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羲和九年
羲和九年,雨水。
“為什麽?”聖上獨坐在書房內,陸衍跪在跟前默不作聲。
五皇子死後封了陽王,陸心也追封為公主。祿元候派人刺殺之事引起整個大周的軒然大波。聖上二話不說派了宗赫和孟習一同去清剿其餘黨。
宗赫回朝說,祿元候父子二人當場就被刺死,連同親近的家眷也一個不留。聖上是憤怒使然也是做給那些還想要反周的封侯看。只是為父為母,再怎麽也忘不了失去兒女的痛。
陸心還那麽小,還不會跑,還沒帶她騎過馬打過獵……母女出事的那些場景在他腦海裏來回的閃現,鬧得他心不寧氣不順,體內的餘毒也發作的更頻繁。
所以他回絕了聖上出任太醫院院判的升遷。于他,官位一點兒也不重要了。
只是這些小心思聖上不知道。他不理解:“每一次我留你,你都要走。以前你是因為感情,現在我接受了,為何還是要走?”
陸衍仍舊不答話,他得到了他想要的,雖然是秘密的見不得光的愛情,但已經滿足了。可是代價呢?克妻克女……
“子陌,能在考慮一下嗎?”聖上走到他跟前輕聲細語幾近哀求,“我擔心一個人會出事……難道你不會擔心我一人在宮中遭人加害嗎?”
陸衍顫了一下。是的,他怕極了。他的妻子在宮中難産而亡,他的女兒在宮中遭人誤殺,而一切皆源于眼前他深愛的男人。所以他當然害怕聖上的安危。只是若找不到解毒的法子,他還能撐多久?他還能替他擔心多久?
羲和九年,驚蟄。
宗赫受到陸衍的信件,立刻從滄州趕回來。
陸衍今日未進宮,把自己關在房內。家中除了三五仆人已經一個親人都不在了。偌大的院內,任他一個人咳的昏天黑地。
宗赫一進門就看見陸衍的小徒弟。
“陸大人如何?”
小徒弟無奈的搖頭:“今日緩和些了,只是這幾日一直反反複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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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赫深呼一口氣敲開了房內,迎面就看見消瘦蒼白的面孔。
“這事,出了阿莫還有誰知道?”宗赫關上門表情嚴肅地道。
“沒了,暫時只有你我還有阿莫和皇後。”陸衍顫抖着手給自己和宗赫到了杯茶。
“你真是瘋了!”宗赫想到他信內所說,當初預感到祿元是用了蠱毒便找來了西番的蠱術朋友。朋友一探便無奈地說腦中的蠱毒不能解唯有轉移。一旦蠱蟲死了,被寄宿的人也會沒命。陸衍找來了動物一一嘗試效果甚微,最後竟然拿自己做靶子。
西番的蠱術師再厲害,也很難解的了北邊的蠱毒。蠱蟲的危害已經不大了,可是他留下的餘毒好像在體內生了根一般。
陸衍想到那個刺客,想到友人彙報提到了的以蠱毒威脅控制之事,心想或許到了祿元城就能有破解之法?
“孟習那邊我會和他說,只是你貿然辭官聖上會起疑的。”
陸衍擺擺手:“所以我希望你和孟習能為我證明,說祿元之戰留下諸多遺患,需醫者前往。”
“那又為何需要辭官?”
宗赫已經不是第一次和陸衍讨論這個問題。每一次他辭官都是帶着決絕的心。
“這些秘術的化解之法沒那麽容易找。不辭官,一年,兩年的……”
“是不是找到法子的可能性很小?”
宗赫直截了當的說出了最壞的想法。
半響,陸衍點點頭。
羲和九年,春分。
聖上皺着眉看完了陸衍的進谏,放下折子有些憤怒又有些無奈地看着陸衍。批或者不批,他沒有說。
夜裏,有人敲開了水雲居的門。陸衍正奇怪,開門還沒看清來者便覺下巴一疼,嘴被人狠狠封住。
那樣的力道,陸衍以前并不知曉。感覺到懷裏的人因缺氧而虛軟的身體,聖上才放開他。陸衍喘着大氣,關上門,不敢看聖上的臉。
“你每次都這樣。”聖上一開口就是責備,“想走就走……”
的确,聖上雖為批,但早就聽說陸太醫和太醫院的其他人交接。
“不是說臣必相随的麽?你現在算什麽意思?”
“少琮,我的妻女……”聽到這個聖上心裏一顫,陸衍早有準備一定能說服聖上,“他們都死在我眼前,死在這皇宮裏,皆因祿元候。我不願也不敢每次進出看着熟悉的光景回想那一夜的事情。何況,祿元候已亡,祿元城剩下的就是你的子民,我去也算是代你去。”
“宮裏太醫多得是。輪不上你,再說你走了皇後的墨嫣夫人由誰照料?”
“阿莫,他跟了我多年,已經可以出師了。”陸衍像安排後事般安排好了一切。
聖上沒有辦法拒絕。只是私心不想他離開。
“你會給我寫信嗎?”聖上沉默到最後選擇了妥協,“不,你不會的。你以前就不會,有事都是寫信給上雲……”
“少琮……”
“這是聖旨,每雙周一封信。我不想你死在外面我都不知道。”
聖上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便留在水雲居過夜了。
陸衍哭笑不得,放縱自己如兒時與他同床共眠。說不定是最後一夜。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