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她心中只是閃過了一絲賜婚的念頭,随即就消失了,謝晚亭是不會同意父皇給他賜婚的。

那謝晚亭他怎麽了?可是犯了錯要被父皇責罰?

不會才剛嘲笑過永陽為她的竹馬求情,自己就也要跪在殿前去為謝晚亭求情了吧!

她有些心慌的瞧着劉公公手中的聖旨,“這……”

劉公公輕笑着,尖細的嗓音極為歡喜,“回公主,是陛下給謝首輔和永陽公主賜了婚。”

“什麽?”

安遠只覺自己差點一口氣沒上來直接窒息了,父皇給永陽和謝晚亭賜了婚?

怎麽可能,她曾求母後去找父皇言說她心儀謝晚亭,父皇只是說了句謝晚亭不願被賜婚,她便……她便也不想着做強人所難之事,想着只要讓謝晚亭喜歡她,自然而然就水到渠成嫁給他了,可……可現在竟給他和永陽賜婚。

她心中這般想着,滿是委屈,一把奪過劉公公手中的聖旨,“劉公公,你不能去,我先去找父皇。”

劉公公猛地一驚,聖旨就這樣被奪走了?

他慌亂的說着,“公主,陛下讓老奴去傳旨時那可是着急的緊,您就把聖旨還給老奴吧。”

劉公公說的是實話,這聖旨要拟定,是要耗費些時間的,奈何宜貴妃在武帝面前催得緊,硬是磨的武帝給司禮局下了命令,只要求快,不用太多講究,這不,才一會功夫,司禮局的人就将聖旨拟定好了。

可安遠不理會他,拿着聖旨就向武臺殿行去,劉公公只好跟在她身後,這……他也不能在公主手裏搶聖旨不是。

安遠來到武臺殿時,宜貴妃已經離開了,武帝也正準備去理政殿批閱奏折,正巧碰上滿臉委屈的安遠,武帝只是瞧了她一眼,神色凝重,“這是要做什麽啊?耷拉着臉還怒氣沖沖的,真是越來越沒規矩了。”

說完,他才注意到安遠手中的聖旨,劉公公也出現在他的視野中,武帝瞬時怒氣于面,“安遠,這可是聖旨,你要做什麽啊?啊?”

安遠被武帝擡起的聲調給驚得差點落淚,她委屈道,“父皇,您明明知道我心儀謝首輔已久,您卻……卻還給他和永陽賜婚。”

“什麽?”武帝不禁皺緊了眉,不解的瞧着安遠,她心儀謝晚亭已久?

随後他冷哼了聲,喘息聲變得粗重,他竟是不知道安遠心儀謝晚亭,若是知道,定不會給謝晚亭與楚楚賜婚,楚楚可是一點都不願嫁。

只是,此事已經應允了宜貴妃,自也是反悔不得,況且如今司禮局的那幫人定是都傳開了,整個上京都好奇着謝晚亭會娶誰為妻呢。

武帝怒氣消散了些,目光中透出溫和,拉住安遠的手寬慰道,“你何時心儀他的?父皇怎麽不知道,也沒聽你母後提起過。”

安遠瞬時氣的胸膛一起一伏的,“父皇,母後跟您提起過,想讓您賜婚,您不願,怎得就忘了?”

武帝沉思了片刻,着實想不起來皇後何時跟他說過了,許是當初說的時候他正在忙,沒有仔細聽,随口應付過去了。

“安遠,這上京城裏德才兼備的男子多的是,父皇再給你選一個就是。”

“不行。”安遠怨惱的說着,臉頰氣的紅紅的。

武帝被她的話再次激怒,“如今聖旨已拟好,沒有回旋的餘地,朕對你們已夠寬容了,又不讓你們和親,又讓你們自己去挑心儀的,還有什麽不滿意的!”

随後武帝看了眼安遠的貼身嬷嬷,“帶公主回殿中去。”

說完,武帝大步行去。

劉公公面色難看,左右為難的看着安遠,小心翼翼的說着,“公……公主,聖旨給老奴吧。”

安遠眼角有淚落下,冷哼了聲,将手中的聖旨直接扔了出去。

劉公公只好疾步去撿了起來,再次向謝府上行去。

……

楚楚回到殿中,太醫給她瞧了瞧,說是她太困了,加上沁了寒,心中燥熱郁郁,給她開了些藥,便退下了。

秋嬷嬷煎好了藥,欲将她喊起來,喝了藥再睡下,宜貴妃坐在床榻旁,手掌輕輕落在她額頭上,好在沒有發熱,她示意秋嬷嬷先下去,等她睡醒了再用藥。

宮中的人都瞞着她陸家之事,她向來心思敏捷,發覺到不對,就讓月星殿的人去打探,弄得一夜未睡,又跪在武臺殿下那麽久,是累着了。

平日裏哪天不是睡到日上三竿才下榻。

宜貴妃給她掖了掖被角,摸着她的手依舊有些寒涼,她就坐在那裏給她暖着,直到溫熱了些,才走出內殿,将月星殿的人都吩咐了番,回了自己殿中。

楚楚醒來時已是日落西山,月星殿外被夕陽染了一片紅光,她睜開迷蒙的雙眸,慵懶的翻了下身子,向窗邊望去,只覺一陣暖光入眼,燦鴻驚絕,不忍挪開目光,此時被褥裏暖暖的,她的身子也暖暖的,窗外似乎也極為溫暖。

她望着窗外怔了許久,覺得眼睛有些酸酸的,才收回眼眸,輕喚了聲,“白蘇、紫芍。”

白蘇紫芍都是她的貼身宮女,此時白蘇正在外殿給剛從司花局抱來的蘭花灑着水,聽到她的聲音,放下手中的木壺,急忙走過來,“公主,您醒了。”

白蘇挂起床帳,給她在身後放了迎枕,扶她坐起身子,楚楚問她,“陸慎可是被放了?”

白蘇露出笑意,“公主,知道您憂心着這事,奴婢們操心着呢,陸二公子他人沒事,只不過……現在還在大牢裏。”

她穩了穩心神,輕出了口氣,“那……那也就是,陸家其他的人都已被處決了?”

白蘇見她面色雖是好了些,卻依舊沉悶,輕應了聲,随即将話題轉開,“公主,您睡了這麽久,醒來定是餓了,奴婢去吩咐小廚房做您愛喝的桂花粥。”

“白蘇,給我梳洗吧,我要去大理寺獄。”

白蘇滿眼擔憂的看着她,“公主,陸公子他人沒事,您得顧好自己的身子才是啊。”

如今陸家其他人都被處決,只他一人獨活着,他肯定很痛苦,她想去瞧瞧他,陪他待一會。

她這般想着,眼圈泛了紅,陸慎或許會怨她,怨她讓他活了下來。

“我身子沒事。”

白蘇又勸慰着,“陸公子遭了變故,怕是此時不想見任何人,待到……”白蘇說着,在心裏盤算着,“待到明日或後日,公主再去看他。”

白蘇是被秋嬷嬷叮囑了幾句,如今武帝的聖旨已經下了,公主現在是首輔大人未過門的夫人,再去牢中瞧陸公子,算是怎麽回事?

若只是普通世家那倒還好,可……可那是首輔大人,這樁婚事如今已是在上京傳的沸沸揚揚,多少人盯着呢。

好在,是公主嫁給謝首輔,但凡換成別的個小姐,估摸着背地裏都要被人罵的去寺廟祈福去了。

楚楚聽到白蘇的話情緒暗沉下來,垂下眼眸,烏黑長睫時不時的顫動着,她現在去見陸慎也只是想知道他是否安好,也并不知道要與他說些什麽。

“白蘇,你去牢中瞧瞧他……帶着傷藥,想必在裏面受了不少罪。”

白蘇應着,“奴婢這就去。”

白蘇離開後,她說她要沐浴,紫芍給她準備好了熱水,她将整個人沉在浴桶裏,飄散着的水霧将她環繞,隐着如玉的肌膚,一張小臉因着心思沉悶多了些傷懷的清冷之感,她閉眸沉思了片刻,輕聲問着,“紫芍,我父皇的賜婚旨意可拟定好了?”

紫芍沒有白蘇心思細膩,秋嬷嬷雖是交代她,若是公主問起這些事就打迷糊給繞過去,她覺得公主要嫁給謝首輔已是事實,如何能繞過去?就算繞過去了,公主早晚也會知道的。

紫芍一邊給她沐發一邊回着,“公主,聖旨早就拟好了,如今上京城裏都傳開了。”

“傳開了?”她聽清了紫芍的話,卻還是忍不住再問上一句。

“是啊,公主。”

她身子微微顫了下,漾起陣陣水波,都傳開了?

她是想着只要陸慎還活着,日後她會與謝晚亭退婚的,如今都傳開了……

本也就是會被傳開的。

紫芍又繼續道,“公主,上京城裏的人都說您有福氣呢,能嫁給謝首輔,這上京城裏誰人不知謝首輔的脾性,日後定不會沾花惹草,又文韬武略樣樣拔尖的。”

聽到這些話,小公主不禁想着,等到她跟謝晚亭退婚時,怕不是所有人都要罵她腦子有毛病了吧,估計更會被傳的沸沸揚揚,說不準還會添油加醋傳的污穢不堪呢。

畢竟,她與陸慎青梅竹馬兩情相悅之事也是人盡皆知的。

就算謝晚亭再是出塵不染人人仰望,奈何感情之事強求不得,不心儀就是不心儀。

……

白蘇從大牢處回來,并沒有直接進殿內,而是在外面沉了會心,待想好了說辭才走進來,楚楚正在殿內焦急的等着她呢,看到她回來,急切的問着她,“他可還好?”

“公主,陸公子好着呢,就是些皮外傷,您別再挂心了。”

她松了口氣,懸着的心似要落下,又漂浮不定,“他……他可說什麽了?”

白蘇垂着眼眸,咽了咽口水,“陸公子說……讓奴婢告知公主,那地牢裏陰冷,又滿是蟲蟻,讓公主不用去看他。”

其實,陸慎的原話是,告知公主殿下,不用再記挂着罪臣,也不必再派人來。

楚楚眼神渙散,整個人洩了氣般,紫芍上前扶着她坐在軟椅上,殿內安靜了好大一會,她像是在自喃,“既然饒了他性命,為何還不放他出大理寺獄……”

呢喃了片刻,她突然想要去武臺殿,卻又止住了步子,父皇說會饒他一條命自是會饒的,她現在再去武臺殿着實不妥。

她擡眸望了眼窗外的天色,已是皎月如盤,柔光四散,怔了許久,她有些無力的聲音說着,“我歇下了。”

秋嬷嬷給紫芍使了個眼色,紫芍急忙端起桌上的湯藥,适才白蘇沒有回來,她不願意喝藥,現在知道陸公子無事了,應是可以喝藥了。

紫芍将湯藥端過來,她确實沒有在言語,連湯勺都不用,直接湊着碗沿一口給喝了個幹淨。

翌日一早,她用了碗紅豆粥就出了宮,去大理寺獄見陸慎。

晨起的長安街上雖是清冷,卻也有來來往往的行人,從前,她從未如此早的出過宮門,如今透着車簾瞧着清冷的街道,一家家鋪子裏忙活着的人,四處飄散過來的早飯香氣,突然覺得很是新奇,怔看了許久,直到馬車行至上京人人避之不及的地方——大理寺獄。

獄門前的守衛看到白蘇手中的令牌後,恭敬行禮,讓開了路。

楚楚剛踏進地牢,還未走上幾步,只聽得前方有窸窣的腳步聲,待走至轉角處,正與向外而出的人迎面而對,對面的女子瞧見是她,臉色瞬時暗了下來,淡聲行着禮,“見過公主殿下。”

楚楚應了聲,就要繼續向前行去。

那女子又開了口,“公主這是要去看我表哥?”

女子一襲鵝黃色刺繡羅裙向楚楚走近了幾步,語氣雖是壓制着,卻也極為不滿,一雙圓眼直直的瞧着楚楚,“公主都是要嫁給謝首輔的人了,還來瞧我表哥做什麽?”

女子知曉自己這般言語屬實無禮,可她就是忍不住想要說上幾句,陸家才剛落難,她永陽公主轉頭就要嫁給謝首輔了,虧她表哥這些年待她那麽好,從前誰若是敢說永陽公主一句不好,表哥都是費盡口舌的去維護。

她一度以為,表哥與公主情意深重,乃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她還好生羨慕了許久,誰知道永陽公主竟是這麽一個涼心薄幸之人。

楚楚一點都沒在意楊清宛的态度,只是輕聲道,“他都知道了?”

楊清宛見她面色暗淡,微怔了下,“知道了,我都告訴他了。”

說完,她又道,“這是事實,你還怕我表哥知道?”

這時,又有腳步聲傳來,步伐穩健,很沉重,應是男子。

楚楚擡眸去瞧,心中倏然一震,謝晚亭怎來這裏了?

作者有話說:

謝晚亭:我來這裏耽擱你瞧情郎了?

楚楚:太沒眼力見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