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金鱗衛可是謝首輔掌管的,雇這麽個人來府中做侍衛怕是花了不少銀子,瞻之哥哥也真是的,改日她跟父皇開口讨幾個侍衛不就是了。
“知道了。”
“我先回書房,待事情忙完,會來與你下棋的。”
見他要走,楚楚眸底閃過一絲不悅,可瞧着他,倒是真有事要處理,她點了點頭。
秦楊将雲缈院外院瞧了個遍,直到謝晚亭瞥了他一眼,徑直向書房行去。
剛出了月洞門,秦楊嘿笑了聲,“大人,我這還是第一次見到永陽公主呢,大人好福氣。”
七陌給秦楊遞了個眼神,也偷偷笑了,适才他家主子跟永陽公主說話時倒是挺溫和的,還下棋?主子何時這般有閑情逸致了。
秦楊又道,“雲缈院裏還真是變了個樣,大人您大婚屬下連杯喜酒都沒讨到,什麽時候給補上?”
“說正事。”
秦楊斂了笑意,突然正經起來,“大人,您讓我查的都查到了,屬下之所以會在遼東待了将近月餘,是還有一撥人也在查此事。”
“嗯,是太子的人。”
“屬下查到陸老将軍每次與瓦原族的人會面後都會去亭口縣見一人,此人名為飛潛,屬下查了此人,發現……他與侯爺有過來往。”
秦楊說到侯爺時語氣明顯低沉,七陌眼都睜圓了,“秦楊,你可查清楚了?”
“嗯。”
謝晚亭步子放慢了些許,“太子的人可也查到了?”
“應是沒有,屬下在發現這條線索後就都銷毀了。”
“嗯,辛苦了,三天時間,歇着去。”
秦楊笑應下,“好咧。”
謝晚亭進了書房,七陌一把拉住秦楊,“你還笑,主子與侯爺關系向來不溫不火的,若是這事真扯上了侯爺,可怎麽辦。”
秦楊嫌棄的睨了他一眼,“你就別瞎操心了,大人心中自有決斷。”
七陌輕嘆了口氣,主子自從任內閣首輔後就另立別院,搬出了侯府,本就與侯爺生分,若侯爺真扯上通敵之事,主子定是會大義滅親,別人不知道,他還是知道的,主子看似冷漠一人,實則心裏最缺的就是關懷。
謝晚亭坐在桌案前,秦楊的話于他并無太多波瀾,從他知道是太子将陸家通敵之事的證據送到內閣時就已經猜到了侯府也與此有關,既然陸家不是太子的人,那就是二皇子的人,而他爹是二皇子的親舅舅。
奉陽候是二殿下的人,朝堂之中,無人不知,也正因如此,他另立宅院,不攪進黨派之争中,宛妃是他姑母,雖是個喜愛靜雅、冷清的性子卻是常邀他去宮中坐坐,雖無拉攏之言語,卻盡是拉攏之意。
謝晚亭在書房待了幾個時辰,至未時六刻,他側首向窗外瞧了眼,天已放晴,灼眼的光打在窗牖上,又折進屋內,落在桌案上,襯的他的指節如透亮的玉,泛着皎潔的光。
他起身,想是小公主已午憩過了,答應她的棋局應要陪她下完,他腦中還浮現着昨晚她生氣時的模樣,雖是不兇,還帶有幾分嬌态,可那雙烏黑的眸子卻看的他心中一慌。
終究是他先找她下的棋,也是為了讨問事情。
謝晚亭來到雲缈院時,楚楚還帶有困意,白蘇已侍奉她梳洗過,她躺在外院古榕樹下的搖搖床上,懷裏抱着只金絲軟枕,似是還要再小憩一會,覺察到有人來,掀開迷蒙的眸子,慵懶的翻過身來去瞧,瞬時睡意被吹來的清風攪散了。
眼前的男人一襲墨色常服,身姿俊秀,颀長挺拔,整個人浸在光色裏,踱步向她行來。
她很沒出息的看怔了,直到謝晚亭喚她,才回過神來。
“夫人在這裏午憩的?”
她搖頭,“沒有,我醒來後還要再打個盹的。”
謝晚亭颔首,坐在一旁的古檀木椅上。
“瞻之哥哥,你忙完了?要來與我下棋嗎。”
“嗯,不急,你先打盹。”
她哪還有睡意去打盹,早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就清醒了,起身坐在他一旁,笑聲說着,“還是下棋吧。”
他應下,“好。”
今日放晴,白蘇紫芍她們早就将外院收整一番,因今早他們就說要下棋,棋盤早就被放在竹林處,二人相對而坐,依然是楚楚先落棋。
謝晚亭有意讓着她,她是瞧得出來的,抿了抿唇,“瞻之哥哥,棋逢對手将遇良才,你要認真些。”
她并沒有點破他。
謝晚亭瞧了她一眼,若是認真與她下,只怕她又要輸了,整日纏着他要扳回一局,說不準她還要生氣,雖是揚言自己不是輸不起之人,可不悅還是寫了一臉。
他颔首,繼續與她下棋,只是,不露痕跡的讓着她。
第一局,小公主險勝。
第二局,小公主勝。
謝晚亭眼底閃過一絲笑意,他倒是小瞧了她,她的棋藝很精湛,有一套自己的棋路,雖都是些小心思,卻極有邏輯,第二局,他壓根就沒讓她。
第三局,謝晚亭倒是瞧出了她的思路,只放了幾顆棋子,月洞門外七陌望着這邊,“主子、公主,夫人來了。”
謝晚亭擡眸,面色微變,繼續落着手中的棋子,見楚楚一雙眸子落在他身上,淡聲說着,“下棋要認真。”
“母親來了。”楚楚将七陌的話重複了遍,她覺得眼前的男人似乎是沒聽見七陌的話一般。
“棋局即開始,就要分勝負的。”
楚楚将手中捏着的棋子放入棋罐,蔥白的指扯住他的手,她以為自己的夫君應是同母親不合,她自是要從中調和的,“我已經勝了兩局,這局算你贏。”
算他贏。
謝晚亭瞧着她,見她一副我在讓着你,讓你贏的歡喜勁,将手從她手中拿開,卻不再落棋。
起身淡聲說道,“走吧。”
奉陽候夫人秦氏一襲紫衣坐于正堂,氣質高貴,她身旁還有兩位女子,瞧着年紀都不大,其中一位豆綠色長裙的女子見到謝晚亭與楚楚行來,欣喜的向前走了幾步,“哥哥,公主。”
楚楚瞧着她有些面熟,應是在哪見過的,另一位粉藍長裙的女子也走上前,到沒有适才那女子的歡喜勁,而是溫婉大方的行禮。
秦氏起身,雖是臉上帶着面紗,卻依然能感覺到她面容上是含着笑的,楚楚與謝晚亭成婚将近一月,還是第一次見到婆母。
“姨母。”謝晚亭嗓音冷厲,又帶着淡然。
楚楚的嗓音輕軟,将将吐出口的‘母親’二字被謝晚亭的聲音壓了下去,她側首瞧他,姨母?
七陌不是說夫人來了嗎?
秦氏微怔了下,笑聲道,“我正巧路過這裏,來瞧瞧你們。”
說完,她看向一旁的雕花木桌,“這是我讓府中嬷嬷做的吃食,都是你愛吃的,還有一些桂花酥烙,是給公主的。”
謝晚亭颔首,“姨母費心了。”
很有禮,也很疏離。
楚楚有些懵,便站在他一旁,也不言語了。
她從前是見過陸夫人的,不過只是在宮宴上,遠遠的瞧上過一眼,因着陸夫人身體欠佳,很少出門,在其他地方也沒見到過,如今看她還帶着面紗,想是身體的原因。
只是,瞻之哥哥何時多了兩個妹妹?他不是只有一個哥哥嗎?
秦氏自知尴尬,笑瞧着楚楚,“公主,我先回侯府了,改日再來看你們。”
豆綠色衣衫女子朗聲說着,“母親,你先回吧,我與秦婷在哥哥這裏待會。”
秦氏見謝晚亭并無言語,應允了自己的女兒。
謝雙音是秦氏唯一的女兒,奉陽候也只有謝晚亭與謝雙音兩個孩子,秦婷是秦氏的侄女,因着自小跟祖父祖母一同生活,秦氏憐她,就将她接進上京來,她模樣生的好,定是可以在上京嫁得個如意郎君。
謝雙音生的機靈,嗓音也極為清脆,她知楚楚生了病,很認真的說着,“想是公主沒有見過我,我之前與秦婷住在泉州,才回到的上京。”
謝晚亭瞧了眼謝雙音,她倒是會胡謅,秦婷住在泉州不假,她何時去過了。
楚楚應着,随即瞧向謝晚亭,他只好順着謝雙音話說下去,“對,從前我未與你提起過她。”
“可,可我好像在哪見過你。”楚楚雲淡風輕的說着,她确定,她是見過眼前這個女子的,只是實在想不起來在哪見過了。
“公主或許是見了與我生的相像的人也說不準呢。”
“嗯,那倒也是。”
說完,楚楚宛然輕笑,“走吧,我們去雲缈院裏,我好些日子沒有出門了,正好有你們陪我說說話。”
謝雙音瞧了眼自己哥哥,往日裏她想來這裏玩,不是見不到他人,就是沒說上幾句話就把她給趕走了,如今這府上有了女主人,還是位公主,哥哥總不能再趕她吧。
“你們去吧。”
得到謝晚亭的同意,謝雙音見他也并無不悅,又道,“哥哥,我想在這住上幾日,陪公主嫂嫂說說話。”
謝晚亭睨着她,冷冷道,“府上沒有多餘的房間,待天色暗了回侯府去。”
謝雙音聽着他冰冷如淵的嗓音暗哼了聲,本是不抱什麽希望的,只聽一旁的小公主說着,“只有客房,你可住得慣?”
謝雙音頭點的如密鑼打鼓,“住得慣,自是住得慣。”
謝晚亭:……
他眼底閃過的厭惡之色,楚楚并未瞧見,“那等下讓人給收拾一番,便住下吧。”
“嗯。”謝雙音笑應着,瞥了眼謝晚亭,永陽公主這般說了,哥哥總不至于再駁了她,雖然以哥哥的性子是會這麽做的。
謝晚亭轉身離去,直到他的身影過了垂花門,謝雙音才沖他冷哼了聲。
謝晚亭之所以沒有再駁了她們,也是因着楚楚确實整日待在雲缈院裏沒有人說笑,她三番兩次想要出府,秋嬷嬷總是以她生病了要修養為由将她勸下,想來她是極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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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雙音此來也是有目的的。
謝府自來打探不出什麽消息,秦氏憂心,如今公主生病,又将謝晚亭認作是陸慎,秦氏自是知曉他清冷自傲,就算二人已是夫妻,定也不會同公主圓房,既然,他不主動,公主又不知他到底是誰,主動與他圓房,他還能拒了不成?
這再清冷自傲的男子,平日裏心志堅毅能把控住,也是耐不住身邊美人去勾他,當初奉陽候夫人離世,将年僅十歲的謝晚亭交給她這個親妹妹,她自是要多操心些的。
作者有話說:
謝雙音:我哥哥趕我走。
楚楚:住下,我做得了主。
謝晚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