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翌日一早,宜貴妃就來了謝府,她早就聽秋嬷嬷說了,這謝府一點都不氣派,如今親眼瞧着,卻是極為滿意,秋嬷嬷雖在宮裏待了這麽些年,卻還是少了些見識,雖是宅院不寬敞,可這裏的一草一木,一磚一瓦,無論牆上的名作,亦或是随處可見的燈臺,皆不是凡品。
她就知道,謝晚亭內斂講究之人,定不是秋嬷嬷所說那般。
楚楚與宜貴妃在外院古榕樹下聊了好幾個時辰,一起用了午膳,連午憩都沒有,從前不覺着,這次見到母妃,她心裏是極其歡喜的。
“日後你覺着悶了,母妃就來陪你。”宜貴妃輕撫着她順如瀑布的青絲,輕聲說着,眼裏透出無限心疼。
她将腦袋鑽進宜貴妃懷中,輕聲說着,“前兩日瞻之哥哥的妹妹與表妹在府上住着,我們在一起相處的極好。”
“表妹?”宜貴妃神色一凜,面色有些暗沉,謝首輔只有一位舅舅,那這表妹想來就是他舅舅家的女兒了。
“嗯,她叫秦婷,性情溫婉,生的又是好模樣。”
楚楚說完,見母妃不語,擡眸去瞧,“母妃你怎麽了?你知道她?”
宜貴妃回過神來,輕笑了聲,“母妃怎會知道她呢,既是性情好,又生的好模樣,這上京城裏未成婚的世家公子倒是不少,哪日我給她瞅個人家許配了。”
楚楚笑出了聲,從宜貴妃懷中起開,不解的瞧着她,“母妃向來不愛管人家的事,怎還要給她相看人家了?”
宜貴妃點了點她的鼻尖,寵愛道,“還不是為了你,是你說與她們相處的極好,又是這麽個佳人,母妃自是樂得上心。”
楚楚應了聲,她是不信母妃這套說辭的,她誇過的人可多了去了,就連春日裏落在院中的鳥她都不知道誇過多少只了,也沒見母妃對其他人上心過。
宜貴妃為打消她的疑慮,又道,“也就你性情純真,既是表妹長期住在家裏,那就是有意讓他接近你夫君的,雖說你是公主,可驸馬也是可以有妾室的,母妃豈能不為你顧慮?”
宜貴妃句句話都在小心翼翼的說着,且不說驸馬可以有妾室,而且這驸馬又是大權在握,朝中人人敬重信服的首輔,他想娶幾位妾室誰還能攔着他不成?武帝也不會去管他這些事。
不過,謝晚亭自不是沾花惹草的性子,他連娶妻都不願,哪還會納妾,她這般說不過是為了打消楚楚心裏的疑慮,她雖心思純真,卻是個聰慧的。
宜貴妃這番話楚楚聽到了心裏,秦婷瞧瞻之哥哥的眼神确實與看其他人有些不同,不過,瞻之哥哥似乎從未瞧過她,“母妃,我才不怕他納妾呢,若是他有心,我攔了也無用,他若無心,我更是無須阻攔。”
宜貴妃嗤笑,她倒是看的明白。
酉時三刻,日落西山,宜貴妃才離開了謝府,因着沒有午憩,她早早的就困了,用過晚膳便去沐浴,沒等謝晚亭回雲缈院就已去跟周公下棋了。
一連好些日子,她都沒見到過謝晚亭,七陌雖說是他最近很忙,都歇在了書房,可她心中不安,那日她說不願意看到他,想是因為這句話他才會沒來雲缈院的,雖是心中覺着自己不該那般說。
可,他也太心胸狹窄了吧。
這麽跟她計較。
入了夏,天氣漸漸燥熱起來,好在有外院裏的幾棵古榕樹遮陽,她倒是沒覺得悶熱,身上穿了件藕荷色素雅的薄紗裙,提起木樁上的一盞竹篾燈便出了月洞門,白蘇本欲跟着,卻被她制止了,“我就去趟書房,幾步遠,不用跟着。”
楚楚來到書房門前時,屋內卻是漆黑一片,可書房的雕花木門卻是敞開着的,她知道,裏面是有人的,可,夜色已暗,為何不點燭火呢。
她手中提着的那豆光色在夜色中極為耀目,似是繁星墜入了深淵黑洞,她遲疑的這片刻,屋內傳出一道清冷暗沉的嗓音,“夫人進來吧。”
她提起裙據行了進去,謝晚亭也已将屋內燭火點亮,瞧了她一眼,并未言語。
“瞻之哥哥為何不點燈?”
話說出口,楚楚才瞧見他俊朗的一張臉上寫滿了疲憊,眼眸中亦是難掩的怠倦,眼白處泛出鮮紅血絲,“瞻之哥哥,你多久沒休息了?”
“我适才在這裏小憩,所以沒點燈。”他只答了她第一個問題,随後又道,“可是有事?”
她本以為他小肚雞腸因她那句話才不去的雲缈院,想來問一問他的,如今看來他是真的很忙,瞬時眸光暗淡下來,透着絲心疼,“瞻之哥哥,你可用過晚膳了?”
“還沒。”
“我讓嬷嬷吊了參湯,又清蒸了條鲈魚,你同我去用晚膳吧。”
被她這麽一說,謝晚亭确實覺着餓了,好幾日未見她,此時她站在那裏讓他瞧着,卻是很舒心,他颔首應下。
夏日晴空,夜色澄亮,她喜歡皎月生輝,便在外院古檀木桌上用晚膳,涼風習習,前些日子移栽進院中的月季、牡丹都已又開了花,被晚風送來淡淡香氣,謝晚亭依舊‘食不言’,小公主開口問他,“瞻之哥哥,你最近在忙些什麽?”
“很多。”
楚楚:……
“不過,已經忙完了,明日會離開上京去城郊外皇家宗廟靈山寺,三日後回。”
“靈山寺?瞻之哥哥去那裏做什麽?”
謝晚亭瞧了瞧她,“五日前,皇後娘娘去靈山寺為陛下祈福,遭遇刺殺,大理寺的人查了好幾日,靈山寺本就戒備森嚴,可寺廟中所有人都盤查了遍,也不曾見有人出過寺廟,此事甚為蹊跷,陛下讓我去查看一番。”
“母後她可有事?”楚楚急切的問着。
謝晚亭瞧着她那雙水亮的眸子,裏面透着真誠,據他所知,皇後待她并不好,他淡聲說着,“無事,只受了點皮外傷。”
她點了點頭,随即又透出疑慮,“瞻之哥哥,大理寺的人都查不出來的案子,交給你一個國子監的人?”
父皇這是……糊塗了,就算想給驸馬立功的機會,也不至于将這種難案丢過來吧。
沒等謝晚亭說話,她又道,“你不願去又不好拒絕我父皇,我去與父皇說,這般棘手的案子還是不要惹上的好,萬一再受傷了怎麽辦?”
她很是擔憂的說着。
謝晚亭剛喝下的參湯被嗆了下,輕咳了聲,“夫人放心,我可以處理,也不會受傷的。”
見他神色堅毅,毫無懼色,她确實是放了些心,可還是不安,“朝中那麽多人呢,大理寺的人查不出來讓刑部的人再去查,刑部的人也查不出,還有謝首輔呢,他掌管六部,自是要負責的。”
謝晚亭颔首,“夫人說的對,自是要負責的。”
“嗯?”
“用膳吧。”他邊說邊往她面前的紫玉盤裏夾了塊魚肉,又給她挑去了刺。
“瞻之哥哥,你帶上我吧,我也想去城外,我好久沒出去了。”
她說這話時并不抱期望,連府門都不讓她出,更別說去城外了,可她還是想說上一說,不讓去,說說還是可以的。
“好。”
他答應了。
“真的?你真的願意帶我去?”
謝晚亭颔首,“你不是想去嗎,那便去吧。”
她冁然一笑,将面前的參湯一口氣給喝下了,“明日讓父皇派幾個侍衛跟着,好保護我們。”
“不用,既然要帶你去,自是可以護好你。”
她沒再多言,似是他的話語讓她就是願意相信,讓她心中踏實。
這時,白蘇端來了一盤糯米團子放在桌上,楚楚雙眸泛光,“瞻之哥哥,這是剛蒸好的糯米團子,你可喜歡?”
謝晚亭早在白蘇将糯米團子放下時目光已經在望着了,從前,母親最愛給他做着吃的就是糯米團子,他也不知喜歡或是不喜歡,只是自從十歲那年後,很少再吃過糯米團子了。
他不止想到了這,還想到了前幾日夜裏小公主吻他時,唇瓣軟軟的泛着絲果子香,當時他就覺着像是糯米團子長了翅膀貼在了他唇上。
“嗯,喜歡。”
作者有話說:
小公主:是喜歡糯米團子還是喜歡吻?
首輔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