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大娘子

“什麽?你說石氏直接堕胎自己就簽了身契?”月奴驚訝的嘴巴都合不攏。

她原以為這石姨娘要在外院修養片刻,好歹等生完孩子才能卷土重來,沒想到石姨娘卻一刻都不願多等。

春蘭點點頭,她素來活潑好動,見人先帶三分笑臉,是以在明宅裏人緣頗好,也因此第一個聽到這消息來報與月奴知道。

真是個狠心的!月奴暗暗感慨。

明老安人和明殊都已經商量好了要等石氏生産完再讓她進門,怎麽樣都有個姨娘的位子等着她,何況明老安人也放出話會收留她腹中孩兒,衣食住行一應與明家孩子無異,只不過不上明家族譜。

即使這樣她都要舍棄這個孩子。可見在明姨娘心裏,這孩子只不過是她的進身之階,一旦孩子只能以奸生子的身份活在明家,她便毫不猶豫的放棄了這孩子。

說起來這是自己的過錯嗎?

當然不是,月奴只想讓石姨娘無法像前世那般順理成章将明月姝和明宣裕變為妾生子,可沒想到石姨娘居然是個狠人,居然連自己孩兒的命都要。

月奴還在感慨,忽聽得外頭來報:“大娘子來了,老安人讓姑娘出去相見。”

大娘子!月奴忽得起身,急急往外面去。

明家是三房一起排行,三房的明月姝是老二,月奴是老三,老大卻是明家大姑和離帶回來的小娘子。

明家老安人生了一女三兒,女兒年長些,從前為了籌謀明殊進京趕考的盤纏,她自願遠嫁到汴京京郊的一家姓秦的富戶,一則為了弟弟有個落腳的地方,二則也為了給弟弟湊些盤纏。

那姓秦的富戶家裏着實不好,翁姑尖酸刻薄,郎君又貪財好色,處處以自家是京城腳下人家自居,頗為自傲。明家大姑沒兩年就病逝了。

這時候明殊已經考中了舉人,明家二叔明穎也要進京趕考,自己去秦家走了一遭,卻被他察覺家姐屍骨未寒,秦家姐夫就已經在家裏尊了一位姨娘當家,姐姐留下的唯一女兒穿着舊衣,雙手被凍得腫脹,皲裂的口子到處是,露出來的手腳臉俱是髒兮兮一片。

明穎當時少年意氣,氣得當場将秦家砸了個稀爛,硬是與秦家辦了和離,将姐姐的靈柩扶靈葬回了江州鄉下。

明家風頭正勁,明殊是舉人,明穎才七歲就中了秀才,秦家不過尋常富戶,自然不敢輕舉妄動,甚至任由他們将大姐兒帶回了明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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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家三兄弟一致決定讓大姐兒比着明家的排行,以後就當她是明家的孩子,給她起名喚做明月娘。

前世月娘在明殊家生活,像個護崽的老母雞一樣處處照顧這月奴,甚至還在月奴落水時自己奮不顧身下水去撈她,月奴被救上岸,月娘卻也落下了畏寒的毛病,說親時不好找人家,草草找了戶江州府的故舊嫁了過去。

月奴心裏愧疚,現在想來,為何自己當時會落水?還不是當時和明月娘、明月姝在池塘裏劃船,明月姝說想摘一朵荷花,月奴便起身幫她摘,才不小心落了水。

而月娘為何會找那麽一戶人家?想想也少不了石姨娘的主意。江州府的故舊人家沒什麽底蘊,想要迎娶一個身子不好的媳婦,那必然只能是沖着明殊的官位。

這樣的人家,想必不會計較月娘的嫁妝,當年石姨娘确實是比照着江州府嫁娶的規格給月娘準備的嫁妝,當初明老安人還争執過,可石姨娘說嫁狗随狗嫁雞随雞,月娘是要在江州長久過日子的,豐厚的嫁妝去一來打了妯娌的臉二來惹得夫君自怨自艾,反倒不好。就此說服了明老安人。

可這樣看重女方家世的人家又能好到哪裏去?還好她臨去世前明殊已經做到了大司空,對方看在明殊的面子上也會敬着月娘。

雖然如此,月奴的心裏總有些想頭:重來一回,她不想明月娘落下個身子不好的名聲,更不想她不聲不響的嫁去他鄉。

她希望月娘好好嫁個好人家,有個敬她愛她的夫君,好好兒過好這一世。

此時月娘還是個八歲的小娘子,鵝蛋臉,一臉的娴靜內斂,圍着老安人講些鄉下故事。她從前在江州老宅跟随着自己的奶娘給母親守孝,如今她奶娘去世了才入了京。

明老安人瞧見了月奴就笑的滿臉燦爛:“快來,來瞧瞧你大姐姐。”

月娘看見了一位穿戴的如年畫上玉女一般的小娘子,她待在鄉下,從未見過這麽富麗堂皇的小娘子,登時下意識将自己的衣襟拽上一拽,笑得一臉羞澀。

誰知道那小娘子壓根兒沒有半點嘲笑她的意思,反倒笑眯眯給她行了個福禮:“大姐!”

她瞬間就知道他們會成為好姐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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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五年過去,恰逢重陽節将至。

麥院裏,春蘭秋蘭早起伺候月奴梳妝,春蘭瞧着自家的小娘子坐在鏡前,不由得感慨小娘子生的越來越好看了。

原來剛到小娘子身邊的時候,她剛從西北回來,肌膚還帶些黑,可如今被郡主那裏搜尋到的各種秘方調養,人已經養的肌膚若冰雪,膚色也如上好的和田玉,滲着一層溫潤的光澤,讓人的眼珠子不能離開。

小娘子的相貌更是承襲了郡主和明老爺的好樣貌,眉目如畫,脈脈眼波,笑起來盈盈如花朵綻放。氣若幽蘭、華容婀娜,而這麽多年娘子苦練馬球和蹴鞠之術,真真兒當的是書本裏那句“翩若驚鴻,婉若游龍.”

春蘭能知道這個詞也是拜三娘子所賜,三娘子覺得跟着她的下人不能做睜眼瞎,特意請了一位夫子來教導自己的奴仆認字,用她的話來說,就是讀書可以明理,識些字他們這些奴仆以後總多條去處。也因此麥院跟着三娘子的奴仆都盡心盡力,淨日裏帶着笑意。

月奴還在梳頭,就聽得外院一陣喧嘩,她皺皺眉頭,還沒等她發問,外頭冬雨先來報:“回三娘子的話,外頭四娘子在鬧哩。”

“哦?原來是明月姝。為着何事?”月奴一挑眉。

“二娘子嫌棄外頭的紫龍卧雪沒給她一份,正在麥院門口撒潑。”

這……屋裏的丫鬟面面相觑。月奴卻笑起來:“正好明兒個要過重陽節,學裏放了假,我這會子也梳好頭了,出去見見她解悶。”

夏雨和冬雨忙跟在自家姑娘後面。幾步就到了麥院。

麥院門口明家二娘子明月娥與四娘子明月姝正在門口。月奴心裏暗笑,三嬸家的二娘子明月娥只長個子不長腦子,個性魯莽好沖動,每回都被明月姝當作槍使,卻還以為四娘子是好姐妹,真真兒愚不可及。

二娘子明月娥正诘問那端花盆的小厮:“我是明家二娘子!正經的主子!還不能問你話了?!”

那小厮只是外院一個管着雜事的,今兒個人手不夠幫忙搭把手而已,哪裏就見過這架勢?一時嘴笨不知道說什麽。

明二娘子火氣更甚:“好你個奴才,反了天堂不成?!來人吶,給我打這奴才兩板子!”

月奴輕笑一聲:“二娘子可注重些方寸,如今官家以仁治國,大夫皆不甚用轎‘不以人代畜’,朝士皆乘馬。或有老病,朝廷賜令乘轎,猶力辭後受,怎的四娘子就在家裏要将仆人稱作奴才,還動辄要打要罵?”

她出口就掐中了七寸,噎得明二娘子啞口無言,半天才瞪了月奴一眼:“要你管!”

月奴慢悠悠說:“長幼有序,我可不敢管二姐姐,二姐姐要是對我心存不滿自然也能上門來問我,只是為何二姐姐身後還跟個四娘子?二姐姐,你是個直來直去的,可莫被別人當槍使才好。”

明二娘子被她三言兩語噎得說出話來,不由自主的瞅了明四娘子一眼,明四娘子也是一愣,才一臉委屈:“三姐姐此言不妥,我們是姐妹,我又離二姐姐近,做妹妹的關心姐姐過來瞧一眼怎麽了?”

月奴示意小厮往她身後走,才不緊不慢道:“哦,那我這個做姐姐的便讓你回自己院子。長姐為母,如今家裏沒有正緊的母親,自然我要代替母親的指責管教四娘子。”

四娘子氣得牙癢癢,她的母親是姨娘,從正道理上自然沒有資格管教她,甚至當着外人的面她連一句“母親”都不能稱呼,只能叫石姨娘“小娘”,四娘子一向恥于提及自己的出身,此時被月奴明晃晃點出,臉上一時挂不住,紅一陣白一陣。

月奴偏不讓她自在:“四娘子若是覺得長姐無法管束你,那可去求父親盡快娶妻,等父親有了繼室,自有新的母親名正言順來管教你。”

她這一句又戳到了明四娘子的心窩子上,她們母女如今晝夜懼怕的,便是來個主母來妨礙她們,可不知道是不是京中貴女們都不願嫁給明殊這樣連郡主都氣走的丈夫,還是明殊自己沒有心思,明殊居然一直沒有續弦,她們也就繼續在這擔憂裏日夜煎熬。

“你!”明四娘子指着月奴,卻一句話都罵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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