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你不答應也得答應。”楊彩蓮一下下打在霍大紅身上：“我是你媽，你就得聽我的。
“寶娃兒乖。”白樂樂把他放在炕上，捏捏他白嫩的小臉蛋兒，“自己吃桔子。”
剛才扒開的桔子，霍長青還不等吃就走了，白樂樂給了寶娃兒一半兒。
剩下的一半兒，他自己吃了。
看看擺了一炕的東西，白樂樂吃完桔子開始收拾，大部分放到紅木箱子裏。
剩下一部分送去外地碗架櫃放好。
霍長青家是東西屋，中間是外地，東西各一個竈臺連着兩個火牆。
五間大瓦房，東西兩間上房單獨開門，當時蓋的時候是連弟弟以後結婚的房子也蓋了出來。
在臨江大隊是獨一份。
院子很大，霍長青說有六分地，白樂樂不懂這些，但不妨前後院看着寬敞住着舒服。
白樂樂像只勤勞的小蜜蜂，撸起袖子裏外的收拾，順便檢查一下霍長青有沒有辦置年貨。
他對這裏熟悉，哪裏放置什麽東西他都知道，只是找來去只有院子大缸裏放着幾斤肉。
其它的白樂樂什麽也沒找到。
想到霍長青兩個弟弟不在家，估計沒人幫他看寶娃兒，他出不去辦置年貨。
這樣也好，白樂樂心裏想：自己辦置，可以多買一些，讓霍長青省點錢。
白樂樂看眼乖乖坐在炕上的寶娃兒，心疼霍長青現在負擔更重了，要養三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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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長青回來時，就見屋子裏收拾的煥然一新，炕上擺的一大堆東西全都收起來。
白樂樂和寶娃兒靠着火牆排排坐，一人手裏拿着一塊兒蘋果吃着。
“回來了。”
白樂樂看見他，急忙拉他上炕，“耳朵都凍紅了，你也不怕凍掉了。”
他伸手捂住霍長青兩只耳朵，一臉心疼，“我給你暖一暖。”
霍長青身體一僵，白樂樂和他面對面離的很近，溫熱的氣息直接落在他臉上。
他斂下眉眼，僵坐着沒有動，直到寶娃兒湊過來，往他嘴裏塞蘋果，“爸爸，吃。”
“不用暖了，我沒事。”霍長青趁機拉下白樂樂的手，抱起寶娃兒說：“爸爸不吃，你自己吃。”
“吃。”寶娃兒仰着頭，執着的往他嘴裏送，脆生生的一遍一遍喊：“爸爸，爸爸。”
白樂樂看的直笑，“這麽一點大也知道惦記你。”
“小孩子。”霍長青揉揉寶娃兒頭，“誰對他好，他就和誰親。”
“剛才怎麽回事？”白樂樂問完，遞給他半個蘋果，“給你留的。”
霍長青看看蘋果，沒有接，“你喜歡就多吃點。”
“買給你吃的。”白樂樂把蘋果送他嘴邊，“快，張嘴吃了。”
霍長青看他一臉燦爛的笑容，不由鬼使神差般就着他拿蘋果的手，張嘴咬了一口。
咬完了才覺得不對，感覺自己臉一熱，伸手把白樂樂舉在嘴邊的蘋果接過來。
又看看走時擺的一炕東西，白樂樂已經收拾起來，嘴角不由悄悄彎了彎。
“我還要出去一趟。”霍長青突然說：“可能要晚一點回來。”
“啊？”白樂樂一愣，疑惑地問：“是剛才的事？”
“嗯。”霍長青臉色不好，“要去大隊部一趟，處理完才能回來。”
“很難辦嗎？”白樂樂抿下嘴，有些擔憂地說：“我也想去看看。”
霍長青脾氣不好，整天板着一張臉，嚴肅的讓人不敢接近。
但是輩分大，大隊這些霍家人有事總是來找他，他發起火來會動手。
“想去就去。”霍長青看他滿眼期待，沉默片刻，“你幫我看着寶娃兒。”
“嗯嗯。”白樂樂高興的點頭，把坐在身邊的寶娃兒抱起來，“我抱着他。”
霍長青拿出一個小棉被，打開鋪在炕上，“寶娃兒過來。”
“爸爸。”寶娃兒高興的撲過去，在小被子上一躺，“出去玩了。”
“你就知道玩兒。”霍長青點點他小鼻子，對白樂樂說：“家裏沒小孩兒陪他玩兒，就天天盼着去別人家。”
“他自己一個太孤獨了。”白樂樂笑道：“小孩子哪有不喜歡玩兒的。”
“他很聽話，我忙的時候就自己呆着。”霍長青把寶娃兒包好，抱起來說：“從來不哭不鬧。”
白樂樂看得出來，霍長青很喜歡寶娃兒，說話時聲音都降低了許多。
像是怕吓着寶娃兒似的。
寶娃兒仰着白淨的小臉，圓圓的眸子亮晶晶的看着他，白樂樂心一下子軟了。
這樣的孩子誰不喜歡。
“走吧。”霍長青招呼一聲，抱着寶娃出去，“把圍脖戴好，外面風大。”
“沒事。”白樂樂沒有遮住臉，“一會兒就到了。”
從霍長青家出來，越過兩趟房，就是大隊主幹路。
順着土路往東走上幾分鐘，就到中間位置的晾曬場，大隊部就在這裏。
靠西一座大院子，牆上寫着标語，裏面幾間陳舊的磚瓦房。
周圍不少人，但是沒人進大隊部，都是在院子門口張望，明顯就是來看熱的。
“長青叔。”一個十來歲的小男孩，跑過來說：“你幫幫大虎他們呗，我們是光腚娃娃。”
“你臉咋那麽大呢？”霍長青語氣不善地說：“想我看你面子，你哪來的那麽大臉？”
“嗨！”小男孩根本不在乎霍長青的話，苦惱地說：“咱家這一枝，除了叔你也沒什麽當用的人，你就幫幫忙呗？”
白樂樂忍不住笑，這孩子看着不大，臉皮夠厚的，顯然是個滾刀肉。
“小白知青？”小男孩聽他笑，這才注意到白樂樂，驚訝地瞪大眼睛，“你咋在這兒啊？”
“霍興榮。”白樂樂笑笑，知道他是霍長青堂哥家孩子，“我回來了，自然就在這兒了。”
“別叫那麽生分，叫我二蛋就行。”
“滾。”霍長青看他沒完沒了，“一邊呆着去。”
“叔。”二蛋繼續沒臉沒皮地說：“還不是你說分家的事，要不大虎他們怎麽知道，你就幫幫忙呗。”
“你還說。”霍長青臉更黑了，“馬上滾，別讓我看見你們。”
他說完大步走進大隊部。白樂樂急忙跟在後面，心裏疑惑二蛋剛才的話。
顯然現在不是問的時候。
一進大隊部，直接來到大隊召開會議的地方，裏面坐了二十幾人人。
多數都是五六十歲上了年紀的，像霍長青這個歲數的很少，幾乎沒幾個。
“這邊坐。”大隊長霍興國招呼一聲，“人基本到齊了，咱們就商量一下幾個孩子的事。”
白樂樂跟在霍長青身邊，接過寶娃兒靜靜坐着，他就是個看客。
只是人群中間站着的幾個孩子，白樂樂看着有些皺眉，各個瘦弱不堪有的臉上還帶着傷。
最明顯的是個小姑娘，臉被打的腫的老高，一只眼睛眯起來有些睜不開。
她旁邊的一個男孩兒，也是鼻青臉腫傷的不輕，讓人看了都心疼。
“說說怎麽辦吧？”霍興國咳嗽一聲，“幾個孩子也是可憐，攤上這麽一對兒父母。”
他四十多歲，臉頰瘦削布滿風霜，但一雙眸子鋒利透着嚴厲。
“我們要分家。”鼻青臉腫的男孩兒，直接開口道：“不能拿我姐換彩禮，我們家又不是吃不起飯，他們就是不把我們當人看。”
“大虎。”小姑娘急忙拉拉他，一臉害怕的看眼四周，低着頭道：“大隊長，能不能把我的彩禮錢給弟弟他們，別讓我爸媽給別人。”
霍大紅一臉絕望，為了弟弟妹妹強撐着說：“弟弟妹妹還要上學。我想用彩禮錢供他們上學。”
白樂樂眼睛一熱，心酸的無與倫比，多麽懂事的孩子。
咋就攤上一對兒糊塗父母。
他剛才聽霍長青說了：這幾個孩子父母，家裏有一點好東西，一個往娘家扒拉，一個做孝子送去給自己父母，沒一個顧着家裏的孩子。
“不要。”大虎一下子哭出來，“我不要姐姐彩禮上學，姐姐也要上學啊。”
他一哭，其他幾個歲數小的也跟着哭，白樂樂看見去找霍長青的那個小男孩兒又「噗通」一聲跪下。
“大隊長，你救救姐姐吧。”他「哇哇」大哭，“我們不讓她嫁人，給我們分家吧。”
“我媽要拿着姐姐彩禮，給姥姥辦六十大壽，還要買金戒指。”大虎說：“我爸也同意，說也要給奶奶買。”
好家夥！白樂樂心裏一陣，讓這麽小的姑娘嫁人，就是為了這些？
“家裏賣糧的錢，也都拿走了，說是借給二舅家給兒子辦彩禮。”大虎擦擦眼淚，“沒人管我們，我們就自己過。”
他話音落下，卻沒人說話，別人家的家務事顯然不好插、手。
沉默片刻後，大隊長沉着臉說：“家務事，大隊只能調節沒辦法給你們做主分家。”
他頓了頓又說：“你們只能求霍家長輩，大隊給你們做公正。”
大隊長又看看來的這些霍家長輩，“你們商量一下，看看怎麽辦？”
白樂樂就見，那些老人互相交頭接耳，商量起這件事。
但是聽着內容卻是：父母俱在，這麽小的孩子分家不合規矩。還有的人同情，分了家幾個孩子怎麽生活的問題。
白樂樂看向霍長青，只見他冷着臉，眉頭輕蹙不知道在想什麽，一直沒開口說話。
根本沒和其他人一起商量的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