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看着那原封不動退回來的金元寶, 左允铮氣得撈起盒子,舉過頭頂,重重摔在了地上。
花梨木做成的精致木盒摔得裂開,裏面的金元寶滾了出來。
“寧奕馳, 你個老匹夫, 為何攔着我給花花送東西!”左允铮用力踩在已經壞掉了的盒子上。
咔擦!咔嚓!咔嚓!頃刻間, 盒子稀碎。
左允铮用力踢開盒子, 那張寫了字的紙條掉了出來。
他彎腰撿起紙條,目光陰沉地看着上面他親筆寫的“花花, 新年快樂!九哥”,久久沉默。
娘親說,花花是別人家的孩子,他把她偷走是不對的。
所以, 花花身邊的人肯定要防着她。
可花花也不姓寧啊,為什麽要住在寧家, 她為什麽願意跟寧奕馳那個老匹夫住在一起, 而不願跟他回來做公主?
頹喪, 懊惱, 不解, 左允铮捏着紙條坐到了榻上, 垂頭喪氣。
在一旁靜靜旁觀許久的蒼江搖了搖頭,有心提醒,興許這就是那娃娃自己不想要, 才讓人送了回來。
可看着男孩沮喪的樣子, 蒼江終是嘆了口氣, 沒說話。
不過, 金元寶退不退回來這倒是次要, 現在最主要問題是,這個盒子是何人,又是何時放進來的。
究竟是何人有如此本事,如入無人之境一般,悄無聲息地出入堂堂九皇子府?
又或是府中被人埋了眼線?
不管是哪種可能,這事都很嚴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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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江的臉色有些難看。
冷靜下來的左允铮也想到了這個問題,他起身,把金元寶撿起來,和紙條一起拿在手裏,目光陰森:“給我查!”
他讓人把金元寶大大方方送到鎮遠侯府的大門口,算是禮數周到。
可寧奕馳居然敢讓人把東西直接放他榻上。
這次放了個金元寶,下次是不是就可以直接殺了他!這是赤|裸|裸的挑釁!
老匹夫,簡直欺人太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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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咱們這行李怎麽收拾?人要帶多少?”見小姑娘坐在榻上,兩只小手托着腮發呆了好一會兒,菘藍忍不住又問。
沈靈舟托着小臉蛋,輕輕嘆了口氣,奶聲奶氣的:“菘菘,舟舟還沒想好。”
原本她是打算這次去了,就跟着叔叔,或者留在京城爹娘住過的宅子裏的。
可大表哥給她置辦了産業,她這鋪子也剛開起來,正紅火着。
大表哥還說下次再過來看她的,有可能是舅舅。
一想到那一邊喊着“我的舟舟”一邊哭個不停的舅舅,沈靈舟就于心不忍。
如果她沒心沒肺地留在了叔叔那裏,那舅舅舅母和表哥們再來看她,就不方便了。
從福州到揚州就夠遠了,再跑去京城,那是要折騰死人啊。
尤其是舅舅舅母大表哥都忙,舅舅身體也不好,兩個小胖表哥還那麽小,經不起折騰。
哎,可是她想在爹娘生活過的地方待一待呢。
菘藍上前,輕輕抱住有些蔫蔫的小姑娘,柔聲說:“姑娘,還有兩三日呢,您慢慢想,咱不着急。”
小姑娘窩在菘藍溫暖的懷裏閉點點小腦袋。還是她家菘菘最好了,從來不給她壓力。
隔日,沈靈舟還是沒決定好。
菘藍都帶着海棠和冬香出門去鋪子了,她還賴在榻上,一只小手有一下沒一下地薅着花花身上的毛。
見小姑娘早飯沒過去吃,寧奕馳出門之前走過來看看。
讓丫鬟先傳了句話,寧奕馳才往裏走。一進門,就見小姑娘懶洋洋地歪在榻上。
“沈大東家今兒這是怎麽了?”寧奕馳走過去,笑着問。
沈靈舟擡眸看了他一眼:“舟舟煩。”
“煩什麽,可否跟哥哥說說?”寧奕馳在榻邊坐下。
沈靈舟沒什麽心思說話。從昨天晚上開始她就想了很多。
鎮遠侯府很好,有世子哥哥,有祖母,還有侯爺伯伯和梅姨娘,大家全都寵着她。
舅舅家也很好,舅舅舅母,大表哥和兩個小胖表哥都真心實意愛着她,恨不得把最好的東西都給她。
就連還沒見面的叔叔,她都知道,也很喜歡她。
大家都争着搶着想要她,可三家隔着天南海北的距離。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應該生活在哪兒,跟誰一起。
哎,如果爹爹和娘親還在就好了。
有爹娘的孩子,自然是和爹娘生活在一起的,這樣的煩惱根本就不存在。
見小姑娘梳着兩個小揪揪,也沒塗胭脂,寧奕馳這才大膽伸手,把小姑娘抱了起來,輕輕摸着她後腦勺問:“怎麽了?”
小姑娘趴在世子哥哥肩膀上,神情有些呆呆的:“世子哥哥,咱們什麽時候走?”
世子哥哥是想讓她在侯府長大的,這些煩心事兒,跟他說了也沒用。
雖然小姑娘沒說,但寧奕馳也猜到了幾分,卻也不戳穿,只說:“後日。”
兩日後,沈靈舟帶着菘藍和寧奕馳一行人出發了。
因着寧奕馳頭天晚上臨時通知,為了趕時間,需輕裝上陣,沈靈舟只好讓菘藍把收拾好的行李精簡再精簡。
四個小丫鬟都沒帶,身邊除了菘藍,就把福州舅舅給的兩個丫鬟帶上了。
天不亮,衆人就出了揚州城,馬車一路急行向北。
剛出正月,揚州城的天氣還很冷,小姑娘裹着鬥篷被世子爺抱在懷裏,花花趴在車廂鋪了軟毯的地板上。
感受着馬車的速度,小姑娘忍不住問:“世子哥哥,咱們為什麽這麽急?”
寧奕馳:“昨日收到來信,你叔叔升授正二品金吾将軍,從任命起兩月內将返回邊塞。”
“啊?那怎麽辦,送信來都浪費了那麽多時間,咱們還趕得及嗎?”沈靈舟坐直了身體,小手揪着寧奕馳的衣裳問,一臉焦急。
“放心,來得及。”寧奕馳拍拍小姑娘的後背,又道:“只是要苦了舟舟了。”
過年這段時間好吃好喝,小姑娘的小臉蛋好不容易又圓乎了一些,這麽跑一遭,估計又要瘦下去了。
沈靈舟也想到了這一路的奔波辛苦,忍不住皺起了小眉頭。
先前去福州的時候還好,天氣暖和,還時不時可以和世子哥哥騎馬在外面溜達着跑,看看風景。
從福州回揚州,天氣也還過得去,一路騎馬,穿得厚實,裹着大氅根本就凍不着。
可現在是往北走,春寒料峭的,這一路上,估計都得悶在這小小的車廂裏了。
一想到要在車上待那麽多天,小姑娘嘆了口氣,小腦袋一歪,一臉生無可戀地躺在了寧奕馳胳膊上,用小氣聲嘀咕了一句:“舟舟好想坐飛機呀。”
“飛雞?”寧奕馳悶笑一聲:“雞哪裏會飛,何況就算會飛,哪有那麽大的雞能馱得動我們沈大東家。”
小姑娘嫌棄地揮了揮小手:“世子哥哥你不懂,你就別瞎說。”
寧奕馳笑:“好好,我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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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奔波,一行人終于在沈将軍沈之淵離京之前趕到了。
寧奕馳早就派了快馬前去報信。
寅時五刻,城門一開,沈之淵就帶着随從,早早等在城門口。
焦急不安地等了接近一個時辰,才遠遠地見着一隊人馬過來。
看那威風凜凜的陣仗,當是鎮遠侯府的人馬。
沈之淵神情激動,騎馬就迎了上去。
還不等到馬車前,他就粗聲粗氣急迫大喊:“舟舟!我是叔叔,叔叔來了!”
時候還早,小姑娘身上蓋着一個大大的黑色鬥篷,被寧奕馳橫着托在手裏,小臉蛋紅撲撲的,睡得正香甜。
聽到這一聲震天吼,小姑娘吓得一個激靈就坐了起來,一雙大眼睛滿是茫然和驚恐:“壞人?”
這一路上雖然沒有不長眼的劫匪沖到她面前,可她看到幾次世子哥哥和常山等人刻意避開她談話,她感受得到,其實路上并不太平。
見小姑娘吓到,寧奕馳微蹙眉頭,輕輕拍着她的後背:“莫怕,沈将軍到了。”
“是叔叔?”小姑娘回過神,眼睛一亮,小奶音裏滿是驚喜。
見寧奕馳點頭,小姑娘蹭地一下從他腿上出溜下去,趴到了窗口,掀起厚厚的棉布簾子,小腦袋探出去,奶裏奶氣地喊:“叔叔!舟舟在這裏!”
聽着狂奔而來的馬蹄聲,寧奕馳喊了停車。
馬車剛停下,沈之淵就奔到了近前,勒住缰繩,翻身下馬,一下撲到了窗戶前,停在了一步之外。
看着窗戶上趴着的那個粉雕玉琢的小姑娘,沈之淵心中百感交集,垂在身體兩側的手止不住地在微微發抖。
他眼眶通紅,嗓子發哽,艱難地吐出兩個字:“舟兒?”
看着那張和爹爹還有爸爸很像很像的臉,沈靈舟小嘴扁了扁,雙眼淚汪汪,眼淚差點兒就要掉下來:“叔叔,我是舟舟。”
沈之淵再也控制不住,五大三粗的男人,眼淚順着眼角嘩嘩往下淌。
他伸手就把小姑娘從窗戶抱了出來,緊緊摟在懷裏:“舟兒,對不住,叔叔來晚了,叔叔來晚了!”
上次他見小姑娘,還是小姑娘剛滿周歲的時候,被哥哥抱在手裏,小姑娘還在抱着自己的小拳頭啃個不停,可人至極。
後來他去了戰場,發生諸多變故。
等他再次回來,早已物是人非。
哥哥沒了,嫂嫂沒了,可愛的小侄女舟兒流落在外,寄人籬下……
想到哥嫂的死,小侄女受的苦,沈之淵愧疚自責,五尺男兒淚如雨下,痛哭失聲。
一見到叔叔那張臉,沈靈舟就想到了未曾見面的爹爹,和再也見不到的爸爸,心中早已難過不已。
此刻見叔叔哭得傷心,小姑娘也忍不住,哇一聲哭了出來。
寧奕馳沒來得及阻止,小姑娘就從窗戶被撈走了,他忙拿着鬥篷快速下車,給小姑娘蓋在了身上:“沈将軍,舟舟剛睡醒,蓋着些,免得受涼了。”
沈之淵接過鬥篷,把小姑娘嚴嚴實實裹住,抱着小姑娘繼續哭。
從後面馬車上下來的菘藍站在一旁,也跟着垂淚不止。
寧奕馳站在一旁安靜地陪着,後來見小姑娘哭得太厲害,都開始咳嗽,才蹙眉勸道:“沈将軍,外頭風大,還是上了馬車再說,免得舟舟吹到了風。”
寧奕馳一邊勸,一邊伸手就去抱小姑娘。
“寧世子說的對,是在下疏忽了。”沈之淵忙答,抱着小姑娘轉身就往前走,利落上了馬車,躬身進了車廂。
健步如飛,動作敏捷,一看就是個身手不凡的武将。
寧奕馳抱了個空,胳膊在空中頓了一瞬,臉色沉了沉,也跟着上了車。
等他走進車廂,就見沈之淵仍舊把小姑娘緊緊抱在懷裏,那兩只胳膊收攏的架勢,像是怕誰要搶似的。
小姑娘乖乖巧巧地窩在沈之淵懷裏,抽抽噎噎地還在小聲哭着,小臉蛋哭得通紅,看着好不可憐。
寧奕馳心中一揪,坐在沈之淵對面,再次伸手去抱:“鬥篷裹得太緊,你勒到她了。”
沈之淵擡起手臂把寧奕馳的手格開,低頭把鬥篷弄松了一些。
“你把她胳膊裹住了,她不舒服,幫她拿出來。”寧奕馳再次不滿說道。
沈之淵忙又依言照做,把小姑娘的兩條小胳膊從鬥篷下拿出來。
寧奕馳沉默了一瞬,從懷裏掏出一方帕子,伸手就要去給小姑娘擦眼淚。
可手剛伸出去,帕子就被沈之淵那只布滿老繭的大手搶走了。
“舟舟,不哭了啊!”被寧世子連番打岔,沈将軍停了哭,也勸着小姑娘。
一只粗糙的大手拿着帕子,在小姑娘那吹彈可破的小臉蛋前比劃了半天,也沒敢挨上去。
那小臉蛋嫩呼呼的,他生怕他自個粗手粗腳地,控制不好力道,再給蹭破皮了。
“再不擦,眼淚都幹在臉上了,她臉該癢了。”寧奕馳語氣不悅,伸手搶回帕子,用恰到好處的力道,給小姑娘把眼淚擦幹了。
小姑娘的皮膚忒嫩,如果流了淚,不及時擦幹,臉上就會微微發癢,待會兒又該撓了。
被寧世子态度說不上好地搶白了,沈将軍絲毫不介意,反倒擔憂地勸:“舟舟莫哭,待會兒臉該癢了。”
小姑娘也哭累了,止住了哭,可卻連連咳嗽了兩聲。
寧奕馳拿過水囊,擰開蓋子,喂到小姑娘嘴邊:“喝口水。”
小姑娘就着寧奕馳的手,咕嘟咕嘟喝了兩口水,才覺得嗓子不癢了。
冷靜下來,沈之淵看着手上的小姑娘,感慨萬端,悲喜交集,再次熱淚盈眶。
悲的是,哥哥嫂嫂沒了,喜的是幸好舟兒命大,竟然幸免于難。
見叔叔又在哭,小姑娘伸着小手,在沈之淵那張英武俊美的臉上摸了摸:“叔叔不哭。”
“好,叔叔不哭。”沈之淵強扯出一抹笑容,哽咽着說。
沈靈舟看着沈之淵那張和爸爸很像很像的臉,忍不住伸手樓住他的脖子,和他貼了貼臉,奶聲奶氣的:“舟舟喜歡叔叔。”
這一句暖心窩子的話,差點又讓沈之淵痛哭出聲,在看到對面寧世子那不悅的目光時,忙止住了。
對,他不能哭,他一哭,惹得舟舟也要哭,哭多了,孩子臉上該癢了,不能哭不能哭。
看着對面緊緊擁在一起的一大一小兩人,再看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寧奕馳的心裏空落落的。
他翻出一盒點心,遞了過去:“舟舟可餓了?”
小姑娘回過頭,看了一眼,搖搖小腦袋:“世子哥哥,舟舟還不餓。”
說完,小姑娘又把小腦袋轉了回去,繼續摟着沈之淵的脖子。
寧奕馳的手在空中停了一會兒,把點心盒子收了回去。
沈之淵輕輕拍着小姑娘的後背:“舟舟若是不餓,咱們就回家吃,舟舟想吃什麽?”
小姑娘松開沈之淵的脖子,想了想說:“舟舟想吃驢打滾,要紅豆餡的。”
“好,叔叔這就讓人先回去準備。”小姑娘有想吃的東西,沈之淵很是高興。
掀開車窗簾子,對外就喊了一句:“沈七,快回去傳話,讓廚子趕緊準備紅豆餡的驢打滾,紅豆餡。”
沈七忙應:“是,将軍。”
小姑娘想了想又說:“叔叔,還要一份鹹的豆腐腦。”
一路上閑來無聊,她拉着世子哥哥聊天,聊起京城的美食,世子哥哥說過鹹的豆腐腦味道還不錯。
沈之淵聽了,忙又叮囑沈七還要鹹的豆腐腦。
寧奕馳的臉色本來一直沉着,可一聽小姑娘說“鹹的豆腐腦”,他的嘴角就繃不住,徐徐勾了上去。
一路上,小姑娘就豆腐腦是甜的好吃,還是鹹的好吃,跟他掰扯了好幾天,非讓他承認是甜的好吃。
可這會兒,小姑娘卻點了鹹的豆腐腦,想也知道,是給他要的。小東西還算有點兒良心。
一路上,沈之淵一直把小姑娘牢牢抱在懷裏。
任憑寧奕馳明着暗着試探了多次,也沒能抱孩子給抱回去。
又不能當着孩子的面動手硬搶,寧奕馳臉色一直不大好看。
小姑娘大眼睛轉了轉,察覺到了二人中間的暗流湧動。
想到世子哥哥當初在舅舅家裏耍威風,可把舅舅吓壞了,如今卻在叔叔手裏吃癟,小姑娘忍不住想笑。
該,讓你欺負舅舅!看,現在好了吧,叔叔才不怕你。
小姑娘的小腦袋故意在叔叔胸口蹭了蹭,沖寧奕馳呲着小奶牙,幸災樂禍地笑了。
見小姑娘得得瑟瑟的小模樣,寧奕馳恨得牙癢癢,真想把她奪過來,按在腿上拍上一巴掌。
自打相見,沈之淵的所有注意力都在小姑娘身上,這會兒見小姑娘和寧世子在那拿眼神較勁兒,他才想起來和寧世子寒暄起來。
正被小姑娘氣得心窩子疼,寧奕馳冷着臉,随意敷衍了幾句。
沈之淵雖才二十一歲,卻久經世故,飽經滄桑。
而坐在他對面的寧世子,還是個十六七歲,面上帶着些許稚氣的少年郎,沈之淵自然不會計較他的無禮。
何況鎮遠侯府代為照顧小侄女多年,照顧得又這般好,這是一份大大的恩情。
從剛才寧世子對小姑娘處處細心上來看,寧世子比他這個叔叔做得多得多了,他感激都來不及。
見叔叔和世子哥哥好好說話,世子哥哥卻又在擺臉色,小姑娘忍不住在心底嘆氣。
哎!世子哥哥可真是,不管什麽場合,不管面對什麽人,想撂臉子就撂臉子。
他千裏迢迢帶她來找叔叔,可找到了他又不高興,真不知道他不高興個什麽勁兒。
算了,還是舟舟哄哄吧。
小姑娘對着寧奕馳伸出小胳膊:“哥哥抱,叔叔累。”
寧奕馳面上還繃着,可兩只手卻在第一時間伸了過來,掐住了小姑娘的小肩膀。
沈之淵還沒抱夠軟乎乎的小侄女,忙不疊說:“叔叔不累。”
說着話,沈之淵還不動聲色擡手,把寧奕馳的兩只手給擋開了。
寧奕馳臉色再次沉了下去,擡起一個手刀就劈在了沈之淵的手腕上:“沈将軍,得罪了。”
剛才是小姑娘不願意,他沒辦法。可這會兒小姑娘都說了讓他抱,讓他抱,這個沈之淵怎麽這麽沒眼色呢。
寧奕馳這一劈,劈得毫無防備的沈之淵手腕一麻,忍不住甩了兩下手。
他頗為震驚地看向寧奕馳。寧世子,小小年紀,力道不小啊!
都是習武之人,時逢敵手,沈之淵瞬間來了興致:“早就聽聞寧世子武功不凡,今日沈某果然見識了。”
說話間,沈之淵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攥成拳,猛地擊向寧奕馳的面門。
寧奕馳身形一閃,輕飄飄躲開。
沈之淵那碩大的拳頭狠狠撞在對面車廂板上,把夾雜了鐵皮異常結實的車廂板給鑿出個坑,發出砰的一聲。
小姑娘吓得一個激靈,長長的睫毛都跟着顫了顫。
怎麽回事,怎麽回事,怎麽打起來了?
明明都在說着客氣話,兩個人怎麽就動起手來了。
叔叔砸壞了世子哥哥的馬車啊,這車可是為了防止路遇劫匪射箭,世子哥哥特意讓人定做的。
小姑娘看了一眼那個坑,再看向世子哥哥,果然就見世子哥哥臉色難看。
“世……”小姑娘出言想勸,可第一個字還沒落地,就見世子哥哥也出了拳。
緊接着叔叔也出了拳。
随後兩人又同時出了腿……
兩人你一拳,我一拳;你一腳,我一腿,就那麽在說寬敞也不算太寬敞的車廂內過起招來。
兩個人念及小姑娘在,都收着力道和招式,刻意避開小姑娘,沒傷到她一分一毫。
可沈靈舟小腦袋晃來晃去,看得眼花缭亂,腦袋瓜子直暈。
“叔……”“哥……”
小姑娘試圖勸架,可叮叮當當,咚咚咣咣,吓得孩子眼睛一閉一閉,壓根就沒機會開口。
一開始兩個人打,是為了搶孩子。
後來打着打着,打出惺惺相惜來了,都沉浸在對方好厲害,再試幾招的切磋心情中,越打越起勁兒。
見兩個人沒完沒了,沒完沒了,小姑娘實在受不了了,兩只小手合成喇叭往嘴上一罩,沖着門口,小奶音喊出聲:“山山,停車!”
常山騎馬跟在車外,早就聽見裏面的動靜,可自家世子爺未出聲,他心中猜測或許二人是在切磋,就沒在意。
這會兒聽到小姑娘那一聲奶聲奶氣的喊話,忙吩咐趕車的侍衛停車。
小姑娘這一喊,打上瘾了的兩個男人也住了手。
沈之淵讪讪地笑了:“舟舟,對不住,是叔叔不好!”
“不要你!”小姑娘哼了一聲,從他腿上出溜下去,把裹着她的大氅扯開,往旁邊座位上一丢,扯過自己的小鬥篷費勁巴拉披上,擡腳就往外走。
寧奕馳伸手去扯小姑娘的手:“舟舟,哥哥錯了。”
小姑娘毫不客氣地甩開他的手:“也不要你!”
小姑娘一扭一扭走到車廂門口,常山早在外面拉開了簾子,小姑娘走出去。
“舟舟!”“舟舟!”剛打過架的兩個男人齊齊出聲。
小姑娘站在車轅上,回頭,瞪着大眼睛,奶兇奶兇的:“這麽大人了,還當着孩子的面打架,不要你們!”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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