預報說他老家那邊未來一個星期都有暴雨,他頓時擔心起來,立刻給父母打了電話過去。
家裏實在太窮,現在還住着幾十年前爺爺年輕時候用土坯砌的土房子,牆上開了大裂口,冬天不停往裏灌風,冷的要命。夏天總是漏雨進去,整個家裏都潮濕一片。
一旦遇到這種連續性的暴雨,一家人之前都會搬去牛棚裏住,就是怕房子被雨水浸多了,忽然倒塌,至少牛棚是前些年攢錢新蓋的,比較安全。
他懂事之後最大的夢想,就是早日幫家裏翻新房子,擁有一個可以遮風擋雨安全的家。
爸媽接到何瞰的電話後,跟他說早就做好了準備,重要的東西都搬出來了,讓他安心讀書,生活費還夠不夠用,不夠再去鎮上銀行給他打點,聽得何瞰心酸無比,只想痛哭一場。
夜裏何瞰躺在宿舍床上,聽着窗外的雨聲,整顆心都被揪緊。
年少的他,已經知道生活是如此艱難,他沒有能力去為父母排憂解難,更沒有辦法去為池映帆解決問題,他除了偷偷掉眼淚,什麽都做不了。
直到一個星期後,雨過天晴,家裏一切平安。
語文老師也親手把那本筆記本還給了池映帆,何瞰的心才稍微落了下來。心想着,自己還是該找個機會給池映帆道歉。
誰知,這個時候學校裏傳起了一個八卦。
高三年級最帥的和高二年級最帥的兩個級草在後山小樹林裏接吻,被人看到了!
那幾天學校裏傳得沸沸揚揚,兩個男主角據說請了病假一直沒有出現,何瞰每次聽到身邊同學議論的時候,都會小心翼翼的看向池映帆,他在揣測池映帆對這件事的态度。
因為他至今都在猜測,池映帆跟他在醫院裏的那一夜,只是一時排解,他終究喜歡胸大腿長的女孩子,還是他本身就也挺喜歡男孩子。如果是後者,那麽……他會覺得生活和未來還是充滿希望的。
至于池映帆究竟喜不喜歡他,那是他根本不敢想的事情。
可是每次從池映帆臉上,何瞰都看不出任何情緒來,因為池映帆對這件事根本不感興趣,任憑別人讨論得熱火朝天,他都只是安靜看書,或者在自己的筆記本上專心寫字。
何瞰只能在心裏唉聲嘆氣,盡量讓自己認真聽課,争取期末考個好成績,否則下一次重新挑選座位,很有可能池映帆就被別人帶走了。
越擔心什麽越來什麽,這一天下了晚自習,何瞰又自然而然的拎着自己的水壺和池映帆的水壺去水房裏打熱水。
學校老舊,冬天寒冷,洗漱必須要用熱水,學生們都是吃完晚飯後就自行安排時間去水房打水。何瞰和池映帆的習慣是下了晚自習後去打,滾滾燙燙打回去正好用。
但是有時候下了晚自習,池映帆喜歡一個人在教室裏繼續多留一會,在自己的筆記本上寫東西,有時候是十幾分鐘,有時候是一個多小時,何瞰就會很自覺的把兩個人的熱水打好。
這一晚打好兩壺熱水走出水房,何瞰看到了葉抒,葉抒就那麽一動不動站在那裏看着他,似乎就是在等他,不知為什麽,他心裏一咯噔。
之前在池映帆住院期間,兩個人見過好幾次,葉抒每次都親和大方,但是何瞰卻越來越覺得不自在,總覺得葉抒看他的眼神越來越奇怪,他卻說不出哪裏奇怪,所以只能壓在心底不說。
回到學校之後,偶爾葉抒會去宿舍裏找池映帆,或者吃飯的時候來湊一桌,何瞰都是盡量避着,也不多說什麽。
其實他有些心虛,可是他自己都說不上來自己為什麽心虛。
何瞰硬着頭皮拎着兩壺熱水迎了上去:“葉抒,你也來打開水嗎?”
葉抒一改往常在池映帆面前對待何瞰的親和樣子,眼神冷漠的看着何瞰:“有時間嗎,我們兩個去後山小樹林裏走一走聊一聊?”
“我怕黑,要不我們就順着學校操場走一走吧。”何瞰的體型明明比瘦弱的葉抒大了快一倍,但是他就是有些怕,想着好歹周圍可以看到人的話,葉抒不會做出什麽過激的事情。
葉抒唇角冷冷上揚,輕聲說:“我這些年見過無數貼在映帆身邊癡心妄想的人,他有時候确實拎不清就陷進去了,不過,你是唯一一個這麽慫的。”
何瞰聽明白了葉抒的話,他知道是葉抒誤會了,他确實有癡心妄想,但是池映帆哪裏就陷進去了,時至今日對他也只是同學朋友罷了,哪怕有那麽一點點不一樣,卻也永遠不可能再進一步了。
不過聽葉抒這語氣,何瞰終于可以确定自己之前的那些心虛是為什麽。
葉抒其實也對池映帆有另一種超越青梅竹馬朋友的心思,只是他和池映帆終究沒有走到那一步,或許是他們彼此都很清楚,他們那樣的家庭,兩家又一直有交情,不止不會有結果,還會害得兩家反目成仇。
即使他們兩個是那麽般配,也注定了只能是一輩子的朋友。
但是那并不影響葉抒對池映帆不一樣的情愫,否則,何瞰不會感受到那些隐藏得天衣無縫的敵對情緒。葉抒那些面面俱到的高雅和體貼,本質裏都是在将何瞰的卑微和怯弱放大得更加卑賤·。
何瞰點了點頭:“我承認我慫,映帆他不喜歡太有主見和強勢的朋友不是嗎。”
面對其他任何事,何瞰都會下意識退怯,可是人生十幾年,他第一次有了想要捍衛什麽東西的勇氣,他知道,這輩子,或許也就這一次了。
葉抒聽到何瞰這諷刺的話,不屑冷笑了一聲:“走吧,操場走一走。”
夜晚的操場上涼風習習,不少喜歡鍛煉身體或者釋放壓力的學生,都會選擇下了晚自習後,來操場上順着塑膠跑道跑幾圈。
葉抒看着那些飛馳在跑道上的人,眼神裏閃過一絲落寞的神情,這是他這一輩都做不到的事情。
何瞰自從跟池映帆認識之後,他發現自己察言觀色的本事進步神速,畢竟他怕自己要是說錯什麽或者做錯什麽,就會引來池映帆的不悅,所以他但凡跟池映帆在一起的時候,不論說話還是做事,都會習慣性去觀察池映帆的眼神和語氣。
養成這個習慣之後,他在跟其他人相處的時候,也會不自覺套用。
此刻察覺到葉抒眼神裏的情緒後,他想起了一些事。雖然在不同的班級,但是兩個班級的體育課是重合的,葉抒身體不好,做不了任何劇烈運動,所以體育課就單純出來散散步透透氣,總會過來坐在場邊看池映帆打籃球或者做其他事。
何瞰雖然球技不太行,但是他為人謙虛友好,又總是順手幫同學打掃衛生或者做點力所能及的事情,所以大家也願意帶他玩。
每次何瞰陪池映帆在球場上揮汗如雨,其實察覺過好多次葉抒坐在場邊冰冷的眼神,但是等他回頭去确認,卻只能看到葉抒專注溫柔的看着池映帆,他也不敢在池映帆那裏多嘴說什麽。如今想來,确實不是自己多疑。
葉抒掃了一眼何瞰一只手拎着一壺水:“我們應該會聊很久,你不去找個地方把水壺放着嗎?”
“不用,我有的是力氣,在家的時候都要幹很多地裏的活。”何瞰真不是在葉抒面前裝逼和打擊他,而是自己有苦難言,一個水壺十幾塊錢呢,要是真的放去一旁,萬一丢了可怎麽辦。再說他确實拎着不累,根本沒必要去放着。
何瞰的這種語氣和态度,在葉抒眼裏就是赤裸裸的嘲諷,在嘲笑他體弱多病,嘲笑他可能英年早逝,畢竟古話說得對,誰活到最後,才能笑到最後。
“何瞰,我不跟你廢話直接說吧,你跟映帆永遠不可能,你要是有自知之明,就該離他遠一點。作為回報,我會給到你難以拒絕的好處。”
葉抒原本不是這種沖動的人,但是之前池映帆分享了一本狗血耽美小說給他看,他今天看完之後跟池映帆發消息交流感悟,說起裏邊那個自卑又窩囊的受,池映帆竟然說,他很喜歡,還跟何瞰有些像。
當時葉抒就問池映帆是不是對何瞰有什麽想法,畢竟在此之前,他雖然厭煩和惡心何瞰總是纏在池映帆身邊,但是他根本不在乎,畢竟池映帆是不可能看上那麽平庸的一個人的,外貌平庸,性格平庸,能力平庸。
連班裏最醜的女生都不屑多看何瞰一眼,池映帆這樣萬衆矚目的人,怎麽可能會對他生出其他心思。
可是池映帆說出這種話的那一瞬間,葉抒完全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