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零落成塵（七）

這個不大的空房間裏充斥了一重又一重防護魔法，層層疊疊，密密匝匝，幾乎讓人沒有落腳的可能。

從門口就開始了。被撞到牆上的湯姆揮舞魔杖消除了門上的魔法，然而他馬上發現，僅僅在往前一步的距離上，就有一道沉重的，看不見的鐵幕，堅硬地頂住了他的鼻子，不讓他繼續往前走。

“混賬。”湯姆在心裏咒罵着。他想了想，舉起魔杖，對準那垂直的鐵幕懸挂的地方劃了一條橫線：“神鋒無影。”

遇到這種情況，一般人不會想到神鋒無影，但是這一招十分見效，鐵幕立刻在他面前碎裂了。湯姆剛走一步，前面又出現了一塊巨大的石頭，擋住了他的步伐，當然它也是看不見的。

這些防護魔法都是看不見的，湯姆必須在幾乎等同于蒙眼的情況下通過全部陷阱。只要有一關沒有通過，他就會被封在這個房間裏，然後等着被魔法部的傲羅們拖去阿茲卡班，接受攝魂怪之吻。

“四分五裂。”湯姆對着石頭的中心打出咒語，閃光不偏不倚地穿過那個點，只要稍有偏差，這裏就會出現無數的碎石，對着湯姆的身體使勁摩擦，并且穿透和毆打他。不等石頭開始解離，湯姆把魔杖繞着身體劃了個圈：“消隐無蹤。”

好的，石頭一下子全部消失了。湯姆不想總是這樣前進了——雖然他有把握能夠通過全部陷阱——他對着前面開始使用檢測咒語。

檢測，檢測，檢測，湯姆可能要把各種檢測咒語都耗在這個房間裏了。一道紫色的閃光滑過，他順利破解了第四道障礙，它甚至還沒有來得及發揮作用。但接着又是一個障礙，時間太緊了，一個像是大錘子一樣的東西突然從房梁的角落裏劃着光滑的弧線砸了下來。湯姆把身體一低，幾乎趴在了地上，那個看不見的錘子從他背上掠過，同時地上又長出許多帶倒鈎的尖刺，試圖鈎住他那邪惡的身體。

“速速漂浮。”湯姆精确控制着漂浮咒，離開那些讨厭的尖刺，念出莫莉夫人平時用來清理地精的咒語。他在恢複正常的地面上爬了起來，繼續檢測。

這些機關令人厭煩，即使是湯姆也不例外，他必須借助檢測咒語來确定解咒的性質。

但是這樣做的确有必要，湯姆心想。這些措施足夠讓魔法部或外面那些想要搶走西弗勒斯，拖到廣場上去鞭屍的人打退堂鼓，湯姆在報紙上看見過他們的叫嚣。

他們瘋狂地，用各種各樣的惡毒語言攻擊西弗勒斯，但是在那裏面沒人會像他一樣，耐心破解一個個防護魔法——大部分人甚至連門口的第一關都過不去。

湯姆用“清水如泉”沖破了第六道障礙，然後地面上突然有一個像石筍一樣的東西冒了出來，從他的腳底迅速生長着，它那尖銳的頂端沿着湯姆的腿骨上行，逐漸提升着他的身體，可能準備把湯姆釘在天花板上吧。

“哦，不，這簡直是瘋了。”湯姆試圖把腿抽出來，但是那東西生長的速度太快了，他得想辦法到它的上面去，否則他會被它扯爛。

“飛行咒！”湯姆揮舞魔杖。借助這個很長一段時間裏都是他和西弗勒斯專屬的咒語，他成功地抽出了腿，在房間裏盤旋了一圈，從上方把魔杖對準了它的頂端中心，“鑽心剜骨！”

那根石筍縮回了地面。現在他離石棺只有兩步之遙。可是，在那裏突然升起了一個魔法陣。它一下子豎直在空中，似乎要讓湯姆穿過去，它的線條上閃着誘惑般的金色和粉紅色的光芒，然後波浪般地朝着湯姆罩了下來。

這是房間裏第一個可以用眼睛看見的魔法。湯姆發現自己的大腦有些混亂，确實産生了想要穿過那些線條的念頭，他似乎覺得它的背後儲存着一百萬個金加隆。不過他知道這只是一個試圖迷惑人的小玩意兒罷了。

“魂魄出竅”，湯姆毫不猶豫地對着自己劃了一道奪魂咒。也許腦海裏混亂的部分被咒語打進了那個魔法陣，它“嗤”地一下消失了。

走到這裏，湯姆也已經氣喘籲籲，全身乏力，也許昨天晚上的游戲和缺乏休息在他身上留下了後遺症。不過現在他只要伸出手，馬上就可以觸摸到石棺。但是，魔法蠟燭突然一下子都熄滅了，這個房間陷入了黑暗。

魔法控制着的窗戶裏透進了外面的月光，窗戶自行打開，一個透明的人影從月光照亮的窗口緩緩走了進來。

“你一直都在這裏嗎？”看見是西弗勒斯，湯姆有點不敢置信。

“My Lord。”表情憂傷的幽靈沒有回答問題，只是開口打着招呼。

“叫我湯姆。”湯姆把魔杖放回口袋，沒有複方湯劑能把巫師變成幽靈的樣子，“回到你的身體裏去，西弗勒斯，什麽也別說。”

“不。”西弗勒斯在空中飄浮着，繞着房間轉圈，看起來漫無目的。

“西弗，親愛的，聽我說。”湯姆向着幽靈走過去，他伸出手，試圖觸摸他，但是西弗勒斯避開了。

“最近這些日子你做了什麽？”幽靈先生顯然對湯姆最近的表現很不滿意。

“別管那些，你也知道你以前并不是唯一侍寝的食死徒。但是這種事情以後不會再發生了，你可以看着我。”

“湯姆？”西弗勒斯再次避開湯姆的手，他偏過頭，打量着前黑魔王，似乎不相信這些話。湯姆只能跟着他在房間裏轉圈圈。

“你這是做什麽？回到你的身體裏去。”湯姆再次命令。

“還有好幾天的時間呢。你願意現在跟我從這裏出去嗎？”西弗勒斯再一次經過那個窗戶時，站定在上面，“我喜歡看禁林裏的月光，在那個圓形的泉水旁邊。我肯定你沒有到過那個地方。”

“親愛的。當然，我沒有去過那裏，你喜歡的地方一定很美。”湯姆嘴裏答應着，但是他的眼神正在變得越來越狐疑，然後，他猛然抽出了魔杖：“阿瓦達索命！”

綠光打中了幽靈的身體，它變成一塊塊煙霧，消散在窗戶裏。

是的，這只是一個幻境，可能是弗立維的作品。制作幽靈模樣的幻境比實體幻境簡單。

他差點就被它給騙了——但他覺得那個幽靈有什麽地方不太對勁，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有如此了解西弗勒斯的每一個小動作。

幻境才是防護魔法的最後一關，如果他剛才跟着它出去，也許就無法再進來了。現在，所有的魔法蠟燭又重新點亮，房間裏再也沒有什麽奇怪的設置。湯姆一把扯下黑色的帷幕，用強力漂浮咒打開沉重的棺蓋，把它們都扔到了一邊。

鹦羽百合強烈的香氣瞬間充塞了湯姆的鼻孔，使他差點打起了噴嚏。而且好像還有什麽別的東西，不知是蚊蟲還是灰塵，總是強勁地噴到他臉上，甚至堵塞他的鼻子和嘴巴。湯姆仔細看了看，石棺裏似乎漂浮着一層細細的水霧，正在慢慢向外面擴散着。

大概是因為植物放得太多。确實很多，數量有點超出了他的想象。西弗勒斯雙手交疊在腹部，以下的部分完全埋在花朵裏，那些植物還塞滿了他身邊的每一個空隙。湯姆撥開花瓣，盯住那張毫無血色的臉。西弗勒斯比剛從阿爾卑斯山回來的時候消瘦多了，蒼白的臉上表情空洞而漠然，就像一個裹上皮膚的骷髅在毫無知覺地仰望天空。

想要觸碰它的手停在半空，湯姆的瞳孔猛一收縮，一把抓住西弗勒斯修長而冰冷的手。

“不要這樣，親愛的。對不起……”

湯姆放下西弗勒斯的手，把它們重新疊好。他簡直沒有資格再來觸碰這個男人了——棺底也鋪滿了鹦羽百合，仰卧在裏面的西弗勒斯衣着華貴，姿态端莊，從他的手上湯姆感覺到使用了美容魔藥。負責這件事的一定是超級蠢貨盧修斯，他居然給西弗勒斯穿上一件帶着蕾絲邊的黑袍，佩上梅林一級勳章，還塗滿了美容魔藥。然而不管怎樣修飾都無法掩蓋那個人絕望的表情。

湯姆攀着石棺的邊沿，慢慢地滑坐到地上。他在顫抖，喘息，想要哭泣，大口吞咽和吐出空氣中的花香和水霧——他從來沒有見過西弗勒斯這樣的表情，哪怕在他殺了莉莉·波特的時候也沒到這種程度。這些日子以來，他光顧着通過各種方法試圖去掌握魔法部，他以為西弗勒斯雖然反對他的做法，還是會一直在後面等着他——他竟然沒有意識到自己把這條美麗的小蛇傷害到了什麽地步！

“你果然是霍格沃茨一百年來最出色的學生，湯姆。”有人在牆上說話。

湯姆循聲看去，發現昆廷·泰勒站在畫框裏，正從某個看不見的地方不停地摸出鹦羽百合來，很快就積攢了一大束。

“你幾乎用最簡潔的辦法通過了所有關卡。”昆廷說，這句話的語氣不知道是譴責還是贊揚。

“你在這裏做什麽？”湯姆看着他的樣子，感覺很奇怪。

“收取草藥，如你所見。我可不會浪費它們。”昆廷繼續在畫像裏抽出鹦羽百合，“西弗勒斯的畫像正在逐漸成型，那裏充滿了這種花，已經堵塞了通道，到時候他會走不出來的。”

“等等，你說什麽？他的畫像還沒有出現嗎？”

“當然。不過再這樣下去，再過七天，它就會出現了。你這次又把整個霍格沃茨給惹到了，湯姆，你成功地逼死了一位前任校長。”昆廷抱怨道，居高臨下，“如果在七天之內，西弗勒斯仍然拒絕回到身體裏，我想他們不會讓你活着離開霍格沃茨的。”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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