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章
秦烈親自到宮門迎接,程玄書翻身下馬,又小心翼翼地将秦柔接了下來,才向秦烈叩拜。
“愛卿凱旋歸來,辛苦了。”秦烈走上前親自扶起了程玄書。
站在程玄書身邊的秦柔很不給面子的扔給秦烈一個大大的白眼,抱着手站着一動不動,完全無視程玄書三番四次投來暗示她行禮的眼神。
程玄書叩拜聖上,又接受了一番表彰之後,才和秦柔一起打道回府。
待回到将軍府,程玄書才開問:“為何剛剛你不與你皇兄說話?連招呼都不打。”
秦柔哼了一聲,沒有回答。
程玄書心想,大概這個刁蠻公主又和她哥哥鬧別扭了,反正這也是常發生的事,便沒再追問,只說了句:“在文武百官面前,還是要注意些,畢竟他是皇帝,你是公主,君臣之間的禮儀還是要的。”
秦柔不滿地撅了撅嘴,一臉的不情願。
程玄書看着還是那麽任性的妻子,無奈地搖了搖頭,喝了口茶,才再次擡頭問道:“對了,你的信中都沒怎麽提及錦兒,你這幾天有進宮見她嗎?她最近怎麽樣?”
秦柔一驚,額上直冒冷汗,心想該來的還是來了,支支吾吾地說:“還,還還行吧……”
程玄書對這模棱兩可的回答很是不滿,他平常對待下屬,也是不允許他們用這種模棱兩可的回答來搪塞,于是蹙着眉頭道:“好就好,不好就不好,什麽叫還行?”
秦柔哼哼唧唧了半天,也沒想出什麽好的詞句,來委婉的形容錦年現在的生活。她又不想對丈夫撒謊,憋了半天,漲紅了臉,實在是詞窮,秦柔一咬牙,只好用那一招了!
她倏地站起來喝道:“你個沒良心的死木頭!你出征金國,這一去就是大半年,我每天為你牽腸挂肚,結果你回來就只顧着別的女人?我等了你整整兩百二十一天!你都不關心我的?到底誰是你的妻子啊?”
程玄書對秦柔突然發火有些沒反應過來,愣愣地說:“我的妻子……當然是你啊……”
秦柔翻了翻白眼,道:“那你怎麽總問你的錦兒的事?說,你心裏是不是還想着她?”
程玄書連忙否認:“這是哪的話!小柔,你知道我和錦兒早已經是過去的事情了,我心裏是不是還想着她難道你還不清楚麽?”見秦柔仍舊不滿,他拉着她的手,緩緩道:“畢竟我和錦兒從小一起長大的,現在我是把她當親妹妹來疼愛的!關心妹妹有何不對?皇宮不比別的地方,後宮的勾心鬥角有多殘酷你也知道。錦兒她心無城府,容易惹禍上身。她又只有你這麽一個熟悉的人,我這做哥哥的想知道妹妹的情況,當然只能問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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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柔一時詞窮,她不知道這塊木頭的口才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好了,說得她都無言以對。愣在那許久,想着她應該接什麽才不會弱了氣勢。
“對了,你還沒回答我,”程玄書又把話題轉了回去,“為何你這大半年來,信裏都沒怎麽提過錦兒的情況?就算有,也都是一筆帶過。這不是你的性子。告訴我,到底錦兒她怎麽樣了?”
秦柔一驚,沒想到這木頭平時沉默寡言的,心思竟如此敏銳!将她的性格都摸透了。
雖說那件事她已經處理了,該罰的罰,該斬的斬了,錦年也沒什麽大礙,但畢竟她因此失去了孩子,才變得郁郁寡歡的。要是告訴程玄書這些,以他的性格,知道錦年受了這種委屈,一定會奔去皇宮,拼死也要将她帶出來的!就算是兄妹道義,但一想到夫君要做這麽危險的事,秦柔還是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小柔?小柔?你怎麽了?在想什麽?”程玄書推了推秦柔,把她從自己的臆想中喚醒。
秦柔回過神來,看了看程玄書,咬咬牙,決定用緩兵之計,“木頭,我問你,如果錦兒姐姐現在過得好又怎麽樣?過得不好又怎麽樣?”她盯着程玄書的表情,等着他回答。
程玄書聽到這問題,先愣了一下,想了一會才答道:“如果錦兒過得好,我當然為她高興了。”
“那如果她過得不好呢?”秦柔迫不及待地追問,小心翼翼地盯着他的臉,觀察他的表情。
程玄書又沉思了一會,才答道:“若錦兒過得不好,我會看是因為什麽導致的。若因為後宮争寵,那我會想辦法不讓她受那些歹人的傷害。我知道錦兒的性子,她向來都不是會争這些東西的人,我絕不能讓她陷入宮闱之間的鬥争中去。若是因為皇上,我會去勸皇上讓她好好待錦兒。若是……”
“那要是你的勸告沒有用呢?”秦柔打斷了程玄書,見他有些不解,她進一步解釋道:“我的意思是,若錦兒是因為我哥的緣故過得不好,但他并不接受你的勸解,你會怎麽辦?”
程玄書再次陷入沉思,這回沉思了好久,才鄭重其事地對秦柔說:“我會帶錦兒走。”
秦柔被這句話震得半天沒回過神來,傻傻地愣在那裏。
“你……你,你說什麽?”
程玄書毫不猶豫地重複了一遍:“我會帶錦兒走。”
秦柔看着程玄書那絕非開玩笑的表情,不禁吞了吞口水。
程玄書認真地說:“錦兒她從小就是個把什麽事都埋在心裏,永遠給人笑臉的人。有一次我帶她爬山,其實她是不能走遠路的,走多了腳就會很疼。但她為了不掃我的興,忍着疼陪我爬山,結果第二天腳疼得下不了地,在床上躺了一整天。還有一次我摘了些鳳仙花送她,她先是很驚訝,好像有些苦惱,但最後還是笑着接過花,說她很喜歡。結果那天之後我有半個月沒有見到她,你知道為什麽嗎?”
秦柔搖搖頭。
程玄書嘆了口氣,苦笑着說:“因為她對鳳仙花過敏,那天回去後身上起了很多紅疹,還高燒不退,養了半個月才好。”
秦柔瞪大眼睛,驚嘆道:“那她還接受你的花?她不知道自己對鳳仙花過敏麽?”
“我起初也這麽以為的,後來問了小寒,才知道她一直都知道自己對鳳仙花過敏。小寒說,那天她看到錦兒拿着鳳仙花,她還吓了一大跳,以為她發燒腦袋燒糊塗了。”
程玄書說着轉向滿臉驚訝的秦柔,問道:“小柔你說,錦兒她是不是很傻?”他淺淺地笑了一下,“其實,錦兒她是怕我誤會她拒絕我的心意,才勉強自己接受的。”
秦柔仍舊呆愣着,張大嘴巴,不可置信地看着程玄書。她完全沒想到,想尉遲錦年那樣聰慧機敏的女子,竟然也會有如此死板行為,一時有些無法接受。
程玄書握着秦柔的肩膀,柔聲道:“我說這些,只是想讓你知道,錦兒她就是這麽一個寧願委屈自己也要成全別人的人。她看上去很堅強,其實她的堅強都不是為了她自己,而是為了別人。”
秦柔點點頭,“錦兒姐姐好像确實是這樣的人。”
“正因為這樣,她就算在宮裏受了委屈也不會說出來的。別人若欺負她,以她的聰明才智,是斷然不會吃虧的。但若是她的夫君,也就是皇上,為了後宮和睦,為了皇上,她是無論如何都會忍受的。”
“等等等一下……”秦柔越聽越覺得混亂,擡手止住程玄書,不解地問:“你說她為了後宮和睦,這個我知道。但為了皇上,什麽意思?明明是我哥欺負她,但她怎麽又會為了他忍受這些?”
程玄書輕輕笑了笑,“難道你沒看出來,錦兒早就愛上皇上了麽?”
秦柔點點頭,“看出來了呀。那又怎麽樣?”
“就因為錦兒愛上了皇上,所以她會為自己心愛的人而忍耐的。她是個渴望寧靜生活的人,她會用自己的心來感動皇上,直到他懂得珍惜她。”
秦柔拍了拍程玄書的肩膀,頗有些吃味地道:“木頭,你還蠻了解她的嘛。”
程玄書笑了笑,“當然,十幾年的時間,了解一個人綽綽有餘了。”停了一下,他再次開口道:“不過,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縱使隐忍如錦兒,我也不知道她能忍到什麽程度,不知道皇上會不會珍惜她……”
秦柔心中一驚,覺得情況不妙,小心地開口:“那……要是錦兒姐姐的忍耐到了極限,會怎麽樣?”
程玄書蹙了蹙眉頭,道:“這個……我也不知道。”
秦柔白了他一眼,沒好氣地說:“我收回剛剛說你了解她的那句話。”
程玄書攤手道:“在我和錦兒相處的十幾年裏,從沒見過她忍耐到極限的樣子,我連她生氣的樣子也很少見。所以,我确實不知道她會怎麽樣。不過,以她的性格,大概是逐漸沉默吧。”
秦柔咬了咬牙,這個死木頭怎麽估得那麽準,錦兒姐姐現在确實沉默得吓人!小心觀察着程玄書的表情,又問道:“沉默?那有什麽意義?”
程玄書看着窗外,喃喃道:“沉默,是一種無聲的反抗,錦兒她向來都是逆來順受,不會奮起反抗的。”
秦柔在心中哀嚎,真要命,這木頭怎麽什麽都知道!
“哎,說着說就扯遠了,小柔,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程玄書再次把話題繞了回來。
秦柔額角抽搐了一下,半天憋出來一句:“啊,到了吃午飯的時辰了。”
這招指東打西沒能拖延多久,她這些招數怎麽能瞞得過程玄書,所以最後還是将所有事合盤托出了。
她避重就輕,已經盡量說得不那麽凄慘了,還跳過了一些片段,但程玄書還是越聽臉色越陰沉,最後“啪”的一下捏碎了手中的茶杯。
“木頭,你……你,你要做什麽?”秦柔看到程玄書拿起了佩劍,心都懸到了嗓子眼。
程玄書沉着臉,一言不發地直奔大門口。
秦柔快跑幾步,終于先他一步站在門口,伸出雙臂攔着他。
“你讓開!”語氣中帶着濃濃的怒意。
秦柔毫不退讓地吼道:“我不讓!你先告訴我,你要去做什麽?”
程玄書微退一步,正色道:“當然是去救錦兒!”
秦柔厲聲道:“錦兒姐姐有我哥照顧,用得着你去救?”
程玄書臉色頓時黑了下去,怒吼道:“他照顧?那算哪門子的照顧?他根本就不珍惜錦兒!如果他真的對錦兒好,錦兒會變成現在這樣?錦兒是他妃子!不是囚犯!我絕不能讓他這樣對錦兒!你讓開!”
“我!不!讓!不管怎樣,那是他們夫妻之間的事情,讓他們自己解決!我們都是外人!他們的家務事我們管不着!你就別插手了!”
程玄書頭上的青筋都冒了出來,“錦兒的事我不能不管!你讓開!”
“不行!我不能讓你去做傻事!”秦柔語氣十分堅決。
程玄書蹙了蹙眉,不想再跟秦柔争辯,暗暗運氣,翻身一躍,就不見了蹤影。
秦柔只見程玄書身影一晃便不見了,連忙四處張望,卻看到他已經走到五十米開外了。她拔腿就追,但她的輕功哪裏比得上程玄書,沒多久就追丢了。
秦柔頓時覺得頭都大了,思前想後還是決定先去找秦烈,要是他怪罪起來,她還可以幫程玄書求情。于是召來馬車,直奔皇宮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