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有效溝通

貓貓沒有清醒的跡象。跡部的網球社團最近進入了賽季,他專心帶領隊伍,顧不上白村。

白村偶爾去帝光,因為灰崎抱着多餘的擔心不肯透露自己的其餘去處。每天問些不知所謂又自相矛盾的問題,他居然擔心客戶愛上自己多于警察找上自己。

而且他既接受工作,又時不時上課參加籃球社團逃避。

白村來到籃球部的體育館門口,陰涼的館內諸多部員正在滿身熱汗的訓練。

“同學。”

一名結束了階段訓練的金發少年朝白村走過來。

“你有事嗎?”

“等人。”

“在等誰?”他友善而陽光的笑問。

“灰崎。”

“他剛退部了。”

白村就要走,又被叫住。

“哎,你本校的,我怎麽沒見過你?”金發少年保持着他略帶距離感的親切微笑,“只是随便問問,你還認識灰崎,按理我們該見過。”

現在裝聾作啞遲了,白村準備快速結束對話:“你沒見過我是你的問題,別拿來問我。”

他一下子笑了:“好吧好吧,我真誠點。我的目的主要在于認識你。”

“為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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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占蔔說我未來會和你相處一段時間。”

白村走了。身後他拉長聲音說:“我沒開玩笑……”

白村在垃圾焚燒處找見了灰崎。

“退出說一聲就好,別接了單還放鴿子。”

灰崎燒完了籃球隊服,皺眉望向他。

“有沒有勞工合同或者保密協議之類的?”

“沒有。”

“如果我要洩密呢?封口費多少?”

談話氣氛本來很平常,白村不想說吓人的話。灰崎在這沉默中看出某種并不輕松的意味。

“你至今出現在同學眼前的時間不超過兩小時,不過你在校園中有些知名度和負面的風言風語。”白村心不在焉的應了一聲,灰崎以為他感興趣,“有傳言說你被電影劇組看中了,居然沒人傳你經營黑’道……你不問我家裏發生了什麽?”

白村搖頭。

“不問我為什麽退部?”

依舊搖頭。

灰崎狠狠踹了一腳垃圾箱。

“全都這樣!自顧自……”

“沒人願意了解一個沒有價值的人。”白村走前說。

這話像兜頭一盆涼水,讓灰崎從頭涼進骨子。

社團活動似乎結束了,垃圾焚燒處外的回廊,白村身邊走過三三兩兩學生,他們談笑打鬧。他正以物色發展對象的眼光觀察他們,一名紅發少年找了過來。

“我叫赤司。”

他冷冷的介紹道,雙頰微紅,身體散發少年人的熱氣,然而運動過後的狀态并不顯得他很健康,那雙紅色的瞳仁給人精神不安定的感覺。

“請跟我到校董室去一下。”

說着赤司走在前面引路。

“找你很久了,你真是很難請也很難找。”

赤司把他送到便走了,他獨自待在校董室等,習慣性的四處搜尋,在玻璃櫃子裏的一堆畢業照中,白村看到了熟面孔——那對雙胞胎。

李和廣津提到後,白村也尋機問過,他們只偶爾接到滅口或清理現場的委托,當順他們給的聯絡方式找過去時,零星線索痕跡都不剩。雙胞胎失蹤至今,只要他們上線腦子清醒,這種結果再正常不過。

門外有動靜,他把相片原樣放回。

西裝兜不住大肚子的中年男人和一個容顏完美的青年男人。白村認出後者,是背包裏有聖經的人身邊的。

他們對白村的存在視而不見,聊着資金、攝影器材之類。白村見沒什麽事,便準備走了。

“白村業,”青年男人帶着笑意問,“是嗎?”

白村向他側身,靜聽下文。

“瞧這孩子,怎麽不說話呢。”校董說,“這位敦賀蓮先生,應該沒人沒看過他的戲吧!”

“呃……”白村幾步邁出去,帶上門。

敦賀追了出來。他步子不停。

“這麽受不得怠慢?”

他瞥來一眼,敦賀從那眼神裏讀不出惱怒,只有種淡薄的嘲笑,讓他準備的話都沒了價值。

“關鍵消息得傳達到,”敦賀把寫有號碼和地址的卡片遞過去,“電影試鏡,有空來看看。”

白村接了,視線掃過牆角,似乎在找什麽。敦賀看在眼裏。

料想如果有個垃圾桶,他肯定随手放進去了。這位小同學真擅長不動聲色的讓人難堪。

下樓時沒遇見垃圾桶,白村找了個男廁扔了。

聽到細微的聲音,他關了水龍頭,等在洗手臺邊。果然幾分鐘後,唯一緊閉的廁門解鎖,從裏面推開,露出一顆怯生生的四處張望的頭。

“你叫什麽?”

他看到白村被門框遮了大半的身影,驚吓中跌了出來,又默默爬起。

“乙坂宇。”

“躲什麽?”

乙坂好像受到警察盤問的賊一樣,畏畏縮縮,猶猶豫豫。

“躲幾個高年級學長。”

“為什麽?”

“他們有事要我辦。”

“你不願意?”

“嗯。”

乙坂說話跟擠牙膏似的,白村仍保持着耐心。

“什麽事?”

“沒什麽……就是,他們想約奈緒出去,我和奈緒小時候是鄰居,現在是同桌,所以要我幫忙。”

“然後?”

“還是鄰居的時候,我們兩家大人不知道為什麽鬧翻了,我和她也不說話了,然後她家搬走,這學期分班到一塊才再見面……所以我幫不了他們!”

“幫得了就會幫了?”

乙坂臉憋的通紅。

“喜歡她?”

乙坂一聲不吱。

“二年C班的莉奈緒。”

“你知道她?”

“如果睡到她,你還喜歡她嗎?”

反應了好一會兒,血沖上了乙坂的臉:“你你你在說什麽啊!”

白村準備走,乙坂突然壯着膽子拉住他。

“那個……”他過于緊張,甚至忽略了白村不耐煩的神情,“請收我為小弟!”

終究有人傳他經營黑’道了,白村看了看乙坂的臉:“明天在附近車站等我。”

乙坂意外的松開手,愣在原地。

帝光校門外停着一輛引人注目的車。

當跡部的管家從那裏面出來,白村摸出助聽器塞進耳朵。

管家打開車後門,跡部也在,白村坐進去,車子啓動。

“你現在住哪?”

白村入學帝光一周,跡部收到了校方寄來的出勤率表,家中本就罕見的白村的生活痕跡也消失得一幹二淨了,根據管家的敘述,跡部肯定了猜想:白村不是憑空無故失蹤,而是離家出走,又一次。

白村回答了,聽到地址,跡部皺眉。

“西區那種地方……”

上車的時候白村以為會是個短暫的談話,再不濟也該有離開的自由。

“停車。”

無人理睬。

白村望了望窗外飛閃而過的風景,摘下助聽器給跡部。

跡部不明所以的接了,然後就見他打開車門,跳了下去。

司機緊急停車,跡部從後車窗看到白村在他們身後十餘米處,從地上爬起來,頭也不回的走了。

跳車對身體的傷害比想象中的重。

如果不是有事,白村是比較有耐心的。

在神奈川白村獲得了公司派來拓展業務的領頭的一點賞識,聽說白村去東京避事,他便把這邊的一點要死不活的産業交給了白村。

确定貓貓短時間內醒不來之後,白村一直在忙這事。如灰崎所體會到的,這樁生意不合法、經營混亂,且殘忍惡劣。

初有成色,又起事端。

“剛來幾天的小子,凳子都沒坐熱就他媽立些婆婆媽媽的規矩。”

剛邁入髒亂狹窄的屋子,一個粗聲粗氣的男聲炸雷般響起,沖着別人,卻是專門說給白村聽的。

“不用藥怎麽制住她們?三天就得跑五個!”

另一個高壯的西歐男人在勸他冷靜,其他幾人圍在桌邊抽煙打牌,幸災樂禍的瞄着那邊的沖突。白村掃視他們身後的角落,新來那批女孩都在。他随即轉向鬧事者,這人不是最不服他的,卻是首個出頭的。

在門外就能聽見震耳的嘲諷,灰崎先前覺得自己來晚了,現在也覺得自己來的不是時候,裏面那人說的話讓他停下了。

“不僅弄個什麽幾把的顧客黑名單,打不得罵不得,接客還專人接送,定期體檢,你怎麽不送她們念大學?老子今天就是要把針打進她們胳膊裏,我看你怎樣!”

灰崎聽了,一方面對她們之前的處境止不住的恐懼,一方面驚異于白村;他不是沒有同理心,享受刺激,滿足掌控欲的那類人。

報警是灰崎打消了無數次的念頭,聽說以前不是沒被警察抓過,公司都買通了。

偷偷放了她們?

治标不治本。那個叫利亞姆申的西歐男人用蹩腳英語給灰崎好心解答過。

那些女孩大多是被父母親戚賣來的,無依無靠,沒什麽生存技能。在這個人口高度膨脹的社會,一個個人類變得再賤不過。她們離開這裏,有些社會福利機構比這裏還肮髒,最終只能重操舊業。

灰崎緊繃身體貼着牆壁,正出神,裏面突然爆發一陣女孩壓抑的驚叫和男人起哄的歡呼,桌椅、骨頭移位和身體重重墜地的聲音,接着是怒吼聲,亂七八糟的起哄聲在顫抖的哀嚎和慘烈的尖叫響起後變為死寂。

在這超乎常理的靜寂中,灰崎看見白村走出門,下樓梯時用什麽碎布頭擦手,布頭擦了一下子血,那雙手卻并無傷痕。

灰崎沒敢進去看,後來他問起利亞姆告訴他,那人被掰斷了手指撕爛了嘴,還被凳子腿碾碎了蛋,那人經常在新人送來時搶着試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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