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算了。”白樂樂發覺自己反應太激烈，一臉傷心的擺擺手，“你不願意告訴我也沒什麽。”
結婚了沒說，孩子生了也沒說，白樂樂有些接受不了。
他本以為兩人是無話不談的好朋友。
他沮喪的回到裏屋，拿起軍大衣往身上穿，這裏不能呆了。
他得離開。
白樂樂越想越難過，他一心過來報答霍長青，根本沒想到會有這種情況。
原先打算的挺好，在霍長青家住到過完年，等工作了再去市裏租個房子，放假的時候就回來。
但是能意外的分配到鎮上，離這裏只有二十多裏路，根本不用再租房子住，只要每天騎車上下班就行了。
這樣可以更好的幫助霍長青，他自己也願意住在這兒，簡直是兩全其美。
“你幹什麽？”霍長青黑着臉，搶過他手裏的帽子，“要去哪？”
“去哪都行。”白樂樂反手把帽子搶回來，氣呼呼地說：“反正不能在這裏。”
“怎麽不能在這裏了？”霍長青眸色深沉，看似平靜裏面卻蘊含着一抹複雜，“就是多了一個孩子，還住不下你了？”
“這是住不住得下的事嗎？”白樂樂莫名的心裏難受，不由紅了眼眶，“是你自己說這輩子不結婚的，我才一心過來，誰知道你……”
他眼睛發熱，聲音有些哽咽，還要控制自己情緒，不讓自己哭出來，“你結婚了，有媳婦兒了，我還能住在這裏嗎？我還沒那麽沒有眼色，打擾你們一家。”
他低着頭不看霍長青，把帽子、圍脖一股腦戴上，拿起大背包，聲音悶悶地說：“那兩個大行李袋裝的都是給你買的東西，一會兒你自己收拾一下。”
“我分配到鎮上中學，有困難就去找我，讓你弟弟他們捎信也行，你別不好意思，我就是回來幫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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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樂樂說着說着，有些說不下去了，霍長青結婚有媳婦兒和孩子，他應該為他高興。
可是他就是高興不起來，心裏難過的要命，只想馬上離開一刻也呆不下去。
心裏想的是別讓霍長青媳婦兒看見自己不高興，他也不知道為什麽會有這種什麽想法，腦子亂糟糟的心裏十分慌亂。
“我走了。”白樂樂低着頭背着大包往外走，“你也別送了，孩子還小別出去凍着。”
“行了。”霍長青伸手拉住他，聲音低沉帶着一絲幹澀，“我沒結婚，也沒媳婦兒，你消停吧。”
“啥？”
白樂樂茫然擡頭，腦袋一片空白，看着擋在自己身前的高大身影，喃喃自語道：“我耳朵出問題了？”
“別犯傻了。”霍長青嘆口氣，那張嚴肅的臉上露出一絲無奈，“你沒聽錯。”
“怎麽會？”白樂樂更加震驚，比剛才聽到孩子叫爸爸還要茫然不知所措，“那你的孩子……”哪來的？
霍長青一句沒結婚，讓白樂樂整個人更不好了，他大腦像是停止轉動已經無法思考。
白樂樂雙眼發呆，愣愣的看着霍長青，人徹底僵在原地。
霍長青單手抱娃，另一只手拉着白樂樂往炕邊走，“趕緊把背包放下，老實呆着。”
“哦哦哦。”白樂樂這才反應過來，也不犯倔了，聽話的卸下背包。
臉上不覺露出笑容，“你這是怎麽回事呀？都把我弄懵了。”
“你這是被人甩了？”
霍長青：“……”
不知道白樂樂腦袋裏又想什麽，也不想回答這沒營養的問題，只是沉默不語。
“你說你。”白樂樂嘆口氣，滿心同情地說：“什麽事都能遇上。”
他倒是沒想霍長青把別人肚子搞大，又不肯娶的問題，白樂樂了解他的為人。
想的是霍長青負擔重，女方一定是後悔了，或是家裏不同意之類的事。
“苦了孩子。”白樂樂不覺嘆息：“也苦了你。”
他滿眼疼惜，看着霍長青道：“你放心，我幫你養孩子，一定好好的把他養大。”
白樂樂看見小男孩兒，摟着霍長青的脖子，低着頭把腦袋依在霍長青脖頸處。
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我是不是把他吓到了？”
他剛才太激動，孩子膽小可能有些害怕，白樂樂對自己剛才的舉動懊惱又羞愧。
臉「騰」的一下子紅了。
“哪有那麽膽小。”霍長青錯開目光，不再看白樂樂，垂下眼看着懷裏的孩子，“他是剛睡醒，還有些暈乎。”
他嘴上這麽說着，手上卻輕輕拍着孩子後背，低聲道：“寶娃兒，別害怕。”
小男孩兒轉動腦袋，露出一只眼睛悄悄看白樂樂，正好與白樂樂的目光撞在一起。
他立刻又埋起頭，小聲的叫：“爸爸。”
霍長青哄着他，“擡頭看叔叔，要有禮貌叫人對不對？”
“嗯。”小男孩兒應一聲，又慢慢轉頭看向白樂樂，小聲的喊了一聲：“叔叔。”
“哎。”白樂樂立刻答應，樂颠颠地說：“乖，叔叔給你拿好吃的。”
他把一個藍白條的大行李袋提到炕上，往外邊拿東西邊說：“我這裏裝的都是好吃的。”
他先掏出一袋奶糖，拿一顆剝開皮遞到小孩兒嘴邊，“給你吃糖，甜甜的特別好吃。”
寶娃兒沒張嘴，而是看向霍長青，“爸爸。”
“嗯。”霍長青接過糖，喂給他，“叔叔給的，寶娃兒可以吃。”
“謝謝叔叔。”寶娃兒嘴裏含、着糖，含糊不清的道謝，還對白樂樂笑了一下。
寶娃兒長的白白嫩嫩，一雙圓杏眼又黑又亮，笑起來特別讨喜。
“寶娃兒長的真好看。”白樂樂笑彎了眼，那雙杏眸與寶娃如出一轍，“叔叔還有很多好吃的給你。”
霍長青看他又要拿東西，嚴肅的臉上又顯出幾分無奈，這是鬧完就沒事了。
把他弄的倒是五味雜陳，心裏百般不是滋味，但他也不想解釋太多。
當孩子面有些話不好說。
但是白樂樂顯然沒忘記這件事，只是忙着哄孩子沒顧上問，現在小孩兒笑了。
他又想起來了，手上拿東西的動作一頓，轉頭看向霍長青，“對了，你還沒說到底是怎麽回事呢？”
白樂樂看眼他懷裏的寶娃兒，“什麽情況，不好說嗎？”
“這孩子幾歲了，懂事了吧？”
“四歲。”霍長青終于開口，“你走那天帶回來的。”
“我……”白樂樂頓時明白，他眼神示意霍長青，“不是你的？”
霍長青點頭，他送白樂樂去市裏車站，回來路過市醫院，聽到細弱的啼哭聲。
尋着看過去，在一棵大樹下有個小嬰兒，周圍沒有一個人，否則那麽弱的哭聲他也聽不見。
霍長青也不能視而不見，抱起嬰兒看着情況不好，就進了醫院。
雖然報了警，但是一來二去還是落到他手裏，因為孩子身體不好顯然是被家人抛棄。
治病需要不少錢，在這個家家不富裕的情況下，顯然不會有人抱養。
霍長青無奈只能抱回來盡力養。
“哦。”白樂樂明白了，雖然霍長青說的隐晦含糊，他還是聽懂了，“原來是這樣。”
白樂樂不傷心也不迷茫了，臉上又露出燦爛的笑容，手不停的從袋子裏拿東西出來，蘋果、橘子、梨、糖炒栗子，各種餅幹糕點……
“你看看這是什麽？”白樂樂拿出一包紅腸，還有兩個八珍小肚，“是我在哈市倒車時買的。”
霍長青看着擺了一炕的東西，臉一沉蹙眉道：“你這是花多少錢？怎麽買這麽多？”
“過年嘛。”白樂樂毫不在意地說：“這些東西，這裏都沒有，我這不是想帶給你嘗嘗嘛。”
他買回來的這些，多數都是京市和哈市特産，或是那邊賣的這裏沒有的稀罕東西。
這裏常年就是國光蘋果，再就是凍柿子、凍梨、凍花紅……這些常年不變的東西。
白樂樂特意大老遠的帶回來，就是為了給霍長青吃。
“你嘗嘗這桔子。”白樂樂扒開一個桔子，遞給霍長青說：“又大又甜。我當時就想給你郵點回來，可惜路途太遠，到這裏都壞了。”
霍長青看着手邊的桔子，半天才接過來，面無表情地說：“有錢自己攢着，別亂花，我不愛吃這些東西。”
“行行行。”白樂樂敷衍的點頭，“你不喜歡，我喜歡行了吧。”
他又拎過來另一個行李袋，“這是我給你買的衣服。”
白樂樂看眼乖乖坐在霍長青懷裏的寶娃兒，“唉！我不知道有他了，什麽也沒給他……”買。
他話還沒說完，就聽外面有人「砰砰砰」敲門。
“誰呀？”白樂樂問：“是長平和長安嗎？”
“不是。”霍長青起身，“他們去大姐家了，還要等兩天回來。”
“把孩子給我。”白樂樂伸手去接寶娃兒，“外面冷，別凍着他。”
“乖，讓叔叔抱。”
“爸爸去開門。”霍長青把寶娃兒放到白樂樂懷裏，“你在屋裏等着。”
寶娃兒很聽話，小小的一團不哭也不鬧，只是滿眼好奇的看着白樂樂。
只是院子裏傳來一聲凄厲的哭喊，把兩人吓了一跳，俱是渾身一顫。
“救命啊！叔。”
白樂樂趴在窗戶上，眼看着一個七八歲小孩跪在霍長青腳下，抱着他大腿哭嚎。
不由皺眉心底生出幾分無奈。
臨江大隊以前叫霍家村，七拐八拐都可以說是親戚，霍長青輩分大又因為在市裏上學工作十多年。
大家有什麽事都是來找他幫忙。
霍長青人看着不好惹，但為人正直善良，總是耐不住懇求盡力幫忙。
只是他自己卻是半生坎坷。
上面五個姐，才有他這麽一個男孩，家裏疼愛看重，從小就送去上學寄予厚望。
他也不負衆望，一路跳級上學，可還是時運不濟沒趕上考大學。
後來因為成績好，學校給推薦工作進入國營單位上班，才能積攢幾年工資蓋了這座大瓦房。
幾乎是臨江大隊首屈一指的存在。
但是他母親迎來了雙胞胎老來子，與霍長青相差十幾歲，生完就纏綿病榻幾年後去世。
還不等霍長青緩口氣，他父親又生病花了不少錢，兩年後去世扔給他一雙弟弟撫養。
又因為種種原因，霍長青只能放棄城裏工作，回到臨江大隊務農。
二十多年，霍長青不但要為家裏老少付出，還要照顧出嫁的幾個姐姐。
再加上大隊這些霍家人，霍長青身上的擔子很重，白樂樂心疼就想幫他分擔。
也不枉霍長青對他的那些照顧與幫助。
就像這個跪着抱腿哭的小男孩，白樂樂就知道霍長青不會狠下心不管。
果然，霍長青拉起小男孩，抱在懷裏對屋裏喊了一嗓子，“我出去一下，一會兒回來。”
“你沒戴帽子。”白樂樂趕緊拿了帽子送出去，但霍長青已經出了大門。
“唉！”白樂樂嘆氣。
他看看懷裏的寶娃兒，不敢抱他追出去，只能無奈的回到屋子裏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