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少年郎跪求親娘

外頭, 柳元濟丢下雲家一幹人掉頭就往家而去,薛氏正在家裏優哉游哉地給兒子做鞋呢。

柳元濟指着她的鼻子就罵:“你這個毒婦, 你說, 是不是你坑害的我?”

薛氏放下針線問道:“老爺,您這是怎麽了?”

柳元濟将婚書扔到薛氏臉上:“昨兒吃酒是我并未簽這婚書,可上面有我的手印, 你說,這是哪裏來的?”

薛氏撿起婚書看了看, 立刻笑道:“老爺可真是好眼光, 給我們大姑娘找了個好人家呢。雲家在邊城可是一霸,要錢有錢, 要人脈有人脈。”

柳元濟還有什麽不明白的,他定是讓這毒婦給坑害了。

他跨步走上前來, 劈手抽了薛氏一個巴掌:“你這個毒婦!”

薛氏被他一巴掌抽得歪到地上去了,然後直接趴在地上不起來了:“好你個柳元濟, 我嫁給你十幾年,辛辛苦苦伺候你,給你生兒育女,你就是這樣回報我的?”

說完, 她掙紮着從地上爬起來, 抓住柳元濟的領子邊哭邊哭:“你說,我哪裏對不起你了?你兒子女兒天天跟我過不去,你什麽時候幫過我?誰家後娘跟我一樣這樣被繼子女下臉面的?怎麽, 給她說個好人家還不行?”

柳元濟氣得伸手去推她:“你這個毒婦, 雲家與我家不和, 你還要把我女兒往火坑裏推!”

薛氏哈哈笑起來:“你這蠢材, 當日打架你又沒動手, 有什麽不和的!難道你真的想一輩子當教書先生?你不替七郎想一想?要不是你們柳家以前的名氣大,你們以為人家雲家看得上你女兒那個破鞋?剛退了混,又跟那個兵痞不清不楚,還跟隔壁裴家小子有說有笑,呸,我都替雲家二郎委屈!”

柳元濟劈手又抽了她兩個嘴巴子:“你這個毒婦,你給我住嘴!”

薛氏被他打得頭發也散了,臉也腫了,像個瘋子一樣大哭大鬧:“婚書是你簽的,你現在卻來找我的麻煩,你有本事你去跟雲家人橫啊,你有本事你去跟你兒子橫啊。你不敢了吧,你就知道罵我。你娘說得沒錯,枉費你是個二榜進士,卻是個懦夫,就知道罵屋裏人罵女兒。呸!”

薛氏一口痰吐到柳元濟腳邊,氣得他雙目赤紅,抓住薛氏又是一巴掌,完全沒有往日翩翩君子的作風。

薛氏這回可不饒他,伸手在他臉上撓了幾爪子,柳元濟一張臉頓時變得傷痕累累。

就在兩口子打架的時候,方媽媽已經帶着雲家三老爺跟着進了這小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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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二人打的差不多了,方媽媽笑着進了屋:“大老爺和大太太這把年紀了還這般有情調,哎呀,都說打打鬧鬧這日子才過得有滋味,大老爺不愧是進士老爺,比那些坊間老爺們強多了。”

柳元濟仿佛吃了只蒼蠅般惡心,指着方媽媽大吼一聲:“滾!”

方媽媽的話被這一聲罵卡在喉嚨裏,她揮了揮帕子:“行行行,我老婆子不在這裏礙眼了,這是雲家的聘禮,我放在這裏了,請大老爺和大太太過目,過幾日雲家要來人請期,到時候我就直接到這邊來了,還望大老爺和大太太到時候別躲着啊。”

說完,方媽媽甩甩帕子走了,雲三老爺見狀,趕緊讓家丁們把聘禮放下,也跟着方媽媽一起離開了柳家小院。

柳元濟看着滿院子的聘禮目瞪口呆。

因着先生不在,學堂裏的學生們都開始交頭接耳。

裴謹言心裏有些焦躁,剛才來請人的是柳文貞。他對柳家四姐妹都了解,四姑娘見人害怕,尋常很少出門,若不是出了大事,四姑娘絕不會到學堂裏來請先生。

到底是什麽事情?

學堂離柳家并不遠,裴謹言側耳仔細聽,總能聽見吵嚷聲。

他又耐心等候了許久,仍舊不見柳元濟歸來,他有些坐不住了。

他起身對旁邊的同窗道:“我回家取個東西,先生若是來了幫我告假,我去去就回。”

同窗開玩笑:“謹言住得近就是好,擡腳就能回家。”

裴謹言顧不得開玩笑,起身就急匆匆而去。一路走過去,柳元濟家的大門開着的,他悄悄開了一眼,只見滿院子都是紅色的禮盒,雙人擡的,四人擡的,一看就是辦喜事用的。

再一看柳文淵家的大門緊閉,他心裏一驚,拔腿往家而去。

恰好,裴太太就在家裏。

裴謹言跑的上氣不接下氣:“娘,發生什麽事了?”

裴太太急忙把兒子拉進屋,先仔細看了看兒子,然後斟酌着回道:“大郎啊,娘知道你的心思,但娘明白告訴你,這事兒要不成了。一是柳家雖然落魄了,但畢竟曾經是高門大戶,而且我聽說他們家還有很多做官的親戚,門不當戶不對。這第二,你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麽事?雲家來提親了,說是柳大老爺昨兒去跟人喝酒時當場把大姑娘許給了雲家二少爺,連婚書都簽了。”

裴太太說完這話就拿眼去觑自己的兒子,只見他雙目發直、臉色發白、額頭上開始冒冷汗。

裴太太急了,立刻掏出帕子給兒子擦汗:“大郎,大郎你怎麽了?你別吓娘啊,不是娘心狠,是雲家勢力太大,我們惹不起呀!”

裴謹言回過神,一把抓住裴太太的手:“娘,不會的,先生不會稀裏糊塗把柳姐姐許給雲二郎的。先生,先生他喜歡清貴的讀書郎,先生他喜歡我。娘,雲家是商家,雲二郎是庶出,且他讀書沒我好,先生不會喜歡他的。”

裴太太心疼的都要掉眼淚了:“我的兒,娘都知道,可人強強不過天啊。”

裴謹言顧不得難過,心裏快速盤算起來,立刻反問裴太太:“娘,柳姐姐和老太爺有沒有應下這門婚事?”

裴太太的手頓了一下:“倒是沒認,柳大姑娘還說早就分家了,她的親事自有兄嫂做主。方媽媽說分家了那也是親爹,大姑娘就說讓方媽媽去找大老爺要女兒,跟她沒關系。”

裴謹言立刻笑起來:“這才是柳姐姐,她一身傲骨,怎麽會被一個婆子彈壓住。這婚事定是雲家人背地裏做的手腳,只要柳姐姐和柳老太爺不認,雲家難道還敢搶人。”

裴太太小聲道:“雲家是不敢搶人,但以後誰家還敢來柳家提親呀!”

裴謹言一眼不眨地看着裴太太。

裴太太被兒子看得毛骨悚然,然後明白了他的意思,立刻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不行不行,你想都別想,柳家敢跟雲家別苗頭,那是他們家有一窩子土匪,我們家有什麽?雲家伸出一根手指都能碾死我們。”

裴太太眼見着兒子眼裏的光漸漸變得暗淡,又心疼起來。

她急得在原地打轉,想了半天後忽然雙眼一亮,轉頭對兒子道:“大郎,我們不行,有人可以跟雲家争啊!”

裴謹言擡眼看着裴太太,眼裏還是一片灰暗:“娘,您說得是謝大人嗎?”

裴太太呃一聲,然後小聲道:“那謝大人據說也出身名門世家,文書雙全,人長得也俊俏,且他一直住在謝家,又是跟謝家人一起來的……”

裴太太的聲音越來越小,裴謹言的眼眸垂了下來,站在那裏一動不動。

裴太太實在沒辦法了,這是她的寶貝疙瘩,兒子什麽時候這麽傷心過呀。她還指望這個兒子将來給她掙鳳冠霞帔呢,要是,要是娶得媳婦不如意,将來兒子一輩子豈不是不能開懷,甚至有可能一輩子跟她離心離德,她可太清楚這種情況了。

裴太太仔細把柳翩翩想了想,長得好,據說讀書也好,會持家,雖然兇了點,但總比窩囊廢好,最主要是兒子喜歡呀。

這個孽障!

裴太太咬咬牙道:“大郎,你真的想好了嗎?”

裴謹言猛然擡頭,然後雙眼裏慢慢迸發出期待,他噗通一聲跪下:“娘,求娘替兒子去柳家提親,兒子定頭懸梁刺椎骨給娘掙來榮耀!兒子會一輩子孝順娘的!”

說完,他俯身砰砰砰給裴太太磕了三個頭。

裴太太的眼淚當場就下來了,立刻抱着兒子的頭哭起來:“你這個孽障,怎麽這麽死心眼啊!”

裴謹言擡頭看向裴太太:“娘,兒子從小到大從來沒問娘要過什麽東西,兒子知道這可能會給家裏帶來麻煩,兒子,兒子想任性一次,娘能成全兒子嗎?只要說我們家先和柳家定了親,雲家的親事就不能作數。”

裴太太擦了擦眼淚:“等你爹回來我跟你爹商量商量,你先回學堂。柳家人把雲家人攆了回去,雲家人肯定不會善罷甘休的。這事兒要跟柳家人仔細合計合計,盡量不惹怒雲家。”

裴謹言低聲道:“多謝娘。”

裴太太摸了摸兒子的頭,把剩餘的話壓在心裏:“你放心,娘既然答應了你,就會想辦法促成。”

說完,裴太太把兒子拉起來:“快去學堂吧,別讓人家看出端倪。”

裴謹言眼裏的光又亮了起來:“兒子回來取一支筆,這就回學堂。”

裴太太目送着兒子離去,心裏嘆了口氣,孽障。

裴謹言路過柳文淵家大門口時看了一眼門上的對聯,心裏一會兒忐忑一會兒欣喜。

柳姐姐會答應嗎?

當天晚上,裴景程一進門就看到站在那裏忐忑不安的大兒子,還有有些焦躁的裴太太。

裴景程将大棉襖脫掉放在炕上:“這是怎麽了?”

裴太太看了一眼幾個孩子吩咐道:“大郎,把你弟弟妹妹帶走。”

裴謹言嗯一聲,臨走時多看了父母一樣。

裴景程奇怪:“大郎這是怎麽了?”

裴太太嘆了口氣:“老爺,你兒子給我們出了個大難題呢!”

等裴太太三言兩語把今日的事情交代清楚,裴景程陷入了沉默,過了好久才回道:“娘子,這事兒一個不好,我們家就要完蛋。”

裴太太再次嘆氣:“誰說不是呢,可你沒看到大郎下午的樣子,我心疼呀。他從小到大,什麽時候這樣失态過。老爺,不行我們就去問一問,不然這孩子會恨我們的!”

裴景程沉思片刻後道:“那就去問問,帶着大郎一起去。他巴巴地換學堂,日日去柳大老爺和柳家人面前獻殷勤,心裏定然是存了想頭的。若是我們直接了當拒絕,他心裏肯定會留下遺憾。我們做父母的,自然不能看着孩子就此消沉下去。”

裴太太松了口氣,她還擔心丈夫要埋怨自己。

裴景程是個行動派:“既然要問,現在就去吧。”

裴太太吃驚道:“現在,我什麽禮都沒備呢!”

裴景程道:“宜早不宜遲,現在不是講究虛禮的時候,若真是能成,以後再慢慢補也不遲。”

說完,裴景程再次将大棉襖穿好,連飯都沒吃。

夫妻兩個一起出了正房,叫上三個孩子一起往隔壁而去。

作者有話說:

還有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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