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翌日清晨。

從京城出發,帶着大批赈災物資的範興言,終于風塵仆仆地趕到了江右。

天才亮起一線微光,車馬辘辘進了城,一到官署大門口,範興言抹了把疲憊的臉,來不及休息,趕緊先去拜見皇帝陛下。

跨進院子的時候,範興言便嗅到了一股濃濃的藥味兒。

他心裏一驚,眼睛都不迷瞪了,拉住帶路的長順,緊張地問:“長順公公,敢問陛下可是……龍體欠安?”

進城時,他看到了城外大片大片的安置所,還遠遠看了眼病患所。

一路而來,聽聞陛下親自去探視過好幾趟病患所,如今看官署內氣氛凝重,來往的禁軍和錦衣衛巡守森嚴,下人行色匆匆,難不成……

一個猜測滑過腦海,範興言頓時臉都白了。

長順看他一眼,露出副高深莫測的表情,只吐出四個字:“不是陛下。”

不是陛下?

範興言有點疑惑,等進屋,看到瘦了一圈,戴着面具靠坐在榻上的陸清則,以及一臉嚴肅用手貼着藥碗,正在試溫的陛下,才恍然大悟。

見人來了,寧倦将藥碗捧給陸清則,睇了眼範興言:“說說,朕離京後,都發生了什麽事。”

陸清則一大早被挖起來喝藥,腦子還沒開機,迷迷瞪瞪地捧着藥碗,聽他們說話。

範興言擔憂地偷偷瞅了幾眼陸清則,低頭回答寧倦的問題:“陛下離京之後,衛黨更加肆無忌憚,極為猖狂。”

“五軍營總兵樊炜當街縱馬傷人,幾位禦史彈劾上谏,隔日,竟被拉到暗巷中毆打了一通!”

“左佥督禦史陳大人忍無可忍怒斥衛鶴榮,被刑部無文書關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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範興言本來就是個細致的性子,事無巨細地說了一遍。

寧倦臉色淡淡地聽着。

範興言所說的,與他接到的密信中禀報的無二。

五品官員說關就關,衛黨這派頭,與當初禍亂朝綱的閹黨,快毫無二致了。

陸清則在旁邊艱難地把藥灌完了,含着蜜餞問:“衛鶴榮呢?”

說了那麽多,似乎都沒有衛鶴榮本人的動作。

江右出了這麽大的事,寧倦親臨到此,朝廷裏必然很熱鬧,衛鶴榮發現自己被小皇帝擺了一道,吃了個大虧,也曉得潘敬民在他們手上了,居然沒反應麽?

範興言搖頭道:“江右事發後,衛鶴榮被指袒護潘敬民、私藏災情折子,衛鶴榮不否認也未承認,只是再沒有出頭,低調隐在衛府,對外稱病。”

江右一事,為寧倦收獲了民心,也動搖到了衛鶴榮。

想必衛鶴榮不會坐以待斃,只是以退為進罷了。

等回京後,還有場仗要打。

寧倦收回漫游而去的思緒,指尖輕點着榻上的桌案:“範大人,朕有一事交由你來處理。”

範興言肅容:“陛下請說,臣萬死不辭!”

“進城之時,你應當遠遠見過病患所。”寧倦的語氣很沉靜,銳利的眸光一瞬不瞬地籠罩在範興言的面龐時,緩聲道,“原本監管病患所的人因失職,已于昨日被斬殺,如今病患所無人監管,你可敢前去?”

陸清則也正了正色,望向了範興言。

昨日小靳來報過病患所的情況後,寧倦就派人去處置監管病患所的官員揪出來拖行處斬了,如今病患所的管理方面還空着呢,這可不是小問題。

之前太過匆忙,用錯了人,此番必得選一個性格敦厚之人才行。

病患所那地方,監管的官員雖不必親自接觸病患,但到底有風險。

範興言的妻子才被查出有身孕,他此番離開京城前來江右,至少也得分別幾月,如今又要接手有染疫風險的任務,對他而言壓力必然極大。

他會願意嗎?

在兩人的注視下,範興言只是怔了一瞬,稍作沉默後,神色毅然,長長一揖:“臣必恪盡職守,不會辜負陛下的期望。”

陸清則不知道範興言在那一瞬間都想了些什麽。

但在這一刻,他是很敬佩範興言的。

“範大人,不必擔心,”陸清則低低咳了一聲,彎了彎發白的唇角,“已有一位神醫與太醫共同研制出了治疫方子,這幾日正在一些病患間試藥,卓有成效,待過幾日推下去,疫病很快便能消除。”

範興言愣了幾秒,忽然就無意識地松了口氣。

他家中還有行動不便的老母,以及懷胎三月的妻子,若是能少沾染點危險,誰不樂意呢?

寧倦收回試探的目光,低頭抿了口茶:“行了,舟車勞頓,下去歇歇吧。”

範興言又行了一禮,這才依言離開。

陸清則繼續往嘴裏塞蜜餞,欣慰地想,小範大人這是面試成功了。

範興言前腳才走,鄭垚後腳又來了,禀報病患所的情況。

“禀報陛下,病患所已經基本清理幹淨,按陸大人所言,病患的嘔吐物和洩物已經摻進石灰處理掩埋,病患的舊衣也已挖坑燒盡,每間病患所發足恭桶、夜壺和痰盂,每日處理一次。”

陸清則在旁邊聽着,又往嘴裏塞了個蜜餞。

每日送進病患所的食物和水源都是經過把控的,不會出錯,病患所內病疫之所以還在蔓延,他猜測跟病患所內洩物遍地、蚊蟲肆虐脫不了幹系。

他們現在還在江右,病患所那幫人得了令,不敢疏忽,等他們離開了,這件事就得交給範興言來處理了。

大清早的,皇帝陛下過得并不安寧,先是範興言,後是鄭垚,沒一會兒長順又來送公文了。

陸清則目前被劃定為啥也不能幹的範疇,百無聊賴地再次往嘴裏塞蜜餞。

寧倦就眼睜睜看着他跟只倉鼠似的,一會兒塞一個一會兒塞一個,一盤蜜餞都要見底了,終于忍不住,扭頭鉗住陸清則的手,啼笑皆非:“老師,少吃點這個,當心你的牙!”

陸清則嘆了口氣,也沒掙紮,老實松開手,擦手時喃喃:“我連吃點甜食的自由也沒了嗎?”

寧倦聽他自言自語的,又好笑又心疼。

恨不得把全天下所有好吃好玩的都堆到陸清則面前,讓他挑選,但眼下為了他的身體,也只能小心謹慎些。

陸清則的猜測果然是對的。

在寧倦的嚴令與範興言的監督之下,各地的病患所都被修整了一番,清理出來的穢物用石灰消毒。

徐恕也呈上了最終的藥方,推及到各地病患所。

如此過了幾日後,再交上統計名單,果然就幾乎不再有新的染疫者出現了。

“九成以上的病患服下藥後,都有了明顯的轉好,不再嘔吐腹瀉。”

範興言面帶喜色:“聽聞堤壩也已重建成了,多虧了陛下與陸大人,若是沒有您二位親臨,江右的情況恐怕不會這麽快就好起來。”

若是他獨自來前,首先就得對上潘敬民等人。

光潘敬民就夠他吃不消的了,除了潘敬民外,還有那些投機倒把的奸商,推三阻四、陽奉陰違的下級,稍不注意,被吃了都反應不過來,阻礙重重。

陸清則擺擺手:“能這麽快整理好秩序,還是陛下的功勞,我沒做什麽。”

倆人正面對面坐在亭子裏,熏風陣陣。

範興言一到江右,就撲進病患所忙活,要不是今日回來彙報情況,倆人也見不着面。

前幾日見面,顧忌寧倦在場,範興言都不好多問,現在仔細觀察着清減了幾分的陸清則,忍不住嘆氣:“懷雪,我聽聞你大病了一場,差點沒醒來……”

陸清則眨了下眼,笑:“聽小刀說的?哪兒有那麽誇張,現在不是好好的,就當是節省衣料了。”

範興言簡直哭笑不得:“懷雪,你也太樂觀了。”

陸清則上輩子一直籠罩在死亡的陰影裏,這輩子又在鬼門關反複橫跳,對生死頗有點看淡的心态,随意道:“藥也喝了,讓調養也調養了,盡人事聽天命,身體不争氣,我也沒法子,總不能成日裏愁眉苦臉、唉聲嘆氣的吧,那樣豈不是死得更快。”

範興言眼睛一瞪,還沒“呸呸呸”,邊上就傳來刻意踩重了一分的腳步聲。

寧倦走過來時瞪了眼輕松将生死挂在嘴邊的陸清則,臉色不虞:“範大人,公務繁瑣,先去忙吧。”

哎,被聽到了。

陸清則垂眉耷眼,當起鹌鹑。

範興言看他從侃侃而談到被抓包的樣子,不等陸清則開口挽留,就幸災樂禍地起身行禮告辭,走得飛快。

陸清則張了張嘴,只得在寧倦還沒興師問罪之前,立刻先截斷話題:“聽說林溪已經康愈了?我們就快離開江右了,事不宜遲,盡快與他說清楚吧。”

寧倦沒好氣:“老師,下次你再這般口無遮攔,我就要教訓你了。”

陸清則非常敷衍:“哦哦哦,好好好。”

寧倦氣結。

老師還是把他當小孩兒哄着!

陸清則什麽時候才能發現他已經長大成人了?

他氣得磨了磨牙,忍氣吞聲地吩咐長順:“去把林溪和于铮帶過來。”

當日發病之後,得到寧倦命令的太醫一直在用心診治,此後徐恕又被帶來集安府,林溪與于流玥近水樓臺,最先得到治療,好得也最快。

生死在前,于铮照顧着女兒和養子,記憶也恢複了大半。

一家人早就想來拜見寧倦,以表謝意,只是雖同在官署裏,皇帝陛下卻也不是想見就能見的,長順去叫了人後,林溪和于铮當即放下手上的事,很快便過來了。

林溪年輕體壯,又是練武之人,大病初愈也不顯憔悴,步伐十分穩健。

陸清則羨慕地嘆了口氣。

林溪依舊有點害羞,跟在于铮身後,不太敢與人直視。

父子倆被長順引着走進亭子裏,見到寧倦,想要行禮,寧倦擡了擡手:“免禮。”

陸清則含笑打量着林溪:“兩位不必多禮,陛下叫你們過來,只是想問一件事。”

林溪還有些不明所以,于铮卻已經猜到了什麽似的,臉色頓變。

寧倦一眼看出了于铮的臉色變化,臉色淺淺淡淡的,看不出情緒:“看來你已經知道朕想說什麽了。”

于铮的面色變幻不定,他的記憶恢複後,想起了趙正德的事,對人的信任感也不免薄弱了三分,尤其聽聞當日被帶下山的山賊,多半沒了蹤跡。

眼前這位小陛下并不是什麽手軟之輩。

萬一林溪其實是什麽罪臣之子,陛下是來趕盡殺絕的呢?

萬般念頭滑過腦海,他最後還是低下了頭,手無聲緊握:“草民明白。”

既然已經将他們找上來了,料想陛下已經調查清楚了,再意圖隐瞞也是枉費工夫。

于铮舔了下幹燥的嘴唇,忽然砰地一聲跪下,艱澀地道:“陛下,無論林溪的父輩做過什麽,但草民撿到他時,他不過是個總角小兒,什麽也不知道,望陛下……”

“于先生,你誤會了,”陸清則看他着急的樣子,愣了一下後,笑着起身去扶他,“快快請起,陛下不是來問責的,林溪的身世我們确實已經調查清楚,但與你想的相反。”

他望向惶然不知所措的林溪,溫和道:“林溪的父親不是什麽罪臣,而是守衛大齊的功臣。”

于铮和林溪一齊愣住,尤其是林溪,大大的眼睛裏充滿了迷惑。

陸清則和寧倦對視一眼,開口解釋:“十二年前,漠北戰亂,史容風大将軍派親兵護送五歲的小世子回京,不料途中遭襲,小世子失蹤。小世子肩上有一月牙形胎記,身上帶着信物,這些年來,大将軍一直在尋找小世子。”

只是林溪被帶到了江南,史大将軍身在漠北,手實在伸不到這麽長。

陸清則的話出口,于铮震愕不已,倒吸一口氣:“史、史大将軍?”

大齊的黎民百姓,誰不知道史家軍?

他們或許不知道崇安帝叫什麽,但必然都知道史容風的名字,懷有無盡的崇敬。

便是有史大将軍鎮守漠北,震懾着虎視眈眈的鞑靼與瓦剌,大齊才能免于戰亂,安定至今。

如果林溪當真是史大将軍的孩子,那他當初冒險收養林溪,當真是做了一件天大的好事!

相比又驚又喜,兼之情緒複雜的于铮,林溪則一直處于發蒙的狀态。

他忘了幼時的事,聽陸清則說起這些,腦子模模糊糊的有如浮光掠影,很難拼湊出具體的印象,忍不住揉了下太陽穴。

陸清則耐心地等了會兒這對養父子消化信息,才又徐徐開口問:“于先生,你願意助史大将軍認回獨子嗎?”

于铮拍了拍林溪的背,心裏雖不舍,掙紮了一下後,還是點頭:“就算林溪不是史大将軍的孩子,既然當初并非有意遺棄,也該讓他回到親生父母身邊。”

“那你呢?”陸清則轉向林溪,循循善誘問,“林溪,你願意尋回親生父親嗎?”

若是對陸清則說的話毫無印象,林溪會毫不猶豫搖頭。

可是他确實隐隐約約想起了一些東西,因此沉默下來,沒有否決,也沒有立刻答應。

這樣的反應在陸清則和寧倦的意料之中。

寧倦冷眼旁觀了許久,開口道:“當初你遇到林溪之時,撿到的信物在何處?”

于铮遞給林溪一個安撫的眼神,從懷裏掏出了一塊玉佩:“這幾日草民回了趟于家村家中拿東西,正好将玉佩帶了出來,陛下請過目。”

長順垂首接過玉佩,呈給寧倦。

玉佩頗為精致,上面雕刻着一個特殊的字符。

縫隙間隐隐有洗不掉的血跡。

“是漠北史家軍的标志。”

一錘定音。

陸清則心裏一松。

徹底确定了。

看林溪還有些回不過神的樣子,陸清則也能猜出他的糾結,不免又多了幾分憐惜,語氣更為溫和:“林溪,你若是拿不定主意,便先回去與家人商量一下,如何?我想你應當會想随我們回去見見史大将軍的。”

林溪張了張嘴,想說什麽,才想起自己說不出話來,只得伸手比劃了一下:謝謝。

于铮的心情也複雜極了,行了一禮後,帶着林溪回暫住的小院。

寧倦全程沒說幾句話,看陸清則有些口幹舌燥了,暗戳戳地把自己身邊的茶盞推過去:“老師喝點茶。”

陸清則也沒在意,接過來便喝了。

寧倦的嘴角勾了勾,為避免他發現問題,随意問:“老師覺得,林溪會同我們回京嗎?”

陸清則果然被扯開了注意力,瞥他一眼:“我倒想問問,若是他不願意,陛下打算怎麽做?”

平日裏陸清則都是稱呼寧倦的小名,在外人前則一本正經地叫他“陛下”,兩人私底下相處時,很少會這麽叫,有時是對待某件嚴肅之事,為了提醒他他的身份,有時則是這樣……不那麽正經,帶着點調侃的調調。

從前還不覺得,如今聽陸清則這麽不怎麽正經卻又正經地叫自己……總有些說不出的心癢難耐。

寧倦垂下眼皮,微笑:“老師怎麽這麽問。”

如果林溪不肯,不過就得麻煩一點,讓鄭垚去把人打暈帶走罷了。

他能有什麽壞心思呢?

陸清則一猜就猜到了寧倦的壞心思,但若是林溪不答應,要達成目的,的确得用點非常手段,只得默認:“你啊……決定好讓誰來輔助範興言了嗎?”

“嗯,”寧倦颔首,“郁書榮。”

郁書榮才從江堤邊累哈哈地回來,代知府這個名頭裏的“代”字就被劃掉了。

陸清則調侃:“哦?你罰過他抄寫,我還以為你看不慣人家。”

寧倦:“……”

這事實在不知道怎麽解釋,若真解釋清楚了,老師估計會被吓跑。

他無奈地彎了彎唇角。

算了,罰抄就罰抄吧。

又過了兩日,寧倦逐漸放權給範興言與郁書榮,逐漸退出江右的管理。

病患所那邊也傳來一溜的喜訊,徐恕的藥方救了上萬名在生死邊緣徘徊的病患。

瘟疫有了對策,江堤修築完畢,各府堆着赈災糧,只待洪水退去。

混亂的江右終于被撥亂反正,餘下的那些頑疾與修複,就交給範興言和郁書榮來解決了。

就像陸清則所言,江右現在的局勢,撒把米雞都能管好。

再過三日就是靜嫔的忌辰,去江浙的時間比較緊,好在寧倦早就做好了準備,有條不紊地交代好了所有事。

林溪當了幾天小鴕鳥,既舍不得于家的人,又想去見見史大将軍,搖擺不定的,難以抉擇。

眼見着寧倦就要離開集安府了,于铮本就是個火爆脾氣,忍無可忍,直接在當日清晨将林溪綁起來,丢給了鄭垚。

林溪呆滞地看着鄭垚那張兇惡臉,吓得含淚默默縮進了馬車裏,不敢再掙紮。

鄭垚咧嘴道:“于捕頭放心,我會照顧好小林公子的。”

陸清則坐在鋪得軟和舒适的馬車裏,聽陳小刀跑來講這事,忍不住笑了下。

雖然都是被綁來的,不過被于铮綁來,和被鄭垚綁走還是不一樣的……也算是個好事了。

大清早的,天邊才洩出一絲晨光,城內靜悄悄的,随行的三百禁軍與三百錦衣衛前後開路,護着一列馬車,朝着城外而去。

寧倦眼神示意長順把陳小刀撂走,周遭清淨了,才滿意地拍了拍腿,企圖誘惑陸清則:“時辰這麽早,老師要不躺在我的腿上再睡會兒?”

陸清則打了個呵欠,嫌棄瞥他:“不,太硬了,我躺被褥裏,不比躺你腿上軟和?”

寧倦:“……”

快出城的時候,外面忽然一陣騷亂。

寧倦皺皺眉,敲了下馬車壁:“外面怎麽了?”

鄭垚騎着馬守在外頭,聞聲勒馬過來,低腰回道:“陛下,百姓在為您送別。”

江右原先那班子攪得百姓不得安生,恨不得将他們敲骨吸髓,死了那麽多人,也不見得他們在意。

那些被射死、活埋死、差點被燒死在靈山寺的災民就是證明。

寧倦來了一月餘,貪官污吏便被抓的抓,殺的殺,百姓重新有安身之地,能吃飽穿暖,有了救治之策,對朝廷也從起初的不信任,慢慢有了改觀。

說到底,平頭百姓的要求并不高,只要有個容身之所,能吃飽穿暖,便能安穩度日。

天色才蒙蒙亮,兩道旁竟站滿了來送行的百姓,老弱婦孺皆有,朝着辘辘而行的馬車深深而拜。

呼喚聲四面八方傳來:“陛下永福!”

嘈雜的,卻又是誠摯而熱烈的。

寧倦怔了怔。

陸清則掀開簾子看着外面,面上露出幾分笑意,眼底流露着璨璨光彩:“陛下,聽到了嗎?百姓在呼喚祝福你。”

往後他的小果果定當名标青史,流芳百世。

沾染着絲絲涼意的風從馬車窗外拂進,沒有那麽熏燥,清風拂動着陸清則的額發,晨光将他的面容勾勒得近乎有些聖潔的好看。

陸清則在看着外面。

寧倦在看他。

半晌,寧倦微微笑了一下:“嗯。”

作者有話要說:

寧倦:陸清則什麽時候才能發現他已經長大成人了?

果兒,這不是看你嗎。

果果攻起來了,于是果寶特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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