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寧奕馳站在地上, 看着腳踏上那睡在粉色小被窩裏粉嘟嘟的小團子,故意繃着臉:“你今晚要在這睡?”

沈靈舟一雙漂亮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小腦袋點了點,小模樣乖乖的。

寧奕馳強忍着笑, 作勢伸手去拉她起來:“回去睡, 晚上哭可沒人哄你。”

“不要, 不要!”沈靈舟舉着小胖手來回揮舞着, 把寧奕馳的手揮開:“舟舟乖。”

孩子這麽大了,不會鬧的。她不光不會鬧, 她還會哄人睡覺的。

沈靈舟一骨碌坐起來,吭哧吭哧爬到床上,把寧奕馳的被子扯開鋪好。

又倒退着爬下來,小手在被子上拍了拍, 擡着小臉蛋看着寧奕馳:“哥哥覺覺。”

寧奕馳繃不住輕笑出聲,依言脫了靴子, 上床躺好, 可一條小腿卻掉在床邊。

沈靈舟把他那只小腿抱起來, 費勁巴拉地搬上床。

随後跟個小狗腿兒一樣, 在腳踏上跑到東跑到西, 幫寧奕馳扯好了被子, 還四處掖了掖被角,又在他胸口一下一下輕輕拍着。

寧奕馳頭枕着手臂,就那麽看着一個矮墩墩, 比床才高高那麽一點點的小團子哄他睡覺, 嘴角一直高高地勾着, 神情愉悅。

沈靈舟是睡了一半中途醒的, 剛才連驚帶吓的, 早就倦了。一邊拍着寧奕馳,一邊連連打了兩個大哈欠。

可她都拍了好一會兒了,世子哥哥也不閉眼。

還能不能睡了,孩子都困了。

實在沒力氣一直哄,沈靈舟踮着腳尖,伸着小手,夠到寧奕馳眼睛上,從上往下,給他把眼皮合上了。

寧奕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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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了一會兒,寧奕馳悶笑出聲。小東西這是當他是死人嘛。

沈靈舟也不知道世子爺他老人家笑什麽,見他笑得開心,也忍不住跟着咯咯咯笑了幾聲。

夜色已深,寧奕馳怕小姑娘睡不夠,強行壓下笑意,刻意放緩呼吸,裝作自己睡着了。

見世子哥哥的胸口開始平緩地起伏,沈靈舟滿意地笑了。坐回腳踏上,鑽進了粉色的小小的被窩。

兩只小手扯了扯被子,兩只小腳又踢了踢,把被子抖平了,把自己蓋得嚴嚴實實的。

躺好,閉眼,片刻,就睡着了。

寧奕馳睜開眼睛,慢慢從床上側起身來,撐着頭,看着腳踏上睡得正憨的小姑娘,忍不住笑了。

靜靜地看了一會兒,寧奕馳起身,動作極輕地下了床。

伸手把小姑娘連人帶被子整個托起來,小心翼翼地端着,輕輕放到了床上。

剛放下去,就見圓滾滾的小姑娘一咕嚕翻了個身,坐了起來。

寧奕馳吓了一跳,以為小姑娘要醒,伸着手已經做好了随時抱起來哄的準備。

可小姑娘坐了那麽一小小會兒,掉了個頭,趴下去接着睡了。

寧奕馳松了一口氣,等了一會兒,才把趴着的小姑娘翻了個面,給她把小被子蓋好了,這才起身去洗漱。

等寧奕馳脫了外袍走回來,發現胖乎乎的小姑娘又斜在了床上,小小的一個人霸占着床正中間。

寧奕馳輕輕嘆了口氣,也不敢再動她,伸手幫她把小被子蓋好,自己就順着小姑娘的方向斜着躺在了床上,閉上了眼睛。

一個晚上,寧奕馳緊緊跟随小姑娘的步伐,一會兒橫着,一會兒豎着,一會兒斜着,一會歪着,随時随地調整方向。

等到天将将要亮的時候,小姑娘總算消停下來,不再滿床爬了。寧奕馳也終于安心睡去。

可他剛剛睡沉,一只肥嘟嘟的小胖腳丫子又踹到他臉上來,一腳直接把他給蹬醒了。

寧奕馳伸手把那小胖腳丫子拿下去,結果又蹬上來,拿下去,又蹬上來。

嘗試了幾次無果之後,寧奕馳只好作罷,任由那只小胖腳丫子就那麽踹在他的臉上。

人生頭一遭被人踩在腳下……

哎!世子爺他老人家望着架子床頂的床幔,仰天長嘆。

等下次侯爺回府,他似乎應該好好陪侯爺坐下來喝個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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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靈舟第二天醒來,已是日上三竿。

伸完懶腰自己翻身坐起來,見自己好好地睡在腳踏上,小被子小褥子小枕頭都規規矩矩的,沈靈舟滿意點點小腦袋。

看吧,她就說她會乖的吧。

小姑娘伸着小胖手,把那一頭跟雞刨過一般亂蓬蓬的頭發捋了捋。

捋完勤快地把小被子小褥子都疊好,連同小枕頭一起搬到床邊上,吭哧吭哧爬上去,都整整齊齊擺在了床上的大枕頭旁邊。

見床上的大被子還沒疊,亂七八糟地堆在那裏。

沈靈舟搖了搖小腦袋,老氣橫秋地嘆了口氣。

這些錦衣玉食的富家公子啊,可當真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自理能力也太差了吧。

世子哥哥他老人家都這麽大個人了,疊個被子收拾個床鋪多簡單點事兒,自己順手做了多好,何必每次非得等到常山來做。

沈靈舟嘆完氣,又忙忙叨叨地把床上的大被子給疊好了。

雖然疊得不怎麽樣,松松垮垮的也不整齊,但她還是挺滿意的,畢竟孩子還小嘛。

沈靈舟收拾完兩個人的床鋪,爬下床,走到腳踏邊,自己穿好小鞋子,噔噔噔就往外跑。

也不知一晚上過去,她家菘菘怎麽樣了,她得去看看。

跑得太快,迎面撞在了走進來的世子爺他老人家的腿上,撞得哎呦一聲,差點兒坐地上,就被一只大手撈了起來。

沈靈舟坐在世子哥哥的胳膊上,沖他笑了,甜甜地喊:“哥哥。”

“嗯。”寧奕馳嗯了一聲。一手抱着小姑娘,一手拿着菘藍剛剛送過來的衣裳往裏走。

沈靈舟伸着小手往床上比劃比劃,奶聲奶氣的:“舟舟收。”

寧奕馳看了一眼床上疊好的被子,嘴角淡淡勾着:“舟舟能幹。但日後這些瑣事不必動手,交給下人就好。”

看吧,世子哥哥果然就是這麽說。沈靈舟想嘆氣,但也知道這是她改變不了的事情。

寧奕馳把小姑娘放在榻上,拿着粉色的小外衣,扯着小姑娘的小手就要給她穿。

“舟舟來。”沈靈舟把衣裳從寧奕馳的手裏拿過來,裏面一層外面一層,開始往身上套。

雖然小手不太好使,笨笨拙拙的,但忙活了一會兒好歹自己穿上了。

腰帶卻是怎麽都系不上,只好求助站在一旁的世子爺他老人家:“哥哥。”

寧奕馳伸手幫小姑娘把腰帶打成兩個漂亮的蝴蝶結,拿了梳子順手給她頭發梳起來,紮成了兩個小揪揪。

趁着常山擺早飯的時候,沈靈舟噔噔噔跑回東廂房。

瞅了瞅菘藍,見她精神頭很好,這才抱了抱菘藍大腿,把花花給抱上,又轉身跑回了正屋去吃早飯。

這個莊子是在寧奕馳名下的,老夫人給沈靈舟置辦的三個莊子離這裏也都不遠。

接下來的兩天,寧奕馳帶着沈靈舟,把那三個莊子也都逛了個遍。

莊子裏都是侯府的管事在代管着。聽聞真正的東家到了,衆位管事都搬了賬本上前來彙報。

結果見到的,居然是那個小小的一個小東家,一時半會兒都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沈靈舟本就沒打算要這幾個莊子,也不打算過問,揮了揮小胖手,讓管事們都回去。

管事們看了看世子爺,見他點頭,這才抱着賬本走了。

三個莊子都是山清水秀的,有田有山有果樹。沈靈舟拽着寧奕馳撒歡到處跑。

還如願以償地看到了水牛,揮着小鞭子準備去趕牛的時候,被寧奕馳一把撈住,堅決不允許。

好在,後來她的小鞭子成功派上了用場,不過趕的不是牛馬羊,而是豬,一群小豬崽。

沈靈舟正帶着花花,和世子哥哥在莊子的小路上散步,遇到一個莊戶老伯伯剛從集市上買回來六只純黑色的小豬崽,正揮着柳條往家趕。

老伯并不認得寧奕馳和沈靈舟,但見他們穿着富貴,又長得那般出衆的樣貌,知道定是哪家高門大戶的公子姑娘。

怕沖撞了他們,老伯對二人鞠了鞠躬,連忙揮着柳條把小豬崽又往回趕,想着等他們走過去,他再趕回來。

察覺到老伯伯的意圖,沈靈舟揮着小鞭子就跑了過去。她要幫老伯把小豬豬趕回家。

寧奕馳本想把小姑娘撈回來,可見那幾只小豬還不到小姑娘腰高,也就由着她去了。

這兩天,小姑娘揮着小鞭子在莊子上四處找東西趕,牛馬羊,雞鴨鵝,見到什麽想趕什麽,他攔了不知道多少次。

要是再攔,估計小姑娘就要跟他發脾氣了。

沈靈舟帶着汪汪叫的花花,一人一狗,都興致勃勃地沖到那群哼哼唧唧的小黑豬面前。

沈靈舟比比劃劃跟老伯說不用避讓,見他似乎好像還不明白,就開始揮着小鞭子,把小豬仔往老伯最開始想趕的方向去趕。

老伯伯這才明白小姑娘的意思,受寵若驚,忙不疊地連聲道謝,跟着一起趕。

沈靈舟異常熱心地幫着老伯把豬崽趕回了家,這才揮了揮手心滿意足地離開。

見小姑娘累得小腦門上全是汗,可小臉蛋上卻興奮不已,寧奕馳伸手把小姑娘抱起來往回走,忍不住笑着問:“趕豬就這麽有趣的?”

“有趣。”沈靈舟點了點小腦袋,伸手指着地上拼命追着的小狗:“哥哥,花花。”

寧奕馳彎腰把小狗拎起來放在小姑娘懷裏,頗有些嫌棄地說道:“又是豬,又是狗的,人都臭了。”

臭了嗎?沈靈舟縮着脖子在自己小肩膀上聞了聞,沒有臭啊。又擡起自己的小手聞了聞,也沒臭啊。

看到世子哥哥那副恨不得把她丢地上的嫌棄表情,沈靈舟起了壞心,把胖乎乎的小手送到他鼻子底下,咯咯咯笑着:“臭哥哥。”

寧奕馳仰着脖子躲,惹得小姑娘笑得更加大聲。

看着笑得前仰後合的小姑娘,寧奕馳無奈道:“無法無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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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快樂樂地在莊子上玩了幾天,寧奕馳帶着沈靈舟回了城。

沈靈舟覺得,除了第一晚被三殿下那個叫長石的護衛拿劍吓到了外,這一趟莊子之旅,還是非常愉快的。

馬車到了鎮遠侯府門口,沈靈舟抱着小姑娘下車,直接往老夫人屋裏去。

“菘菘,果果!”沈靈舟對着菘藍伸手。她在莊子上親手摘了又大又紅的櫻桃帶回來給祖母的。

菘藍從車上提了一個裝滿了櫻桃的小竹籃子下來,交給冬香,讓她跟着去。

她自己則帶着海棠,提着包袱行李的往小院走。

到了老夫人院裏,還沒進門,寧奕馳就把小姑娘放在地上,示意她自己走。

沈靈舟兜着花花,噔噔噔就跑進了屋,人還沒進門就奶聲奶氣的喊了起來:“祖母,舟舟來了。”

一進門就見老夫人正歪在榻上閉目養神,一旁的丫鬟正給她捶着腿。

沈靈舟以為老夫人睡着了,忙停下腳步,小手捂在嘴上,不敢再吵。

聽到那熟悉的小奶音,老夫人睜開眼睛。見小姑娘已經走了進來,忙笑着起身:“哎呦,舟舟呦,快到祖母這裏來。”

“想祖母!”沈靈舟走過去,把布兜摘下來,往榻上一放,就撲到了老夫人懷裏,摟着她的脖子和她貼了貼臉。

随後伸手對着冬香招了招手,等冬香把那籃子紅櫻桃送過來,沈靈舟接過,送到老夫人面前:“祖母,果果,甜。”

“哎呦,祖母的心肝呦,到哪都惦記着祖母。”寧老夫人接過籃子遞給宋媽媽,抱起胖嘟嘟的小姑娘,摸摸小臉摸摸小手,好一頓稀罕。

一老一小,你一言我一語的,聊了好一會兒。

見老夫人聽得直樂,沈靈舟磕磕絆絆,連比劃帶說的,把她在莊子上叽裏咕嚕滾到田裏的事兒跟老夫人說了。

奈何她這兩個字三個字地蹦,實在是說不太明白,老夫人聽得雲裏霧裏的。

沈靈舟直着急,兩只小胖胳膊在身前交疊在一起轉起了圈圈,小奶音糯糯的解釋:“舟舟滾。”

“啊,滾,滾。”寧老夫人以為小姑娘跟她玩,也學着她的樣子,兩只胳膊開始轉圈圈。

宋媽媽在一旁笑着說:“老夫人,這個好,這個可以活動筋骨,您每天就做上一陣子。”

哎!舟舟難哪。沈靈舟在心底嘆了口氣。

可她實在是想把她滾到稻田裏的趣事分享給祖母聽。

沈靈舟看了看榻上,把老夫人靠着的大枕頭搬了過來,自己躺上去,一個翻身就滾了下來,圓不隆冬的小胖身子就勢在榻上滾了幾圈。

滾完爬起來,擡着小臉蛋兒呲着小奶牙笑了:“舟舟滾。”

看着胖乎乎的小姑娘那笑得跟花一樣的小臉蛋,寧老夫人忍不住撫掌哈哈大笑出聲。一屋子的婆子丫鬟們也都跟着笑個不停。

世子爺寧奕馳看着小姑娘進了門,就在門外負手而立等了一會兒,聽到屋裏傳來歡聲笑語,他這才擡腳進了門。

一進門,剛好看到圓滾滾的小姑娘在榻上叽裏咕嚕地滾着。

小姑娘剛才說的話他都聽到了,知道她說的是掉到泥巴田裏的事兒,見她話說不明白,竟然身體力行的在這演,寧奕馳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寧老夫人一邊笑着,一邊把小姑娘抱到了懷裏,拍着她的小胖腿,嗔道:“舟舟呦,你可莫逗祖母笑了,祖母再笑就得厥過去。”

沈靈舟忙伸手把嘴捂上,不敢再笑。可她這副樣子卻把老夫人惹得又笑了好一陣子。

好不容易笑完,老夫人擡頭看了一眼寧奕馳。

寧奕馳忙拱手:“孫兒給祖母請安。”

老夫人狠狠瞪了他一眼,冷哼一聲:“混賬東西,還知道回來!自己跑了還不算,還要把我舟舟拐走,讓我好幾天見不着人。”

宋媽媽對着屋裏伺候的丫鬟婆子們使了個眼色,帶着衆人走了出去。屋內就剩下老夫人,世子爺還有沈靈舟三人。

哥哥要挨罵了哎,應該是因為上次賞花宴的事情吧。

沈靈舟乖乖坐在老夫人腿上,擡着小腦袋看着老夫人陰沉的臉色,暗自猜測着。

果不其然。老夫人沉默了一會兒,板着臉,就開始訓斥寧奕馳。

說他身為侯府世子爺,不想着早日成家立業,好撐起整個門庭。一天到晚的淨想着跑出去玩,他以為他和舟舟一樣才三歲呢。

想起那個可惜沒當成嫂嫂的溫柔漂亮的婉瑜姐姐,沈靈舟點點小腦袋,覺得祖母罵得太對了。

寧奕馳長身玉立站在那裏,态度恭順,任由寧老夫人訓斥。

見小姑娘懵懵懂懂跟着瞎點頭,寧奕馳給了那個沒良心的小東西一個不滿的眼神。

寧老夫人板着臉把世子爺好一頓訓斥之後,喊了宋媽媽進來,吩咐道:“把人帶進來吧。”

“是。”宋媽媽應了一聲,轉身出門。沒一會兒,帶了一個丫鬟進來。

丫鬟五官端正,皮膚白皙,容貌中等,但身段頗為豐腴。

丫鬟身上穿着一身桃紅色的裙衫,鬓角上沾了一朵桃紅色的珠花,手裏拎着個包袱,像是要去哪。

沈靈舟看了一眼那個丫鬟,知道她是祖母屋裏的伺候的。

只不過祖母屋裏伺候的人太多,她只知道春喜和春福的名字,其他人都對不上號。

不認識,沈靈舟也就沒在意,從老夫人腿上起來,到一旁坐着,和花花玩了起來。

掃了一眼那個丫鬟,見她穿得如此喜慶,又一臉羞紅地低下了頭,寧奕馳忍不住微微蹙了下眉頭。

打量了那個丫鬟一會兒,寧老夫人微微緩和了臉色,開口道:“世子,這是我屋裏的春桃,日後就到你屋裏伺候,今兒就領回去吧。”

老夫人又轉頭對那丫鬟說:“春桃,該說的我已同你都講過了,日後好生伺候世子爺,伺候好了虧待不了你。”

丫鬟紅着臉福身施禮:“是,老夫人。”

春桃?沈靈舟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就擡起頭,看向地上站着的丫鬟。

這個春桃,就是祖母給世子哥哥安排的那個通房丫鬟?

原來書裏,世子爺斷了腿,大夫說治不了,那雙腿要廢掉。

世子爺乍一得知這個消息,心如死灰,萌生了死意,消極治療。

老夫人心疼世子爺,生怕常山他們幾個粗手粗腳的侍衛們服侍不好,才把春桃安排到世子哥哥屋裏做了通房丫鬟。

當然也指望她能懷上,給世子爺生個一兒半女的,興許世子爺就能重新燃起希望。

可老夫人關心則亂,一個雙腿動彈不得,連活都不想活着的人,又怎麽會有心思和丫鬟生出男女之情。

春桃去了世子爺院裏之後,被安排到了廂房去住,壓根兒就沒有進到過正屋。

世子爺不允許,春桃她自己也不願意。

春桃雖出身貧困,可卻是個心大的。

當初她從家裏主動賣身到侯府,就是知道鎮遠侯府公子多,指望哪一天能夠攀上高枝,混個姨娘什麽的當當,也成了一輩子錦衣玉食的主子。

世子爺寧奕馳玉樹臨風,才貌雙絕,是衆多未出嫁姑娘心中完美的夫婿人選。

鎮遠侯府年輕的丫鬟們,除了那些心有所屬的,很多也都曾對世子爺産生過念想,只不過礙于身份,不敢表露分毫罷了。

春桃自然也不例外。她曾無數次幻想過,有朝一日能夠被世子爺納入房中。

可世子爺院子裏,除了幾個負責漿洗的粗使丫鬟外,任何女子不得踏入他房中半步。

她以為這輩子無望。可沒想到有朝一日她真的成了世子爺的通房。

可世子爺卻斷了腿。她看不上一個雙腿都殘廢了的男人。

更何況,那世子爺的名頭,說不定哪天就被奪了。

畢竟一個連路都走不了的人,又怎麽能夠承襲爵位。

想着世子爺若是真沒了,倒也好。大不了她再回老夫人屋裏。

誰都知道,她不曾近了世子爺的身,還是清白的姑娘家。回頭還有出路。

可世子爺被常山一幹侍衛看顧得好好的,雖然日漸消瘦,卻一直活着。

春桃看不到盼頭,心中焦急萬分。

後來無意中遇到了來探病卻被拒之門外的二公子寧正安,兩個擁有相同心思的人,看對了眼,就此勾搭上了。

在寧正安的蠱|惑和誘哄下,春桃想盡辦法試圖謀害世子爺。

敗露之後,春桃被拉去和寧正安對質,卻不成想,被一向文質彬彬的寧正安猛地一劍劈死。

只是這些事情,都是發生在世子哥哥斷腿之後的。

現如今,世子哥哥的腿好好的,祖母怎麽也給世子哥哥安排通房。

沈靈舟一琢磨,猜到大概是因為這次賞花宴失敗的緣故。

可這個春桃不是個好人啊。

沈靈舟抱着花花跪坐了起來,緊張地看着寧奕馳。

心中暗自祈禱,不要啊,世子哥哥千萬不能要她。

聽老夫人說完,寧奕馳的臉色沉了沉,拱手說道:“祖母,孫兒用不着。”

世子哥哥做的對。沈靈舟松了一口氣。

可老夫人卻拍了桌子:“怎麽,如今我這個老婆子,在侯府裏說話就丁點都不管用了?”

寧奕馳臉色也不大好看,雖沒有再出言拒絕,但用沉默表明了他的态度。

寧老夫人從榻上起身,招呼宋媽媽:“我這老婆子如今留在侯府也沒什麽用了,從今兒起,我就去莊子上住。”

宋媽媽上前來扶住老夫人:“您慢着些。”

沈靈舟把花花放在榻上,膝行着上前,伸手抱住老夫人胳膊:“祖母不走,不走!”

寧老夫人拍了拍小姑娘的手:“舟舟乖,讓祖母走。”

老夫人張羅着走,任誰都知道,這是做給世子爺看的。

可明知道她是做戲,寧奕馳也不可能無動于衷。

老夫人平日裏溫和慈祥,但真發起脾氣來,氣性也不小。

別的倒不怕,就是怕她氣壞了身子,本就病歪歪的,不能讓她真氣着。

沈靈舟拼命搖着小腦袋,兩只小胖手死死抱住老夫人的胳膊,奶奶糯糯地一直哀求:“舟舟要祖母,祖母不走。”

她期盼着老夫人看在她這麽可憐的份上,她先坐下來,這樣不用那麽劍拔弩張的,世子哥哥就不用為了留下祖母而被迫答應了。

可祖孫倆卻僵持住了,誰也不肯讓步。

老夫人本來是做做樣子的,可看到那冥頑不化的混賬如此固執,她是真的來了氣:“這個家我是待不下去了,宋媽媽,趕緊去收拾東西,現在就走。”

“是,老奴這就去收拾。”宋媽媽嘆了一口氣,轉身回到裏屋去收拾東西。

見老夫人動真格的了,沈靈舟更加着急了。

如果祖母真的要走,世子哥哥一定會退讓的。

整個侯府,世子哥哥最最在乎的人就是祖母,是萬萬不會讓她走出門去的。

她想跟祖母說,不要逼迫世子哥哥收了那個丫鬟,她不是個好人。

可她沒有理由這麽說,畢竟一切都還沒有發生,沒有人會相信她一個小娃娃說的話。

沈靈舟急得眼淚吧嚓的,不知道該怎麽辦好,只是死死抱着老夫人的胳膊。

寧奕馳下颚緊繃,看了一眼當真動了怒的寧老夫人,又看了一眼大眼睛裏滿是淚水的小姑娘,重重嘆了一口氣:“罷了,孫兒聽祖母的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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