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請吃飯暗中觀察
又過了三天, 柳文淵終于請了半天假,跟着謝景元和鐵柱一起回了趟家。
家裏靜悄悄的, 姐妹四個在西廂房忙碌, 吳氏去兩個兒子家裏逛去了,柳公紹出去尋附近的老頭子們玩耍,松哥兒也去了祖父的學堂, 只有芙姐兒跟着徐氏在東廂房玩耍。
柳翩翩聽到動靜後掀開西廂房簾子走了出來:“呀,大哥回來了, 謝大人回來了。”
柳文淵對着妹妹笑了笑:“又在忙呢。”
柳翩翩笑着點頭:“是呢, 有一家要嫁女兒,請我們做一件嫁衣, 價錢給的足,我們且得忙幾天的。”
說完, 她對着屋裏道:“月升,你去把耳房的炕燒起來, 二妹妹,趕緊去做飯,四妹妹,去燒熱水。”
謝景元見柳翩翩沉着地吩咐妹妹們做事情, 站在那裏靜靜地看着她, 她仿佛又變成那個人人稱頌的柳大小姐,天生的管家一把好手。
柳翩翩注意到謝景元的打量,回看過去, 對着他笑道;“謝大人, 前兒我帶着月升把耳房又收拾了一遍, 您晚上要是不走, 可以歇在耳房。”
謝景元哦一聲:“多謝大姑娘, 別讓二姑娘做飯了,晚上我請客,我們去吃烤全羊,我答應過你們的。”
柳翩翩笑起來:“那我們可就不客氣了,聽說太白樓的烤全羊特別好吃。”
柳文淵嗔怪妹妹:“太白樓太貴了,我們挑一家普通的酒樓吧。”
謝景元見她專門挑貴的,忍不住笑起來:“子孝,我們收拾收拾,不然這臭烘烘的去太白樓,掌櫃的得把我們打出來!”
柳文淵笑着點頭:“那就聽你的,你跟鐵柱去耳房吧。”
兄弟兩個一個回了東廂房,一個去了耳房。柳翩翩讓柳文潔端了茶水和點心送去東廂房,謝景元那邊是她親自送的。無他,因為幾個妹妹都有點怵這個混不吝,故而每次送東西都是她親自來。
“謝大人,這是昨兒我跟妹妹們做的點心,您嘗嘗。我去給您和鐵柱找衣服,熱水很快就好了,這屋裏的炕燒得也快。”
謝景元嗯一聲:“勞煩大姑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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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翩翩想着他才回來,就沒說房子的事兒,而是走到一邊幫着月升燒炕。
謝景元坐在炕沿上吃點心喝茶,一會兒悄悄看柳翩翩一眼,一會兒仔細看這屋裏的擺設。
屋子比較小,但該有的都有,炕上的被子和褥子用的料子比柳文淵屋裏的還要好一些。
鐵柱假裝什麽都不懂:“景元,等會兒去太白樓光吃烤羊肉嗎?”
謝景元回過神:“蠢材,光吃烤羊肉,當心給你嘴上吃出兩個水泡來!都是姑娘家,吃幾口羊肉也就罷了,給她們點一桌上好的酒席。”
鐵柱哦一聲,然後在一邊清點錢匣子。謝景元的錢都是鐵柱在保管,他有個匣子,是精鐵打造,裏面滿滿當當都是金銀,鐵柱看得特別緊,匣子有兩把鑰匙,他們一人一把。
謝景元提醒鐵柱:“這玩意總帶着不累啊,就放這屋裏吧。”
鐵柱一邊數錢一邊道:“那也行,這家裏也沒賊。景元,這個年花了好幾百兩銀子呢。”
謝景元不在意這個:“錢不花留着幹什麽,晚上再買些好點心回來,不能光吃人家的。”
鐵柱嘿嘿笑:“好好好,一定買,除了點心,再買些酒給老太爺和大老爺,春天要來了,買些料子送給幾位姑娘。”
謝景元皺眉:“大老爺就算了。”
鐵柱咳嗽一聲,心裏嘀咕,我的少爺,你想娶柳大姑娘,總不好得罪老丈人啊。
但他又不能明說,只能迂回:“景元,就看在先柳大太太的面子上,一壇子酒而已。”
謝景元沒有再說話,王氏和他親娘林氏關系好,罷了,既然是王姨的男人,一壇子酒罷了。
“明兒你再去屠戶那裏定些肉,我看柳大嫂子雖然會持家,但如今柳家不同以往,她手緊的很,我們不回來,估計他們家成日家蘿蔔白菜,好好的孩子都快長成了白菜。”
鐵柱哈哈笑起來:“景元你這張嘴真是的,好話都不會說。你別管了,都交給我了。”
過了一個時辰,三人都洗漱完畢,換上了新衣服 ,恰好,柳公紹和吳氏也回來了。
聽說謝景元要請吃烤全羊,吳氏笑眯眯地擺手:“你們年輕人去吧,我跟你祖父在家裏吃就好,晌午還剩有不少菜呢。”
話音一落,外頭鐵柱砰一聲撞開了門:“景元,我買回來了。”
謝景元讓鐵柱把東西交給了徐氏:“總不好我們出去大吃大喝,讓老太爺和老太太在家裏吃蘿蔔白菜,這是我讓鐵柱買的一些熟肉,二老在家裏将就将就,等我們回來時再給二老帶一些。”
柳翩翩詫異地看向謝景元,這個混不吝越發細心了。
柳文淵微微一笑:“多謝景元,今日我們吃個大戶。”
謝景元先擡腳:“走吧!”
兄弟兩個帶着謝景元和四姐妹一起出了門,柳翩翩将頭上的帽子整了整:“這邊城出門就得戴帽子,頭發都壓扁了。”
月升笑道:“姑娘別急,過一陣子天暖和了就不用再戴這勞什子了。”
柳文潔開玩笑:“大姐姐,你戴帽子也好看,頭發壓扁了也比我們好看。我們都沒抱怨,你倒是先發起了牢騷。”
柳翩翩伸手擰她一下:“自從來了西北,你的膽子是越來越大了,整天笑話我。”
柳文潔擰身躲過:“我都是跟大姐姐學的,明兒我還想跟大姐姐學怎麽耍燒火棍呢!”
柳翩翩哈哈笑起來:“你敢耍燒火棍,當心沒人敢來提親!”
柳文潔呸一聲:“長幼有序,姐姐在前頭頂着,我怕什麽。”
謝景元第一次聽到她們姐妹之間開玩笑,很稀奇地在一邊聽,沒想到姑娘們在一起也會親事,這跟軍營裏那些臭漢子們湊到一起說女人也沒什麽兩樣啊。
謝景元忍不住笑起來,世人多虛僞,給女人定了那麽多條條框框,可天性的東西豈是規矩能壓制住的。
他看了一眼柳翩翩,忽然想到自己前幾日的那個夢,急忙收回眼光。
徐氏的目光在前頭謝景元身上瞟了一下,然後迅速收回,柳文淵看了徐氏一眼,示意她不要打草驚蛇。
很快,一行人到了太白樓。
謝景元要了個大包間,鐵柱很豪氣地點了一只烤全羊,另外加一桌酒席。
柳文淵客氣道:“景元,都是自己人,不用那麽破費。”
謝景元擺手:“又不是你一個人吃,客氣什麽。”
很快,烤全羊端了上來,柳翩翩第一次正兒八經吃西北烤全羊,京城也有賣這個的,但她是端莊賢淑的柳家大姑娘,自然不會跑到外面去吃烤全羊。
店小二給衆人一人分了一副刀叉,柳翩翩看了看手裏的刀,先将袖子挽起,然後在羊腿上割了一小塊兒肉放在自己面前的盤子裏,拿刀慢慢切,切完後拿脆嫩的青菜葉子裹起來,用叉子叉着吃。
謝景元誇獎她:“大姑娘居然知道這吃法。”
羊肉非常鮮嫩,入口就是一股濃郁的醇香之味。
“我以前看過前朝的鄭氏傳記,據說鄭家有個姑娘特別愛吃這個,她的夫婿十分疼愛她,給她開了很多家烤羊肉的店鋪,研究各種烤羊肉的吃法,這只是最普通的一種。”
謝景元笑起來:“大姑娘說得可是羊腿姑娘的故事?”
柳翩翩嗯一聲:“也不知真的假的的,倒是很有意思。”
謝景元看她一眼沒說話,旁邊三姐妹有樣學樣,跟着柳翩翩的樣子一起慢條斯理吃起來。
柳文淵一邊吃一邊道:“據說這鄭家原來跟我們家關系很不錯,鄭家在前朝出過父子二人都做了尚書的事兒,後來家道中落,現在雖然在朝中為官的不多,但在青州也算大戶,據說當地的文公祠裏還供着鄭家父子的排位。”
徐氏在一邊道:“可見這讀書還是有好處的,就算前朝沒了,鄭家父子的名聲依舊在故鄉流傳。”
柳翩翩吃着吃着偶爾會動作變慢,似乎在想什麽事情。
柳文潔喊了一聲:“大姐姐,你再這麽慢騰騰的吃,等會子都被我們吃完了。”
柳翩翩回過神來:“憑你大肚羅漢也吃不了這麽多!”
一直關注柳翩翩的謝景元憑感覺發現她有心事。
他在心裏思索,難道有人欺負她?或者缺錢花了?是不是她後娘又要找她麻煩?
謝景元百思不得其解。
鐵柱在一邊看得明明白白,大姑娘有心事,少爺就跟着有了心事。
哎呦,這可怎麽辦喲。
鐵柱趕緊給謝景元夾了一些菜:“少爺,這是太白樓的招牌菜,您嘗嘗。”
謝景元嗯一聲:“子孝,光吃肉多沒意思,鐵柱,去讓店家上一壇子好酒來,給她們幾個上些花茶和果酒。”
柳文淵把孩子遞給徐氏:“往日都是點到為止,景元酒量到底如何?”
謝景元毫不避諱:“放倒你不是問題。”
柳文淵笑起來:“你少吹牛,今日我們就拼一把,你可別讓鐵柱幫忙。”
謝景元慢條斯理地吃菜:“拼什麽酒,這裏都是姑娘家,喝醉了難道她們能給我們擡回去。”
柳文淵給徐氏夾菜:“是我失言了,明日早起還要去軍營呢。”
兄弟兩個一邊喝酒一邊說閑話,鐵柱跟着湊熱鬧。柳翩翩和徐氏帶着幾個妹妹喝果酒,酒席越來越熱鬧。
謝景元偶爾看一眼柳翩翩,見她喝過酒後眼眸略微有些水潤,雙頰有些微紅,趕緊挪開眼。
然而說不想看,但他偶爾還是忍不住會去看一眼。
最後一次瞟了一眼後迅速撤回,等他扭過頭來時,發現柳文淵正目不轉睛地盯着自己。
謝景元仿佛沒事兒人一樣,舉起酒碗和他碰了一下:“子孝,往後你發達了可要提攜我。”
柳文淵靜靜地看着他,等他喝完一碗酒才道:“景元不是對升官發財沒興趣麽?”
謝景元眯起桃花眼笑:“是沒興趣,所以升官發財的事兒交給你去辦,以後我給你當跑腿的,你賞我口飯吃就行。”
柳文淵端起酒碗緩緩喝一口酒:“景元對功名利祿無感,将來怎麽封妻蔭子。”
謝景元撈起酒壇子給二人倒酒:“我這名聲比地溝裏的泥巴還要爛,何必去坑害人家好姑娘。”
柳文淵第一次聽到他說這種話,再次端起酒碗道:“只要心誠,必然能破除謠言。”
謝景元搖搖頭:“我天生懶惰,沒有進取心,誰跟我了誰遭罪。好人家的姑娘看不上我這憊賴樣子,普通人家的姑娘也看不上我沒規矩的樣子。再說了,我二叔一家子對我虎視眈眈,要是我有了兒子,說不定他什麽時候心一狠給我全家下耗子藥,一死一戶貼本。”
柳文淵笑道:“景元未免太過妄自菲薄,我看你就很好。謝侯爺那些手段也不是多高明,只要你打起精神,他也不一定就能一直壓在你頭上。”
謝景元哈哈笑起來:“你是我兄弟嘛,當然我看我很好,鐵柱也看我很好。”
柳文淵沒有再多說,而是繼續跟他喝酒。
一頓酒席吃了個把時辰,臨走的時候謝景元主動道:“大姑娘,把那些沒動過的菜打包帶回去吧,明兒早上還能吃。”
柳翩翩笑起來:“謝大人真會過日子。”
謝景元開玩笑:“我一個不想升官發財的人,要是再不會過日子,将來可不得餓肚子。”
鐵柱叫來店小二,姑嫂幾個把剩下的菜都打包好,包括那剩下的半只羊。
鐵柱付過了帳後對謝景元道:“少爺,您先回去,我去買些東西。”
謝景元點頭:“你去吧,有些東西可以讓店家送上門。”
打發走了鐵柱,謝景元和柳文淵帶着姑嫂幾個往回走。
柳翩翩今日十分高興:“大嫂,這太白樓的酒席還不錯,比得上京城許多酒樓。”
徐氏笑道:“那當然了,這一頓酒席好幾兩銀子呢,也就謝大人吃得起。”
柳翩翩開玩笑:“大嫂要是喜歡,回頭你過生日我請你來這裏吃酒席。”
徐氏将女兒抱緊一些:“那感情好,不過你過生日在我前頭呢。馬上開春了,回頭我給你們買些料子,一人做兩身春裝。”
前頭的謝景元豎起耳朵聽,她要過生日了嗎?過完生日她就十七整歲了,難道她剛才是在憂心找婆家的事兒?
柳文潔算了算日子:“大姐姐,下個月月底咱們能有不少進項呢,等你過生日,給你打一根金釵吧。”
柳翩翩搖頭:“不要,我有花兒戴就可以了,要什麽金釵,一根金釵好一些的要十幾兩銀子呢,白費錢。有那錢我們不如多吃兩頓烤羊肉,我們在家裏烤。”
謝景元心裏記下了大概的日子。
等姐妹幾個晚上剛洗漱完畢,鐵柱終于回來了,身上大包小包帶了好多東西,身後還跟着一個夥計。
“少爺,少爺,我回來了。”
謝景元從耳房裏走了出來:“聽到了,別喊那麽大聲。”
鐵柱把夥計打發走:“少爺,你看我買了好多東西。這邊城的東西真便宜,這麽多東西才花了不到二十兩銀子。”
謝景元仔細查看了那些東西,親自把東西送到各個房頭。
柳翩翩看着一摞子的料子驚訝道:“謝大人,您這是?”
謝景元把料子都堆在桌子上:“過一陣子開春,勞煩你們幫我和鐵柱做些衣裳,這是謝禮。”
柳翩翩哭笑不得:“謝大人,我還沒給您幹活呢,您這謝禮就來了。”
謝景元擺擺手:“無事,哪那麽多規矩,我走了。”
他目不斜視地出了西廂房。
柳翩翩将那些料子整理了一遍,只有一小部分是男款,大部分都是女眷穿得料子。
柳文潔開玩笑:“大姐姐,給謝大人幹活真不虧。”
柳翩翩想到那個大紅包,心裏有些惴惴不安,這個混不吝出手這樣大方,這麽大的情我要怎麽還得清!
沒等柳翩翩想明白怎麽還謝景元的情,很快到了她生母王氏的忌日。
這一日一大早,柳翩翩和徐氏一起在正房擺了王氏的排位,然後讓柳文潔去請柳元濟和薛氏母子。
往年忌日都是在家中祠堂進行,柳元濟會去給王氏上香,薛氏帶着所有妾室和子女一起給王氏磕頭行禮。今年沒有祠堂,就在正房裏擺。
讓柳翩翩沒想到的是,柳文潔只請來了柳元濟和柳文忠父子兩個。
薛氏說自己病了,不吉利,怕沖撞了王氏,故而避在家中。
作者有話說:
今天就到這裏啦,感謝小可愛們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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