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背黑鍋清點家當

柳翩翩很自然地跟裴謹言打招呼:“裴公子出門去?”

裴謹言沒想到自己一頭會碰到隔壁的幾個人, 急忙抱拳行禮:“謝大人,柳大姑娘。”

謝景元見這小子一見到柳翩翩就慌手慌腳的樣子, 眯了眯眼睛:“裴公子不必多禮, 這是要去哪裏?”

裴謹言的慌亂瞬間就消失不見,他臉上又端起溫和得體的笑容:“學生寫了篇文章,準備拿去給先生看看。”

謝景元嗯一聲:“那一起走吧。”

巷子只有一個出口, 五個人一路往外走,裴謹言很客氣地向謝景元介紹這附近幾個巷子叫什麽名字, 大致都住了些什麽人。

柳翩翩跟在後面, 心裏止不住疑惑,他怎麽忽然對讀書人禮遇起來?

算了算了, 跟我沒關系,都是鄰居。

是的, 謝景元在柳翩翩心裏也是鄰居,還是借宿在她家裏的鄰居, 比普通鄰居關系好一些。

等出了桂花巷,裴謹言拱手先告辭。

等裴謹言走遠後柳翩翩問道:“謝大人,這裴公子很怕您?”

謝景元詫異地看着她:“大姑娘何出此言?”

柳翩翩笑起來:“我看那裴公子看到您之後,手腳都不知道往哪裏放了。”

謝景元目瞪口呆, 他感覺自己一口氣憋在嗓子眼裏, 上不來也下不去,他娘的,他那是怕老子嗎, 他是怕你好不好?

老子是給你背黑鍋的!

謝景元再次把柳翩翩上下打量一遍, 漂亮是漂亮, 聰明是聰明, 就是腦子有些遲鈍, 難怪早沒發現秦孟仁的自私和虛僞。

Advertisement

謝景元沒有繼續跟柳翩翩争論,而是悶聲道:“走吧,去買東西。”

柳翩翩見他變了臉,心裏納悶,怎麽又生氣了?

算了算了,沒爹沒娘的孩子,脾氣怪異也正常。

她又笑起來:“勞煩謝大人給我幫忙拿東西,晚上我做飯給您吃。”

謝景元一樂:“可別做成你後娘那樣的,那菜盆子比洗臉盆還要大。”

柳翩翩覺得又好氣又好笑:“謝大人,西北人豪爽,普通人家都是用大盆子盛菜,一大家子一頓飯有時候就一盆菜。”

謝景元往路中間跨了一步,正好擋住了旁邊幾個無賴子投過來的探究目光,然後用很不屑的語氣道:“本官知道!”

柳翩翩覺得松哥兒都比他懂事,他什麽都知道,他就是故意要嘲笑她後娘!

算了算了,反正後娘跟她不合,有個人幫她氣一氣後娘也挺不錯的。

柳翩翩腳步輕松地去了一家幹貨店,她想買些紅棗,熬粥的時候加進去一些。還要稱一些糖,做菜的時候用。她還想買點零嘴,比如芝麻糖和油炸果子什麽的。

後娘以後不來占便宜了,柳翩翩大手筆,買了一大包東西,還沒等她結賬呢,謝景元已經扔了一角碎銀子給了掌櫃的,又吩咐鐵柱道:“你也拿一些,一起會賬。”

柳翩翩忙道:“謝大人,我帶了錢的!”

謝景元懶洋洋地靠在櫃臺上:“你買回去我也要吃的,我和鐵柱又不會做飯,再不買些東西,往後怎麽好意思白吃白喝。莫啰嗦,今兒的賬算在我頭上,随便買。”

柳翩翩心裏想了想也對,索性不再拒絕:“多謝謝大人。”

謝景元嗯了一聲沒有再說話,讓鐵柱拿了許多東西,把那一角碎銀子花完了才算結束。

柳翩翩心裏又揣測起來,看來那兩萬兩銀子的事兒不假,這人有錢的很。

柳翩翩自然不好去問謝景元的家事,繼續帶着幾人一起去采買。

昨天買的都是素菜,今天米糧肉蛋買的最多,柳翩翩一口氣買了兩頭羊和四只雞。

謝景元幫着付賬,柳翩翩剛開始還客氣,後來幹脆随他便,自己按照計劃采買就好。

等四人大包小包一起回到家時,柳文淵請來的人正在盤炕。

徐氏見柳翩翩買回來這麽多東西,吃驚地問道:“妹妹,我給你的錢不夠買這麽多東西呀!”

柳翩翩将手裏的盒子放在桌子上:“大嫂,今兒咱們吃大戶,都是謝大人付的賬。”

吳氏趕緊罵孫女:“怎麽讓謝大人結賬,不夠花少買些就是。”

柳翩翩笑着回道:“祖母,謝大人非要付錢,我哪裏敢違逆他,只能往後拿出看家本領來好好做飯。”

吳氏查看了孫女買回來的東西,吩咐徐氏道:“謝大人不是想吃烤羊肉,晚上做那個吃,烤一條羊腿,再擀些面,再給謝大人再做個新鮮的溜白菜。”

柳翩翩最懂吳氏的心,主動加了一句:“祖母,光咱們吃多沒意思,不如多烤一些,給我爹和兩位叔叔家裏也送一些去吧。”

她知道祖母惦記兩個兒子,但又不想把孫子的東西拿去送人,索性她主動開口,讓老人家安心一些,不過是一些吃食而已。

吳氏臉上的笑容越來越盛:“如今日子艱難,我不能随意把你們的東西拿去做人情。”

徐氏将那糖放在一個罐子裏:“祖母,若不是有您老,官人和妹妹豈能過這麽多年的暢快日子。往後這家還是您來當,我年輕,哪裏敢随意當家,還得祖母教我呢。”

柳翩翩開玩笑道:“可不就是,人家都說當家容易落下埋怨,祖母疼我,您把這埋怨擔過去吧。”

吳氏笑着拍了孫女一下:“胡說個甚!”

祖孫幾個說笑了一陣子後一起進了屋,吳氏忽然道:“二丫頭,去把你大哥和你祖父叫過來。”

很快,一大家子都簇擁了過來。

吳氏開門見山:“如今這家算是安下來了,日子也過起來了。但這普通日子也不是那麽容易過的,柴米油鹽樣樣都要錢。往後是個什麽章程,你們有什麽計劃沒有?”

柳公紹端起茶盞:“老婆子,你有什麽話就直說。”

吳氏伸手從袖子裏掏出一個小包袱,打開一看,裏面是兩只玉镯子和一只玉扳指,玉的水頭極好,一看就不是普通貨色。

“當日出來的急,我只帶了這些東西。大郎,你明兒去把這些東西當了,價錢有個差不多就行,夠咱們過一陣子的了。”

柳文淵猶豫片刻後到:“祖母,可要将我爹和二叔叫過來?”

他沒有提三叔,因為三老爺不是吳氏親生,吳氏帶出來的東西,自然要給親生子。

柳公紹的眼皮都沒擡一下。

吳氏搖頭:“不用,往後你爹和你二叔有難處,若是你有能力,看在我這張老臉的份上,還請你能略微幫襯一二。”

柳文淵懂吳氏的意思,他現在跟謝景元交好,将來肯定是份助力。別看謝景元現在名聲不好,假以時日,他多立幾個功勞,肯定能平步青雲,說不定還能把謝家在西北的舊關系撿起來。

謝侯爺那個蠢材,看似把侄兒壓在了西北,實則放虎歸山。

旁邊的柳翩翩看了一眼柳公紹,她心裏猜測這可能是祖父祖母商議好了的。大哥文韬武略,将來肯定是這一輩七個兄弟的領頭羊,祖父祖母希望下一輩的兄弟們能抱成團,在西北這裏站穩腳跟。

大哥再厲害,單打獨鬥肯定也不行。七郎靠不住,既然如此,不如将二房三房的兄弟們拉過來。

柳翩翩忽然想起廬陽王來,她心裏有些酸澀。人人都說表兄憨厚沒心眼,可在安排柳家人的出路上面,表兄卻是殚盡竭慮。

将柳家抄家流放,從京城摘出來送到西北。她本以為柳家從此要跌入塵埃,卻沒想到表兄給柳家落了良籍。

也許,這是表兄給我們找的一條生路。那個寬厚仁和的表兄,身負重傷,還在為母家考慮。

柳翩翩記得她去年及笄禮上,表兄着人送來一根海棠發簪,他也曾私底下問柳翩翩願不願意做太子側妃,可保一世榮華富貴,秦家的婚事他去退。柳翩翩拒絕了,她覺得和秦家聯姻更好,能幫表兄拉來助力。

也許此生此世,她再也見不到表兄的面,那個溫柔的人,會給她送字帖,給她送自己親手釀的酒,還會把秦孟仁叫去問話,給秦孟仁擡身份。

柳翩翩沒想到最終是這樣的結局。

柳文淵敏銳地發現妹妹的情緒低落下來,他扭頭看向這邊。

柳翩翩驚醒,眼前說的是二叔三叔家的事兒。她不能讓大哥獨自承擔這些責任,柳家現在的局面是表兄費盡心思保下來的,她要替表兄看護好他在意的人。

柳翩翩站起身道:“祖母,我那裏也有些東西。”

不等吳氏喊她,柳翩翩快去出門往西廂房而去。

很快,她将那根發帶拿了過來,手裏還有一把剪刀。她當着衆人的面将發帶拆開:“祖母,這是當日我離家時帶出來的,前一陣子謝大人去救我時,我們半路上沒錢了,花了二十兩,後來前前後後又支出了二十兩,現在只剩下二百六十兩,都交給祖母。”

大夥兒都認出這是柳翩翩一路上一直帶在頭上的發帶。

柳文淵嘆口氣:“妹妹,這個你收起來吧,這是你自己的。”

柳翩翩搖頭:“如今家裏艱難,我豈能藏私。大哥,謝大人晌午跟我說,若是咱們家不急着等米下鍋,讓你再等一等,等他去了軍中後看看能不能幫你想想辦法。你現在是良籍,就算去軍中別人也說不得什麽。表兄,表兄他還活着呢。”

屋裏所有人都沉默下來。

吳氏的眼淚忍不住滾了下來:“你姑媽雖不是我親生,卻是我一手帶大的。她娘自小服侍我到大,卻早早去了,我沒有女兒,把她當心肝兒疼,沒想到她也先我一步而去。寶哥兒,寶哥兒現在也受了傷,還在為我們籌謀。”

說完,吳氏嚎啕大哭起來。屋裏的人被感染,眼眶都有些發紅。

徐氏在一邊勸:“祖母,您千萬要保重身體。我們這一路走過來多不容易,我們得好好的,這樣才能對得起殿下。”

柳翩翩強行忍住流淚的沖動,将東西都放在桌子上,回到兩個妹妹身邊坐下。

月升也要起身,被柳翩翩拉住。她可以把自己的錢交出來,但月升的錢大部分是星辰給的,這一路上已經花了不少,沒道理也要全部交給柳家。

吳氏哭了片刻後止住了眼淚,拿起桌上的銀票和镯子,然後一起遞給徐氏:“大郎媳婦,這個家還是你來當,我以後只管燒火帶孩子,你有什麽拿不準的跟你幾個妹妹商議,要是商議不好,再來問我老婆子也使得。這一路走來,我老婆子半條命都沒了,得好生歇歇,這家裏還得你們撐着才行。”

徐氏看向柳文淵,柳文淵對着她微微點頭。

徐氏接過所有東西,從裏面拿出一張五十兩的銀票還給柳翩翩:“妹妹,你辛辛苦苦帶出來的,怎麽能全部交給家裏,你留一些吧。往後家裏買東西從我這裏拿錢,不要自己出錢。”

柳翩翩接過五十兩銀票:“大嫂不夠的時候來找我。”

徐氏将東西收起:“雖然家小了,規矩也不能差了。官人,你明兒去買些紙筆,家裏的開始還是要記個賬。不瞞祖母,我那裏也帶出兩樣首飾,明兒一起都當了,夠咱們家過個幾年普通日子了。”

柳文淵點頭:“可,祖父祖母還有什麽吩咐?”

柳公紹不管這些小事,他的注意力在謝景元的承諾上,要是大孫子能讨個正經差事,這家裏也不算徹底落魄了。

吳氏不反對:“往後這家就是你們小兩口當,你們說怎麽辦就怎麽辦,我跟你祖父老了,都聽你們的。”

商議完了事情,柳文淵起身:“祖父祖母歇着,我去看看耳房裏的炕。娘子,你等會子把家裏的點心收攏一些,我去送給房東。我說要盤炕,他二話不說就答應了,咱們得承這份情。”

徐氏點頭:“官人放心,我這就去。”

見屋裏沒有自己什麽事兒,柳翩翩帶着柳文潔和月升出了正房門。

剛一出門,正好看見謝景元正在院子裏教導鐵柱武藝。晌午跟韓一嘯打的旗鼓相當的鐵柱,一到了謝景元手下就不堪一擊。

謝景元不停地糾正他的動作:“蠢材,你出右腳這麽慢,左邊豈不是無防守。”

鐵柱仿佛小雞一樣被謝景元拎着走,腳步踉踉跄跄。

柳文淵看到這一幕後笑了起來:“景元,你別折騰他了,我來跟你較量。”

謝景元丢開鐵柱:“子孝,你跟我打什麽,又占不到便宜。你別急,馬上就會有人來跟你打架。”

柳文淵仔細聽了聽,然後哈哈笑起來:“景元算無遺策。”

話音一落,大門砰地一聲被撞開,韓一嘯寬大的身影擠進了院子,看到謝景元和鐵柱的眼神仿佛比烤羊肉還要香。

有人打架啊,真的太好了,他好久沒看人打架了。

韓一嘯的目光先看鐵柱,最後鎖定在謝景元身上,眼神裏充滿了渴望。他看得出來,這個俊俏的少年才是真正的高手,因為他進門時看到他随手就抓到了鐵柱的領子。

謝景元見韓一嘯傻不愣登地盯着自己,對着柳文淵努努嘴:“子孝,給你練拳的人來了。”

柳文淵繼續笑道:“還是讓鐵柱跟他打吧,我去盤炕了。”

韓一嘯雖然憨厚,但并不傻,他已經打聽清楚這一家子的來歷,京城來的,說是流放,但卻是良籍。他們肯定不懂怎麽盤炕,說不定會被人坑。

他立刻自告奮勇道:“柳大哥,我會盤炕,我給你幫忙吧。這炕要是盤不好,會漏氣的,到時候滿屋子煙味,晚上可難受了。”

謝景元手下一頓,那是他要睡的炕,盤不好受罪的是他。

謝景元松開鐵柱,上下打量韓一嘯一眼,看來這小子是個憨面刁,看起來憨厚,內裏是個有成算的。

柳文淵笑眯眯地看着韓一嘯:“是麽,那要勞煩韓二弟幫我看一眼,我還真不懂這個呢。”

韓一嘯高興地撸起袖子,跟着柳文淵就進了耳房。

謝景元踢了鐵柱的屁股一腳:“明兒你用心跟他過過招,把這胖小子打趴下。”

鐵柱捂着屁股:“少爺,我可不敢,他一屁股坐下來我就成了肉餅!”

柳家姐妹三個在廊下聽到這話後忍不住笑起來,柳翩翩覺得這主仆兩個一天天嬉皮笑臉,難怪被趕出謝家大門後還能把日子過起來。

韓一嘯在柳家泡了一下午,跟着師傅一起幹活,天快黑的時候,柳文淵留他吃飯,韓一嘯不肯,堅決要走。

然後他走的時候用戀戀不舍的眼光看了一眼謝景元和鐵柱。

謝景元一挑眉,眼裏的氣勢吓到了韓一嘯。韓一嘯扭頭繼續用目光鎖定鐵柱,笑着走了。

鐵柱吓得哆嗦了一下,哭喪着臉道:“景元,你要救我!”

作者有話說:

繼續往後翻~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