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承乾二年

承乾二年，立春。

會堂裏的氣氛非常不好。陸衍心情有些壓抑。

周昊對讓聖上參軍的提議表現地非常糾結。現在坐在這裏的四個人都知道，眼前這個人不是普通人。他是被廢的王爺。讓他參軍等于是意圖謀反。

周昌一開始就大叫着說陸衍瘋了。

沒錯，他真的是瘋了。

萬一周家的人将此消息遞出去，很快皇上就會派人把這裏掃蕩一遍。但也如聖上所說，正因為周家這些年地位岌岌可危所以更不能出事。所以幹脆明說，說得難聽點就是讓周家騎虎難下。

周昊考慮了許久，終于開口：“既然你是陸衍帶來的，你就歸他管吧。我們就當你是他的弟弟來麒麟營投靠他。”

“你這樣等于是将了他一軍，難道不怕他暗中要了你的命？”

辦了簡單的手續，陸衍心有餘悸地問。

“那你呢？”聖上淡淡地回問。

“我怎麽了？”

“你這麽緊張他們會不會拿我怎樣，怎麽就不覺得你也很危險？”聖上認真地看着陸衍，“我是你帶來的，我要是被怎麽樣了，你也難逃一劫不是麽？反正我是無牽無挂的，但你還有家人朋友吧。”

陸衍被問的愣住。細想的确如此。只是這話從聖上嘴裏說出來，多了些冷漠的感覺。這次重逢，陸衍越來越覺得，聖上變了。應該說是堅強了？還是冷酷了？

“少琮。”陸衍拉住他，有些難過地說，“你是不是在計劃什麽？”

聖上卻只是笑着搖搖頭。陸衍無奈，萬一真的如他所說被連累了，好歹也讓他死的明白啊。

承乾二年，芒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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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聖上嘴上沒說，他的行為卻時時刻刻體現出一種強烈的目的性。陸衍了解過去的陳熙，他不是像現在這樣那麽“積極進取”的人。

陸衍本以為，大家對他的友好和不求回報的指導是因為他是連長的親戚。可，幾個月觀察下來，陸衍認為這都是他故意的讨好別人。

因此夜裏他特地去了聖上的營帳裏。而他恰巧在看兵法古籍。

“怎麽了？”陸衍進來許久都沒有說話，聖上奇怪。

陸衍是不知道怎麽開口，但又不放心。

“有事？家裏出事了？”

“我聽說你前幾日去了軍務問窦充什麽時候和我們換崗？”原本将軍打算年後揖讓窦充和陸衍換崗。但陸衍擔心聖上傷未痊愈而請求延時。現在看來，是多慮了。

聖上放下書，避開陸衍的眼神：“我就随便問問。”

陸衍索性明說：“你剛進麒麟營，我把你帶在身邊容易讓一些人覺得我認人為親。所以，下個月我們回到昌麟大本營，我打算将你調到孟習手下。”

聖上聞言立刻放下書：“孟習？”

孟習是昌麟的二把手，出了名的嚴苛。他手下的哨兵可以說是整個麒麟營最堅挺也最可憐的。聖上有些不悅，道：“怎麽？我在你手下是給你添麻煩了？”

陸衍搖搖頭，側臉提手指了指桌上的銅鏡：“要是覺得你是麻煩，當初我就不會看到那把短劍就瘋了般找你回來。只是從我救你回來到現在，我發現你的戾氣越來越重。”陸衍的語調低沉地有些難過，“你看看你自己？看看自己的眼神，時時刻刻像是要拔刀殺人似的。”

聖上微皺着眉，把頭撇回來，道：“你根本就不明白。”

“我是不明白。正如你當年自己說的，生在皇室，所有的苦和難只能自己扛。”陸衍頓了頓，覺得自己的話對一個可憐的人是不是重了，卻又覺得不說不行，他握住桌上那只緊握的拳頭，“但至少我這個旁人的意見，你總得聽一聽。”

聖上沉默的凝視前方。

陸衍無奈，但也不想退讓：“我不知道你有何計劃，但若你想從此處重新開始，孟習是最好的老師，在那裏你才能正真的看清楚什麽是戰争，什麽叫殘酷。”

陸衍拍了拍聖上，囑咐他早些休息便離開了。在自己的帳內，時不時向外張望，見他滅了燈才躺下。聖上變了，但那心裏藏着事兒的性子一點沒變。其實自己并不确定将聖上交給孟習這個決定對不對，畢竟前線很危險。只是聖上不會永遠當自己手下的弟弟，總有一天他要回到那個位置，交給孟習磨難一番，就算失敗了也不至于敗的太快太慘烈。

承乾二年，大暑。

大家都對陸衍這個調任感到詫異。就連阮詩詩也帶着父親的口信讓他三思，卻只得陸衍一句“他想要飛，就給他看看天吧。”

倒是孟習淡定的很，當着衆人的面調侃道：“陸衍啊，你不怕我把你弟弟折騰殘咯？”

陸衍輕笑，孟習雖是周昌甚至是周昊最信任的人之一，可性子和周家人的小氣完全不同。

“孟大哥折騰他，那是看重他了。”

“啧啧，我可是不要半吊子的兵的。不管你是誰，受不起我的操練，別怪我讓你收包袱滾啊。”

“我弟弟不會的。更何況孟大哥手下的這些兵可一半都是我這兒練出來的。”

孟習搖搖頭：“聽聽，不愧是麒麟營的第一君子啊，這威脅人的話從你嘴裏出來這麽就那麽中聽呢！”

孟習大手一揮，就同意了。

“不過，就一點，陸琮你可記好了。你在我這裏受了什麽委屈有什麽苦有啥不滿，直接和我或是老邪說，不要找陸衍。”

聖上看看陸衍再看看孟習，點點頭。

陸衍不放心地叮囑了好幾句，還是看着聖上進了邊關軍營。他想起自己出來軍中也是被孟習折騰的只剩半條命。希望聖上能堅持下去，能改變主意。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