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章
難眠的夜裏，她的心口砰砰巨響，難以平靜。
淩晨時分，她抖着手拔了他的電話，忐忑不安中鈴聲一遍遍響着，沒有人接。
他應該在睡吧？
課間時，鼓起勇氣又撥了一遍，也是無人接聽。
她自己挂掉了電話，也許不接也好，她怕自己緊張的說不出來就壞了，幸好他不在。
愛情裏的人，想得越多，就越猶豫。
一鼓作氣沒有說出來，再想說就想的很多了。
他對我是怎樣的感覺？會不會嫌棄我？
他是有事，還是不想接我的電話？
她想起自己的左耳，想起自己的種種不足。
這樣不夠好的自己，他會喜歡嗎？
卻忘記了他也并不完美。
在喜歡的人面前，人難免會有自卑的情緒。
她按捺着，忍住不再打他電話，不發微信，希望他能先找自己。
一周過去，他沒有出現過，更沒有電話或任何消息，像消失了一樣。
好的、不好的，她想了很多，像所有愛戀中的女孩子一樣，有抱怨、不滿，有猜測、懷疑，還有，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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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讨厭這樣的自己，一點都不可愛。
在夜深的時候，還是忍不住給他發了微信消息。
“睡了嗎？”
她等了很久，沒有回應。
忍不住又問了一句：“最近在做什麽？”
這次很快有了回複。
“晚上早點睡。”
即使只有一句，林小禾忍住甜蜜的笑意，回複了“好”，不敢再說太多。
白天無論她說什麽，他都好像不在線，除非很晚了，他偶爾會有一句“早點睡，很晚了。”或者她說自己正在路上幹什麽，他偶爾也會在線，說一句“走路不要看手機，危險。”
即使只有簡單的幾個字，她也會高興很久，所有懷疑不滿都消失了，只剩下簡單的想念。
他還好嗎？最近是不是很忙，忙的連微信消息都沒有時間回？
他胃病好了嗎？還有沒有日日應酬？有沒有人幫他擋酒……
她真的很想他，想看到那副戴着墨鏡的熟悉樣子。
五一假期很快到來，趙晴和何婷婷約好去洛陽看牡丹，兩人在網上買了火車票，準備着各種行頭。
“周霞不去我們能理解，畢竟有個霸道男友的人，我們不能強求，不過，林小禾你也不去，是為哪般？”趙晴一邊收拾背包，問她。
張蓓文和周霞又和好了，還公然請宿舍姐妹吃飯，把周霞男朋友的位置坐得穩穩的。看着周霞天天喜笑顏開的樣子，林小禾也就沒有多問。
“我要照顧爸爸呀，而且還有一個月就要期末考了，你們打算裸考，為了讓你們裸着也能過，我任重而道遠啊。”
“呃……那我們也就不強求你了，好好複習啊，回來幫我們劃重點。”
林小禾做了個OK的手勢，倒在床上。
宿舍人都走了，旅游的旅游，約會的約會，她一個人倒在松軟的被窩裏想着事。
她五一沒有安排，本以為會在兼職中度過，但現在卻閑的要長毛。
她想，到他公司去看看他，可不可以呢？
只要能看看他就可以了，不會打擾到他吧？
這個念頭一起，就無法遏制。
從床上爬起來，林小禾梳了個清爽的馬尾，背着小背包就去了謝氏。
呈三足鼎立之勢的大樓依然宏偉屹立，林小禾仰頭看了一會兒廣場的音樂噴泉，露出一個天真無害的笑容，進了一層大廳。
“您好，我找謝逸揚先生，……我沒有預約，可以見到嗎？”
穿着統一短裙制服的前臺正在打電話，看了看這個笑的有禮的女孩子，半天沒反應過來，謝逸揚是誰？
從來沒有人叫謝總的名字，即使是背後的議論，也是謝總，或CEO，畢竟他離她們那麽遠。要不是自己工作原因，見過謝總的簽名，真是差點忘記謝逸揚就是謝氏總裁。
原來這個并不是前臺的工作人員，而是剛從樓上下來的一個財務總監。
“請問……是公事還是私事？”
“……私事……吧”林小禾咬了咬唇。
前臺忍不住打量她。
這個女孩長相标致，身段苗條，青澀的樣子像還是個高中女學生。
“您的姓名？”說着她撥通了二十三層的辦公電話。
“林小禾。”
“您好，前臺有一位林小禾女士找總裁……是私事。”
“您稍等，若是可以，上面會打電話來。”
“謝謝！”
不一會兒，章小志下來了。
“林小姐，真的是你？”
林小禾看到章小志就露出了笑臉，站了起來。
“前臺打電話來，我還以為自己聽錯了，來吧，随我這邊走。”說着，就引着她走到電梯旁邊，按開了VIP專用通道。
“謝先生怎麽說？我來打擾到他了嗎？”
“大哥不知道你來，他在開會，我聽辦公室助理說的，就下來了。”
自己要是不下來，只憑她一個電話是見不到大哥的。
大哥最近有點工作狂狀态，有次看到林小姐打來電話，他目不轉睛地盯着手機，就是不接。不知道人來了，能不能恢複正常？
章小志将她帶到謝逸揚的辦公室大廳就離開了。
他就在旁邊的會議室裏，半透明的玻璃門裏坐着很多人，不時有模糊的聲音傳來。有他低沉的聲音，也有別人的聲音，聽不清說的什麽，應該是員工在彙報工作吧。
等了一會兒，門打開了，走出來很多西裝革履的人，大家經過她時都好奇地看了看，林小禾站了起來，沒有說話。
這裏畢竟是總裁辦公室，沒有人停留，不一會兒人就走完了。
她站在會議室門口，看到他一個人還坐在主位上，面對着電腦敲敲打打，白襯衣把寬闊的肩背襯的俊朗無匹。
“還沒忙完嗎？”
她清淡柔和聲音傳來，謝逸揚手中一抖，好像按錯了一個數據？他暗暗嘆氣，打開了讀屏軟件檢查。
“謝逸揚？！”
她拔高的聲音，終于讓他回神。他轉過身，猛地站了起來。
“小禾？”
“是我，這麽忙嗎？大家都走了。”
“你怎麽來了？”他的聲音輕快，回身關了電腦，向她走過來。
“我……有沒有打擾到你？”他走到自己身邊時，林小禾伸手輕輕拉住了他。
他一把握住她的手停了下來，随即又收了回去。
“沒有，我沒想到你會來。”
“來。”他帶着她走到會議室旁邊的自己的辦公室裏。
見謝總把那個女孩引進了辦公室，最後還在會議室關投影儀的小助理眼都瞪圓了。
因為謝逸揚的情況特殊，為了防止別人動了資料，他辦公室都是自己打理的，除了章總經理，沒有人可以進去。
“……最近學習累不累？”
“不累，不過馬上要期末考了，……下學期就要實習了。”不知道為什麽她就說了這些。
“……張緒的作案證據我已經掌握的差不多了，過段時間應該就可以将他繩之以法了。”她的氣息總是不經意溜進他的鼻子，仔細去聞卻又缥缈無蹤了。他一時不知道說什麽，想起來林氏的合并案。
“最近很忙嗎？聽林嫂說你每天都有應酬？”
沒想到林嫂會叫她來，清醒過來的他模糊想起自己做了什麽，又想到她看到自己那樣狼狽的樣子，就覺得不能直視，幸虧看不到她的神情。
“最近紫域那邊工程啓動，事兒比較多。”
“那你怎麽也沒有叫我幫忙了？我一直等你的電話的。”
“你也快考試了，公司的事就先擱置一下吧。”
林小禾沉默了一下，繼而說道：“……那也應該有個人替你擋擋酒。”
“嗯，後面不會了。”
他還是那樣溫和沉穩，卻少了很多初見時的尖銳和冷漠，雖然他依然是一副冷淡的樣子。
“你來有什麽事？”
“沒事，就是來看看你。”
謝逸揚好一陣沒說話。
她坐在沙發上，注意到旁邊的花架上擺着一瓶水仙，是自己和他一起挑的，因為它也駝着背。
她的心情有了微妙的變化。
“今天有時間嗎？有點事想請你幫忙。”
“有時間，什麽事？”
他想也沒想，脫口而出。
“一會兒告訴你，我剛剛看到了，你還有一點工作沒做完，你先去忙，我等你。”
謝逸揚猶豫了一會兒，起身去了會議室，确實還有一點很重要的工作。
辦公桌上的文件一摞摞擺放着，沙發上也有一摞，他的西裝外套搭在椅靠上。
他真的很忙。
林小禾把地上散落的紙團收拾了一下，把淩亂的茶幾一一擺好，水杯洗一洗，窗戶打開通通風。他的辦公桌卻沒有動，這應該是他習慣的擺放，整理了他可能就找不到了。
她帶他去了野外。
這裏靠近通湖水庫，周圍已經沒有了人煙。車到近郊只能停下來，只有一條蜿蜒的小路通向那裏。
“前面要下一個小坡，慢一點。”他左手搭在林小禾肩上，右手被她緊握着。他看不見，需要她時時提醒，明明是個很麻煩的過程，她卻做的細致又輕松，像是在陪老朋友散步，帶着悠閑的愉悅。
初夏的涼風，溫柔舒爽，揚起她的長發，不時撩着他的臉龐。
“這是……”他聞到了沼澤的氣息，池塘裏夏荷的清香，還有新生的蘆葦禾味道，多麽熟悉。
“這是通湖水庫後面的蘆葦蕩，我的秘密基地。”
林小禾說完，小跑了幾步，揮着雙手大聲喊道：“喂！我來了！”仿佛在招呼一位老朋友。
在廣闊的蘆葦地裏她轉過身來，看着他笑着：“我小學的時候，經常一個人跑來這裏，看看天、看看池塘，看看這裏茫茫的蘆葦，心情就會變好，這是我的秘密基地，你是我第一個帶來這裏的人。”
她說着孩子才有的秘密，語氣卻仍然透着歲月磨砺出的成熟。
那些年，老師以為她故意不答應、同學以為她故意不搭理、就連做游戲都比別人遲鈍，這樣一個學生誰會喜歡呢？那是她左耳聽力最弱的時候，神經上的損傷，醫生也束手無策。那不能言說的沉重啊，那麽多的難過。
後來，她發現了這裏，沒有人煙，沒有人會喊她，不用擔心沒聽到，躺倒在蘆葦叢裏，能聽到蟋蟀的鳴唱，沒有人知道。
還有廣闊的藍天，深濃的蘆葦蕩和青草池塘，有沼澤的泥土腥氣，有立上尖角小荷的蜻蜓和蝴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