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聽到小姑娘說不要, 寧奕馳嘴角淡淡彎着,心情似乎很是愉悅。

可鎮遠侯被小團子一口拒絕,卻很是傷心。

小姑娘拒絕也就算了,那混賬世子也出聲說不行, 是誰給他的臉呢, 鎮遠侯心裏直來氣, 瞪着寧奕馳:“管你什麽事兒, 你憑什麽說不行?”

寧奕馳擡眸,淡淡看了一眼鎮遠侯胡子拉碴的臉, 低頭繼續挨個按着小姑娘手上的窩窩:“你一天不是打就是踹,你怎麽給她當爹。”

世子爺雖然語氣平淡,可那眼神卻明晃晃寫着三個字“你不配”。

鎮遠侯噎了一下,回想了一下自己管教孩子的過往, 無言以對。

沉默了一會兒,可他還是忍不住問小姑娘:“舟舟啊, 為何不願?給伯伯做閨女, 伯伯寵着你不好嗎?”

沈靈舟搖了搖小腦袋:“舟舟找舅舅。”

這亂七八糟的鎮遠侯府後院, 她才不要一直待着, 她還得去找舅舅呢。

鎮遠侯知道他這破爛後院亂糟糟的, 也知道小姑娘受委屈偷跑的事, 這麽一想,他還真不配。

心中頗為遺憾,可也只好打消念頭。

不過他還是說道:“舟舟, 你就在侯府好好住着, 這就是你的家, 要是誰敢欺負你, 你就告訴伯伯, 伯伯不在家就告訴你世子哥哥。”

知道侯爺伯伯說的是真心話,是真想護着她,沈靈舟乖乖點頭。

見胡子拉碴的帥大叔眼巴巴瞅着自己,看在一千兩銀票的份上,沈靈舟伸出小胖手,在他放在桌上的大手上輕輕拍了拍,沖他呲牙笑了,算做安慰。

哎呦,那軟乎乎肉嘟嘟的小胖手,在他那帶着老繭的手上輕輕拍那兩下,可把鎮遠侯的心給拍化了。

他恨不得立馬再掏出一千兩來給小姑娘,可在身上摸索了半天也沒摸出一兩來,只能尴尬笑笑:“舟舟啊,下次伯伯再來,再給你帶銀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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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奕馳微不可聞地輕哼一聲,見小姑娘靠在她懷裏乖乖的,怕她困,于是提議:“侯爺,時候不早了,舟舟該休息了。”

“哎,好!”鎮遠侯起身,還是忍不住快速伸手在小姑娘頭頂上摸了一下,摸完笑得胡子直顫:“舟舟啊,日後是蘇姨娘和梅姨娘管家,有什麽需要的你盡管去找她們。”

聽到這個消息,沈靈舟一愣,換人管家了,那就是鄭夫人被罰了呗。

寧奕馳抱着小姑娘走到門口,這才把她放在地上,摸了摸她的小腦袋:“回去吧。”

沈靈舟對着兩個人福了福小胖身子,奶聲奶氣的:“伯伯來,哥哥來。”

這次鎮遠侯聽懂了,點頭答應一定會多來看她。

等兩個人走遠,沈靈舟轉身回屋,拉着菘藍的手:“夫人?”

菘藍:“奴婢明兒去打聽一下。”

沈靈舟點點頭,緊接着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

“奴婢抱姑娘去床上。”菘藍習慣性伸手要抱小姑娘。

沈靈舟推開菘藍的手:“舟舟走。”

她家菘菘兩只手抱她都有些吃力呢,現在傷了一只手,萬一用單手抱她抱不起來,再把另外一只手給閃了呢。

沈靈舟自己走到床邊,爬到床上坐好,踢掉小鞋子,開始自己脫衣裳。

菘藍又伸手,沈靈舟往後退了兩步,奶呼呼的小臉蛋上一本正經:“舟舟來。”

她都這麽大人了,該學着自己穿衣裳脫衣裳了。

“我們姑娘長大了,都能脫衣裳了。”菘藍有些動容。

想當初姑娘在襁褓裏那麽小小的一團,她抱都不敢抱,可眨眼間姑娘都會自己脫衣裳了。

小姑娘用兩只小胖手解開腰帶,費勁巴拉把衣裳脫了,又去扯頭上綁着小揪揪的綢帶。

可看不見,總是找不準,扯了一會兒也沒扯開,只好把小腦袋伸到菘藍面前:“菘菘來。”

等菘藍幫着小姑娘把小揪揪拆散捋順,看着她抱着狗狗鑽進被窩,這才用那只好手輕輕拍着她。

沈靈舟躺在床上,閉上眼睛,沒一會兒就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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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整個侯府都傳遍了,鄭夫人又變回了鄭姨娘。

春福回了老夫人屋裏一趟,回來把消息都跟沈靈舟說了。

聽到鄭夫人不僅被侯爺取消了管家之權,還被禁足了,沈靈舟說不上有多高興,但心裏卻是大大松了一口氣。

至少,那個壞女人,不會出來害她了。

原來之前老夫人不罰鄭夫人,世子哥哥也不做什麽,是在等侯爺回來自己處理。

倒也是,畢竟是他的後院嘛,這等大事,還是要他親自出面的好。

想到自己不用掉池塘裏了,沈靈舟早上在世子爺院裏吃飯的時候,一高興多吃了兩個小籠包。

吃完飯,寧奕馳看了兩封信,安排了一些事情,就準備出門。

他把在榻上抱着狗狗玩兒的小姑娘抱起來:“舟舟,哥哥出去一趟,要到下晌回來,你自己在這玩兒,還是回你的院子?”

世子哥哥不在家,自己在這有什麽意思。沈靈舟指了指門口:“舟舟回。”

早上是春福送她來世子爺院裏的,送到了,沈靈舟就讓她先回去了。

聽她說要走,寧奕馳抱着小姑娘出門,先給她送回了小院。

到了院子門口,見她的幾個丫鬟都在院裏,寧奕馳就沒往裏走,把小姑娘放在地上,摸了下她頭頂上的小揪揪,轉身走了。

春福在晾衣杆前晾衣服,菘藍陪在一邊說着什麽,一邊用一只手幫忙,秋紫秋綠在侍弄花草。

說她這裏是小院,其實也并不小,只不過相對于老夫人和世子爺的院子來說,稱得上是個小院。

但沈靈舟覺得這院子還是非常大的,她這麽大個人站在門口呢,不光秋秋們沒看到她,春福沒看到她,就連她家菘菘都沒看到她,你說這院子還能叫小嘛。

沈靈舟抱着狗狗邁着小短腿往裏走了一步,想了想,轉身又往外走。

既然大家都忙着,她就先去看看灰灰。上次跟灰灰告別,說她要走了,現在她回來了,還沒跟灰灰說一聲。

反正現在鄭夫人也關了起來,沒有壞人,她一個人逛逛不怕的。孩子這麽大了,不能總關着。

沈靈舟抱着白色的小狗狗一路走,在路邊看到開得正豔的嫩黃色的迎春花,她想撅一枝帶給灰灰。

今天布兜洗了,還沒幹,她就沒挂。一只手抱着花花,只用一只小胖手也使不上力,撅了半天沒撅動。

最後只好摘了一朵花,捏在手裏,走到了那棵櫻花樹下。

沈靈舟蹲在小土包面前,把漂亮的黃色小花花放在小土包頂上,又用小胖手在小土包上拍了拍,奶聲奶氣的:“灰灰,舟舟來了。”

小姑娘蹲在那默默地想着這次逃跑事件。

這個世界上的壞人是真的很可怕的,連個小孩子都動不動要殺人。

目前她還是老老實實待在鎮遠侯府,不能瞎往外跑了。

這還是剛出城呢,就遇到了劫匪,從揚州到福州那麽遠,誰知道還能遇到什麽。

沈靈舟想明白了,起身往回走。進了小院的門,她走到還在花圃那給花澆水的秋紫和秋綠面前,和她們打招呼:“秋秋。”

小姑娘每次喊秋秋,小嘴就不自知地嘟起來,她自己都覺得好玩,忍不住又喊了聲:“秋秋。”

秋紫和秋綠在聽到奶裏奶氣的第一聲,就忙把手裏的水瓢和桶子都放下,對着沈靈舟恭恭敬敬施禮:“姑娘。”

沈靈舟小胖手擡了擡示意她們起來,沖她們笑了笑,擡腳接着往裏走。

這兩個秋秋太老實了,不跟她玩,也不跟她唠嗑,沒意思,還是找她家菘菘吧。

菘藍和春福晾完衣裳,已經回了屋子。

沈靈舟把小白狗放在小肩膀上,扛着往裏走。

別看小狗狗還很小,可它圓不隆冬的,抱久了胳膊還挺酸。

回頭記得讓菘藍再給她縫一個,以後再出門,一定要記得把布兜挂上。

一想到“圓不隆冬”四個字,沈靈舟下意識低頭瞅了自己一眼。瞅着瞅着,想到了一個問題。

她抱着圓不隆冬的花花胳膊會酸,那世子哥哥抱着圓不隆冬的她呢?世子哥哥會不會也手酸?

上次世子哥哥把她從城外抱回來,抱了一路,他看到世子哥哥換了兩次胳膊來着。

世子哥哥說,過幾天還要帶她騎馬出城去玩呢,那抱着去,抱着回,得多累呀。

那要不,給世子哥哥也縫一個布兜?

沈靈舟歪着小腦袋,小臉蛋在肩膀上狗狗那毛茸茸的小腦袋蹭了蹭,想了一下世子哥哥兜着她,然後她再兜着花花……

想着想着,小姑娘突然呲着小奶牙咯咯咯笑出了聲,扛着狗狗,邁着小胖腿噔噔噔往屋裏跑。

小奶音裏洋溢着快樂:“菘菘,舟舟來了!縫兜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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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姨娘從老夫人那裏得了準話,幫着管家,在原本每個月五兩月錢的基礎上再多給五兩,另外幫襯她的梅姨娘也多給三兩。

蘇姨娘這才去找了梅姨娘,一進門,就滿臉笑容,親昵地喊:“梅妹妹!”

梅姨娘正坐在院子裏,手裏拿了個塊木頭,另一只手裏拿了把匕首,在那刻東西。

一聽那膩歪死人的“梅妹妹”,梅姨娘翻了個大白眼:“打住,被你喊得黴裏黴氣的,有話直說,少跟我整這些虛頭巴腦的。”

蘇姨娘也不生氣,走到梅姨娘面前,開門見山:“我就喜歡梅姨娘爽快的性子,是這樣,我打算待會兒喊管事們過來對對賬,還得請妹妹幫我去撐撐場面,我一個人鎮不住。”

“你幹得還挺痛快。”梅姨娘看了一眼樂呵呵的蘇姨娘,諷刺道。

蘇姨娘沖她挑挑眉毛:“每月多給五兩銀子呢,你也多了三兩。”

“誰稀罕。”梅姨娘把手裏的匕首和木頭往旁邊一放,伸手把一旁放着的一根黑色長鞭拿起來,卷吧卷吧攥在手裏,起身跟着往外走。

雖然她不願意摻合這些爛糟的事兒,但既然和侯爺說好了,自然也不會推诿。

兩個丫鬟要跟,梅姨娘揮揮手,讓她們留下。

梅姨娘一個人,蘇姨娘帶着一個丫鬟,一行三人出了院子,來到了蘇姨娘住的院子。

剛落座沒一會兒,後院的管事丫鬟和婆子們就都到齊了,齊齊站在院子裏。

如蘇姨娘所料,她還沒開口,就有兩個老婆子撇了撇嘴,一副瞧不起的樣子。

她安靜坐在椅子上,慢慢喝着茶,挨個打量着地上站着的大大小小管事二三十人。

梅姨娘懶洋洋歪在椅子上,一只腳架在了另一只腿上,單手握着鞭子,拄着椅子扶手,撐着頭,絲毫沒有一個大戶人家姨娘的溫婉,反倒像個放蕩不羁的女土匪。

兩個人一個都不說話,院子內安安靜靜。

地上站着的一個上了四五十歲的管事婆子小聲嘀咕了一句:“一個青樓出來的姨娘,居然拿起了夫人的派頭,還擺起了譜。”

這話音量不大不小,所有人都聽了進去。

梅姨娘懶洋洋看向蘇姨娘,想看那個虛僞的女人如何應對。

就見蘇姨娘輕聲一笑,把茶杯往桌上一放,慢悠悠開了口:“我知道,你們有些人呢,看不起我這青樓出身。”

蘇姨娘掃視一圈接着說:“可那又如何呢,你們看不起我,現在也得聽我的。所以說,沒必要把自己弄那麽憋屈,要實在是不想受我管,拿銀子贖回你們的賣身契就是。”

蘇姨娘沖身後丫鬟招招手,丫鬟抱着一盒子賣身契走上前來。

蘇姨娘拿出一沓,翻出一張,起身,走到剛才小聲嘀咕的婆子面前,伸手遞到她眼皮子底下:“郭媽媽是嗎,來,這是你的賣身契,不過十兩銀子而已,可要拿回去?”

那婆子嗫嚅着半天沒說出話,還往後躲了躲。

蘇姨娘也不逼她,輕笑了一聲,拿着賣身契走回去坐好,又問:“還有人要贖身嗎?我可是問了老夫人和侯爺了,可今兒一天放人,不管你是死契還是活契,但凡想走的,交齊了銀子,一律不留。”

院裏站着二三十人,彼此瞧瞧,沒一個人上前。

且不說當時他們賣身侯府時候得的那一筆豐厚銀兩,他們此刻拿不出。

就單說鎮遠侯府比外頭高上那麽兩三成的月錢,他們也舍不得,還有過年過節那些福利呢。

大樹底下好乘涼,在鎮遠侯府吃得飽穿的暖,出去辦個事,頂着鎮遠侯管事的名頭,走出去也體面。

所以,誰傻,誰才會贖身。

見大家耷拉着頭都不說話,蘇姨娘也不耽誤時間,讓丫鬟把賣身契收起來:“既然大家都不想走,那就配合點,事情早點辦完,咱們都能早點歇着。”

衆人無異議,蘇姨娘開始說事兒,對賬。

梅姨娘看了一眼蘇姨娘,眼中閃過一絲意外。這虛僞的女人,好像還有兩把刷子,不愧以前家裏是做生意的。

她就喜歡這種“有本事就滾,不滾就老實待着”的作派。

雖然拿賣身契一事震懾住了衆人,這些管事的丫鬟婆子們面上服服帖帖,可心裏該怎麽想還是怎麽想。

有一些反倒因為剛才賣身契一事,心裏更加不舒服。覺得蘇姨娘這是拿着雞毛當令箭,不把她們這些侯府老人放在眼裏。

尤其是那些比蘇姨娘進府都早,待得比她都久的婆子丫鬟們,老油條多得是,心底不服,暗中就想使個壞。

郭婆子和幾個婆子暗中交換了眼色,示意待會兒看她的。那幾個婆子都憋着笑。

當蘇姨娘挨個對賬對過去,對到剛才那個郭婆子的時候,賬目上有幾條不清不楚對不上,就多問了幾句。

這老油條推三阻四,東拉西扯,賣慘哭難,就是不正面回答。

蘇姨娘好脾氣地問了一會兒,也問不出個東西來,就冷了臉,把賬本往桌上一丢,看向歪在椅子裏的梅姨娘。

沒說話,意思很明确。到你了,每個月多了三兩銀子,不是讓你在這看熱鬧的。

見蘇姨娘和那婆子二人,沒有用的車轱辘話說過來說過去,梅姨娘早就聽得要暴起了。

得到蘇姨娘“求救”的眼神,她人也不動,依然懶洋洋地歪坐在椅子上,可攥着鞭子的手卻飛快揚了出去。

只聽淩空一聲清脆的鞭子響,緊接着就見那個郭婆子飛了出去,直接摔在了地上,砸起飛塵無數,摔得她哎喲直叫喚。

出手太快,蘇姨娘震驚又崇拜地看向梅姨娘。

就見她已經把鞭子收了回去,又卷起來攥在手裏,胳膊依然懶洋洋撐着頭。

那與世無争無波無瀾的樣子,好像剛才甩鞭子抽人的不是她一樣。

這一鞭子力道不小,抽得躺在地上的婆子半天沒爬起來。剩下的丫鬟婆子們都吓壞了,齊齊往一旁躲了躲,沒有人敢去扶地上躺着的郭婆子。

她們在鎮遠侯府做事這麽多年,除非犯了大錯,不然主子們待人都很寬厚,也都很給她們這些管事面子,不會動辄打罵。

哪成想,這個梅姨娘,一言不合直接開打的,連個話音兒都不遞,讓人毫無心理準備。好歹你先警告一下啊。

蘇姨娘嘴角壓着笑,給了梅姨娘一個贊賞的眼神。

梅姨娘懶洋洋看了她一眼,翻了個白眼。虛僞。

有了這一出,接下來的事情就好辦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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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梅姨娘拿鞭子把管事抽倒在地的消息,就傳遍了整個鎮遠侯府。

當然,也傳到了沈靈舟的小院。

春福笑着把事情說給沈靈舟和菘藍聽。

沈靈舟聽得直好奇。以前就聽說梅姨娘會武,可之前在老夫人院裏看到她的時候,她總是一副冷冰冰的高冷模樣,從來沒見她出過手。

一聽春福繪聲繪色地說,梅姨娘一鞭子把所有鎮遠侯府後院的管事抽服了,沈靈舟就決定要去瞅一瞅。

這麽想,她就這麽做了。把已經洗幹淨曬幹的粉色小布兜往身前一挂,抱起花花往裏一裝,爬下榻就往外走。

“姑娘,您去哪?”菘藍吊着一只胳膊,急着穿鞋去追。春福也忙追上去。

沈靈舟牽住菘藍的手,對春福揮了揮手:“姐姐留。”她就随便溜達溜達,哪用那麽多人呢。

反正她家菘菘也幹不了活,就讓菘菘跟着好了,也散散心,免得整天窩在屋裏。

菘藍解釋:“春福姐姐,姑娘不是還着急要那兩個布兜嘛,你留在家裏好了,我一個人陪着姑娘可以的。”

春福點頭,又不放心的交代:“那你們慢着點兒。”

沈靈舟兜着狗狗,牽着菘藍的手,一路往前走。

鎮遠侯府後院雖然挺大,但院子就那麽多,平時她和菘藍遛彎的時候,菘藍唠唠叨叨的都提過,所以誰住哪,沈靈舟大概都知道。

她一路牽着菘藍直奔蘇姨娘的院子去,還沒走到門口的時候,打遠就看見管事的丫鬟婆子們一個個都低着頭往外走。

看來是說完事兒了。等她們走完,沈靈舟牽着菘藍走過去。

路過門口的時候,沈靈舟假裝路過,往院子瞅了瞅。

一瞅,正看到一個高挑冷豔的女人,手裏拎着鞭子,邁着大步從裏面走了出來。

哇,梅姨娘好帥哦。沈靈舟仰着小腦袋看着她,眼中充滿了崇拜。

梅姨娘走到院子門口,低頭看了一眼笑得跟朵太陽花似的矮墩墩的小團子,毫無感情地喊了句“沈姑娘”,擡腳就走。

“姨姨!”沈靈舟伸出一只小胖手,扯住梅姨娘拿着鞭子的手,呲着牙沖她笑,奶聲奶氣地喊人,小奶音甜甜的。

說着還好奇地去摸她手裏的鞭子。

手被一個軟乎乎的小手拉住,梅姨娘低頭,見她那只長滿了窩窩的小胖手已經摸上了她的鞭子,不禁眉頭一鎖,冷聲道:“松手。”

這鞭子不知道沾了多少人的血,梅姨娘下意識覺得,這麽個幹淨的小團子不該去觸碰這肮髒血腥的東西。

聽到那冰冷的聲音,沈靈舟下意識把手收回去,仰頭,眼巴巴地看着梅姨娘:“姨姨,舟舟學。”

小胖指頭還指了指鞭子,怕梅姨娘不高興她碰,她還特意把手指頭擡高了一點,隔得遠遠的。

明白小姑娘的意思,梅姨娘好笑地打量一下矮墩墩胖乎乎的小姑娘。

打量了一會兒,蹲下去,伸手在她小胳膊上捏了捏,捏完又在她小胖腿上捏了捏。

軟嘟嘟的很好捏,梅姨娘沒忍住,就多捏了那麽兩下。

捏得沈靈舟咯咯咯笑出聲,可強忍着癢沒有躲。梅姨娘捏高興了,應該就會教她鞭子吧。

她要是學到梅姨娘這麽厲害,以後再遇到小變态那樣的壞人,就不怕了。

見小姑娘呲牙笑得開心,梅姨娘也難得一見的笑了一聲,可随即斂了笑容,站起來說道:“鞭子這東西,你這小胖妞,一身全是肉,學不來。”

才三歲多的孩子,走路都走不穩,一身全是虛肉,學什麽鞭子,純屬瞎扯淡。

再說,就這小姑娘的根骨,依她看,不适合練武。

梅姨娘說完,拎着鞭子,冷酷無情地轉身走了。

她人是潇潇灑灑地走了,可她脫口而出的“小胖妞”“一身全是肉”幾個字,卻像一把大錘一樣,咣咣砸在了沈靈舟的小腦袋瓜上。

沈靈舟被深深打擊到了。

她耷拉着小腦袋,看了看自己的小胖胳膊,小胖腿兒,看了好一會兒,轉身蔫了吧唧地往回走。

她知道她胖,可胖到連學鞭子的資格都沒有了嗎?

“姑娘,梅姨娘應該是覺得您太小了,還學不了,才那麽說的。您看哪有三歲的孩子練武的呀。”見自家姑娘情緒低落,菘藍忙追上去安慰。

可小姑娘不說話,只顧低着頭在前面走。一路走回小院,直接進屋。

進了屋,二話不說,脫了鞋子直接爬上了榻,身前的小布兜一摘,把小狗往懷裏一抱,小身子一歪,臉朝裏,躺下去了。

菘藍坐在小姑娘身後,給她出着主意:“姑娘若是真想學,梅姨娘不肯教,晚些時候您問問世子爺,世子爺肯定會教的。”

學不到鞭子是挺失望的,可更讓她郁悶的,是她圓不隆冬的身材。

沈靈舟心裏悶悶的,輕輕嘆了一口氣:“哎!”

那天在城外,菘藍抱着她摔傷了手,她就想,要是她輕一點,興許菘藍就能抱住了。

今天梅姨娘,又因為她太胖,不肯教她鞭子。你看她捏完她胳膊捏她腿,捏完就說她一身是肉學不了。

看來,她是真的要減肥了。可是,她整天都餓呀。

見自家姑娘好好的還嘆上氣了,菘藍有些着急,又往前湊了湊:“姑娘……”

沈靈舟擡起小胖手揮了揮,示意菘藍別吵她,讓她靜一靜。

菘藍只好在一邊安安靜靜的坐着,坐了一會兒起身,準備去廚房看看有沒有什麽甜點給姑娘拿來些,姑娘吃上幾塊甜甜的點心,心情就會好了。

臨出門之前,還特意交代春福說她去廚房,讓她不要去打擾小姑娘。春福手裏縫着月白色的布兜,點了點頭。

沈靈舟側躺了一會兒躺累了,翻了個身仰躺着,躺着躺着,習慣性翹起二郎腿。

可看着自己翹起來的腿兒真是又短又胖,沈靈舟心情更不好了,小身子一扭又側着躺了。一眼都不想看到。

沈靈舟決定了,她今天中午,不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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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奕馳辦完事情回府,聽說小姑娘還沒過來吃飯,轉身出門,直接來了小院,準備接她過去。

一進門就問:“你們姑娘呢。”

“世子爺。”菘藍見禮,随後指着榻上小聲說:“世子爺,我們姑娘心情不好,躺了好一陣子了。她說不吃飯了,奴婢剛才去廚房端了她平日愛吃的綠豆糕來,她也一口不吃。”

“怎麽了,可是哪裏不舒服?”寧奕馳蹙眉問道。

菘藍把小姑娘想跟梅姨娘學鞭子,結果梅姨娘拒絕了的事情說了。

“行,我知道了,你下去吧。”寧奕馳點頭,擡腳走了進去。

一進去,就見小姑娘背對着他,正一動不動側身躺在榻上。

寧奕馳走過去,坐下,看着小姑娘那圓滾滾的小背影,輕聲喊:“舟舟。”

小姑娘沒回應。

這是睡着了?寧奕馳探頭去看,就見小姑娘手裏抱着白色的小狗,小胖手正在小狗腦袋上有一下沒一下的薅毛,兩只大眼睛呆呆地看着前面,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怎麽了?”寧奕馳伸手在小姑娘額頭上摸了摸。溫度正常。

小姑娘擡手,不耐煩地把他的大手揮開,小奶音恹恹的:“舟舟煩!”

一個三歲多的小團子,頂着一張肉嘟嘟的小臉,蹙着小眉頭一本正經地說自己煩,實在過于有趣。

寧奕馳忍不住輕笑出聲:“舟舟煩什麽?想學鞭子哥哥教你。先起來跟哥哥去吃飯好不好?”

“哎!”沈靈舟正兒八經地嘆了口氣,嘆完還擡起小胖手在自己的小胖腿上拍了拍:“舟舟胖,舟舟不吃。”

寧奕馳握住那長滿肉窩窩的小胖手,強憋着笑:“舟舟不胖,舟舟長大就好了。”

上次讓沈靈舟玩蹴鞠那一回,他讓常山帶來的那麽多差不多大的孩子,除了兩三個長得瘦瘦的,剩下的大多數,都是舟舟這般胖乎乎的。

原來他不曾留意,也以為小姑娘是吃得多有些胖了,見到那些孩子他才意識到,可能這個年紀的娃娃都是這般的。

見小姑娘躺在那裏,一邊唉聲嘆氣,一邊薅狗毛,就是不起來。

寧奕馳伸手把她抱了起來:“走,跟哥哥去吃飯,吃完飯哥哥陪你遛彎。”

已經過了飯時好一會兒了,沈靈舟早就餓得透透的了,寧奕馳這麽一抱,她也就不想掙紮了,抱着狗狗窩在了他懷裏,乖巧得不像話。

既然是世子哥哥逼着她吃的,那她就勉為其難吃一點兒吧。

沈靈舟蔫頭耷腦地趴在寧奕馳肩膀上,還不忘告狀:“姨姨說,舟舟胖、妞,胖妞。”

說“妞”的時候,小姑娘的嘴嘟起來,可愛得緊。

胖妞?梅姨娘沒說錯,這可不就是個小胖妞嘛,讓人抱在手裏舍不得放下的小胖妞。

寧奕馳笑着看了一眼小姑娘,想笑沒敢笑。

見世子爺他老人家的嘴角居然揚了起來,沈靈舟擡起胖乎乎的小巴掌,準備等下他要是敢笑出來,她就抽他個大嘴巴。

寧奕馳本來不想笑的,可見小姑娘瞪着大眼睛,氣鼓鼓地擡手要打他,他反倒朗聲笑了出來。

沈靈舟氣得拍他嘴,可那軟乎乎的小胖手拍上去又頂什麽用呢,只惹得世子爺他老人家笑得更歡暢了。

寧奕馳一邊笑着,一邊抱着氣鼓鼓不住拍他的小姑娘往外走。

春福忙追上來,把手裏疊得整整齊齊的月白色布兜遞上去:“姑娘,布兜縫好一個,您不是急着要嗎,可要現在拿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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