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小姑娘愁眉苦臉,唉聲嘆氣好一會兒,又把她的寶貝一樣一樣塞回了荷包。

把荷包放回原處,随後把帕子,布老虎,亂糟糟的一堆雜物又堆回去蓋住。

這才吭哧吭哧爬回被窩,兩只小短胳膊枕到腦袋底下,兩條小短腿支楞起來,異常熟練地翹個二郎腿,胖乎乎的小腳丫一晃一晃,就那麽看着床頂發呆。

她叫沈靈舟,小名舟舟。

本來是個十七歲,前途有可能光明,星途大概率璀璨的表演系大一新生。

可上學第一天,在學校有名的情人湖邊散步的時候,居然莫名其妙地被人推了一把,一頭栽進湖裏。

再醒來,就發現自己穿進了一本暑假剛看過的書裏。

成了一個和她同名同姓,只有三歲零十個月的小奶娃。

更詭異的是,這個奶娃小舟舟,居然和她小時候長得一模一樣。

剛穿來那天,趁菘藍不在的時候,她抱着鏡子躲在床角,怼臉照了好半天。

眨眼嘟嘴,一颦一笑,三百六十度全方位,都和她小時候的錄像絲毫不差。

要不是到處都古香古色的,她都以為自己回到了小時候。

雖然臉一樣,名字也一樣,但和她家庭幸福倍受父母寵愛不同,小舟舟的人生有點兒慘。

父母雙亡,寄人籬下,剛滿三歲的時候,還意外磕到了腦袋。

這一磕,把一個冰雪聰明的小姑娘,硬生生磕成了一個連話都說不利索的小傻孩。

每天就只知道吃吃吃,睡睡睡,要麽就是呲着小奶牙見誰對誰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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鎮遠侯府的寧老夫人心疼小舟舟,尋了不少名醫,求了不少名藥,可百般診治,小姑娘就是不見好。

大夫們說,只能慢慢養着,要是老天開眼,說不定長着長着,哪天就恢複如初了。

寧老夫人明白,這是沒得救了,只能聽天由命。

寧老夫人愧疚又憐惜,可也沒有他法,只能錦衣玉食供着,讓小姑娘盡可能生活得舒适一些。

小舟舟能吃能睡,要是一直這樣懵懵懂懂,無憂無慮的,倒也還好。

只是,在這人口衆多,關系錯綜複雜的鎮遠侯府,有人看不得她活着,想她死。

在書裏,小舟舟還沒過完三歲這一年,還不滿四歲,就“一不小心”掉進侯府後花園的荷塘裏,淹死了。

算算日子,也就是下個月的事兒了。

上輩子她掉湖裏沒了命,這輩子即将掉池塘裏淹死,她這是和水幹上了?

沈靈舟一條腿翹累了,又換了一條腿接着翹。

小舟舟的一生雖然短暫,可卻多災多難,異常坎坷。

雖然清楚知道,之前小舟舟“意外”磕傻,還有後面的“不小心”淹死,都是有人故意為之。

可沈靈舟覺得,她沒辦法反擊,至少現在不能。

她這三歲零十個月圓滾滾的小身子,不能打,不能扛,武力值太弱。

她身邊,只有娘親的貼身丫鬟菘藍陪着。

菘藍對她護着疼着,像姐又像娘。可她也只是個才滿十六歲的小丫鬟,照顧她的生活起居細微周到,別的不行。

所以當她發現穿書後,立馬閉上眼睛睡覺,希望一覺之後就回去了。

可當她連睡了兩覺,發現一切無法改變後,當即做出了決定,讓菘藍帶她去找寧老夫人,主動退親,保住小命。

她以為,寧老夫人見她恢複正常,愧疚之心能減輕,不至于覺得退婚對她虧欠太多,非得硬耗着。

再加上她的三寸不爛之舌,總能說服寧老夫人。

可哪成想,明明獨處的時候,她可以把話說得很溜,就跟她沒穿書之前一樣溜。

可但凡到了人前,她一張嘴,就莫名其妙變成了個小結巴,只能兩個字,三個字地往外蹦,還大都是疊音。

像什麽,舟舟,困困,覺覺,飯飯。

充其量加一個動詞,打舟舟,吃飯飯。

再使把勁兒,能說出四五個字,類似于舟舟怕怕,哥哥抱抱,舟舟不要吃,這種。

再多,就不行了。

所以,之前在後花園,寧奕馳面前,她真不是故意不好好說話,她是真說不出完整的話來。

來了好幾天,她已經嘗試過無數次,試圖跟菘藍把自己心中的計劃說一說,可全都無果。現在,她已經徹底躺平了。

她這個小傻子的帽子,一時半會兒這是摘不掉了。

現在情況就是這樣,打,打不過,說,說不出。

但她也不能坐着等死。她得逃,帶着她的好菘藍逃,趁早逃離這虎穴狼窩一般的鎮遠侯府。

這一鍋爛粥,讓他們自己瞎攪和去吧,她不跟他們玩了。

至于要往哪逃,她心裏早就有數。

她有個衆人都以為叛國投敵,實際上是詐降潛入敵國內部,不到半年就會拎着敵國皇帝的腦袋大勝還朝的大将軍親叔叔,她可以去邊塞等他。

她還有個被人陷害下了大獄,沒多久就會無罪釋放的江南富商親舅舅,她也可以去江南找他。

反正,他們都很愛小舟舟,非常愛。

在書裏,小舟舟死了之後,兩人痛哭流涕,悲傷不已,都痛恨自己來晚了一步,愧對死去的哥哥,妹妹。

現在問題是,不管她想往哪兒跑,都得要錢。

她來了這麽幾天,把她住的小院都翻遍了,也才找到那一荷包的東西。

在她和菘藍的吃穿用度上,鎮遠侯府全包了,可謂大方至極。

可因為她小,又傻,也用不着出門,所以從來沒人想起給她點兒金銀首飾什麽的,更別說銀錢了。

要說她那些寶貝,唯一看起來上檔次的,就是她裝傻從世子爺寧奕馳身上順來的那塊玉佩。

那塊玉佩瞧着挺好,就是不知道能值幾個錢。不過看世子爺毫不在意地随手那麽一解,八成也就那樣。

路途遙遠,荷包空空,哎,想想腦殼就疼!

除了得想辦法搞錢,她還得寫一封信,把自己的打算都寫上去,之後拿給菘藍看。

不然就她這倆字仨字四個字地往外蹦,怕是到死,話都蹦不完。

只是這信到底要怎麽寫,她還沒想好。

她什麽時候變好了?

怎麽突然之間會寫字了?

寧老夫人和侯爺對她那麽好,為什麽非得逃跑呢?

他叔叔叛國,舅舅淪為階下囚,去找他們,不是去送死嗎?

……

她都能想到,菘藍一定有一籮筐的問題等着她。

要是她答不出個所以然來,菘藍肯定得說,姑娘啊,世道混亂,人心險惡,咱們還是在鎮遠侯府茍着吧。

所有的這些,她都得費腦筋好好琢磨一番。

還有,她那天拿筆握了一下,悲催地發現,她三歲多的小胖手,筆都抓不穩。

縱使她滿腹計劃,可這封信,也有得磨了。

哎,難哪!

沈靈舟躺累了,扭着胖乎乎的小身子,翻了個面趴在了床上。

胖嘟嘟的小臉被枕頭擠着,小嘴巴微微張着,配上她那副生活太難,我只想躺平的呆滞表情,宛如一條小鹹魚。

之前在花園拼命跑了一陣,剛才又絞盡腦汁謀劃未來,此刻這三歲多的小身體已經透支過度,趴了一會兒,沈靈舟就昏昏欲睡。

小姑娘卷曲濃密的睫毛顫了顫,還沒等眼皮完全合上,就聽外頭有人高聲說話:“菘藍,夫人請沈姑娘過去老夫人院裏。”

夫人?鄭夫人?沈靈舟一下清醒了,一骨碌翻身坐起來。

鄭夫人,鎮遠侯寧淳的續弦夫人,世子爺寧奕馳的繼母,剛才那小霸王寧浩閑的親娘,也是她那名存實亡的未婚夫二公子寧正安的娘。

之前小舟舟意外磕到,雖然書裏沒有明寫,但她知道,和這個鄭夫人絕對脫不了幹系。

寧浩閑剛被世子爺收拾了,這個鄭夫人這時候來找她,絕對沒好事!

菘藍輕手輕腳走了進來,一看沈靈舟坐了起來,忙上前抱住:“姑娘怎麽醒了?”

沈靈舟摟着菘藍的脖子,奶聲奶氣:“吵。”

想到剛才鄭夫人的婢女珍珠的大嗓門,菘藍輕輕嘆了口氣,柔柔地拍了拍沈靈舟的後背:“姑娘,夫人讓您去老夫人院裏呢,奴婢給您穿鞋。”

寄人籬下,靠山全倒,自家姑娘又傻了,菘藍從心底裏失了底氣。

珍珠一個婢女,每次到她們院來,都頤指氣使,大呼小叫的,可她卻不敢出言訓斥,只能陪着笑臉。

每次寧老夫人問她,下面的人可有怠慢,她也從不告狀。高門大戶的後院,她是待過的,知道怎麽為人處事對自己有利。

對她來說,只要姑娘吃得好,穿得暖,她一個丫鬟受點氣沒有什麽。

菘藍給沈靈舟穿好鞋,又給她把頭發重新紮成兩個小揪揪,怕珍珠等得不耐煩,手指翻飛,速度極快。

可珍珠還是不請自進過來催了,語氣極其不耐煩:“好了嗎?快點,夫人等着呢。”

“好了,好了!”菘藍手裏的綢帶飛快在沈靈舟的小揪揪上纏繞,打了一個蝴蝶結。

可等她去拿另外一個,珍珠出言譏諷:“一個傻子,還虧得你給她精心打扮。”

菘藍臉色一僵,手指一頓,可還是仔仔細細把另外一根綢帶綁好,打了個漂亮的蝴蝶結。

沈靈舟乖乖坐在那裏,一雙無辜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突然沖珍珠呲牙笑了。

“傻子。”珍珠輕蔑地撇了撇嘴,翻了個白眼。就這傻子,也配做他們二公子的未婚妻!

在鎮遠侯府,菘藍一向秉承息事寧人的處世态度,但她家姑娘是她的底線。

如今見珍珠一而再地當着自家姑娘的面罵她是傻子,菘藍終是壓不住怒氣,抱着沈靈舟站起身。

兩步走到珍珠面前,神情嚴肅,義正辭言:“珍珠姐姐,如果菘藍哪裏得罪了你,你罵我就是。但我們姑娘終歸是主子,咱們做奴婢的,還是要時刻謹記‘尊卑’二字為好,不然菘藍怕是要到老夫人和侯爺那裏問上一句,可是要趕我們姑娘出府,才由得姐姐一個丫鬟對我們姑娘如此出言不遜!”

菘藍一向與人為善,在鎮遠侯府住了快兩年,幾乎從來不曾與人紅過臉,如今突然翻臉,珍珠吓了一跳。

再一琢磨菘藍的話,她當即出了一身冷汗。

是了,背地裏怎麽罵那個傻子都行,但是她一個婢女敢當着面罵,要是被老夫人和侯爺知道,她怕是只有兩條路,打一頓發賣掉,更甚者,怕是命都沒了。

菘藍表面鎮定,實際氣得微微發抖。

訓完珍珠,抱着沈靈舟扭頭就走,腳步匆匆出了小院,走進後花園,把珍珠遠遠甩在後面。

見前後左右沒人,菘藍這才湊近沈靈舟耳邊小聲說:“姑娘不氣,珍珠剛才是在放屁。姑娘才不是傻子,我們姑娘聰明着呢,以前姑爺都說,姑娘要是個小公子,必定是文曲星下凡呢。”

這自欺欺人的話,還有那句咬牙切齒毫不文雅的“放屁”,成功把沈靈舟逗笑了。

同樣趕往老夫人院裏的世子爺寧奕馳,打遠就瞧見那個粉雕玉琢的小團子窩在丫鬟懷裏,露着一口小奶牙,咯咯咯咯笑得前仰後合,眼睛都笑沒了。

菘藍遠遠見到寧奕馳,當即變了臉色,忙加快腳步從另一條小路走了。

想到書裏對這位世子爺的描寫,沈靈舟對菘藍的害怕表示理解。她要不是頂着小傻子的帽子,她也怕他。

一前一後,沈靈舟和寧奕馳到了老夫人屋裏。

屋裏烏泱泱已經坐了不少人,沒人說話,氣氛有些壓抑。

一直板着臉的寧老夫人一見到從頭到腳都粉粉嫩嫩的小姑娘,稀罕得不行,連最喜愛的長孫寧奕馳都顧不上搭理,忙笑着伸出胳膊:“舟舟,快到祖母這裏來。”

菘藍把人放在地上。小姑娘邁着小短腿,噔噔噔撲倒寧老夫人腿上,軟軟糯糯的喊了一聲:“祖母!”

“哎,我的心肝呦!”寧老夫人快被小團子萌化了,一把抱起連親了幾口:“舟舟今天吃飯飯了沒?”

小姑娘沒答,歪着小腦袋,眨巴眨巴黝黑漂亮的大眼睛,突然伸出一根小胖指頭指了指自己:“舟舟小傻子!”

一聽這話,屋裏突然發出幾聲輕笑。寧老夫人頓時黑了臉,冷聲訓斥:“都給我閉嘴。”

可小姑娘卻咯咯咯笑出聲,又把胖胖的手指頭掉了個方向,指着寧老夫人,奶聲奶氣的:“祖母大傻子!”

菘藍吓出一頭冷汗,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老夫人,我們姑娘年幼無知,奴婢求您莫要怪罪!

寧奕馳看着寧老夫人黑着的臉,又看了一眼那笑容燦爛天真無邪的小姑娘,嘴角不自知地彎了彎,随後以拳抵唇輕輕咳了一下,把笑意壓下。

寧老夫人不滿瞪了一眼寧奕馳,這才對菘藍招招手:“我不怪舟舟,你先起來。你同我說說,是不是有什麽人在舟舟面前亂嚼舌根子,不然舟舟打哪學來的?”

還能是誰,就是珍珠剛才當着姑娘的面罵姑娘,她才學會了啊!菘藍心道,可她看了一眼鄭夫人,卻還是低下了頭。

鄭夫人管着侯府後院,珍珠是鄭夫人身邊的大丫鬟,她要是告狀,解了一時之氣,日後怕是……

還不等菘藍糾結出個結果,窩在老夫人懷裏的小姑娘又奶聲奶氣開口了,小胖指頭指着剛進門的珍珠,呲牙就笑:“姐姐說,舟舟傻,祖母傻!”

作者有話說:

預收《穿進暴君攻略文裏我擺爛了》:

剛上高一的林若淺意外穿書,成為暴君陸離後宮裏的一名美人。

系統:你要攻略暴君,用愛感化他,成功後,才能回家。

父母已不在,獨自一人,既要打工,又要上學。林若淺覺得,她也不是那麽想回家呢。

再想想不近女色,弑殺成性的暴君,林若淺:那麽難,我還是躺平吧。

系統:……

那之後,林若淺吃吃喝喝,養貓遛狗,成功實現了想做一條快樂鹹魚的願望。

就是沒手機的漫漫長夜,有些無聊和寂寞。

可很快,問題解決了。

某天,她的玉佩裏,傳出一個男人溫潤磁性的聲音。

漸漸熟絡起來後,她每天夜裏早早鑽進被子,興致勃勃地和男人聊天。

更是在他整夜失眠的時候,給他唱歌,陪他瞎扯。

天長日久,二人成功“墜入愛河”。

男人:放心,不管你身困何處,我定會找到你,十裏紅妝迎娶你。

林若淺:哥哥,我也喜歡你的。但你別輕舉妄動,我嫁的男人很殘暴,千萬別傷到你。你等我自己想辦法。

男人:淺淺處處為我着想,此生我定不負你。

林若淺:那你,後院有別的女人嗎?

男人:……沒有。

林若淺害羞淺笑:哥哥你真好,我一定會逃出牢籠去找你。

通話切斷,林若淺帶着笑意睡去。

還沒睡實,就聽外頭有人傳旨,說暴君下令遣散後宮,所有妃子趕緊收拾東西,立馬滾蛋。

林若淺大喜,穿好衣裳,背上金銀細軟就往宮門口跑。

邊跑邊掏出玉佩:親愛的,我自由了!快來接我。

男人狂喜:你在哪?我立刻就來。

林若淺:皇宮正門口。

男人:……等着!

林若淺興沖沖跑到宮門口,卻見侍衛們正攔着哭哭啼啼不想離去的宮妃們,讓她們唱一首歌《兩只老虎》,唱出來就能留下。

林若淺如遭雷劈,貼着牆根就往回跑。

可還沒跑兩步,就被一只大手拎住領子,閻王索命一般冰冷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親愛的?

本文又名:我和暴君一起謀劃怎麽踹了他/暴君他總吃自己的醋怎麽辦/我面基的網友就是我嫌棄的暴君夫君

*1V1/雙初戀/甜文/HE/先婚後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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