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認姐姐誘騙弟弟

衆人見鐵柱害怕韓一嘯, 都忍不住笑起來。

謝景元笑着罵他:“沒出息,你是個男人, 他還能把你怎麽樣!”

鐵柱真要哭了:“這胖小子為什麽盯上了我, 我又沒欠他錢!”

柳文淵打岔:“景元,羊肉烤好了,我想借鐵柱一用。”

謝景元擺擺手:“只管拎去用。”

柳文淵讓徐氏和柳翩翩切了一些烤羊肉, 與鐵柱分頭行動,往裴家、韓家、王家和柳家三兄弟家裏各送了一些, 幾乎去了半頭羊。

等柳文淵和鐵柱回來時, 家裏的菜飯都已經上桌。今日男女分開吃,爺們在明間裏擺了一張桌子, 女眷們在西間的炕桌上吃。

今日的烤羊肉是姑嫂幾個一起動手做的,味道還不錯。柳翩翩夾了一塊喂松哥兒:“你不能吃多了, 當心上火。”

松哥兒和妹妹坐在一起,小嘴巴吃得冒油:“大姑, 我多喝點水不會上火。”

柳翩翩笑着看向三歲半的侄兒,忍不住誇贊道:“我們松哥兒越來越懂事,天天帶着妹妹玩。”

這幾天徐氏忙碌,松哥兒主動承擔起照顧妹妹的責任。一歲多的芙姐兒每天不是在吳氏懷裏, 就是跟在哥哥屁股後面。好在家裏人多, 兩個孩子不缺人陪伴。

吳氏吃了幾口烤羊肉:“這大冬天冷成這樣,吃些羊肉确實暖和些。”

徐氏主動給三個妹妹夾菜:“月升,你不要客氣, 如今你也喊我一聲大嫂, 在我心裏, 你跟翩翩和文潔都是一樣的。”

月升有些不好意思:“大嫂, 我曉得。明兒我給老太太納鞋底, 您歇歇。”

柳翩翩低聲對徐氏道:“大嫂,謝大人和鐵柱要去軍營裏了,我看他們兩個的衣裳都不大新,我們要不要給他們兩個置辦兩身衣裳?人靠衣裝馬靠鞍,謝大人本來就被趕出了謝家,若是穿得破破爛爛的,去了軍營裏豈不被那些勢利眼看不起?”

徐氏嗯一聲:“你說的有道理,晚上我跟你大哥說一聲,若是你大哥同意,明兒一早我們兩個去鋪子裏買些好料子回來,我們四個人一起動手,兩天功夫就能給他們兄弟兩個置辦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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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柱與謝景元兄弟相稱,衆人也不把他當下人。

隔壁明間裏,四個男人一邊吃一邊吹,熱熱鬧鬧的。然而隔壁裴家的氣氛卻有些不一般。

裴太太悄悄對丈夫裴景程道:“老爺,我可聽說那柳家是犯了罪流放來的,正好住在我們隔壁呢,他們不會惹來麻煩吧?”

裴謹言擡頭道:“娘,柳家落的是良籍,應該不會有大問題。”

裴太太将桌上的羊肉往三個孩子碗裏夾:“你小孩子不知道,一個良籍不能說明什麽,要是得罪了大人物,頃刻間就給你換成賤籍。”

裴景程安慰裴太太:“娘子不用多慮,若真是得罪了大人物,不會有這麽好的日子過。你看,這才來兩天,已經往咱們家送了兩回東西,沒有一樣差的。估計以前就是大戶人家,只是落魄了而已。那什麽流放說不定也是空穴來風,我們在邊城這麽多年,流放的人見得多了,男丁去賣苦力,女眷通通發賣,誰家還能這麽逍遙自在。”

裴謹言也勸裴太太:“娘,柳大哥十分懂禮,我聽說他身上還有個武舉人的功名。住在他們家的那個謝大人,文武雙全,是軍中六品武将呢。”

裴太太的雙眼熱切起來:“就是晌午那一小會兒,你就打聽出這麽多消息?我兒真是有本事。”

裴謹言笑了笑:“娘別怕,都是鄰居,互相幫襯是應該的。”

裴太太笑起來:“不是我不近人情,咱們小門小戶的,惹不起麻煩。既然你們都說柳家好,往後也能多走動走動,他家哥兒要去學堂,回頭你幫忙問一問可收那麽小的孩子。”

裴景程笑起來:“娘子,學堂裏的先生算個什麽,我聽說那柳家大老爺是兩榜進士呢,放着親祖父不教,難道要去外面找野先生。”

裴太太的眼裏更熱切起來:“真,真是進士?”

裴謹言輕輕搖頭:“兒子不知道,但我觀柳家人一言一行十分有氣度,也很懂禮。”

旁邊的裴嘉言插話道:“娘,昨日柳大姐姐來送點心時還給我們行禮,她行禮時特別好看。”

裴謹言聽見妹妹的話後垂下眼眸道:“爹,若是柳大老爺真是兩榜進士,兒子以後想多去請教。”

裴景程嗯一聲:“先不着急,看看柳家下一步的動靜再說。既然柳大郎想讓孩子上學,你就去問問官學明年收不收蒙童。”

裴謹言點頭:“兒子聽爹的。”

旁邊七歲的裴慎言回道:“大哥,這烤羊肉真好吃。”

裴謹言笑了笑:“那你多吃點,吃慢點。”說完,他把自己碗裏最大的一塊羊肉給了弟弟。

裴太太滿含笑意地看着大兒子,這是她畢生的驕傲,長得好看、讀書好、懂禮謙遜,十五歲時就中了秀才,将來舉人進士不在話下。

該給兒子說親事了,裴太太又犯愁起來。親戚朋友裏扒拉了一圈,她還沒找到合适的人選。

轉天,裴謹言晚上從學堂回來後直接去往柳家,開門的是鐵柱。

“喲,裴公子來了。”

裴謹言拱手道:“謝二哥不必客氣,您叫我謹言便好,我來尋柳大哥。”

鐵柱笑眯眯的:“快請進,柳大哥正在正房跟我們少爺看兵書呢。”

鐵柱的虛榮心起來了,喊得是少爺,六品武将,當得起一聲少爺。

裴謹言的眼睛輕輕眨了一下,對着鐵柱微微一笑,然後擡腳往正房而去。

路過院子正中央時,他的眼神輕輕往西廂房掃了一眼。柳翩翩正帶着兩個妹妹在屋裏給謝景元主仆兩個做衣裳呢。

一人兩件棉袍,裏衣中衣都是全套的,還有鞋襪。姑嫂四個做了一天,已經得了一小半。現在徐氏做飯去了,姐妹三個仍舊在飛針走線。

到了正房,柳文淵微笑着把裴謹言迎接了進去:“謹言來了。”

裴謹言給柳公紹和吳氏請安後開始回柳文淵的話:“柳大哥,我問了官學,明年秋天才會收幾個蒙童,到時候松哥兒大一些了,倒是可以去。我知道外頭有幾家不錯的私塾,要是柳大哥有意向,我可以去幫忙問問。”

柳文淵請他坐下,親自給他倒茶:“多謝謹言,松哥兒還小,既然官學暫時不收,我們自己在家裏教導也使得。謹言才從學裏回來?等會子別走了,晚上在我家吃飯吧。”

謝景元在一邊嗑瓜子呢,見到裴謹言後把瓜子往他這邊推了推。

裴謹言道了聲謝,并沒有當着衆人嗑瓜子。謝景元也不在意,繼續在一邊嗑瓜子聽閑話。

柳公紹看了一眼面前溫潤如玉的少年郎,心裏生了幾分歡喜,若是能結交幾個本地戶,往後做什麽也方便些。

裴謹言說了幾句話之後就要走,被柳文淵拉住,正拉扯着呢,柳翩翩掀開簾子進了屋。

一看到裴謹言,她笑盈盈行禮打招呼:“裴公子來了。”

裴謹言的手腳略微遲鈍了一下,很快恢複正常,抱拳給姐妹三個行禮:“柳大姑娘客氣了,您叫我謹言便好。”

柳翩翩笑着站起身:“好啊,聽大哥說你比我小,往後我就托個大,直接叫你謹言。”

裴謹言的腰似乎又彎了幾分:“如此便好。”

柳翩翩見他馬上就要把頭埋到地上去了,覺得有些好笑:“謹言不必多禮,都是鄰居,你這般客氣,往後可怎麽說話,你要是不嫌棄,跟我家裏弟弟妹妹一樣喊我一聲大姐姐也使得。”

謝景元噗呲一聲笑了起來,裴謹言被笑得滿臉通紅,強自鎮定喊了一聲:“柳大姐姐。”

柳翩翩看了一眼謝景元,謝景元立刻呼啦啦将瓜子收好,收回目光,仿佛剛才笑話裴謹言的人不是他一樣。

柳文淵咳嗽一聲:“吃飯吃飯,謹言別走了,來,一起上桌。二妹妹,你去隔壁告訴裴嬸子,就說謹言在我們這裏呢。”

鐵柱主動開口:“我去吧,外頭天黑了。”

還紅着臉的裴謹言硬是被拉上了桌,有外客在,柳翩翩帶着妹妹們去了裏間。

今日沒有烤羊肉,就是普通的飯菜,柳翩翩洗過手上了炕:“大嫂,晚上不做針線了吧,我感覺我脖子發酸,眼冒金星。”

徐氏點頭:“今兒做了一天,晚上歇歇。謝大人四天後才走,我們也不用趕那麽緊。”

正說着呢,外頭忽然傳來叫門聲,大夥兒聽出是個孩子的聲音。

裴謹言立刻起身:“是我二弟,我去看看。”

柳文淵一把将他按下:“我去!”

沒一會兒,柳文淵将裴慎言帶了進來,只見裴慎言手裏還抱着個籃子,打開一看,裏面是一道菜。

裴慎言看着兄長:“大哥,娘聽說你在這邊吃飯,讓我送一道菜來。”

柳文淵笑着把裴慎言拉到裴謹言身邊坐下:“來,一起吃。”

裴慎言有些不好意思,裴謹言接過那盤菜放在桌子上:“別怕,柳大哥和謝大人人很好的,一起吃吧。”

謝景元見裴謹言細心地給弟弟拿碗盛飯,又給弟弟夾菜,笑了笑沒說話。

柳文淵知道謝景元沒有兄弟姐妹,忙端起酒杯:“景元,多謝你看得起我們,還願意住我家裏。”

謝景元呸一聲:“少給我說這些矯情話,你要是記恨我之前給你上了腳鏈,明兒給我飯菜裏下瀉藥。”

柳文淵哈哈笑起來:“你是為了差事,我豈能怪你。若不是有你,我家這些老弱怎麽能平安到這邊城。”

鐵柱忙着給謝景元夾菜:“景元,你去軍營可要帶着我啊,我不能沒有你。”

謝景元笑罵他:“你不想去也得去,你不去誰給我洗襪子。”

旁邊的裴謹言在聽到腳鏈二字時心裏咯噔一下,難道柳家真的是流放的犯人?可從來沒見過流放犯人和官差關系這麽好的。

他繼續安靜地聽謝景元和柳文淵說話。

謝景元從旁邊抄起一只碗,給裴謹言倒了碗酒:“讀書人兩樣事兒,一是書本二是酒,秀才老爺,來,讓我看看你的酒量。”

裴謹言忙道:“謝大人,學生酒量不好。”

謝景元笑道:“不好可以慢慢練,将來你去了瓊林宴上還能不喝酒?等你去參加鄉試,說不定會被一群人拉着去喝酒,還有些人要故意在你考試前一天灌你酒。”

裴慎言皺眉:“這麽壞啊!”

謝景元哈哈大笑:“是啊,就是這麽壞!”

裴慎言看向裴謹言:“大哥你喝吧,喝醉了我背你回去。”

桌上人都笑起來。

女眷們不喝酒,柳翩翩吃過了飯就要帶着妹妹們回去,路過中間屋子時,姐妹三個目不斜視往外走。

謝景元大大方方地看了一眼柳翩翩,然後用眼角餘光看了一眼裴謹言。

只見他低垂着眼眸,有些微醺的臉上帶着一絲紅。

謝景元心裏哂笑,讀書人都喜歡柳大姑娘這樣的麽?小子诶,你被騙了,她可一點不斯文。

哦,她在讀書人面前是斯文的,在我面前就很放肆,拎着燒火棍就敢打我,我說什麽都要跟我犟嘴。

柳文淵心裏嘆了口氣,他原來還擔心妹妹退了親事不好說人家,看來是他多慮了。

柳翩翩出門後帶着兩個妹妹先将兩個廂房的炕燒熱,又帶着妹妹們進屋裏收拾東西。

月升心裏有些惴惴不安:“姑娘,我手裏留那麽多錢幹什麽?都給大奶奶,嗯,都給大嫂吧。”

柳翩翩将手下的線頭繞好:“你的錢是過了明路的,我二娘和二嬸三嬸都知道,若是給了大嫂,她們來要,大嫂難做人。索性放在你手裏,往後家裏添置了什麽,我就說你出的錢,她們也不敢說什麽。”

柳文潔在一邊笑道:“是啊月升,雖然祖母說收你做孫女,但你畢竟不是姓柳。我們家把你當親的,外頭那些勢利眼可不管那麽多。你手裏有錢,誰也不敢欺負你。”

說完,柳文潔捂嘴笑道:“說不定還能給你招來個好夫婿呢!”

月升的臉騰地紅起來:“二姑娘怎麽也學壞了,你比我年齡大,就算有好夫婿,也該你先得。”

柳文潔笑着撓她癢癢:“別以為有大姐姐給你撐腰我就怕你。”

二人在炕上滾成一團。

柳翩翩笑罵她們:“有精神使不完去提水!”

姐妹三個笑鬧的氣候,裴謹言帶着弟弟離開了柳家。

到了大門外,裴謹言走着走着忽然轉身看着弟弟:“二弟。”

裴慎言一頭碰到了兄長的胸口上,然後揉了揉鼻子:“大哥?”

裴謹言想了想問道:“你覺得柳大哥和謝大人為人怎麽樣?”

裴慎言想到剛才給他講故事的謝景元,還有給他夾菜的柳文淵,立刻回道:“都很好!”

裴謹言嗯一聲:“他們家可能遇到什麽困難,暫時到這邊來避難。不管你剛才聽到了什麽,回去後不要告訴娘和你姐姐,會吓到她們的。”

裴慎言撓撓頭:“好,我不說。”

裴謹言還是有些不放心,那腳鏈二字像一根刺一樣紮在他心裏,若是讓他娘知道柳家真的是被流放過來的,怕是以後再也不會讓他過來這邊。

裴謹言想到自己不能再來柳家,頓時心裏一緊。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這樣,但眼前他只想安撫好弟弟,讓他回去不要亂說話。

他溫聲道:“你是男子漢,吃了柳大哥的酒,自然要保守承諾。他們信任我們才把過去說給我們聽,我們不能随便出去說,一來會給他們帶來麻煩,二來也不是君子所為。而且,柳大老爺是進士,咱們邊城的進士一只手都能數的過來,要是能和柳家人打好關系,往後我就能去請教柳大老爺,對我的學業進益有幫助。我想早點中舉人,這樣爹在衙門裏的日子好過一些,娘也不用再被老家人那些人看不起。若是我下一科能中舉,連你姐姐都能說個好人家。你懂我的意思嗎?”

裴慎言見大哥這樣說,立刻把胸脯一拍:“大哥放心,我絕對不說!等咱們和柳家關系好了,我也常能過來玩。”

裴謹言微微一笑:“你是個男子漢,我相信你。你不是想要個陀螺,回頭我給你買一個。”

裴慎言連連點頭,被兄長這樣信任,他頓時感覺熱血沸騰,心裏暗自發誓絕對一個字都不說。

柳家東廂房,謝景元在看書,柳文淵看了一眼後收回目光,那是本刀法,看來是謝家的好東西,他是個外人,不适合看。

柳文淵在旁邊櫃子裏找衣服,心裏卻在思考謝景元今晚的所作所為。

他可以肯定,謝景元是故意說出腳鏈二字給裴謹言聽,至于用意。

柳文淵透過窗戶看了看對面的西廂房。

難道是為了妹妹?那兩天他們兩個在外面到底發生了什麽?妹妹說得天衣無縫,可越是這樣,柳文淵心裏越覺得不對勁。

可他不能問,一怕傷了妹妹的顏面,二怕觸怒謝景元。

就在他慢騰騰翻找衣服時,謝景元主動開口:“子孝,耳房的炕什麽時候能盤好啊?”

柳文淵回過神:“盤好了之後還得晾一晾呢,軍營裏不是一旬回來一次,等你下次回來就能入住了。”

謝景元一咧嘴:“那還要委屈你跟我和鐵柱睡兩夜。”

鐵柱把頭扭到一邊偷笑。

柳文淵被打趣,咳嗽兩聲:“不妨事,我正好有很多事情要跟你讨教呢。”

謝景元把書一合:“這幾天我得好好玩一玩!”

作者有話說:

繼續往後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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