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被逼出逃
“夫人,東西拿來了。”錦玉屏退了屋裏的下人們,低聲将手裏的東西交給了金氏。
金氏随手接過看了看,點了點頭,“時候到了,去會一會他。”
今日景奕去了議政廳,恐怕要中午才能回來,蘇三樂得不用被拘在書房裏背書,撇開一衆仆役,獨自溜到花園去玩。
他前腳剛到,遠遠地就看見金氏款款而來,連忙致禮,“夫人千安。”
金氏見了他就笑了,“我還想去尋你呢,不曾想這麽快就碰見了。”
“夫人尋我?有什麽事嗎?”蘇三奇道,這麽長時間了,這還是金氏第一次主動來找他。
金氏四下看了看,喚蘇三走到假山後面,才低聲道:“還是為了之前的事兒,上次沒成,是我疏忽沒把你送出城,這次我做了完全的打算,只要你想逃出去,我就能保你成功。”
蘇三愣了一下。
他對之前的記憶已經很模糊了,那些擔驚受怕,被王爺欺辱的日子仿佛沒存在過,倒是甜蜜的日子歷歷在目。
蘇三咬了咬嘴唇,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夫人一片好心,小人心領了,只是……小人已經不想再逃了。”
“……你,你這是什麽意思?”金氏一時大駭,“你不是說不喜歡王爺嗎?這才幾個月啊,你就,就轉了心思?”
之前的溫和有禮全都消失了,金氏冷笑了兩聲,“蘇三啊蘇三,沒想到你也被榮華富貴迷了眼,嘗到有錢有勢的滋味就不想走了是嗎?!”
蘇三被她這突然的變臉打得措手不及,吶吶道:“我,我不是為了這個……我是真的……”
“別跟我說你真的喜歡上王爺了!”金氏斂了冷笑,恨恨地盯着他,“我裝夠了,也該撕破臉皮了,要不然你還以為我是個好欺負的老好人!”
她的右手一揚,兩個小巧的東西落在蘇三的腳邊。
蘇三被吓得退了一步,下意識低頭去看。
Advertisement
地上那一個是香囊,五角形的,上面繡着荷花,另一個是個小紅包,蘇三顫抖着撿了起來,打開一看,裏面是張金黃色的護身符紙。
這香囊是秀秀親手繡的,這護身符是蘇雙從小貼身戴的,蘇三自己也有一張。這是娘親未去之前,一并在寺廟求的,蘇三絕對認不錯!
“你!你把她們怎麽了?!”蘇三一時氣急,上前一步就要抓金氏的衣襟,臨到頭上才極力忍住了。
“你想幹什麽?”蘇三在心裏大罵自己之前被豬油蒙了心,居然會把金氏當好人!
“我想幹什麽?哈哈,你居然來質問我?”金氏一字一頓,句句誅心,“你莫名其妙的來到王府,莫名其妙的勾走了王爺的心,奪走了本屬于我的東西,你還問我?!”
蘇三深吸着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手指緊捏着那薄薄的護身符。這東西是蘇雙貼着心口戴的,居然被人搜了出來,他都不敢想那兩個尚未嫁人的姑娘會受到如何的淩辱。
“你想要什麽,你說,但是不許碰她們一根手指頭!”
金氏又呵呵笑了兩聲,眼裏盡是瘋狂,“我要你滾出都城,不,滾出封地!”
“你大可直接要了我的命。”蘇三冷冷的盯着她。
“那豈不是太便宜你了?”金氏笑得癫狂,“你盡管逃,王爺不會放過你的,若是抓回你,你就是死路一條,不存全屍,若是抓不到,你也要惶惶度過終日,生不如死。”
蘇三剛想說什麽,金氏又噓了兩聲,“還有,還有,別妄想去求王爺助你,我的耳目遍布王府,若是讓我得知了一點兒風聲,就立刻讓十幾個男人輪/暴了你那好姐妹,再抛屍荒野,讓你連屍骨都尋不到。”
“你不敢冒險吧?你不敢說的吧?”金氏陰鸷的看着他,“懂嗎,只要有一點兒風聲,我就要她們給我陪葬!”
“毒婦!”蘇三氣急敗壞的罵道,握緊了拳頭,“你要是敢動她們,我,我……”
他氣得說不出話來,胸口一陣血氣上湧。
“給你兩天時間,你給我滾得遠遠的,要是兩天後我還能看見你……”金氏冷笑了一聲,“那從此蘇家再無女兒!”
蘇三幾乎咬碎了牙,卻也只能和着血往肚子裏咽,良久之後,他晃了晃身子,低聲道:“我知道了,你要守信,放她們走。”
說完之後,蘇三收好蘇雙姐妹的信物,失魂落魄的走了。
愛人和親人如果放在一杆秤上,蘇三是無法做出抉擇的,可是如果關乎性命,那就不一樣。
如果身陷囹囵的是景奕,蘇三也會為了他而離開自己的家人,可現在有性命之危的是蘇雙和秀秀。
蘇三一籌莫展的坐在窗邊,外面的景色凄冷的很。
金氏說得對,他不敢冒這個險去和王爺說,只能獨自承受,這麽多年了,蘇三第一次嘗到孤立無援的苦處。
蘇三的鼻子忽然酸澀,眼睛也濕了,腦袋無力地靠在窗框上。他能怎麽辦呢?他被逼入了絕境。
當前之計也只能先順着金氏來,離開這裏,等過一段時間,金氏把他忘了,家人們平安了,他再悄悄回來。若是景奕不肯原諒他,要打要殺,他也認了。
景奕中午就回來了,蘇三記得他下午還有公事,便強壓下難過和委屈,平靜的提出自己下午想去市集買些東西。
景奕不疑有他,“可以,叫人套車帶你去。”
“王爺,那地方彎彎繞繞的,走不了車……”蘇三猶豫了一下,小心的望着他,“而且小人喜歡一個人逛,不喜歡下人跟着,不舒服。”
若是從前蘇三說出這番話來,景奕早就察覺出他想跑的意思了,可是這幾個月來蘇三與他又親近又溫順,還交換了定情信物,所以縱使景奕猶疑了一下,卻沒多想。
“你想一個人也行,注意安全,日落前得回來。”
“是,王爺。”蘇三乖順的答道,心裏卻半分欣喜也無,只能強打起精神來謝恩。
午膳過後沒一個時辰,蘇三就準備要出門。
景奕下午還要去衙門一趟,在屋裏換衣服。侍女跪在地上幫他挂着銀玉帶鈎,整理繡着大蟒的衣擺。
景奕親自将木佩系在腰間,像是忽然想起什麽似的,扭頭沖守在屏風外的汪公公道:“叫啞巴去跟着蘇三,遠遠的就行,別叫他看見了。”
啞巴,沒什麽名姓,人們也就叫他啞巴。他是景奕手底下的一個影衛,不忠朝廷不忠皇帝,只忠于景奕一人,是個辦事麻利,性子沉穩之人。
汪公公臉色一暗,小心勸道:“用不着吧,王爺,蘇公子已然和王爺是一條心了,這樣防着,恐怕會傷了公子的感情。”
景奕嗤笑,“你以為我怕他跑?他要是會跑,我的姓倒過來寫。”
他頓了一下,“只是都城現在不太安穩,保不準會有太後派進來的眼線,為了保險起見,還是叫啞巴去護着他點兒為好。”
“原來如此,王爺是為公子周全着想。”汪公公慚愧不已,“老奴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景奕笑了一聲,“他現在戀着我呢,哪舍得跑。”
……
蘇三出了府,一路往集市上趕去,幾次回頭見無人跟着,才小心翼翼的轉到去北門的路上。
這次出逃與上次截然不同,上回是只有害怕和恐慌,可這回悲傷難過占得居多。
一會兒想着景奕發現他不見了,會不會大發雷霆,會不會從此就不再喜歡自己,一會兒又想到蘇雙和秀秀能否平安歸家,一會兒仿佛又看見自己被抓了回去,被割了舌頭打斷了手腳,永遠囚在陰冷的地牢之中,連向王爺解釋的機會都沒有。
腦子亂糟糟的,蘇三沒注意自己已經到了城門,正要擡腳邁出去的時候,忽然被人給拉住了。
蘇三吓得差點兒叫出來,回頭一看,只見一個面色陰沉的男人冷冷的看着他,這人額角還有一道疤,一直延伸到眉骨,看着着實吓人。
蘇三戰戰兢兢的等着這人說話,可對方一言不發,只是擡起手在蘇三後項打了一下,便讓他登時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