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跪求
明老安人頭也沒擡:“直恁地晦氣。”她拍拍手裏的樹葉,才又說,“你說這肚子美,轉眼就來個大肚子的。”
月奴忍俊不禁:“是姓杜呢,杜梨的那個杜。”
老太太站在那裏頓了片刻:“杜梨不成,太酸。”
這都哪跟哪兒。
可是被她這麽一打岔,月奴忽然心緒平和下來,她本來在聽到石姨娘進門的那一刻就立刻豎起了全身的刺,繃得緊緊的,但是聽完老安人這麽說來繞去,倒真的一點也不慌了。
老安人随手指着院裏一個小丫頭:“你,過來扶着我,去外頭看看。”
老安人沒說讓不讓月奴跟着,月奴想一想還是跟在後面,看看有什麽幺蛾子。
果然臨近大門,就聽見有個女聲哀哀戚戚的哭聲從門外傳過來。老安人哼了一聲,示意部曲開門。
月奴站在大門側後便不肯再往前了,她想好好聽一聽石姨娘還有什麽幺蛾子。
明老安人老神在在,手下的小丫鬟先跳出去沖鋒陷陣:“你這小娘子好沒規矩,倒來別人門前號喪!要不是我家老安人仁慈,早打你出去,你休得欺我家善良!”
月奴在旁邊聽得暗暗點頭,這個小丫鬟是個有章法的,可見老安人雖然生活節儉些,可自有一套□□丫鬟的手段。
她又從側面瞄見石姨娘停了哭,堪堪兒直起身子,拿一方素色帕子擦拭着眼淚,一邊柔聲行禮:“見過老夫人。”
明老安人皺皺眉:“你是誰?”
石姨娘臉面一紅,她哀哀戚戚道:“我是明家大老爺跟前伺候的,還是第一次拜見您老人家。”
“哦,原來是個婢女。”明老安人恍然大悟,又問自己身邊的小丫鬟:“喜鵲,怎的大老爺搬來了麽?”
叫喜鵲的小丫鬟搖搖頭:“可沒有呢,說是下午才過來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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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将她當作伺候的婢女了,石姨娘臉上一紅,忙上前解釋:“不是婢女,是他房裏的人。”她臉上幾近要滴紅,卻還是強忍着不自在說道。
明老夫人不置可否的上下打量了石姨娘一眼:“你莫不是跟錯人了,我兒素來修身養性,房裏沒有收着什麽人。”
石姨娘期期艾艾道:“老安人到底離着老爺遠,不知道也是有的。”
月奴漸漸明白了石姨娘的意思,她是想着借助老太太的勢好堂而皇之的進明家。也對,妾室要進門,一來是主母承認,一來則是當家老夫人點頭。
如今明殊已經和離,并無原配夫人,又無心納她,最好的法子便是求到老夫人這裏。一旦老夫人點頭,便是以後的續弦進門也不好攆走她。
石姨娘果然打的一手好算盤!
想通了這關節,月奴就有些擔心,萬一老安人看在她懷有身孕的面子上将她帶進門,只怕她這孩子便能糊弄成堂堂正正的妾生子。因此她緊張的傾聽着,等着老安人的答複。
只聽明老安人冷笑一聲:“你給主母敬過茶?還是身契在我家?不知道哪裏來的腌臜貨,倒要來我明家糊弄口飯吃,瞧着有手有腳的,倒不如去樊樓去賣唱。”
月奴站在門後幾乎要笑出聲來,老安人不愧是老安人,幾句話就将石姨娘堵得說不出話來,怪不得前一世石姨娘雖然登堂入室,卻還是與老安人井水不犯河水。
石姨娘跪在地上,忽然抽抽噎噎哭了起來:“老安人,奴家只想入門,給老安人端茶倒水,晝夜伺候,替老爺盡盡孝心,除此之外,別無奢求。”
“好巧的嘴。”明老安人笑眯眯道,“那起來吧,收下你了。”
石姨娘不可置信的睜大眼睛,似乎沒有想到這麽容易就能進明家的門,她臉上淚痕顧不得擦幹淨,就趕緊翻身起來,到了老安人近前伸手就要去扶。
老安人将手一揮,退後一步,警惕的不讓她近身:“既如此,喜鵲備一份身契,讓她簽了,再送她去家廟裏替我撿佛豆。”
“什麽?”石姨娘驚在了原地。
老安人道:“明家家廟每月初一都要舍豆粥施舍貧民,你撿了那豆子,既是替我延壽,也是給你肚中孩兒延壽。”
這……
石姨娘費盡心思想要進明府自然是沖着富貴去的,明家雖然富庶,但明老安人是過過苦日子的,講究勤儉持家,明家家廟也不過是清貧度日而已。
石姨娘反應過來就急了。打發過家廟撿佛豆,這是大戶人家慣常用來懲罰犯了罪過的女眷的手段。她如今還懷着身子,要進家廟受罪,還不如在外頭逍遙自在呢。
她慌亂搖頭:“不不不!”
“怎麽?”老安人斜睨她一眼,“不想孝順我老婆子?”
石姨娘忙否認:“想為您老人家端茶倒水,随侍左右。”
老安人笑起來:“真要孝順我,還要挑揀怎麽個孝順法?這樣吧,你随我住到家廟裏去,等大老爺續弦生下兒子我們再回來。”
石姨娘慌亂搖着頭,她又不知道怎麽解開這個局,嘴裏嘟嘟哝哝。平日裏那些對男人有用的手腕此時卻都無從施展。
原來她也不過這樣。月奴跳出來冷靜的旁觀石姨娘,才發現她的計倆也不過如此。上輩子,怎麽就被她哄騙了那麽久呢?
如今執着于這些已經沒有什麽意義。好在婆婆是個曉事的,三下五除二将那石姨娘料理的清清楚楚。
見石姨娘無話可說,明老安人就要轉身離開。
“母親!”
月奴一頓。
是父親。
明殊從牛車跳下來,急急忙忙奔過來,他先給明老安人作揖:“見過母親大人。”
見到許久未見過的兒子,明老安人自然是高興不已,她上下打量着兒子,直說“瘦了”,又招呼着讓喜鵲去廚房傳豬肺湯給老爺補身子。
明殊恭恭敬敬扶着老安人就要進府,只不過走到門口的時候他住了腳步,似是才看見石姨娘一般:“怎的你在這裏?”
石姨娘似乎是撈着了救命稻草,膝行至明殊跟前,一個勁的磕頭:“老爺,我想進府來孝順老安人。”
明殊皺皺眉頭。
明老安人見兒子一臉為難,不忍心兒子為難便說:“老爺什麽想頭?”
明殊忙低下頭恭謹道:“便由着母親做主就是。”只不過他頓了一頓,“畢竟她懷着孩兒的骨血。”
明老安人板起臉:“你如今可是一遭比一遭糊塗了,你的骨血是大郎,是三娘子,哪裏冒出來的一個野種,也敢稱明家子嗣?”
明殊不敢觸怒老安人,只低聲求情:“母親,再怎麽卑賤,稚子總歸無辜。”
“兒啊,你不懂,自來這是這等妖妖的狐媚子便是敗家的根本!”老安人恨鐵不成鋼的拍明殊一把,但總歸是自己的兒子,她便一咬牙妥協,“這麽着,賞她一碗藥,好好在莊子上做養身子,修養好了我做主讓她進門擺酒做妾。”
石姨娘聞言淚水滴落下來:“老安人,母子連心,我豈能為了自己富貴将孩兒丢棄?老安人瞧我生厭便算了,尋個角落讓我母子自生自滅罷了,何故讓我背上謀害孩兒的罪孽?”
“噢,那是不願意打胎喽?”老安人又問,“那你生下這孩兒,生下我便尋個殷實人家,将你送走可否?你要帶走孩兒也行,不帶也無妨。”
石姨娘全身哆嗦起來,她擡起頭,滿含熱淚:“我只是個花兒草兒一般飄零的人,老安人何故處處瞧我不順眼?”
老安人眉宇間盡數是鄙夷問石姨娘,“你瞧中老爺什麽?”
石姨娘愣了一下,才說:“奴家自來仰慕老爺學識過人,又生得儀表堂堂,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兒,這才……”她眉目間盡是甜蜜和嬌羞,似乎又想起初見的時刻。
老安人卻不為所動,她沉着聲音問:“你真的不記得我了嗎?”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和今天寫完結了一個朋友的愛情故事。《2002年的第一場雪》,一萬字的小短篇,挂在我專欄裏,感興趣的咕咕可以去看。
因為是真實的,所以寫的我很抑郁。
湯圓可能共情能力太強了,好幾次寫哭。
沒有堕胎沒有狗血的元素,就是總是錯過。
嗚嗚嗚
我的基友真的是好好的人,為什麽總是兜兜轉轉錯過。
不過她如今很幸福,也算是一點安慰。
好悲啊
一場心動,居然綿延了二十年。
湯圓這麽容易一分鐘愛上一個小哥哥的人實在不能理解,但是就很感慨。
也不知道我能不能寫出那種給我的震撼
但是心情很差
滿心都萦繞着“命運無常”的感覺
最近有這樣類似的感情,是看到一個張玉環平反案,他前妻迫于生計改嫁他人,對着鏡頭羞澀又甜蜜的說,張玉環欠我一個抱,我一定要讓他抱我的時候
為什麽好人都沒有好的好報,
好抑郁
好難受
就很難過
所以我今天多更了五百字《醉花陰》,沖沖那種悲傷的心緒
嗚嗚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