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8)

入宮,被選為公主侍讀,那也是離皇家又近了一分,以後也是有出頭之日的。若是真能飛上枝頭做鳳凰,那以後拉拔她哥哥一兩把,薛家也就有望了。可是如今卻毫無緣由的落選,讓薛姨媽不禁在賈元春身上劃了個魂兒,既然進宮無望,那就退而求其次吧。

薛姨媽回家之後,将薛寶釵叫進了她的卧房之中,娘倆坐在炕上,薛姨媽一把摟住了薛寶釵。

一邊哭一邊說:“我苦命的兒啊,如今這些不長眼的,還沒見着我兒,就讓你落了選,這是他們的損失。我兒長得這般标志,又有如此才華,德才兼備,不想卻讓這起子小人害了去。是我這做媽媽的無能啊,不能為我兒再多做些什麽。”

寶釵一聽自己母親說她已經落選,似乎還是有什麽緣由的落選,她心中咯噔一聲,然後眼淚就不受控制的落下。後面又聽出自己母親的自責,心裏就忍不住的心酸難過,也就在自己母親懷裏嗚嗚的哭了起來。

待娘倆哭了一會,薛姨媽安撫的拍了拍薛寶釵的背脊,說道:“我兒啊,你說這事會不會是?”說着,薛姨媽指了指王夫人的所在。

薛寶釵從薛姨媽懷中退出來,拿着帕子擦臉,看見自己媽媽指着王夫人的住所,就知道她的意思是賈家已經進了宮的表姐,賈元春。

薛寶釵想了想,對着薛姨媽搖了搖頭,說道:“我想不會的,這事表姐但凡有一點機會,都是會為我美言幾句的。我若進宮,必會與表姐站在一邊,到時候她如虎添翼,一定會比現在的處境好上幾分。表姐是在老太太膝下教養,又是德才兼備之人,斷不會做出如此短視的行為。”

薛姨媽聽了薛寶釵的話也覺得有幾分道理,又想起了那退而求其次的事,于是跟薛寶釵說:“我的兒,如今你也一十三歲了,既然現在不能進宮了,我就想給你定一門親事如何?你姨母一直有意思要跟我們親上加親,你看這事怎麽着?”

薛寶釵一聽就紅了俏臉,拿着帕子拂了薛姨媽一下,然後扭過頭,羞得都不好意思再看她母親了。

“媽媽這是說的什麽話,怎麽好端端的和我說起這個來了。”

薛姨媽一看自己女兒害羞了,就将薛寶釵摟進了懷裏,說道:“我兒有什麽不好意思的,要我說以我兒的品貌全天下的男兒都配得。如今這房裏又只得我們二人,你只管放開了說,你覺得寶玉如何?”

薛寶釵一聽薛姨媽提到賈寶玉,臉上的羞紅就褪去了幾分,她原以為姨母和媽媽提的是他,卻沒想到竟然是他。

薛寶釵直起身,對着薛姨媽說:“寶玉?為何是他?”

薛姨媽驚奇道:“不是寶玉是誰,寶玉可是賈府的鳳凰蛋,銜玉而生,以後定是有大造化的。你不嫁給她,難不成你想嫁給賈瑀?寶玉要比賈瑀年長,以後繼承家業的也會是寶玉,那賈瑀就是個沒福的。”

薛寶釵聽薛姨媽這麽說賈瑀,心裏不太舒服,微微蹙了眉尖,對薛姨媽說:“媽媽,不要這麽說賈瑀。我看賈瑀以後才是有出息的那個,寶玉不過是個中看不中用的石頭。你看看他才十一歲,就和襲人……”薛寶釵說着就不好意思說下去了,畢竟她一個未出閣的黃花大閨女,即使是在自己母親面前也不太好意思說出口那些從婆子處聽來的糙話。

薛姨媽一聽薛寶釵提起寶玉和襲人的荒唐事,心下也是一陣的不痛快,皺了皺眉頭:“我的兒,這有什麽好擔心,以後左右不過是一個丫鬟出身的姨娘,再能蹦跶能蹦跶到哪裏去。以你的手段,還拿捏不住她一個花襲人?只要不讓她在你前頭生下庶長子,即使她再受寵又能怎麽樣,再說了,以我兒的品貌,你還怕收不住寶玉的心?”

薛寶釵聽了薛姨媽的話,還是對賈寶玉和襲人的事心下犯膈應。再說,她本身就對賈瑀極有好感,将賈瑀和賈寶玉放在一塊比較,明眼人都能看出來,究竟誰是那個好的,誰是那個差的。

只是她不明白,這看輕賈瑀的是姨母的意思,還是媽媽自己的意思。若是姨母的意思,她這是看重自己,還是看輕自己?

想來想去,薛寶釵還是決定問個明白:“媽媽,這事可是姨母提出來的?她是怎麽說寶玉和瑀兄弟的?”

薛姨媽拍拍薛寶釵的手,笑道:“可不是你姨母,自從老太太從揚州接來了林丫頭,就是希望能讓自己的外孫女嫁給自己的孫子。那時候賈瑀還是個傻的,老太太惦記的肯定是寶玉。你姨母一下子就着急了,那林丫頭一看就是個刻薄短命相,怎麽能許給寶玉呢。她就一直想讓咱們也進京來,我這不是家事一直脫不開身再加上一直希望你能進宮,這事我就一直沒應下來。如今,既然不能進宮了,你嫁給寶玉那就是最好的選擇。”

薛寶釵一聽就明白了,怕是姨母還是看輕了賈瑀,說到底還是看重自己的。雖然她本人是更看好賈瑀一些,但是父母命不可違,也就随母親安排了,于是她就羞羞怯怯的應了下來。

薛姨媽一看薛寶釵應了下來,十分高興,興奮的一直拍着薛寶釵的手,然後就說起了她和王夫人商量的計劃。

“我的兒啊,你也知道你姨母在這府裏,上頭有個老太太,她這做媳婦的也不得自由。這生下來的幾個孩子沒有一個是養在她膝下的,這如今這婚事她雖然屬意你,但是也做不了主。如今我們商量着,這寶玉生下來就口中含玉,這塊通靈寶玉可是個寶貝。我們就想着,不如就說你從小有個金鎖,這寶玉配金鎖,成就了這金玉良緣,豈不是一樁美事?”

薛寶釵聽了薛姨媽的話,雖然心下有些不贊同,但是既然媽媽和姨母都這麽費心的給她安排了她也只得遵從。畢竟她還有個勁敵,林黛玉,這個第一眼見就讓她上了心的女孩兒。

林黛玉雖然比她小了三歲,但是那通身的氣派竟然一點都不弱于她,若說這賈府中還有誰能和她比肩,這林黛玉自是不二人選。

但是薛寶釵又想着:“媽媽,何必弄出這樣繁瑣的事情,我看着那林丫頭對寶玉并不上心,就算郎有情,妾也無意啊。”

薛姨媽笑笑的看着寶釵道:“我的兒,這就是你不懂了,他們從小青梅竹馬,這感情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即使面上不顯,誰知道他們心裏存着個什麽念想呢,要知道人心隔肚皮。你就按着我和你姨母商量的法子來,保你最後能嫁得個如意郎君。”

薛寶釵害羞的對着薛姨媽笑笑,道:“那就依媽媽所言吧。”

☆、釵黛對壘

這日周瑞家的送走了劉姥姥,就來到王夫人處要回話,被告知王夫人去了薛姨媽處話家常。

于是周瑞家的又往梨香院走,來到梨香院,就看見金钏兒在和一個小丫頭一起玩,周瑞家的問起王夫人,金钏兒對着屋子努努嘴,周瑞家的就知道這是在裏面敘話呢。

周瑞家的掀了簾子進來,看見王夫人正與薛姨媽話家常也就沒有驚動,走至裏間,看見薛寶釵穿着家常的衣服,挽着簡單的發髻,伏在小炕桌上和她的丫鬟莺兒正描花樣子呢。

寶釵見了周瑞家的進來,忙放下了筆招呼道:“周姐姐來了,快坐。”

周瑞家的忙回道:“姑娘可好?怎麽有兩三日不見了?”

寶釵隐下心裏的怒意,說道:“我那毛病又犯了,身上不大舒坦,就沒有出去走動。”

周瑞家的又問道:“是什麽病,吃什麽藥?”

寶釵想了想說道:“可別說吃藥什麽的,我這靈丹妙藥也是不好使的,還是那年一個禿頭和尚來教給了一個海上的方子,名叫冷香丸的,病發後吃上一丸就能好。”于是寶釵又細細的和周瑞家的說了如何制作冷香丸的,聽的周瑞家的連連呼奇。

正說着話呢,就聽見王夫人問道:“誰在屋裏頭?”

周瑞家的一聽就趕緊停住了話頭出去了,回道:“太太,是我。”于是将劉姥姥的事情回了,看王夫人沒有其他的吩咐就要走了。

薛姨媽喊住了周瑞家的,随手打開一個首飾匣子,對周瑞家的說:“這是宮裏頭的新鮮樣法,拿紗堆的花兒十二支。昨兒我想起來,白放着可惜了兒的,何不給他們姊妹們戴去。昨兒要送去,偏又忘了。你今兒來的巧,就帶了去罷。你家的三位姑娘,每人一對,剩下的六支,送林姑娘兩支,那四支給了鳳哥罷。”

王夫人道:“留着給寶丫頭戴罷,又想着她們作什麽。”

薛姨媽道:“姨太太你不知道,寶丫頭古怪着呢,她從來不愛這些花兒粉兒的。”

于是周瑞家的就帶着首飾盒子先往王熙鳳的院子走去,到了鳳姐的院子就問外面的婆子:“二奶奶午睡可起了?”

婆子搖搖頭,這時候周瑞家的聽見了房裏王熙鳳和賈琏的嬉鬧聲,不一會平兒就端着個盆子出來倒水。

周瑞家的趕緊上前把事情說了,打開盒子,讓平兒揀出四支宮花來。平兒拿了宮花進了屋,不一會又從中拿了兩支出來叫了彩明,讓給東府的小蓉大奶奶送去。

周瑞家的給鳳姐送了宮花,就往賈母的院子走去,因為寶玉和賈瑀二人沒有随着賈母一起住,所以最後三春并黛玉就一起留在了賈母處,并沒有搬至王夫人正房後的三間小抱廈內住着。

周瑞家的來到賈母正房後面的暖閣裏,四個姑娘都在這一處玩着呢。于是打開盒子讓姑娘們自己選,姑娘們挑了喜歡的,都讓丫鬟收好了,并向周瑞家的道了謝。

周瑞家的完成了任務就走了,賈瑀在房裏聽了小丫頭冬兒說的這些事,才想起來,寶釵進府之後不久的确有這麽一出。不過和現在不一樣的是,當初是最後一個給林妹妹送去的,還是被人挑剩下的兩支。

無論是書中還是現在,林妹妹進了賈府之後,無論吃穿用度還是什麽,都是頭一份的,就是賈母的幾個親孫女都得往後排,這周瑞家的就敢掉個個,最後一個給林妹妹送,可見這後面可少不了王夫人的手筆。

如今這也不過是因為賈瑀的關系,各姑娘的住所發生了變化,今日也巧了,大家又在一塊玩着。這若是都是在各個人的房裏,怕是也會和書中殊途同歸了。看來,這薛姨媽和王夫人已經聯手了,現在這是給黛玉一個下馬威,很快金玉良緣就要來了……

賈瑀想着,玩味的笑笑,果然是日子過的太平靜了麽?他還是喜歡有點挑戰的日子啊。又想到其中王夫人的插手,賈瑀皺了皺眉頭。

賈瑀揮手遣退了冬兒,對着空氣吩咐道:“去鑒寶齋給我拿一盒子頂級的珠釵來。”

說起這鑒寶齋,本就是賈瑀的産業,在碧隐的經營下,大戶人家的奶奶太太都以能得一件鑒寶齋的首飾為榮。即使是宮中的嫔妃、公主之流,也是極其欣賞的,弄來那麽幾件也是常戴的。

要說這鑒寶齋的經營有什麽秘訣呢?一就是貴,非常貴,只有王孫貴族才能買得起。二則是精,非常精致,每一件首飾的做工都極其考究,精雕細琢。三就是稀,每樣首飾都只有很少的幾件,賣完就沒了,而頂級的珠寶,每樣就只得一件,任你是皇帝皇後來要,那件賣了就是賣了,沒了就是沒了。為了防止麻煩,這些頂級珠寶的模子,做一件毀一件,絕無後患。

如今賈瑀這一出手,就是一盒子的頂級珠釵,可絕對是價值連城,造價不菲啊。

幾刻鐘的功夫,一個做工考究,镂空雕花鑲寶石的紫檀木妝柩盒子就擺在了賈瑀的書桌上。賈瑀提筆在紙上寫了幾個字,就将紙條放進了盒子中,讓夜一送到了林黛玉的屋裏。

林黛玉從迎春的屋子裏回到自己房間,就覺得心裏一頓憋屈。今天薛姨媽那陣仗,自己不是沒看出來,這要是當時自己是在自己屋裏,那最後剩下的兩支鐵定是自己的了。自己在賈府雖然是表小姐,但是怎麽也輪不到他薛家來作踐自己不是。

于是,黛玉玩了一會就覺得沒心情了,回房間打算在榻上靠一會,看看書。一進卧室,黛玉就看見自己的梳妝臺上擺着一個極其精致,一看就十分貴重的首飾匣子。

林黛玉狐疑的打開匣子,就看見裏面裝了一盒子的珠釵,各個都十分精美,而且一看就知道是京城有名的鑒寶齋的作品。林黛玉看見珠釵上面放着的紙條,拿起來打開一看,上面只有二字:“自用。”

黛玉一看這字跡就知道是賈瑀的,這些年賈瑀跟着賈雨村讀書,黛玉也是時常會去聽聽先生講書呢。所以,對彼此的字跡也都十分熟悉,再說賈瑀也沒有刻意的隐瞞,黛玉自是能發現這是誰人的手筆。

黛玉拿着紙條略一思索就明白了賈瑀的意思,拿着帕子掩着嘴角笑出了聲,這還真是打臉呢。黛玉明白賈瑀是怕她受了委屈,這是要給她找回場子,呵呵,這瑀哥哥多年來還是沒有變,總是這麽護短。

多年的相處下來,黛玉和賈瑀之間早有默契。黛玉又因為賈瑀的關系走上了修煉的道路,兩人之間更是因為擁有共同的秘密而更加親密些,但是黛玉十分清楚的知道賈瑀待她是兄妹之情。

黛玉一直都明白老太太是希望她能在賈寶玉和賈瑀中間選擇一個,可惜賈寶玉她看不上,瑀哥哥又一直是她敬重的哥哥。再說,她踏上修仙之途,自然和凡人不再一樣,即使是漫長的生命也讓她不能随意找個人嫁了。

黛玉從那首飾盒子中挑出八支珠釵,另放了一個盒子中,然後叫來紅線,吩咐道:“你将這裏面的珠釵送給鳳姐姐兩支,東府的小蓉大奶奶兩支,咱家的三位姑娘每人一支,最後一支給寶姑娘送去。若要有人問起是怎麽來的,你就說是林家人給捎進來的。”

紅線就是當初賈瑀挑出來送給林黛玉的丫鬟,這個丫鬟從賈瑀還有癡症的時候就對其極其上心。後來賈瑀醒了過來更是好好的考察了一番,這才在林妹妹來的時候用她換下了那個鹦哥,也就是後來的紫鵑。

紅線當然能聽明白林黛玉的意思,更何況林姑娘說的也十分明白,于是一一記下,按照吩咐送去了。

等着紅線将最後一支珠釵送到了梨香院薛寶釵的手裏的時候,寶釵面色極其難看,勉強對紅線道了謝,就借口不舒服進屋去了。

外間的薛姨媽一看那精致的珠釵就知道自己這是讓人打臉了,她拿的那個宮花,雖然是宮裏禦制的,但是也不過就是戴着玩的罷了。林黛玉讓人送來的珠釵一看就是頂級的,宮裏的娘娘們也沒有多少支的那種,這一出手就是八支,可真是大方到了極點,富貴到了極點,這嘴巴子也讓人打的響亮到了極點。

王夫人剛剛回到自己的正房,就聽說了這事,氣得摔了茶盞。這林家丫頭,就和她那短命的娘一樣,生來就是克她的。她才和薛姨媽想出這麽一招,又能跟家裏的姑娘媳婦們示好,又能給林丫頭一個難堪。

結果呢,這才多大的功夫,這響亮的一巴掌就扇了過來,這會子,寶丫頭還不知道怎麽委屈呢。

随後王夫人又想到了置辦這些珠釵的銀子錢,眼中閃過一道精光,這小丫頭手裏的錢不少啊。是老太太給的?還是林家給的?這林家祖上列侯爵,也是個清貴之家,這家底還真是厚實,想來那林老姑爺在揚州的那個位置也真真是個肥缺。

賈瑀接到消息,看到林黛玉的作為,滿意的笑笑。随後又想到王夫人,賈瑀頓了頓還是擡步朝着王夫人的院子走去……

☆、金玉良緣

寶釵黛玉的這場擂臺只有明眼人能看懂,像是惜春這樣的小孩子只是稀罕着那精致奢華的珠釵,還想着,怎麽大家的銀錢都這麽寬裕,你送一支宮花,我送一支珠釵的,這可真真實惠。

釵黛對壘的結果,就是王夫人和薛姨媽氣的吃不下飯,摔了好幾個茶盞,撕了好些個帕子。賈母聽說了這事,倒是笑眯了眼,她就怕把黛玉養成了小貓兒,讓人欺負了都不知道還手,現在這樣她放心多了。

雖然不知道林丫頭那頂級的珠花是怎麽來的,卻是知道林丫頭有貴人相助,這孩子的身體越來越好,她怎麽可能不知道呢。

賈瑀因為這事是更欣賞了黛玉幾分,但是他本人并不是厭惡寶釵,只是因為現在寶釵站在了黛玉的對立面上。如若有一天寶釵不以黛玉為目标,他幫上一把又何妨,都是薄命的紅顏。

賈寶玉并沒有感覺到府中詭異的氣氛,他從周瑞家的那知道了寶釵幾天沒出屋是因為犯了舊疾。

于是這日從賈母院裏回來他就順路去了梨香院,打算去看看薛寶釵。在路上的時候正好碰到林黛玉和賈瑀也結伴要去看薛寶釵,于是三人就一起走了。

路上,賈寶玉不斷的和林黛玉套近乎,林妹妹都是不着痕跡的躲了。最後還是賈瑀實在看不過眼了,抓着賈寶玉岔開了話題。

本來賈寶玉看着他倆結伴而來心裏就不十分痛快,現在又發現賈瑀和黛玉的關系要比自己親近,心裏就更是不受用了。再發現賈瑀總是在照拂着黛玉,他心裏就委屈的什麽似的。

賈瑀和黛玉可是不管賈寶玉是什麽心思,只是偶爾說幾句話,他倆一起去看薛寶釵其實也是路上碰到的,并不是刻意約在一起的。

且說三人來到梨香院,先進了薛姨媽的屋子給薛姨媽請安,薛姨媽直接一把将寶玉摟在了懷裏,笑道:“我的兒,這麽冷的天,難為你還過來,快上炕坐着吧,千萬別凍着。”

被涼在一邊的賈瑀和林黛玉對視了一眼,心中對薛姨媽的做派頗不以為然。

賈寶玉卻沒覺得薛姨媽對自己的态度有什麽不妥,只是十分高興的跟林黛玉說:“妹妹也快坐我旁邊,外面冷得很,仔細別生病。”

林妹妹還沒說話,薛姨媽又馬上接口:“是呀,林丫頭和瑀哥兒找地方坐着吧,別冷着。”

林妹妹本身也不願意坐到賈寶玉的身邊,薛姨媽這話一出他就更不願意往那邊坐了。于是林妹妹就跟着賈瑀坐在了挨着炕邊的一溜椅子上。

大家坐着閑話了幾句,賈寶玉就說道了來意:“寶姐姐身體怎麽樣?我聽人說姐姐病了,特意來瞧她的。”

薛姨媽拍着寶玉的手笑道:“她就在裏間屋,你進去吧,屋裏也暖和。這林丫頭和瑀哥兒也少來走動,這會子多陪我說兩句話吧,我們娘仨也親近親近。”

賈寶玉自是樂呵呵的進屋了不提,外面的林黛玉和賈瑀卻生生被扣在了這裏。林黛玉雖然覺得薛姨媽的态度有些奇怪,但是好歹是長輩,也不好意思違拗,說說話就說說話吧。

只有賈瑀心裏明鏡似的,這是趕得巧了,剛好和賈寶玉一道來了,這接下來就該是唱大戲的時候了。可惜啊,被薛姨媽扣在這裏,不能看現場版了,這金玉良緣的戲碼可不是那麽好尋的。

賈寶玉掀開布簾進屋的時候,薛寶釵正和丫鬟莺兒在做針線,看見他來了,忙把手中的針線放下。

賈寶玉看見薛寶釵坐在炕上,打扮的幹淨利落,穿着一件半新的衣裳,挽着簡單的發髻,白皙的皮膚,黑黑的眉毛,杏核樣的眼睛,粉嫩的臉蛋,花瓣樣的嘴唇,真真是個美人。更別說那一身的氣質,坐在那裏端莊自然,大方得體。

薛寶釵被賈寶玉看的有些害羞,賈寶玉忙問道:“姐姐身上可好些了?這些日子怎麽總也不見你出去走走。”

薛寶釵回道:“這都是老毛病了,好多了。多謝你記挂。”然後讓賈寶玉在炕沿上坐着,二人閑話家常。

薛寶釵見寶玉頭上戴着鑲嵌着寶石的紫金冠,額頭上紮着裝飾着二龍搶珠的金色帶子,身上穿着白狐皮箭袖的衣服,脖子上挂着長命鎖、寄名符,還有生下來的時候帶來的那塊寶玉。

于是笑道:“老是聽他們說起你的這塊寶玉,今天我可得瞧一瞧。”

賈寶玉一聽薛寶釵要看自己的通靈寶玉,欣然應是,就将脖子上戴着的玉石摘了下來,遞給了薛寶釵。

薛寶釵托在手裏仔細的看,就在這玉石有鳥蛋大小,明亮的像晚霞一樣,很溫潤的樣子,還有五色的花紋纏繞着。玉石正面刻着“莫失莫忘,仙壽恒昌”,反面刻着“一除邪祟、二療冤疾、三知禍福”。

寶釵又反複的翻看這塊玉石,還出聲的念了兩遍正面刻的字,莺兒在一邊似是無意的說出:“這倒像是和姑娘的項圈上的兩句話是一對呢。”

賈寶玉一聽就興奮了,忙問:“原來姐姐的項圈上也有字,求姐姐讓我看看吧。”

薛寶釵裝作不在意的敷衍道:“哪裏就有什麽字了,你別聽莺兒渾說。”

此時的賈寶玉早就被勾起了興致就磨着寶釵要看她的項圈。薛寶釵在賈寶玉求了兩求之後才勉為其難的從襖子裏掏出帶着金鎖的項圈。

嘴上還說着:“就是別人給的兩句吉祥話罷了,刻上去覺得有些意思。”

賈寶玉忙接了金鎖,就看見上面刻了八個篆字,一面有四個:“不離不棄”,“芳齡永繼”。

賈寶玉也拿在手上來回念了兩遍。然後高興的對薛寶釵說:“姐姐這八個字還真和我的是一對。”

莺兒正要說話,卻聽從門口處傳來一個男聲:“二哥和誰是一對?”

賈寶玉突然聽到聲音,被唬了一跳,差點沒将手裏的項圈扔了出去。他轉過身就看見,賈瑀和林黛玉并肩站在一處,似是剛剛掀了簾子進來。

薛寶釵趕緊打破屋裏的尴尬:“瑀兄弟來了,林妹妹也過來了,快來炕上坐,仔細冷着。”

賈瑀和林黛玉也順勢進屋,找了地方坐下。莺兒給三人上了茶,就仿佛不經意的提起剛才的話頭:“二爺剛才是說小姐金鎖上的字和他的寶玉上的字是一對呢。卻叫三爺聽成了他和誰一對,真真的好笑呢。”

賈瑀心中悶笑,卻也配合的演下去。“哦?是嗎?我素來知道哥哥的寶玉上是有字的,沒想到寶姐姐帶的金鎖上面也有字?”

莺兒立馬搶道:“可不是麽。那八個字是小姐小時候,一個癞頭和尚送的,他說必須刻在金首飾上……”

還沒等莺兒說完,寶釵就打斷了莺兒,嗔道:“你這丫頭,讓你給林丫頭和爺們倒杯水,你磨蹭半天,這會子嘴上又利索了,我看你是皮癢了。”

莺兒馬上笑嘻嘻的對寶釵說:“小姐,我的好小姐,饒了奴婢吧。”

寶釵立馬裝出一副高傲的模樣,“哼,還不快去那幾盤好吃的點心來,再犯懶,看我怎麽修理你。”說完,自己也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寶姐姐,還真是會調理人,可不像我們這些笨嘴拙舌的。這對下人又寬和,看這莺兒都敢和你開玩笑呢。”林黛玉早就感到今天到了這梨香院之後的種種不同尋常,剛才的那一番左一個一對,右一個和尚,上一個金鎖,下一個寶玉的,她也算是看明白這薛家打的是什麽主意。

薛寶釵自然聽出林黛玉話中的意思,有些尴尬的笑笑,端起炕桌上的茶盞抿了一口。然後裝作不在意的嬌嗔道:“瞧妹妹你這一張利嘴,我縱是再長十張也說不過你去。今兒你是來瞧我病的,求妹妹你高擡貴嘴,放姐姐我一馬可好?”

林黛玉聽薛寶釵這話也就不再多說,畢竟他們薛家做什麽打算,都沒有礙到自己,她本身也不想和他們摻合。

賈瑀坐在一邊和賈寶玉也象征性的說幾句家常,似是無意的問林黛玉:“我倒是想起了個趣事,妹妹你小時候,是不是也是有個和尚要渡了你去?”

林黛玉聽賈瑀提到這茬,心中就暗笑,知道賈瑀今天是沒打算放過薛家了。于是便回道:“可不是呢,我小時候身體不好,吃了多少藥都不好使。能吃飯就開始喝藥汁了,那一年我三歲時,聽得說來了一個癞頭和尚,說要化我去出家,我父母固是不從。他又說:既舍不得他,只怕他的病一生也不能好的了。若要好時,除非從此以後總不許見哭聲,除父母之外,凡有外姓親友之人,一概不見,方可平安了此一世。”黛玉說着就笑起來,好像她真的只是說了個笑話。

薛寶釵一聽臉色就有些不好,林黛玉的這話在剛見老太太的時候就說過。今日雖然是特意安排莺兒說起和尚一事,但是這會子被賈瑀和林黛玉這麽揪出來,這話裏話外的意思可就不好聽了。

于是薛寶釵擺出一副疲累的樣子,莺兒見狀就趕緊給薛寶釵打了圓場,送了三人出來。

從梨香院出來以後,賈寶玉看了賈瑀一眼,就和瑀黛二人分道揚镳了。他雖然很想多和林妹妹說上幾句話,可是看林妹妹不待見他的模樣,他心裏也是有些難過的。

賈瑀和林黛玉一處走着,正好要去給老太太請安,就順路送黛玉回房。

路上,黛玉對賈瑀說:“多謝瑀哥哥,每每出手助我,我雖沒有害人的心思,但是耐不住這些人老是來招惹我,我并沒有擋她們的路啊。”

賈瑀笑笑對着黛玉說:“妹妹不必有什麽後顧之憂,左右還有我給你做後盾,誰也不能欺負了你去。”

黛玉對着賈瑀欣然一笑,二人往賈母院中走去,後話不提。

☆、解開心結

自那日之後,賈府中金玉良緣的說法就漸漸傳了開來。薛寶釵也不再整日呆在屋中,也開始出來走動。無論做什麽梳妝打扮,那帶着金鎖的項圈總是明晃晃的挂在衣服外面,一不小心就晃了別人的眼。

賈瑀看着府中的光景,他本是為薛寶釵盡了一把力的,當日他和林妹妹也都點出了這金玉良緣究竟有多少破綻。在那日寶釵和黛玉用幾支宮花和幾根珠釵打擂臺之後,賈瑀更是親自去找了王夫人。

賈瑀還記得當日他出現在王夫人院子裏的時候,她看見賈瑀愣了半天才反應過來。當時王夫人看着賈瑀就紅了眼眶,賈瑀抿了抿唇也沒多說什麽,只是扶了王夫人的手進了房裏。

賈瑀現在都記得當時扶上王夫人手臂的時候,那顫抖的感覺,讓他的心都酸了一下。賈瑀清楚的知道這幾年來王夫人對他的用心,可是他心中一直對她懷有芥蒂,只因在他生病的時候,王夫人沒有對他盡到一個母親的責任。

其實,這倒是賈瑀有點冤枉王夫人了,在他患有癡症的時候,若是王夫人對他不聞不問,他的日子絕對不會像後來那樣輕松。但是若是王夫人對他呵護備至,怕是就要引起嫉妒,到時候沒準就會給他一個沒有自保能力的嫡子引來滅頂之災。

賈瑀将王夫人扶到正房炕上,替她擺好引枕,親手扶着她上炕坐好,這才坐在了王夫人身邊。

即使是坐下之後,王夫人都沒有松開賈瑀的手,緊緊的握在手裏,一時間眼睛又紅了起來。看着面前這已經長成的唇紅齒白,面若冠玉的少年,眼淚更是一串一串的往下流。

“娘,瑀兒來看你,你怎麽倒是先哭了起來。”賈瑀看着王夫人的眼淚,也覺得心酸,總覺得那眼淚珠子一顆一顆的都砸在了他的心上。

王夫人聽見賈瑀喊她娘,更是止不住的低聲啜泣了起來。自從賈瑀清醒後的這幾年,除了剛醒來的時候,懵懂的叫她娘,之後就一直叫她太太。王夫人也知道賈瑀待她一直隔了一層,但是聽到這一聲娘,她就知道這孩子怕是解開了心結,從心底接納她了,怎由得她不高興呢。

“娘是高興的,你終于還是肯叫我一聲娘了呢。”王夫人将賈瑀摟到懷裏,好一頓摩挲。

賈瑀雖然極其尴尬,但是此時也少不得順從,他知道因為他的心結弄得王夫人一直十分難過。說到底,甄瑀是他,賈瑀也是他,甄瑀的一世是他偷來的,賈瑀的一生才是他的人生。王夫人自然也是他的親身母親,只是他一直過不了那個坎。

“瑀兒這個時辰來娘這裏,可是有什麽事?”王夫人跟兒子親近了一會就擦了擦眼淚,她還是能看出來賈瑀臉上的尴尬的。總也是十幾歲的大小子了,不能再像對待小孩兒似的了。

“娘,如今這房裏就我們娘兒兩個,我有些梯己話想對娘說,只是若是說了什麽不中聽的,娘您別吃心。”賈瑀想了想還是決定直說。

“瑀兒有什麽話說?”王夫人驚喜的看着賈瑀,她實在是想不到賈瑀會主動來親近她。

“娘,您對林妹妹是個什麽打算?”賈瑀盯着王夫人的眼睛,猶豫了一下,還是問道。

“你林家妹妹是個可憐的,她母親去的早,如今又寄養在我們府裏,我自然是疼愛她的。”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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