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被寧奕馳一雙有力的手臂緊緊擁在懷裏, 小姑娘是還止不住地抖個不停,眼淚刷刷往下流。

可卻沒有像往日被世子爺惹到那般哇哇大哭,而是小聲地嗚噎着。

寧奕馳心疼得不行,此刻也顧不上去管其他的, 只是抱着小姑娘不停地柔聲安撫。

從屋裏和寧奕馳一同走出來那個龍章鳳姿, 氣度非凡的黑衣男子, 蹙眉走到方才那個持劍的年輕男子身邊, 低聲訓斥:“怎麽回事?”

持劍男子已經把被寧奕馳踢飛的劍撿了回來,正在拿袖子小心擦拭着, 還用嘴吹了吹上面的灰。

聽聞黑衣男子訓斥,他擡起一張沒有任何表情的臉,有些木然地說道:“殿下吩咐,任何人不得靠近屋子, 長石只是聽殿下的話。”

“你……”被喚為殿下的黑衣男子擡手指着長石,被噎得半天沒說出話來。

好一會兒, 他才伸手指了下被寧奕馳抱在懷裏那小小的一團, 壓低的聲音滿滿都是無奈:“長石, 那不過是個連走路都走不穩的小娃娃, 她傷不到我, 也做不了任何事, 日後莫要如此。”

長石擡眼看過去,茫然喃喃道:“小娃娃,原來算不得人的。”

“……”黑衣男子想說什麽, 最終只是長長嘆了口氣, 走向寧奕馳, 拱手道:“寧世子, 實在抱歉……”

寧奕馳黑着臉擡手, 示意黑衣男子稍安勿躁,随後繼續抱着懷裏的小姑娘輕輕拍着。

沈靈舟真的吓到了,她不想哭的,可眼淚就是不聽話。

上次在馬車上那個小變态好歹還是個孩子,好歹還跟她說了話,吃了她給的果脯。聽她喊他哥哥時,他還笑了一下,那至少是個可以溝通的人。

可剛才這人,就像一個機器一樣,一臉冰冷,居高臨下看着她的目光,如同看一個石頭,毫無人氣。

她敢肯定,剛才若是她再靠近屋子一點點,那人的劍就會毫不猶豫地直接捅到她脖子上。

“舟舟,莫怕。”寧奕馳大手在小姑娘腦後一下一下撫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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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靈舟緊緊摟着世子哥哥的脖子,窩在他溫暖結實的懷裏,好一會兒才緩過來,停了哭。

寧奕馳這才柔聲問:“怎麽醒了,菘藍呢?”

沈靈舟這才想起來自己大半夜跑來找世子哥哥的目的,忙把小腦袋從寧奕馳肩膀上擡起來,指了指東廂房的方向,抽抽噎噎地說:“哥哥、菘菘、病,找大夫。”

大半夜的讓小姑娘一個人跑出來找人,想必是真的病得嚴重,寧奕馳看了眼常山:“去看看。”

“是,屬下這就去。”常山拱手,轉身就奔向東廂房。

黑衣男子見寧奕馳懷裏的小姑娘不哭了,再次上前一步,滿是歉意地拱手說道:“寧世子,當真抱歉,長石腦中有疾,異于常人,做事魯莽了些,還請莫要怪罪。”

寧奕馳下颚緊繃,擡眼冷冷看過去:“三殿下,有病就不要帶出門來,免得誤傷了人。”

三殿下再次拱手,語氣十分客氣:“寧世子說得是,日後我定當嚴加約束。”

話落,回頭沖還在那擦劍的男子冷聲說道:“長石,還不過來給寧世子道歉。”

“是,殿下。”長石收起劍就往過走。

“不必。”寧奕馳擡手:“既然在我的住處,三殿下都如此放心不下,那今日所談之事,就此作罷。三殿下請回,恕不遠送。”

話落,寧奕馳抱着小姑娘轉身就往屋裏走。

看着寧奕馳決然的背影,三殿下微蹙眉頭,站在原地沒動。

見寧奕馳走了,長石站在三殿下身邊說了一句:“長石還沒跟寧世子道歉。”

三殿下?長石?沈靈舟回過神來,一愣。

這個三殿下,不是後來登上皇位的那個三殿下吧。

按照原來的軌跡,世子哥哥在烏栾山那天斷了腿,後面這些事情都是沒發生過的,書裏也沒有提到三殿下和世子哥哥有什麽交集。

按照時間來算的話,這個三殿下,此刻應該是被圈禁在偏遠的封地才對。

他怎麽突然出現在揚州城,大半夜的,還跑到世子哥哥這裏來了?

聽世子哥哥話裏的意思,他們剛才在屋裏,應該是談了什麽很重要的事情。

但是因為那個叫長石的拿劍對着她,所以世子哥哥生氣了,談過的事情都不做數了?

可這個三殿下後面會登基為帝,還是個很不錯的皇帝。

為了以後着想,世子哥哥一個做臣子的,還是不要和未來的皇帝鬧掰了為好。

沈靈舟摟着寧奕馳的脖子,從他肩膀上看向院子裏站着的三殿下。

只見他面色緊繃,神色不明,似乎随時轉身就要走。

眼看着她就要進門了,沈靈舟也不知道該怎麽跟世子哥哥說,心裏着急,又怕三殿下走了,只好先伸出小手對三殿下招了招手,奶聲奶氣地喊了一句:“殿下來!”

三殿下一愣,驚訝小姑娘為何喊他,卻也停下了微微轉動的腳尖,

寧奕馳也頗為意外,微蹙着眉,大手兜着小姑娘的後腦勺上,把她的小腦袋再次按在肩膀上:“聽話,莫要亂喊。”

沈靈舟晃了晃小腦袋擡起頭來,湊到寧奕馳耳邊,用小氣聲說:“哥哥,舟舟不怕。”

她說她不怕了的話,世子哥哥也就不生氣了吧,這樣就不用和三殿下鬧得不愉快了。

那個長石她記得的,武功超級高,一直跟在這個三殿下身邊保護他。

但他真的像三殿下說的,腦中有疾。也不知是天生的,還是後天的,反正很多事情他都無法像正常人那樣正常理解,他是有些傻的,或者說心思過于簡單。

在長石的心中,只有一件事,那就是誓死保護三殿下。

剛才沈靈舟還在心裏罵他殘忍沒人性,可一想起來他是那個長石,沈靈舟頓時覺得氣不起來了。

寧奕馳抱着小姑娘進了門,從床上拿起她的粉色小被子把她嚴嚴實實裹好,就那麽牢牢抱在懷裏,冷着臉坐在了椅子上。

莊子上的夜裏還是有些涼,沈靈舟又只穿了裏衣,涼飕飕的,被世子哥哥裹得只露出個小腦袋抱在懷裏,覺得心安又暖和。

三殿下帶着長石走了進來,給了他一個眼色。

長石走到寧奕馳面前,跪了下去,拱手道:“寧世子,長石給您道歉。”

說是道歉,聲音還是木木的,沒什麽感情,也絲毫察覺不出歉意。

寧奕馳下颚緊繃,壓抑着怒氣。

可再怎麽怒火中燒,卻也知道面前這人是個傻的,不能像常人一樣和他計較。不然他早就一劍砍了過去。

不知是不是因為小姑娘先前也傻着的緣故,他看着這個叫長石的護衛,心中莫名多了一絲他自己都不理解的寬容。

可一想到剛才小姑娘坐在地上吓得哭都不敢哭的模樣,寧奕馳的心就又猛地一揪。

沈靈舟等了一會兒,也不見世子哥哥說話,擡着小腦袋看着他。

見世子哥哥臉色陰沉,沈靈舟兩只小胳膊拱了拱,從被子裏拿出來,胖乎乎的小手摸了摸世子哥哥的手,小奶音糯糯的:“舟舟不怕,哥哥不氣。”

寧奕馳掃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長石,聲音冷冷的:“起來吧。”

長石作勢要起,三殿下在他後面踢了踢他的腳:“還不快謝謝寧世子。”

長石又跪下去拱了拱手:“長石多謝寧世子。”聲音依然沒什麽感情,似乎都不明白他現在做的事是何意義。

三殿下又對沈靈舟拱了拱手:“在下還未曾向寧姑娘致歉,還請姑娘不要怪罪。”

見小姑娘喊寧奕馳哥哥,寧奕馳對小姑娘又是這般寵愛,兩人又都長得一副仙人之姿,三殿下只以為這小姑娘是鎮遠侯的閨女,先入為主,直接喊了寧姑娘。

寧奕馳沒有糾正,在三殿下看來就是默認。

沈靈舟覺得叫錯了就叫錯了,也沒什麽關系。擺了擺小手,奶聲奶氣地說:“舟舟不怪。”

三殿下身為一個主子,能夠替他的傻護衛連番道歉,很難得了。難怪朝臣和百姓一提起三殿下,都說他寬厚仁德。

見漂漂亮亮的小姑娘落落大方,三殿下微微笑着說道:“多謝寧姑娘寬宏大量。”

長石盯着沈靈舟看了一會兒,從懷裏掏出一個用油紙包着的糖,遞向沈靈舟:“娃娃吃糖。”

殿下說了,這是個小娃娃還小,算不得人的。

以前也有人說他算不得人的,那他和小娃娃是同一類。

他喜歡吃糖,小娃娃自然也是喜歡吃的。

沈靈舟雖然不氣了,可這并不代表她就能和剛才拿着劍差點兒捅了她的人和平相處,她把小腦袋一歪,不看他。

長石也不介意,擡手就把糖丢在了小姑娘身上裹着的被子上。

寧奕馳蹙眉,剛想伸手去拿,可小姑娘卻先了一步。

沈靈舟小胖手把糖抓起來,擡手就朝長石撇了回去。

還撇歪了,眼看着要砸到三殿下身上。長石伸手接過去,自己剝開糖紙吃了。

沈靈舟:“……”一點道歉的誠意都沒有。

三殿下輕聲斥道:“出去候着。”

長石沒說話,也沒施禮,嘴裏嘎嘣嘎嘣咬着糖,轉身走了。

見三殿下還在地上站着,世子哥哥也不說讓他坐,沈靈舟伸着小手指了指空着的椅子:“殿下坐。”

“多謝寧姑娘。”三殿下笑着拱手,坐在了椅子上,看着寧奕馳溫聲問道:“寧世子,剛才所說之事?”

寧奕馳靠坐在椅子上,攥着小姑娘小手,語氣清冷:“三殿下所謀之事,兇險萬分,性命攸關。鎮遠侯府一向遠離朝堂,侯爺同我,屬實不願參與到此等事情當中。”

“寧世子說的是。”三殿下微微颔首,靜靜聽着。

寧奕馳話鋒一轉:“早年間侯爺吃了敗仗,陛下震怒,幾欲将侯爺問斬,三殿下在禦前為侯爺求情,侯爺這才得以重返戰場,将功贖罪。”

三殿下不以為意道:“鎮遠侯英勇善戰,但久經戰場,偶爾戰敗在所難免,當時陛下不過是在盛怒之下,待氣頭過了,哪怕無人求情,自然也不舍得降罪鎮遠侯這員忠心耿耿的虎将。”

話是這麽說,但據鎮遠侯所說,當年皇帝大發雷霆,禦前人數衆多,卻都忙于自保,三緘其口。

從始至終,只有三殿下一人開口求情,極力勸谏,皇帝才順着這個臺階下來,重重踹了三殿下一腳,這才收回了成命。

否則,九五至尊金口玉牙,說出去的話,哪怕明知道是錯的,也不會無端收回。

寧奕馳沉默片刻,接着說:“鎮遠侯府念及殿下這份恩情,願意相助殿下這一回。但也僅此一回。”

三殿下聽聞此言,正了臉色,起身,拱手,鄭重對着寧奕馳微微躬身:“多謝侯爺,多謝寧世子,鎮遠侯府此番相助之恩,我一定銘記于心。”

寧奕馳抱着孩子起身,躲閃開來:“三殿下過于客氣了。”

二人把話說開,三殿下起身告辭,又對乖乖窩在寧奕馳懷裏的小姑娘拱了拱手,這才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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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三殿下帶着長石離開,常山才走了進來。

沈靈舟擡頭問他:“山山,菘菘?”

寧奕馳也看過去:“人怎麽樣?”

常山白淨的面頰和耳朵肉眼可見地微微泛了紅,對着二人拱了拱手:“回世子爺,回沈姑娘,菘藍姑娘并無大礙。”

無大礙?無大礙能那麽痛苦的樣子?不行,她得去看看。

沈靈舟小身子在小被子裏拱啊拱,掙紮着想下地:“舟舟看菘菘。”

“我送你過去。”寧奕馳抱着小姑娘擡腳向外走,路過常山時問:“可找了大夫來瞧?”

小姑娘極其看重菘藍這個丫鬟,不能輕慢了。

“……”常山默了默答,神情有些古怪:“不必,就是肚子痛,已經好了許多了。”

雖然覺得常山紅着臉有些不正常,但想到常山辦事向來可靠,寧奕馳便不再多問,抱着小姑娘出門送她回東廂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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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常山聽命去了東廂房,一進門就見菘藍正從裏屋出來,衣裳倒是穿得整齊,可頭發像是随意攏起來的有些淩亂,臉色也異常蒼白。

她吊着一只胳膊,另外一只手扶着肚子,弓着身子貓着腰艱難地往外走,顯然是想出來追沈靈舟。

常山見狀,三兩步上前,強行把菘藍半抱半扶地送回了床上,還一個勁兒地問她哪裏不舒服。

菘藍本來蒼白如紙的臉,登時漲得通紅,兩只手緊緊攥着被子,低着頭支支吾吾,只說自己沒事,讓常山不必擔心。

可她那個樣子完全不像沒事,常山難得在菘藍面前冷了臉。

批評她說菘藍姑娘就算不把自己的身體當回事,也要為沈姑娘想一想,要是她當真病倒了,那沈姑娘誰來照顧。沈姑娘那麽看重她,想必一定會很難過。

說完,常山轉身就往外走,堅持要去請大夫來給她瞧一瞧。

菘藍迫不得已喊住常山,坦白說自己是來了小日子,只不過有一點兒肚子痛,真的沒什麽大不了的,明天就好了。

常山還一愣,轉身問菘藍什麽小日子。

菘藍又羞,又急,又有點兒氣,捂着臉差點兒哭了。

看着菘藍羞惱得恨不得鑽進被子的模樣,常山這才恍然大悟。

雖然他還未曾娶妻,但十八九歲的男子,跟着世子爺博覽群書,為了辦差該去過的地方也都去過,男女之間那些事,該知道的他自然也是知道的。

兩個人同處一室,一個縮坐在床上,羞臊得恨不得立刻死去,一個站在地上臉色漲得通紅,完全不知所措,二人就那麽久久沉默着。

後來還是菘藍惦記自家姑娘還沒回,這才強裝鎮定,再次說自己沒事兒,讓常山去忙。

這次輪到常山紅着臉支支吾吾,問她肚子痛,可要吃什麽藥才會好。

見常山看起來比她還不好意思,菘藍哭笑不得,索性破罐子破摔,說藥是不必吃的,但常山大哥若是方便的話,就幫她弄一點兒紅糖水來就好了。

常山立馬應了聲好,擡腿就往外走,那腳步快的,頗有點落荒而逃的架勢。

常山去了廚房。因世子爺來住,廚房裏留有值夜班的廚子,常山也不多說,只說要一大碗紅水,要多多放糖。

廚子是個中年漢子,家有妻女。見常侍衛大半夜的跑到廚房來要紅糖水,臉色還通紅,廚子就猜到了個大概。

把沖好的紅糖水遞給常山,廚子善意地提醒說,若是這紅糖水是給姑娘家喝的,那最好再給她弄個湯婆子。

常山道了謝,先把紅糖水給菘藍送去,又轉身出去,把這院裏管着物品的小厮喊起來,讓他把早就收起來的湯婆子翻了出來,跑去廚房灌了熱水,又給菘藍送了過去。

辦了這麽多事兒,所以才耽擱了這麽久,一直到三殿下離開,他才回到正屋。

當然,這些他是不用跟他家世子爺禀報的。世子爺只讓他看看菘藍可還好,既然菘藍沒什麽事,那這些細節他自然就不用說了,怪難為情的。常山如是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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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奕馳把小姑娘送到東廂房門口,把她放在地上,小被子從小姑娘身上掀起來,拿在手裏。

沈靈舟邁着小短腿兒跨過門檻,走了進去。

一直走到裏間,見菘藍睜着眼睛虛弱地窩在床上,沈靈舟忙走過去趴在床邊,伸着小手輕輕摸了摸菘藍的頭,心疼地問:“菘菘,疼?”

菘藍剛喝了一碗熱乎乎的,放了很多很多糖甜得要膩死人的紅糖水,又把滾熱的湯婆子放在肚子前捂了一會兒,人已經徹底活了過來。

人舒服了,肚子也沒那麽痛了,整個人就昏昏欲睡。她強撐着沒睡,在等常山回去之後,把自家姑娘送回來。

如今見小姑娘回來,菘藍笑了,擡手在小姑娘小臉蛋上愛憐地摸了摸:“姑娘莫擔心,菘藍好多了。”

菘藍擡手掀開被子:“時候不早了,姑娘上來可好?”

沈靈舟看到菘藍肚子前放着的湯婆子,又看了一眼床邊小幾上放着半碗紅色的水,頓時明白了。

她家菘藍這是來那個月事了。沈靈舟欣慰地笑了,小胖手摸了摸菘藍的頭,又湊過去和她貼了貼臉。

菘藍雖然已經十六歲了,可卻一直沒來月事。估計是因為太瘦,加上前兩年精神壓力太大導致的。

雖然面上看不出來菘藍有多着急,可沈靈舟知道,菘藍早早就備好了月事帶。

逃跑那次,菘藍往包袱裏裝一條一條帶了繩子的布帶,繡了花還挺好看的。

沈靈舟沒見過,還不認得,上前拎起一個好奇地問是什麽。

菘藍紅着臉拿回去收好了,說是姑娘家用的東西,等姑娘長大了自然就知道了。沈靈舟一琢磨,就知道了那是月事帶。

後來她是無意中聽到菘藍和春福小聲聊天,菘藍唉聲嘆氣犯愁她怎麽一直還不來,沈靈舟這才知道原來菘藍還一直沒來的。

本來她還想着下一次大夫來給她請平安脈的時候,讓大夫給菘藍瞧瞧的,結果沒想到突然就來了。這下好了,她家菘藍不用擔心了。

看着菘藍虛弱得很,沈靈舟想了想,指了指門口:“舟舟找哥哥。”

她知道她睡覺不老實的,一會兒趴着,一會兒躺着,一會兒橫着,一會兒豎着,經常睡下去的時候腦袋在這頭,早上起來的時候,人就去那頭了。

在侯府的時候,菘藍都是等她睡着,再到榻上去睡,晚上還時不時起來看看她,給她蓋一下被子。

可今天晚上菘藍不舒服呢,她不想吵得她家菘菘睡不好。再說她要是睡在這,菘藍肯定一會兒醒一次,一會兒醒一次,絕對睡不踏實。

外頭兩個小丫鬟睡在榻上,兩個人睡剛剛好,她再擠過去,估計就能把一個小丫鬟擠到地上去。

所以,她去找世子哥哥好了。她這麽小一點點,又不占地方,就在世子哥哥架子床邊的腳踏上打個地鋪,也能睡一晚的。

知道自家姑娘是關心她,想讓她休息好,菘藍鼻子一酸紅了眼眶,伸手拉住小姑娘:“姑娘,奴婢沒事的,您就留在這裏睡,莫去打擾世子爺。”

雖說世子爺寵着姑娘,可姑娘睡覺沒個睡相,她怕世子爺受不了,會生氣。

“菘菘覺覺!舟舟走喽!”沈靈舟小身子一扭,麻溜兒掙脫菘藍的手,邁着小胖腿兒噔噔噔就往外跑。

跑到外面,還不忘踮着腳尖,費勁巴拉地把門關好,這才往正屋跑。

站在房頂上值守的兩個侍衛聽到動靜低頭去看,見是沈靈舟,對視一眼,都沒管,只是視線緊緊随着小姑娘移動,見她跑到正屋門口,松了一口氣。

還好,沒摔着。小姑娘矮墩墩圓不隆冬的,跑那麽快,他們都跟着提心吊膽,生怕她摔着碰着。

正屋內,寧奕馳交代完正事。常山一臉自責和愧疚地拱手認錯:“世子爺,剛才屬下晚了一步,被三殿下的護衛搶了先到了沈姑娘身邊,害得沈姑娘被吓到,是屬下失職。”

寧奕馳一邊仔細疊着手裏的粉色小被子,一邊說:“不怪你,你本就不敵他,你在他手底下過不到十招,莫要輕易和他動手,他不知輕重。”

常山:“……”世子爺您真的很會安慰人。

常山正欲說着什麽,寧奕馳擡手做了個噤聲的動作,擡頭看向門口。

果不其然,門外傳來力道不大的敲門聲,緊接着小奶音傳來:“哥哥!”

寧奕馳嘴角緩緩勾起,起身走到門口,故意不開門,而是問道:“門外何人?”

“舟舟呀!”沈靈舟答。心中忍不住納悶,世子哥哥聽不出她的聲音了嗎?

門嘎吱從裏面打開。寧奕馳低頭看着矮墩墩的小姑娘,蹲下身去,伸着胳膊問:“作何不睡?”

“嘿嘿嘿!”沈靈舟呲着牙傻裏傻氣笑了,繞過世子哥哥他老人家的胳膊,跨過門檻,擡腳就往裏走。

抱了個空,寧奕馳輕笑一聲,起身跟着往裏走,想看小姑娘打算做什麽。

見小姑娘笑眯眯地走進來,常山心裏的愧疚稍微淡了一些,對沈靈舟和寧奕馳拱了拱手,退了出去,順手把門關好。

沈靈舟走到床邊,坐到架子床的腳踏邊,踢了小鞋子,起身爬到床上。

把自己的粉色小被子,小褥子,小枕頭都扔到腳踏上,自己又翻身爬下去。

小姑娘忙忙叨叨地把小褥子鋪好,小枕頭擺好,自己躺了上去,又伸手把小被子扯過來蓋在自己身上。

躺好之後,沈靈舟揚起胖乎乎的小臉蛋,看着站在地上默默望着自己的世子哥哥,呲牙笑了,奶裏奶氣的:“舟舟覺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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