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大紅包打探消息

等方媽媽走遠了, 裴謹言敲開了隔壁的大門。

來開門的是柳文貞,這姑娘自從到了柳文淵家裏後特別勤快。好在這家裏沒人刻薄她, 她每天跟着姐姐們一起玩耍幹活, 漸漸也開朗了一些。

“裴公子來了。”

裴謹言對着她微微一笑:“我來尋柳大哥。”

裴謹言進正房時,柳家一大家子正熱熱鬧鬧地在說話。

他很客氣地給大家問好,柳文淵抱着孩子跟裴謹言打招呼:“謹言, 大過年的沒去走親戚?”

松哥兒一看到裴謹言就雙眼發亮:“裴叔叔。”

喊完就對着裴謹言伸手,裴謹言笑着接過松哥兒:“我父母帶着弟弟妹妹去我姨家裏了, 我晌午有些事情被耽擱, 故而沒去。松哥兒,今天想聽什麽故事?”

松哥兒平日裏像個小大人一樣, 一到裴謹言面前就變成個真正的小孩,纏着他問東問西, 小嘴叭叭說個不停。

徐氏笑着對柳文淵道:“官人不在家的這些日子,裴兄弟每天晚上下學後都會來幫忙帶兩個孩子, 給松哥兒講故事,帶松哥兒寫字。”

柳文淵急忙道謝,旁邊的謝景元眼光看向柳翩翩,見她只顧着和芙姐兒玩花繩, 索性坐在那裏安靜地看姑侄兩個玩。看了一會兒, 謝景元走過去蹲下來對芙姐兒道:“想不想玩別的?”

才一歲多的芙姐兒正是好奇的時候,聞言點了點頭。

謝景元笑眯眯地看着她:“想不想騎馬?”

芙姐兒沒玩過,雙眼一亮, 再次點頭。

衆目睽睽之下, 謝景元就在柳公紹和吳氏的炕上當起了馬, 芙姐兒第一次騎馬, 一會兒緊張的尖叫, 一會兒又大笑。

柳文淵為人端方,從來沒帶孩子們玩過這個,松哥兒看了有些羨慕,瞬間覺得裴謹言的故事也不好聽了,兩只眼睛盯着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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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文淵咳嗽一聲:“景元,差不多可以了。”

謝景元正玩得高興,哪裏肯停下來,又帶着松哥兒玩了一會兒之後才停下。

裴謹言心裏還在想剛才方媽媽的事兒,故而安靜地站在那裏看着兩個孩子笑鬧。他的安靜看在柳文淵眼裏就成了別的意思。

柳文淵心裏發起愁來,妹妹這邊穩如泰山,他們兩個倒是先争起來了。

吳氏吩咐徐氏:“大郎媳婦,帶着你妹妹趕緊去做飯。”

考慮到裴家中午沒人,柳文淵硬把裴謹言留下。

吃飯的時候,柳公紹不好多問軍營裏的事兒,只不停地給孫子和謝景元夾菜,當然也沒忘了裴謹言 。

柳翩翩帶着三個妹妹在西廂房吃飯。

柳文潔拆了謝景元給的紅包,咦了一聲:“大姐姐,裏頭有五兩銀子。”

柳翩翩笑道:“那你就收着吧。”

柳文潔有些猶豫:“大姐姐,這太多了,往年我們在京城一個月才二兩銀子的月例,更別說現在日子都艱難,且謝大人才當差,這些日子給我們買了這麽多東西……”

柳翩翩點頭:“我曉得,但謝大人的性子你們又不是不知道,他給的東西你要是還回去,他會生氣的。你們拿着吧,回頭要開始給他們兩個做春夏的衣裳,多用點心,做好一些就是。”她知道謝景元有錢,但謝景元一向不鋪張,她也不好告訴妹妹們。

柳文貞的眼神閃了閃,她覺得謝大人對大姐姐很不一般,還有隔壁裴公子也是。當然,膽小如鼠的四姑娘從來不會多嘴多舌,她只管聽話幹活,只要家裏長輩不打她罵她就好。

柳翩翩本以為姐妹幾個的紅包是一樣的,等她拆了自己的才發現,自己的紅包裏面居然是一張一百兩銀票。

柳翩翩目瞪口呆,這個混不吝,要是讓妹妹們看到了豈不引起誤會。

吃罷了飯,柳翩翩帶着妹妹們把謝景元和鐵柱要帶的東西打包好送到東廂房。因着耳房的炕沒燒,主仆兩個回來後跟着柳文淵在東廂房洗漱。

“謝大人,多謝您幫忙照顧我哥,這是我們姐妹給您收拾的東西,帶去軍營裏應該能用得上。”

剛剛洗漱完畢的謝景元換上了新衣服,頭發還披散着,回來時有些邋遢的樣子消失不見,整個人又變得神采飛揚,往那裏一站,誰都奪不走他的風采。

他親手接過柳翩翩手裏的包袱:“有勞大姑娘,我這裏還有事兒要麻煩你。”

柳翩翩正要說紅包的事兒,聞言壓下了話題:“謝大人請說,不用客氣。”

謝景元呢一聲:“你幫我看看外頭有什麽合适的宅子,幫我看一棟。”

柳翩翩唔一聲:“謝大人要搬家嗎?”

謝景元将包袱放在塌上,大大方方地看着柳翩翩:“不搬家,但想弄個宅子。”

見他不肯多說,柳翩翩點頭:“您想要什麽樣的?價錢大概多少?我過幾天去給您看。”

謝景元見她一說起這些家常瑣碎的事情就有精神,心裏覺得好笑,京城人都說她高貴清雅,其實是個驢糞蛋子表面光,內裏是個大俗人,愛吃愛喝愛玩,還喜歡錢,哦,打人的時候毫不手軟。

“我跟你哥不在家,沒人來找事吧?”

柳翩翩笑着搖頭:“沒人來找事,我有燒火棍呢,不怕!”

謝景元哈哈笑起來:“不錯不錯,大姑娘能放開這些包袱,這樣才能活得潇灑。”

柳文淵掀開簾子進來就看到謝景元正在和妹妹說話,也沒意外:“翩翩,我聽說你們幾個一起辦了大事?”

柳翩翩開玩笑:“大哥,我們辦的事兒可比不上您的事兒大,這才多久就升得這麽快。”

柳文淵将一條幹手巾扔給謝景元:“趕緊把頭發擦幹,收拾好了我們就走。”

說完,他又對妹妹道:“都是為了這家裏,你們當心些,莫要累着眼睛。”

謝景元也不避諱柳翩翩在場:“子孝,你真想升官啊?”

柳文淵手裏的動作停滞了一下:“景元不想?”

謝景元慢條斯理地擦頭發:“沒想過,随緣。”

柳文淵笑道:“這可真是,我費了老鼻子的勁兒才讓上官多看我一眼,你一個不想升官的人,卻能得到孟将軍的賞識。”

謝景元的笑容裏又帶了一絲譏諷:“那些人有所圖,自然對我客氣。我是為了邊關百姓,不然我才懶得搭理那群兵痞。”

柳文淵繼續道:“前幾日你那個陣法布的真不錯,我聽說孟将軍當場連說了三聲好。說起抵禦胡人,你們家要稱第二,再也沒人敢說自己是第一。你二叔虧大了,放着你這個真菩薩不要,反倒要把你壓在這裏不讓你回去。”

謝景元頭發擦的差不多了,将手巾扔在一邊:“他個蠢材眼睛裏只能裝得下一個世子之位,他又不是皇帝,邊關好不好跟他沒關系。你也要收着些,莫要太打眼。”

柳文淵急忙道:“可別胡說。”

謝景元嗤笑一聲:“狗皇帝害得你全家流放西北,廬陽王殿下去了半條命,你還恭敬他個屁。”

柳文淵嘆氣:“我是怕給你惹來麻煩。”

謝景元笑起來:“我知道了,你肯定沒少在心裏罵他,只是嘴上不敢說而已。”

柳翩翩把頭側到一邊笑,謝景元見她偷笑,心裏竟然也忍不住高興起來。

片刻後他醒悟過來,我這是怎麽了?我為何總是在意她高興不高興?她高興不高興跟我有屁的關系!

忽然,謝景元想到一個可能,他的眉頭皺起來,我難道跟秦孟仁和裴家小子一樣膚淺?

謝景元又看了柳翩翩一眼,見她仍舊躲在一邊偷笑,又想繼續看。

他娘的!

謝景元覺得自己這樣不行,對着柳文淵果斷道:“子孝,收拾好了我們走吧。”

等鐵柱回來,謝景元讓鐵柱給她拿了些錢:“勞煩大姑娘幫我看看,一進二進都行,有合适的幫我定下。”

柳翩翩推了回來:“謝大人,才剛您給我的紅包太大了,那個可以當做定金。”

謝景元皺眉,剛說她好,眨眼又變得跟秦孟仁一樣虛僞。

“大姑娘要把紅包退給我嗎?”

柳翩翩呃一聲,她敏感地察覺到謝景元的不悅,這個混不吝雖然表面看起來滿不在意,但做事風格異于常人,我要是退給他,他說不定會當場把銀票撕了。

算了算了,不跟他計較,不要白不要。

柳翩翩瞬間變了态度,彎彎一笑:“怎麽會,我是來感謝謝大人的。下回您要是再給我大紅包,可要提前跟我說一聲看,不然我當着妹妹們的面拆了,妹妹們豈不要說謝大人偏心。”

謝景元見她不說退紅包的事兒,眉頭舒展開來:“那就勞煩大姑娘幫我把這事兒辦了,下次回來我請你們去吃烤全羊。”

柳翩翩接下了鐵柱手裏的錢:“謝大人放心,定不辱使命。”

兄弟兩個收拾完畢就要走,一大家子把三人送到門口。

柳文淵對着徐氏道:“娘子,勞煩你辛苦照顧家裏,我去了。”

徐氏臉上沒有絲毫的不舍:“官人去吧,照顧好身體。”

等三人一走,徐氏臉上的鎮定變成了失落。

柳翩翩拉住徐氏的手:“大嫂,謝大人托我幫他買宅子,您幫我一起掌掌眼吧。”

旁邊的裴謹言心頭大震,謝大人要買宅子,為何不托老太太,不托柳大嫂,專門托柳姐姐。

難道他們?

裴謹言感覺自己心裏那股難受的感覺再次騰升起來。

柳翩翩感覺到了裴謹言的注視,側首看着他微笑道:“謹言,你這些日子跟着我爹讀書,有沒有感覺不适應?”

裴謹言回過神,微笑着回道:“柳姐姐不必擔心我,先生學問很深,講課也很細。”

柳翩翩的笑容淡了下來:“是麽,這個我倒不清楚。”

她自小先跟着吳氏讀書識字,後來柳文淵抽空教她,再後來家裏請了專門的先生,她努力苦讀,可柳元濟從來沒有多看她一眼。京城裏的人都說柳大姑娘一手書畫很好,柳文淵卻毫不在意,反倒聽薛氏的建議讓她多學女紅廚藝。

再後來她和秦孟仁定親,柳元濟時常給秦孟仁送字帖,查看他的文章,得知女兒在學秦孟仁的字跡,柳元濟反倒誇獎了她兩句。

柳翩翩笑一聲,原來我以前竟然這樣讨好過父親和秦孟仁。

以前她會因為父親不在意自己而難過,自從家被抄了,她覺得父親變成階下囚之後和普通人也沒有什麽區別。

裴謹言明顯發現柳翩翩的情緒低落下來,似乎每次提起先生,柳姐姐都是這樣淡淡的。

想到薛氏的作為,裴謹言心裏了然,定然是先生做了什麽讓柳姐姐傷心的事情。

柳翩翩很快把過去的煩惱丢棄,主動問裴謹言:“謹言,你那裏有沒有好的字帖,我想練字。”

裴謹言吃驚道:“柳姐姐,你的字那麽好看,還要再練嗎?”他無意中看到過柳翩翩寫的賬本子,那字讓裴謹言都有些羞愧,柳姐姐一個女子,不光字寫得好,據說寫得文章去參加鄉試都沒問題。

裴謹言有時候在心裏可惜,柳姐姐要是個男孩子就好了。

但轉念一想,這樣的女子多難得,若是能朝夕相伴……

裴謹言每每想到這裏後立刻打住自己的胡思亂想。

柳翩翩輕輕搖頭:“好看不好看的不打緊,我想換一種寫法。”

裴謹言不明就裏,反問道:“姐姐想寫什麽樣的?我那裏有幾本字帖,我都拿來給姐姐看吧。”話一多的時候,裴謹言就會直接喊姐姐,忘了一個柳字。

好在柳翩翩在心裏只把他當做弟弟,并不計較。

“我想寫草書。”

裴謹言再次吃驚道:“草書可不好練。”

柳翩翩笑道:“好不好練不打緊,每天除了畫畫做針線,我總得找些事情做,練字最好,修身養性。”

裴謹言點頭:“姐姐稍候,我這就回去拿字帖。”

說完,他轉身進了自家大門。姑嫂幾個先進了院子,沒多大一會兒,裴謹言帶着字帖返回柳家,然後站在院子裏有些不知所措。

姐妹四個進了西廂房,他一個男子,不好進去。

哪知柳翩翩主動掀開簾子:“謹言,傻站着幹什麽,進來呀。正房裏祖父祖母正在歇息,東廂房裏大嫂帶兩個孩子在午休,這屋裏暖和,快進來。”

裴謹言松了口氣,這個理由正大光明,他擡腳進了西廂房。

一進房門,屋裏一股淡淡的香氣撲面而來。姐妹幾個一起起身迎接,裴謹言慌忙躬身行禮:“妹妹們請坐,我時常來的,不用客氣。”

柳文潔笑道:“裴公子,您還說讓我們不用客氣,您倒是比我們還客氣。”

柳翩翩解圍:“謹言,字帖呢?”

裴謹言如蒙大赦,将手裏的基本字帖拿出來遞給柳翩翩:“姐姐,都在這裏呢。”

柳翩翩接過字帖走到旁邊桌子旁邊:“謹言你坐,二妹妹,給謹言倒杯茶。”

姐妹幾個圍在一起看字帖,柳翩翩一本一本地翻,一邊翻一邊問:“謹言,這都是你練過的?”

裴謹言低垂着眼簾回道:“讓姐姐見笑了,我只練過兩種。”

柳翩翩在裏面挑了兩本,一本行楷,一本草書。

“你借給我,你自己要寫嗎?”

那本行楷是裴謹言寫過的,有些舊,上面還有他寫得一些批注:“我那裏還有,姐姐喜歡什麽就挑什麽。”

柳翩翩将其餘字帖整理好:“那這兩本借我用一陣子,回頭還給你。”

裴謹言點頭:“姐姐只管用,妹妹們要是需要,也挑一挑。”

柳文潔開玩笑:“我們可不像大姐姐要當書法家,我認識幾個字就夠了。”

柳翩翩伸手在她臉上擰一下:“二姑娘那一手色彩配的那麽絕,還來挖苦我做甚!”

姐妹幾個鬧起來,柳翩翩見裴謹言不自在,對月升道:“三妹妹,你把前兒那點心給謹言包一些,還有那酸梅子和牛肉幹也帶一些。”

裴謹言謙虛道:“姐姐,不用,我家裏有吃的。”

柳翩翩笑道:“我留你在這裏你也不自在,你家裏有是你家裏的,你帶回去給嘉言和慎言吃。”

裴謹言沒有再客氣,鄰裏之間送東西給小孩子吃很正常:“那就多謝姐姐了。”

等送過了東西,裴謹言急匆匆離開,仿佛鬼攆的一樣。

等他一走,柳文潔忍不住笑起來:“大姐姐,裴公子也太正經了些。”

柳翩翩看着手裏的字帖:“別跟我打岔,以後我每天得練一個時辰的字,家裏的事情就多勞煩你們了。”

柳文潔不大明白:“姐姐,你的字那麽好看,還練什麽。”

月升最懂柳翩翩:“二姑娘,多會幾種字總不會是壞處,我也要跟着大姑娘練字,不然以後出門,人家一眼看出我是個丫頭。”

柳翩翩擡頭:“胡說,誰敢說你是個丫頭,我撕爛他的嘴!”

柳文潔啧啧兩聲:“大姐姐近來越發厲害,不是要大棒子打人,就是要撕爛人家的嘴,也不知道将來什麽樣的姐夫才能降服得住你。”

柳翩翩呸一聲:“我看你是皮癢了,快去把昨兒的冊子整理好,活兒沒幹完晚上不許吃飯!”

就在柳家姐妹幾個笑鬧的時候,隔壁的隔壁,薛氏正在抓心撓肺。怎樣才能讓老爺答應這門親事呢?

兩千兩銀子,從七品,這門親事劃算。雲家也不差,配得上那個死丫頭!

薛氏最懂柳元濟,當天晚上,她燙了一壺酒,做了幾個小菜,還略微把自己收拾了一下,又把兒子攆去廂房,兩口子單獨在正房吃酒閑話。

往日家裏有幾個妾,薛氏要端着正房太太的架子,尋常很少這樣在柳元濟面前獻媚,現在家裏就他一個,柳元濟也沒別的女人,三十多歲的薛氏在他眼裏也變得有風韻起來。

薛氏給柳元濟倒酒:“恭喜老爺,這學堂裏的學生越來越多了。”

柳元濟喝了口酒:“總是偏僻小地方,出色的子弟不多。”

薛氏笑道:“老爺,這是什麽地方,能有多少出色弟子。咱們不跟京城比,在這地方老爺就算是這個了。”她對着柳元濟豎起大拇指。

柳元濟臉上略微露出一點笑容:“這些孩子以前沒有名師教導,往後勤勉些,也能出幾個棟梁。我看那裴家小哥兒就很不錯,好好教導一番,不比仁哥兒差。”

薛氏心道壞了,難道老爺看中了裴家哥兒?哥兒好歸好,可家裏也太窮了些,那裴老爺自己只是個不入流的小吏。

她眼睛一轉就有了主意:“老爺眼光可真好,那裴家哥兒确實不錯,小小年紀中了秀才,我聽方媽媽說,裴太太都給他看好人家了。”

柳元濟手裏的酒杯頓了一下,臉上的笑容淡了下來:“是麽,那倒是不錯。”

薛氏明顯感覺到柳元濟有些失落,繼續勸道:“老爺,這天下好兒郎多得很,也不必就看着哪一家好。”

柳元濟沒有搭理薛氏,他确實看中了裴謹言,這孩子除了家世差一些,但人才真不錯,讀書很有天分,若是,若是招來做女婿,将來也不比仁哥兒差多少。

薛氏知道柳元濟那顆不甘寂寞的心在作祟,他自己已經無法再返回官場,大兒子走了武舉,小兒子現在還沒個着落,他就把眼光放在了女兒身上。

薛氏笑着給柳元濟夾菜:“老爺,您近來辛苦了,多吃些。我給您做的護膝好不好用?那張羊皮還是翩翩給的,別看這孩子整天跟我們頂嘴,心裏是真關心老爺。”

柳元濟詫異地看向薛氏,他第一次聽到薛氏誇獎大女兒,以往就算是誇獎,也要誇完後再告狀的。

薛氏對着柳元濟微微一笑:“老爺看我做甚,王姐姐不在,翩翩過了年就十七了,又是知冷知熱的好孩子,我心裏也疼她呢,就想給她找個好人家,将來我再去拜見王姐姐時也能拍着胸脯說我這個後娘做得還算合格。”

柳元濟嗯一聲:“你有心了。”

薛氏的小意溫柔将柳元濟又哄得開心起來,她了解柳元濟,只要裴家小子說定了親事,他必定不會再提此事。

君子嘛,有成人之美之心。至于裴家小子到底有沒有說親事,柳元濟一個大男人又不好去問,還不是任憑她想怎麽說就怎麽說。

果然,等過了十五,柳家學堂再次開學,柳元濟對裴謹言的态度沒有那麽熱絡了,只把他當做普通學生來對待。

裴謹言的玲珑心最敏感,他尋個機會把柳文忠叫到一邊打聽。

“七郎,你最近在家裏都忙什麽呢。”

柳文忠見裴謹言對自己一直和顏悅色,且時常聽自己訴苦說心事,心裏漸漸把裴謹言當做知己。

“裴大哥,我也沒什麽可幹的,每天練練武,寫寫字,有時候幫我娘幹點活。”

裴謹言不動聲色問道:“先生和師母沒說往後要安排你做什麽嗎?”

柳文忠神色間有些慚愧:“我娘說想讓我去做官,可我們家現在這樣了,哪裏還有官給我做。”

裴謹言笑起來:“要是有人提攜,憑着你們家以前的名聲,未必不能成,”

柳文忠的眼神有點閃躲,裴謹言的心裏越發疑惑。

他索性直接問:“前兒我看方媽媽來了,可是師母要給你說親事?”

柳文忠被問得支支吾吾起來:“沒有,方媽媽跟我娘關系好,大過年的來走動走動,沒別的意思。”

裴謹言難得開起了玩笑:“你也不小了,給你說個人也正常。”

柳文忠也開玩笑:“裴大哥你比我還大呢,裴嬸子沒給你看人嗎?”

裴謹言咳嗽一聲:“我還要讀書呢,我跟我娘說了,等我中了舉人再說。”

柳文忠一臉羨慕:“裴大哥你真厲害,你跟我大姐夫一樣讀書厲害。”

裴謹言聽到大姐夫三個字,臉上的笑容淡了一些:“七郎,秦公子已經不是你大姐夫了,往後莫要這樣稱呼,柳姐姐聽到了不好。”

柳文忠嘆口氣:“雖然不是我大姐夫了,但秦大哥往後也是我三姐夫,這關系總是斷不了的。”

裴謹言心裏一驚,這事兒他到不清楚:“這話是怎麽說的?”

柳文忠又支支吾吾起來。

裴謹言哄他:“我們之間還有什麽不能說的嗎,你看我什麽秘密都告訴你了。”

柳文忠從到西北來了之後就沒個知己朋友,家裏父親罵他,大哥和姐姐們不理他,心裏也憋悶的狠,現在有個裴謹言溫聲細語地每天開導他,聽他發牢騷,漸漸地他對他也敞開了心扉。

他又嘆了口氣,把秦孟仁當日退親的事情說給了裴謹言聽。

裴謹言聽完後心裏仿佛驚濤駭浪一般,柳姐姐居然經歷了這麽多事情嗎。難怪她對生父和繼母比較冷淡。

那秦公子果然很出色嗎,既然是自幼定的親事,豈可因家事而反悔,還逼迫柳姐姐做妾,什麽君子之風,明明就是個勢利小人,難怪柳姐姐決然而去。

裴謹言想到柳翩翩被人那樣看輕,心裏有些心疼起來。柳姐姐受了這麽大的傷,一時半會兒肯定不會再随便成親,西北這邊肯定也沒幾個人她能看得上的。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明年就有鄉試,如果我能中舉,是不是就有資格了?

柳文忠見裴謹言沉默,忽然笑着問道:“裴大哥,我問你,你是不是喜歡我大姐姐?”

裴謹言一驚:“七郎莫要胡說,柳姐姐退過一次親,可不能再有什麽不好的話傳出去。”

柳文忠撇撇嘴:“裴大哥,我跟你說,我大姐姐厲害的狠。她還沒桌子高的時候就敢跟我娘頂嘴,心眼子比篩子還多,以前表哥喜歡她,家裏人都把她當個寶,誰也不敢惹她。”

裴謹言看着柳文忠一心偏着自己的生母,也沒說什麽,母子一體,他偏着自己的親娘也沒錯,只是這母子兩個心裏眼裏只有自己,往後我不能再跟此人交心,以免柳姐姐心裏難過。

裴謹言繼續打聽:“那方媽媽不給你說親,難道是給你姐姐們說親?”

柳文忠神神秘秘道:“那天我偷聽到了,方媽媽說要給我姐姐說親,還是哪個大戶人家的公子,具體哪個姐姐我就不知道了,大哥家裏有三個姐姐呢。”

裴謹言心裏如擂鼓一般:“你可聽仔細了?”

柳文忠神色間有些得意:“一點不假。”

裴謹言心裏焦急起來,若是說親,第一個就是柳姐姐。可柳姐姐的事情師母怕是不能做主,但若是柳姐姐的親事不經過師母,師母肯定又覺得丢臉,到頭來說不定還會在中間弄事兒。

等下了學,裴謹言直奔柳文淵家中,拉着柳翩翩到角落裏悄悄道:“柳姐姐,我有話跟你說。”

柳翩翩奇怪:“謹言,什麽事這麽神秘?”

裴謹言看着眼前的柳翩翩,猶豫片刻後決定實話實說:“姐姐,七郎告訴我說,西街的媒婆方媽媽前幾日到先生家裏說親事,不是給七郎說的。”

柳翩翩的眼神瞬間銳利起來,閃爍出的寒光讓裴謹言怔楞了一下。

柳翩翩的眼神馬上又溫和下來:“多謝謹言相告,我知道了。你不要再跟七郎打聽任何事情,以免打草驚蛇。”

裴謹言點頭:“姐姐要當心,那方媽媽在坊間的名聲不大好,為了說成親事不擇手段,并不管人家過得好不好。”

柳翩翩對着裴謹言微微一笑:“多謝謹言相告,回頭等我大哥回來,我請你吃酒。”

裴謹言見她似乎胸有成竹,便不再啰嗦:“姐姐心裏有數就好。”

柳翩翩思索片刻後道:“謹言,我想問你借一樣東西。”

裴謹言笑起來:“姐姐想要什麽只管說,不必跟我客氣。”

柳翩翩湊近了低聲道:“把你弟弟借我用幾天。”裴慎言每天只上半天學,其餘半天都在家閑着。

裴謹言聞到一股淡淡的香氣,他立刻屏住呼吸,鎮定道:“姐姐有什麽事只管吩咐他。”

柳翩翩有些不放心:“你弟弟嘴巴緊嗎?”

裴謹言笑起來:“二弟雖然年幼,但自诩男子漢,口風最緊,我囑咐他的事情從未說出去過。”

柳翩翩笑起來:“那就好,他不上學的時候,要是看到方媽媽再來這邊,讓他立刻來給我報信,回頭給他買零嘴吃。”

裴謹言的眼睛也彎起來,眼眸裏的光璀璨耀眼:“那我回去讓他過來聽姐姐差遣。”

等裴謹言一走,柳翩翩站在那裏冷笑一聲。

又想折騰事情嗎,我正愁找不到借口跟你們徹底割開呢。

哪知那方媽媽來了一次後再也沒來過,仿佛真的就是來給薛氏拜年一樣。

柳翩翩暫時把這事兒按下,開始着手給謝景元看宅子。

作者有話說:

今天就這麽多啦~

歡迎小可愛們去踩一踩作者專欄,挑喜歡的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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