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說是賞花宴, 可寧奕馳清楚,這無非就是給他準備的相親宴。

這也不是第一次了,去年侯府也張羅過一次,不過他借口出府辦事去了, 并未留在府中。等到宴會過後他回到府裏, 被祖母好生訓斥了一番。

母親已故, 如今侯府的後院, 唯一有資格給他張羅婚事的,也就是祖母了。

他對成親一事, 絲毫不感興趣。

為何要成親?就為了娶一屋子的莺莺燕燕,看着她們整日裏鬧來鬧去?看着她們生出來的孩子争來争去?何苦來哉。

每每看到侯爺那亂糟糟的後院,他就覺得意興闌珊,無趣至極。

可給他張羅婚事, 是祖母的一大樂趣之一。每次都興致勃勃,精神頭都比平日好了許多。

有時他甚至想, 如果他一直不娶妻, 祖母心事未了, 放心不下, 是不是就會一直好好地活着。

雖然心中極不情願參加什麽賞花宴, 可就算是為了祖母臉上的笑容, 他也不忍直接拒絕。

好在祖母一心想讓他娶個心儀之人,并不會随意給他定下來。

寧奕馳想了想,遂點頭道:“孫兒知道了。”

嘴上如此說, 心中卻在盤算, 待那日敷衍地見上一面, 就說沒有相中的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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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 沈靈舟起來, 吃過早飯,就跑到梳妝臺那,搬着鏡子歪着小腦袋檢查自己的耳洞。

茶葉杆周圍的紅腫已經消了。世子哥哥給的藥當真是好使,現在一點兒都沒有痛了。

哎,昨天就該早一點兒張羅着打的,只要早那麽一會會兒的功夫,另外一只也打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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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好,眼看着再撒兩天的藥,這只耳朵估計就能戴耳環了,可就只能戴一只,你說愁人不愁人。

見小姑娘在那唉聲嘆氣的,菘藍忍不住湊過去安慰道:“姑娘莫急,世子爺說了,等您長大就可以打了。”

長大,長大,要長到多大才算大呢。

世子哥哥就是多管閑事,都是小姑娘家的事,他插什麽手嘛。

沈靈舟又嘆了口氣,放下鏡子。

想起昨天梅姨娘說要教她鞭子,沈靈舟把布兜一挎小狗一裝,拿上小鞭子就張羅走:“舟舟玩。”

菘藍吊着個胳膊,忙蹲下去攔住,好聲說:“姑娘,你想去哪兒玩?世子爺交代說,讓您今兒在小院裏歇着,莫要往遠了跑,當心累着了回頭再暈。”

前一天沈靈舟又暈又嘔的,太過吓人。

寧奕馳一早出府前,還是不放心,特意跑過來一趟,跟菘藍鄭重叮囑,看好了小姑娘,莫讓她再到處亂跑,免得頭暈發作。

啊?這是不讓她出門呗。世子哥哥煩不煩哪,她還想去找梅姨娘玩呢。

沈靈舟不想聽他的,繞過菘藍就往外走:“找姨姨。”

菘藍一聽,連忙起身再次攔住:“姑娘,世子爺交代了,您今兒不能出院子。”

世子爺可特意交代了,不能讓姑娘去找梅姨娘,免得又飛來飛去的。

在這一點上,菘藍是認可世子爺的,因為她也覺得梅姨娘有點兒沒輕沒重的。

沈靈舟為了證明自己好了,完全沒問題了,拼命搖了搖小腦袋,奶奶的糯糯的說:“舟舟不暈。”

菘藍用一只胳膊抱住小姑娘,溫柔耐心地哄:“姑娘,咱就在院子裏玩兒可好?”

見菘藍如此堅持,沈靈舟又想嘆氣。

她家菘菘以前對她可謂百依百順的,她說什麽菘菘都聽的。

可自打上次逃跑失敗後,她家菘菘就變了,世子哥哥的話,比她的話更管用了。

你看,世子哥哥說不讓給她打耳環,菘藍就不給她打;世子哥哥說不讓她出門玩兒,菘藍就不讓她出門。

哎,估計是上次那五板子,把她家菘菘給吓着了。

那好吧,天氣這麽熱,她家菘藍胳膊還吊着一只胳膊呢,她也不忍心讓菘藍着急上火的。

沈靈舟伸出小胖手,摟着菘藍脖子貼了貼臉:“舟舟不走。”

菘藍摟着小姑娘的頭也和她貼了貼臉,欣慰又幸福地笑了。

她家姑娘就是知情達理,但凡好好和她講道理,總是能夠說得通的。

既然出不了門,那幹什麽呢?沈靈舟蹙着小眉頭。

孩子還小,也不能天天看賬本吧。除此之外,也沒什麽正事兒可幹呢。

想了一會兒,沈靈舟決定還是哄小丫鬟們玩兒。

菘藍給四個小丫鬟們每天都安排了活,從簡單的收拾屋子開始教她們,之後再教她們繡花。

現在四個小丫鬟就并排坐在廊下,每個人手裏拿了一個繡繃,正在那裏繡花呢。

沈靈舟把布兜放下,把花花抱出來放在地上,讓它自己走。

這麽多天過去,小狗狗走起路來,腿已經不發顫了,走得挺穩的。

想到自己被抱來抱去,抱成個圓不隆冬的樣,沈靈舟以己度人,決定只要不去很遠的地方,不趕時間的話,她就不兜着花花,讓花花自己走。

可這小白狗懶得很,哪怕沈靈舟把它放在地上,它也窩在她的腳邊蹭來蹭去的不肯走。

沈靈舟覺得孩子不能慣着,狗狗也是一樣的。

她把布兜摘下來放到一邊,拎起小鞭子,擡腳先往外走,回頭對着小狗招手,奶聲奶氣的:“花花來。”

毛茸茸的白色小奶狗晃着四條小短腿,磨磨唧唧走了過去,走到沈靈舟腳邊又拿小腦袋去拱她。

沈靈舟咯咯咯笑着再走,就這樣,走一會兒,等一會兒,把小狗帶到了廊下。

四個小姑娘見沈靈舟出來,起身見禮:“姑娘。”

“坐。”沈靈舟揮揮小胖手,老氣橫秋地說。四個小丫鬟坐下去接着繡花。

沈靈舟背着兩只小胖手,挨個挨個看過去,一邊看,一邊不住地點着小腦袋。

小奶音糯糯的,一本正經地誇贊道:“好。”

四個小丫鬟見姑娘認可了她們的繡工,都很高興,繡得越發起勁兒了。

菘藍跟在小姑娘身後,忍不住笑。

除了海棠繡得還算有模有樣,其他三個繡得歪歪扭扭的,針不成針,糊成了一團,簡直看不出來繡的是什麽。

就這,她家姑娘還正兒八經地誇好,她家姑娘當真是善良又有趣。

看着小姑娘這招人稀罕的小模樣,菘藍覺得,就像老夫人一見到姑娘就常挂在嘴邊的,她的心也要化了。

沈靈舟聽到她家菘菘在她身後笑,忍不住轉身,仰起小腦袋,豎起一根小胖指頭,擋在嘴邊做了個“噓”的手勢。

孩子要多誇,才能自信。哪怕做不好,也不能笑話的。

見自家姑娘一本正經的大人樣,一雙溜圓漂亮的大眼睛還像模像樣地嗔了她一眼,菘藍忙伸手捂住嘴,強把笑憋了回去。

雖然她覺得梅姨娘昨天帶着姑娘四處亂飛不對,可她能理解梅姨娘,畢竟姑娘這樣可人的小姑娘,誰又忍心拒絕呢。

菘藍蹲下去,伸手摟住小姑娘圓滾滾的小胖腰:“姑娘,等回頭您長大一些,奴婢也教您繡花。”

大戶人家的姑娘夫人的并不需要以女紅來營生,衣裳什麽的可以在外頭繡坊裁縫鋪去做,再不濟也都有身邊的丫鬟婆子們做。

但該會的還是要會的,畢竟出嫁的嫁衣要自己做,哪怕不是全經手,至少也得親自繡上幾針才行。

“舟舟大,舟舟學。”沈靈舟點點頭。

每當看到她家菘藍手腕翻飛穿針引線,一朵一朵漂亮的花就繡好了,她也很是動心的。

可現在學不了,她這一雙小胖手,連筷子都拿不穩呢,更別說拿那麽細的針了。

小丫鬟們在認真學繡花,沈靈舟看了一會兒,覺得無聊,就拎着小鞭子,帶着狗狗在院子裏溜圈兒鍛煉。

沈靈舟覺得她走的都已經夠慢的了,可花花比她走得慢多了,為了等花花,沈靈舟就走一會兒歇一會兒,停下來的時候,手裏的小鞭子就甩來甩去。

梅姨娘說要教她鞭子呢,她先自己找找感覺,先練成人鞭合一。

甩着甩着,沈靈舟突然覺得,要是她有一匹小馬就好了,或者牛啊,羊啊的也行,這樣的話,她的鞭子就可以派上用場了。

不過侯府不養這些東西,也只能想想罷了。

回頭世子哥哥不說帶她去莊子上玩嘛,興許莊子上能有。到時候記得把小鞭子帶上。

甩了一會兒鞭子,遛了一會兒花花,沈靈舟百無聊賴地回了屋。

踢了小鞋子,自己爬到榻上,往那一躺,枕着兩條小胖胳膊,架起兩條小胖腿,熟練異常地翹起了二郎腿。

哎,孩子沒什麽正事兒,這日子可真無聊啊。

菘藍跟進來,就見圓乎乎的小姑娘一本正經在那跷着二郎腿發呆,忍不住笑了。

她走到榻邊坐了,伸手在小姑娘額頭摸了摸,笑着問:“姑娘,您可要寫字?”

上次兩個人逃跑寫信那次,小姑娘歪歪扭扭寫了個極醜的“舟”字,當時就說了,她要學寫字的。

雖說姑娘還小,學寫字也還早了些,但沒事做,拿着筆随便寫寫,打發時間也好。

這個主意好,沈靈舟一聽,一骨碌翻身坐起來:“舟舟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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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之後,地上的桌子前,沈靈舟站在椅子上,撸起了袖子,露出兩截白白胖胖蓮藕一樣的小胳膊,握着毛筆在那刷刷刷,揮灑自如地寫了兩句三字經。

等她寫完,菘藍和幾個小丫鬟湊上去一看,那可真的是,鬼斧神工,龍飛鳳舞,啥也看不清。

“……”菘藍沉默了一會兒,開口:“好,姑娘寫得好!”

她家姑娘還這麽小,能抓住筆就已經很了不起了,寫什麽重要嗎,一點都不重要。

幾個小丫鬟還都不認字,哪裏知道沈靈舟寫的什麽,又哪裏知道好壞。

見菘藍姐姐大聲在誇,四個小丫鬟齊齊拍着巴掌,大聲跟着叫好。

看着自己那睜着眼睛說瞎話的大小五個丫鬟,沈靈舟自閉了一會兒,爬下椅子,邁着小短腿往外走:“去哥哥,找書書。”

哥哥的字好看,雄渾蒼勁,大氣磅礴,她要找哥哥的字來臨摹。

去世子爺院裏應該沒問題,菘藍想了想沒有攔着,跟了出去:“奴婢陪着您去,姑娘慢些走。”

兩個人來到寧奕馳的院子,常山等人跟着寧奕馳一起出門辦差去了,剩下的侍衛是些生面孔,但也都認識沈靈舟。

世子爺早就發過話,沈姑娘可以随意進出。

整個院子的人都知道,世子爺的院子,沈姑娘想來就來,想走就走,不得阻攔。

一進院子,留守的侍衛就對沈靈舟拱了拱手,客氣地說:“沈姑娘來啦。”

沈靈舟點點頭,沖侍衛禮貌地笑了笑,擡腳往裏走。

礙于世子爺不在家中,菘藍在後面解釋了一句:“侍衛大哥,我們姑娘過來拿本書。”

侍衛客氣道:“菘藍姑娘請。”

到了屋子門口,菘藍照舊等在外面,沈靈舟邁着小短腿兒,一個人走了進去。

進到裏間,看着空蕩蕩的屋子,沈靈舟突然覺得,還怪想世子哥哥的。

她走到桌子那,爬到椅子上,在桌上那摞紙上翻了翻,翻到了一張哥哥寫的三字經。

這是那天世子哥哥教她念書的時候,她在一邊念,哥哥寫給她看的。

沈靈舟把紙拿起來,看着上面力透紙背,蒼勁有力的字跡,心生崇拜。

世子哥哥可真是多才多藝,不僅能耍刀舞劍,騎馬殺敵,還能寫會畫,當真是能文能武啊。

再看看她,沈靈舟低頭,看了眼自己的小胖胳膊小胖腿兒,嘆了口氣。

哎,她這一天天的,從早到晚,就是吃吃吃,睡睡睡,玩玩玩,什麽都不會幹。

再這樣子下去,可就廢了。也是時候奮鬥起來了。

拿好紙,沈靈舟又把放在桌角的那本三字經拿在手裏,吭哧吭哧爬下了椅子,往外走。

走到外面,沈靈舟把書和寫了字的紙都給侍衛看了看,小奶音一本正經的:“舟舟借。”

哥哥不在,她自己跑來拿東西,多少有點兒不禮貌。

雖然知道哥哥不會生氣,可她還是要跟侍衛說一聲的好。

侍衛忙拱手:“沈姑娘請便。”

以前世子爺不在家,沈姑娘也經常一個人過來吃飯,過來玩。

雖說這還是頭一次拿東西走,但世子爺放在明面上的,想也不是什麽機密的東西,沈姑娘想拿自然是可以的。

沈靈舟像模像樣地學着侍衛拱了拱手,拿着東西走了。

被小姑娘的小模樣逗笑,侍衛暗道,沈姑娘果真是個知書達理的小姑娘,難怪世子爺那麽寵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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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了小院,沈靈舟再次爬上椅子,撸起小袖子,露出小胳膊,拿起墨條費勁巴拉在那磨墨。

磨了一會兒也沒磨出什麽來,忍不住拿起墨條瞅了瞅。

納悶道,怎麽世子哥哥一圈一圈又一圈磨得那麽輕松呢,為何到她這就這麽難的。

哎,孩子還是太小了。

年紀最大的冬香有眼力見地上前:“姑娘,讓奴婢來吧。”

沈靈舟也不逞強,把墨條遞給冬香:“香香來。”

等冬香磨出墨來,沈靈舟拿起毛筆,有模有樣的蘸了點墨汁,按在紙上,慢慢地寫了一個大大的“人”字。

雖然手不好使,她也不會寫毛筆字,但寫出來的好歹是個“人”樣了。

沈靈舟看了看,覺得很滿意,得意的晃了晃小腦袋,頭上的兩個小揪揪也跟着晃了晃,可愛得緊。

接着寫了一個“之”字,也是有模有樣的。

寫完,小胖手又攥着筆,歪歪扭扭寫了個“初”字。

菘藍這次是真心震驚到了:“姑娘,您真的會寫字!您什麽時候會寫字的?”

姑娘從打一出生,就在她眼皮子底下長大的。姑娘但凡學會什麽,她都是第一個知道的,可她還從來沒有教過姑娘寫字。

上次寫那個“舟”還是她教了好幾遍,姑娘才照着寫出來的。

寫第一個“人”的時候,她本以為姑娘是照着世子爺的字描出來的。

當她看到姑娘寫出“之”字,菘藍也覺得正常,畢竟這字簡單,姑娘一向聰慧,多看上幾眼會寫也是可能的。

可當她看到小姑娘雖然笨拙,可卻異常熟練地寫出個“初”字時,菘藍真的驚訝到了。

難不成,她家姑娘當真是文曲星下凡?

菘藍欣喜萬分,湊上去:“姑娘,這是您自個兒學的?”

哎呦,大意了。沈靈舟攥着毛筆,呲牙笑了:“哥哥教。”

菘藍恍然大悟。是了,定是世子爺教的。

姑娘整日待在世子爺院裏,世子爺随手教幾個字,也屬正常。

菘藍還是有些激動:“姑娘,您還會寫什麽,都寫給奴婢看看。”

才華不可外露。沈靈舟想了想,搖了搖小腦袋,伸出三個小胖指頭:“舟舟會。”

就算她會再多的字,也不能一下子全寫出來,不然的話容易露餡,畢竟世子哥哥也沒有教過她寫字呢。

菘藍點點頭,明白了,姑娘原來就會這三個字。

不過就算只會三字,在她看來,這也很厲害了。姑娘才三歲啊。

菘藍沒忍住,走過去抱住小姑娘和她貼了貼臉:“我們姑娘當真厲害。”語氣裏滿是驕傲和激動。

“嘿嘿嘿!”沈靈舟呲着一口小奶牙笑了。

她厲害的多着呢,就是怕吓到她家菘菘,不然的話,她全都給她展示展示。

沈靈舟找到了新樂趣,站在椅子上寫了好一陣子的大字。

不過也不敢多寫,只寫那“人之初”三個,一遍一遍地寫。

縱使她胸有溝壑,奈何人太小,小胖手也忒不好使,寫出來的依然是歪歪扭扭,松松垮垮。

沈靈舟自己是非常不滿意的,尤其是跟世子哥哥的字來對比,她的簡直慘不忍睹,都不忍心看。

可一個三歲的小娃娃能寫出字來,這在四個小丫鬟眼裏,簡直崇拜得五體投地。

沈靈舟被孩子們那崇拜的小眼神弄得有些飄飄然了,覺得自己其實寫得也沒那麽差的。

她把毛筆放下,用小胖手指着那跟雞刨一樣的三個字,跟個老學究一般正兒八經地說:“念。”

四個小丫鬟連忙擺手,表示她們不認得,念不出來。

沈靈舟擡起小胖手,一拍小腦門。哦,對喽,孩子們出身貧苦,都還不認字呢。

看着四個小丫鬟們有些不好意思的目光,沈靈舟靈機一動,正事兒來了。

菘藍學會讀書寫字都是娘親教的,那她也該教教四個小丫鬟的。

沈靈舟想好要幹的事,吭哧吭哧爬下椅子,拿着世子哥哥寫的那張字,招呼大家夥走到外面。

“坐。”沈靈舟擡起小胖手,示意讓小丫鬟們都坐下。

姑娘還站着,她們能坐嗎?小丫鬟們看了看菘藍。

猜到自家姑娘大概想做什麽,菘藍笑着點了點頭。四個小丫鬟這才乖乖坐在了剛才繡花坐的小凳子上。

見小丫鬟們都挺直小腰板整整齊齊坐好了,沈靈舟拿着那張紙,小胖指頭往上一點,奶聲奶氣地開始教:“人。”

“人。”四個小丫鬟忙跟着念。

四個小丫鬟都沒想到,跟着姑娘還能學識字的,清脆的聲音裏帶着興奮和激動。

于是一個教,四個念,小院裏響起了小姑娘們宛若黃莺一般的朗朗讀書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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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奕馳一行人二十幾人,一大早就從侯府出發,巳時過半,就已經到了烏栾峰腳下。

衆人翻身下馬,留下兩名侍衛看守馬匹,衆人順着陡峭的石階往山上爬。

腳程夠快,不過小半個時辰,衆人就已經到了烏栾寨上。

剿滅烏栾寨之後,留下看守的是鎮遠侯的人,見到寧奕馳帶人上來,打頭的忙上前見禮:“世子爺。”

上次寧奕馳進山剿匪,大多數訓練有素的喽啰皆因負隅頑抗而被剿滅。

抓到的為數不多的幾個活口,雖然已經下令卸了下巴和手腳,可等鎮遠侯趕到準備審問時,那些人卻齊齊中毒而亡。想必是提早服下了毒藥。

烏栾寨上大當家的和一些心腹也因不肯投降,皆在當晚被斬殺。

跑掉的那個孩子和射殺寧奕馳的箭手,遍尋不到。

剩下的那些主動繳械投降的山匪,對山寨上突如其來的變故一無所知,對莫名出現的那群訓練有素之人也全不知情。

鎮遠侯的人審了個遍,只問出山寨大當家帶着心腹,跟着那群人整日進出深山之中,似乎是在尋找着什麽。

鎮遠侯回家之時,和寧奕馳促膝長談。父子二人分析過後一致猜測,烏栾峰上定有什麽東西值得一探,或許是前人藏下的珍寶,或許是礦脈。

因只是猜測,鎮遠侯就将此事就交給了心思缜密的世子爺寧奕馳。

寧奕馳此番進山,就是為了一探究竟。

和守寨的人打過招呼,寧奕馳也不耽擱,待侍衛們安置好行李,帶着人直接進山。

直接奔着據說有無數山洞的千丈崖而去。

不管是寶藏,還是礦脈,有山洞的地方可能性就更大。

在植被茂密,萬木蔥茏的深山老林中穿梭一個多時辰,寧奕馳帶着衆侍衛終于來到千丈崖斜對面的山壁之上。

放眼望去,就見千丈崖的懸崖陡壁上,大大小小的洞口無數,洞口之處,雲霧缭繞。

觀察了一會兒,寧奕馳下令:“過去。”

衆人再次鑽進樹林,又是大半個時辰過去,繞到了千丈崖的頂上。

寧奕馳一揮手,有五名侍衛掏出繩索,在身後的大樹上綁得結結實實。

寧奕馳扯住一根繩索,率先飛身而下,一身黑色錦袍在空中烈烈作響。

在石壁上連踩幾腳,寧奕馳穩穩落在一個山洞洞口,随手把繩索一丢。

繩索被扯了上去,除了五名侍衛留下,常山帶着剩餘侍衛依次順繩而下。

待衆人聚齊在洞口,寧奕馳吩咐兩兩一組分開行動,衆人沿着不同的洞口往裏走。

不過一盞茶功夫,秦青帶着的人就在不遠處驚喜狂喊:“世子爺,是銀礦!”

寧奕馳飛身過去,看着洞壁上泛着銀光的礦脈,嘴角淡淡勾了起來:“走,去軍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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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之後,差事辦妥,心情不錯的世子爺,手裏拿着一串糖葫蘆,一根撥浪鼓,風塵仆仆地趕回鎮遠侯府。

也顧不得換衣裳,聽聞小姑娘在自己院子裏,舉着糖葫蘆和撥浪鼓就直奔小院。

一進院門,就見正屋門前的廊下,矮墩墩圓滾滾的小姑娘在一塊豎起的木板前站着,板子上放着一張紙。

粉粉嫩嫩的小團子身前兜着小狗,胖乎乎的小手裏拿着小馬鞭,正對着紙上的字指指點點,一本正經奶聲奶氣地在念:“初。”

在小姑娘面前,整整齊齊坐了三排六個丫鬟,随着小姑娘的小馬鞭一指,丫鬟們在跟着她念:“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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