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在菘藍的堅持下,沈靈舟把那一小碗剩飯剩菜吃了。

之後把常山送來的點心端給菘藍。菘藍吃了幾塊,當做晚飯。

吃了飯,沈靈舟牽着菘藍的手,把她拉到菘藍藏寶貝的衣裳箱子前。

“菘菘,舟舟,玉玉。”沈靈舟結結巴巴,連說帶比劃。

“姑娘,什麽玉玉?”菘藍不解。

“玉、玉、玉……”沈靈舟醞釀了一會兒,使了好大一把力氣,也說不出那個該死的“佩”字。

無奈,沈靈舟決定親自動手。

她伸出小胖手,指着那個木頭箱子:“開開。”

菘藍依言把箱子蓋打開。

沈靈舟對着菘藍伸出手:“抱抱。”

菘藍照做,把沈靈舟抱了起來。

沈靈舟指了指箱子裏:“進進。”

“姑娘要到裏面玩是嗎,好,奴婢給您脫鞋。”菘藍把沈靈舟腳上的粉色鞋子脫掉,把她放進了箱子裏。

剛松手,就見小姑娘撅着圓乎乎的小屁股,伸出兩只小胖手,在箱子裏吭哧吭哧,一頓猛刨。

一團孩子氣!菘藍看着這一幕忍不住笑。

笑着,笑着,鼻頭一酸,紅着眼眶偏過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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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沒磕傻之前,比現在小那麽多,可說話伶俐,走路穩妥,頗有大家姑娘的風範。

那時她還經常心疼自家姑娘來着,心疼她聰慧過人,知道自己沒了父母和依仗,從來不耍賴撒嬌。

後來磕傻了,倒是比之前更像個孩子了,吃吃睡睡,開開心心,見誰對誰笑。

可這無憂無慮的樣子,看着卻更加讓人心疼。

“菘菘!”一聲悶聲悶氣,含糊不清的喊聲從箱子裏傳來。

菘藍回神,低頭一看,吓了一大跳。

就見箱子裏,亂糟糟的都是衣裳,而小姑娘已經不見了蹤影。

“姑娘!姑娘你在哪兒!”菘藍變了臉色,彎腰到箱子裏就是一頓扒拉,極快地把一堆衣裳都扒拉開。

小姑娘露出小臉蛋,懷裏抱着一個匣子,彎着眼睛,呲着牙咯咯咯直笑。

菘藍一把将人抱起,緊緊摟在懷裏:“姑娘,你可吓死奴婢了。都怪奴婢不好,沒一直看着姑娘。”

姑娘本來就傻了,這要是再悶出個好歹來,那可如何是好。

“菘菘!”沈靈舟笑眯眯地在菘藍臉上貼了貼,算做安慰。

她本來刨得好好的,還把衣裳都堆到兩邊去了。

可哪成想,她費勁巴拉刨到底,剛抱起裝玉佩的匣子,那衣服堆就塌方了,活生生把她給埋了。

本來她也可以再把自己給刨出來,可她抱着盒子,沒手了。

只好喊了菘藍,沒想到把她家菘菘膽子忒小,臉都吓白了,聲音都發顫呢。

“菘菘乖乖。”沈靈舟奶聲奶氣安慰着。

聽着那糯糯的聲音,菘藍一時哭笑不得,抱着沈靈舟把她放在榻上,指着她手裏的盒子問:“姑娘想要這個玉佩玩?”

這是當年姑娘訂婚的信物,她一直好好地收着,壓在箱子最底下。

估計是之前她整理箱子的時候,姑娘看到了,這才翻出來玩。

沈靈舟小腦袋搖了搖,又點了點:“舟舟要。”

不過她不是拿來玩,她打算明天早上直接到老夫人屋裏去,找她攤牌。

說不出來,那她就比劃,總能比劃個差不離兒。

菘藍只當她是小孩子興起,柔聲細語勸着:“姑娘,這塊玉佩很重要,你玩一會兒,奴婢就得收起來。”

若是,日後姑娘好了,那這玉佩,等姑娘長大了成親要用。

倘若,倘若姑娘一直如此,那改日退親,這玉佩是要還回去的。

無論如何,都不能弄壞,或丢了。

從菘藍鄭重嚴肅的神情裏,沈靈舟知道她在想什麽,怕她掉了或摔了。

她把盒子打開,小胖手抓着玉佩,在胸口比劃着:“舟舟要玉玉。”

自家姑娘難得任性一回,菘藍不忍心拒絕。

伸手把玉佩接過來,給沈靈舟戴到脖子上,柔聲說:“姑娘,那咱就戴一天,明兒這時候,菘藍就收起來可好?”

沈靈舟眨巴眨巴大眼睛,點點小腦袋。

一天夠了,明天這時候,她就已經把這破爛玩意兒還給老夫人,把婚給退了。

明天退了婚,寧老夫人肯定過意不去,要補償她一些銀兩的。

畢竟當年這門親事能訂下來,主要緣于小舟舟爹娘對鎮遠侯府的雙重救命之恩。

多年前,小舟舟的爹爹機緣巧合下救過鎮遠侯寧淳。

而後,小舟舟的娘,又憑借一手高超的醫術,把病入膏肓的寧老夫人從鬼門關給拽了回來。

當年她爹娘臨終托孤,才有了這門親事。

如果她主動提出退婚,那雙重救命之恩,給她補償一些銀子,實屬天經地義。

要是明天退成了親,寧老夫人想不起來,那她就自己要。

不管這破爛親事退不退得成,她都要銀子。

反正無論如何,明天她都要搞到錢,錢一到手,立馬帶着她家菘藍跑路。

嗯,就這麽辦!沈靈舟點點小腦袋,心中有了成算。

用腦過度,沈靈舟連連打了兩個哈欠,小腦袋往菘藍懷裏一拱:“舟舟困困,舟舟覺覺。”

“好,菘藍服侍姑娘歇息。”菘藍抱着小姑娘,輕輕撫着她的後背,柔聲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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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好眠。

想着第二天要辦大事,沈靈舟睡前一再叮囑自己,一定要早起,一定要早起。

可奈何,三歲多的小姑娘,睡下去就是個天昏地暗。

等菘藍從廚房領了早飯回來,小姑娘才睡眼惺忪滾了兩滾,從床上爬起來。

“姑娘醒了?”菘藍放下早飯,走過來給沈靈舟穿衣梳頭。

等忙活完,洗漱完畢,菘藍把沈靈舟抱上了榻。

沈靈舟往桌上一看。一碗稀得不能再稀的稀粥,兩個小得不能再小的饅頭。

沈靈舟把自己的小拳頭攥起來,放在小饅頭上比了比。

好家夥,這小饅頭還沒她的小胖手大呢。

這份量,連一只雞都吃不飽,比常山去幫他們提飯之前還要少。一看就是故意的。

菘藍看小姑娘懵懂無知,還在那和饅頭比大小,忍不住心酸不已,轉身往外走:“奴婢去拿勺子。”

聽出菘藍聲音裏的哽咽,沈靈舟嘆了口氣。哎,她家菘藍哪都好,就是膽小又愛哭。

不過沒關系,等以後她找到舅舅和叔叔,指定讓她家菘藍吃香的喝辣的。

沈靈舟只吃了一個小饅頭,之後吃了兩塊點心,就說飽了,搖着小腦袋不肯再吃。

菘藍把那碗稀粥,還有另一個小饅頭吃了。

等菘藍收拾了碗筷,沈靈舟摸了摸脖子上挂着的玉佩,爬下榻,牽着菘藍的手就往外拖:“祖母。”

“姑娘想去見老夫人?”菘藍蹲下來問。

沈靈舟大眼睛亮亮的,點點小腦袋:“祖母。”

退婚,要錢,辦大事!

菘藍柔聲道:“好,奴婢陪您去。”

寧老夫人上了年紀,加上前幾年大病一場,身子骨一向不大好,喜愛清靜,就免了府裏晚輩們每日的早晚請安。

有時候想沈靈舟的時候,就叫婆子丫鬟來請。

也特意叮囑過菘藍,要是沈靈舟想她了,就讓小姑娘過去,千萬莫要拘着她。

菘藍關上門,彎腰就要抱沈靈舟,可沈靈舟躲開了,揮揮小胳膊:“舟舟跑。”

就她這圓滾滾的小胖身子,菘藍要是再抱來抱去,不讓她自己鍛煉一下,改天再出門,她都可以直接用滾的了。

自打小姑娘出生,菘藍就在她身邊,是一手把她抱這麽大的,習慣了伸手就抱。

何況那麽軟乎乎肉嘟嘟的小姑娘,抱在懷裏,心都要化了,瞬間覺得再苦再難也都值得了。

可每當小姑娘要自己走,菘藍也由着她。

一大一小兩個人,出了小院,順着小路走進了後花園。

沈靈舟想到接下來要做的事,心情激動,小短腿拼命倒騰,噔噔噔噔噔,一個勁兒地往前跑。

菘藍在後面小跑着護着:“姑娘,慢着些。”

去搞錢呢,哪裏慢得下來。沈靈舟才不聽,只顧埋頭猛跑。

快到老夫人院子的時候,就見一身月白錦袍的世子爺,背着一只手,步履從容地從院裏走出來。

常山等在院外,見寧奕馳出來,上前跟上。

一條路上,兩夥人很快打了照面。

常山拱了拱手:“沈姑娘,菘藍姑娘。”

菘藍忙福了福身子:“世子爺,常山大哥。”

寧奕馳低頭,看着從頭到腳都粉粉嫩嫩的小姑娘,開了尊口:“小東西,去哪?”

沒什麽用的世子爺!

沈靈舟小臉鼓鼓的,小嘴嘟起來,沒了往日太陽花一般的熱情:“哥哥!”

打完招呼,繞過他就走,連個傻裏傻氣的笑臉都沒給。

見總是對他呲牙笑的小姑娘,居然鼓着小臉蛋對他愛答不理的,寧奕馳微微有些錯愕。

他伸手撈住小姑娘的後背心,把她扯回來,彎腰問:“小東西,你生什麽氣?”

“哼!”煩不煩,她要去辦大事,扯她幹什麽!沈靈舟氣鼓鼓地伸手去推他。

寧奕馳把胳膊伸直,小姑娘的小短胳膊就夠不着了,伸着小短腿去踢,奈何也不夠長。

堂堂侯府世子爺,居然不顧身份欺負一個三歲小姑娘,常山一閉眼,側過身去,沒臉再看。

菘藍見自家姑娘被欺負,心疼又着急,想上前幫忙,可又不敢,眼淚都快急出來了。

小姑娘被一只大爪子壓制住,氣得瞬間炸了毛,整個小團子像個煮熟了的湯圓,圓滾滾氣鼓鼓,奶兇奶兇:“壞蛋!”

一句壞蛋,世子爺反應過來自己在幹什麽,嘴角不受控制地抽了下。一時竟不知道就這麽放開小姑娘好,還是要怎麽着。

一大一小,一高一矮,兩個人就那麽僵持着。

就在沈靈舟以為大壞蛋世子爺要放開她時,他又開口了:“小東西,回去吧。”

昨兒下晌他外出辦事,今晨剛剛回,一回府就來給老夫人請安。

老夫人說是昨兒夜裏睡不着,出來院子走了幾圈,吹到了風,今早醒來頭暈乏力,強撐着陪他坐了一會兒聊了幾句,就躺下了。

什麽?回去?憑什麽他能見,不讓她見。

沈靈舟一聽這話不願意了,氣鼓鼓瞪他,奶兇奶兇:“告祖母!”

寧奕馳看了一眼小姑娘脖子上挂着的玉佩,松開拎着小姑娘後脖領的手,扒拉一下她頭上的小揪揪:“祖母身體不舒坦,這幾日,莫去擾她。”

啊?老夫人不舒服嗎?那她的搞錢大業怎麽辦?

幾天都不能見到老夫人,這個壞蛋世子爺也沒什麽用,那她和她家菘藍,八成得直接餓死了。

一想到自己和菘藍抱在一起,雙雙餓死在小院的凄慘場景……

小姑娘打了個激靈,瞬間蔫吧了,小腦袋耷拉下去,小嘴嘀嘀咕咕:“舟舟沒飯飯,舟舟餓餓。”

昨天剛叫常山去廚房傳了話,寧奕馳并未想到,他離府的這段時間,小姑娘又挨了餓。

雖然聽清楚她說的話,可也沒當真,只當小傻孩見不到老夫人在鬧脾氣,胡說的。

寧奕馳伸手在小姑娘另外一只小揪揪上也扒拉了一下,擡腳往前走。

感受到小揪揪又被扒拉了,沈靈舟眼睛一亮。

見老夫人的最終目的是為了搞錢,但現在見不到老夫人。

那退而求其次,找這個侯府頭號有錢人,應該也是可以的吧?

眼看着寧奕馳長腿一邁,就要走遠,沈靈舟噔噔噔就追過去:“哥哥!”

聽到小姑娘滿是興奮的聲音,寧奕馳長眉微挑,轉身。

小姑娘撲上去就抱住他的腿,小胖手抓着脖子上的玉佩,舉得高高的給他看,黝黑純淨的大眼睛撲閃撲閃:“哥哥,要錢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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