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山中遇險

小丫頭沒有認出她來,實際上她從來沒見過這樣美麗不可方物的女孩子,美得像只妖孽,比李靖梣還多了三分勾魂攝魄的滋味。

“你是誰啊?”她好奇問。

岑杙有心要戲耍她一下,便道:“我是佛界護法天神羅剎女,聽說有人在下界肆意獵殺了我的牲畜,特來巡查。凡人小姑娘,你可知是誰獵走了我的牲畜嗎?”

朱銅鑼驚恐地看着她,想起羅剎女形貌極美的描述,竟有幾分信以為真,吞吞吐吐道:“我,我可沒有捕殺你的牲畜,我也不知道是誰殺的。你,你別來找我。”

岑杙暗笑,“是嗎?我聽手下說,獵殺我牲畜的是一個姓朱的小姑娘,小姑娘,你可知她現在在哪裏?”

“我,我不知道。她可能下山了吧。你——?”

她忽然看到對方身上那件李靖梣的衣服,而李靖梣此刻又不見影蹤,偏她所處位置有堆白石,遠遠看着很像人骨。她渾身冒起了冷汗,“你,你你,你把那位姐姐吃了?”

羅剎是吃人的惡鬼,不管是男羅剎還是女羅剎,她一定是把李靖梣吃光光了,只剩下了一身衣服和一堆“白骨”。

大石頭後面的李靖梣相當無語。岑杙忍得好辛苦才沒讓自己笑出來,舔舔嘴唇道:“是啊,我把她吃了,骨頭渣子都沒剩,味道還很香呢!”她似回味般暧昧地睨着此刻衣不蔽體李靖梣,光滑細膩的香肩,白皙誘人的雪頸,修長筆直的玉腿,看起來的确很美味。絲毫不理會她那雙惱羞成怒的眼睛。

小黑妞臉色鐵青了,突然架出弩來要射她,“你這只可惡的羅剎女鬼,竟然敢傷害無辜,我告訴你,我不怕你,你吃我一箭!”

“嗷!不用這麽較真吧!”岑杙吓了一個後仰,動用全身力量滾到一邊避開弩|箭,還好這小丫頭箭法不準,差一點就一命嗚呼了。

“銅鑼,住手!”李靖梣已經穿好了裏衣,也被剛才那箭哨聲吓了一跳,從石頭後迅速閃身出來。小丫頭見到她眼神一亮,連忙收了弩,“姐姐,你沒被吃啊?”

李靖梣對于小丫頭為自己“報仇”的俠義之舉還是感激在心的,“嗯”了一聲。

“那她——?”小姑娘再看那“女羅剎”,看起來似乎有些面熟,而且她躺在草地上奄奄一息的樣子,一點也不像會吃人的惡鬼。倒像是——那個醜男。

不會吧?她竟然是女的?小丫頭腦子有點發懵。

“你怎麽過來了?”李靖梣無視她驚呆的神情,故意岔開話題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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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丫頭這才想起正事兒,神色不由一變,“姐姐,我在附近發現大蟲的腳印了,是一個時辰前留下的,此地不宜久留,我們還是趕快走吧!”

李靖梣聞言一凜,連忙出水上岸,把“羅剎女”扶了起來,幫她裹緊了身上的外袍,警惕地掃了眼四周,覺得這叢林之中處處危機四伏。

“我們走!”

“等等,我還沒拿衣服。”

岑杙放衣服的地方是在斜對岸,距離有點遠。李靖梣正想過去幫她拿過來,可是大黑狗“阿狼”卻忽然焦躁不安,圍着朱銅鑼的腿打轉,似乎想讓她離開這裏。她和小丫頭的臉色同時一變,朱銅鑼快步走過來,悄聲道:“姐姐,阿狼一定是聞到大蟲氣味了,它可能就在附近。”

為了安全起見,她們決定立即離開碧水潭,由“阿狼”在前頭帶路,三人調頭往叢林深處快步走去。事實證明這個決定非常正确,當她們走出碧水潭五百步開外,爬上對面一個小山坡時,回頭去看,就見碧水潭斜對岸的岩石上跳出了兩只體型龐大的斑斓猛虎,皆伏低了腦袋在譚邊就飲。老虎飲水的位置離岑杙放衣服的地點非常的近,如果當時她們選擇去拿衣服的話,很可能與它們正面遇到,到時連逃生的機會都沒有。

即便是現在,她們和老虎的距離也并不足以保證安全。三人外加一條狗,神經皆繃至極點。突然有一只老虎縱身跳進了水潭中,只露出半個兇惡的腦袋,朝這邊游了過來。

“糟了,它發現我們了,快跑!”

李靖梣扶着四肢酸軟的岑杙,“呼~呼~”得往前跑,心髒似乎要從胸腔裏跳出來。朱銅鑼架着弩機斷後,一邊往前跑一邊監視着老虎的動靜。好在那只大蟲似乎剛剛吃飽,腹部鼓脹如牛,出水後就沒再跟着他們。

直到看不見大蟲了,小姑娘才飛快攆上上前頭的兩人,一抹額頭全是冷汗,脖子下面的領口也被汗打濕了,風一吹整個後背都涼飕飕的。

“它們大概不會追來了。我們抄小道走,盡量避開它們。”

李靖梣并不比她強到哪裏去,中衣還在滴答着往下流水,連鞋子也沒來得及穿,和岑杙雙雙赤腳跑了一大段山路,竟然沒有感覺到疼,光顧着害怕去了。

她深知老虎的秉性,在皇家的狩獵場上,那也是輕易碰不得的猛獸。若無強弓硬弩和它們碰上,那就相當于死路一條。

岑杙見她精神高度緊張,攥緊了她的手,悄悄道:“沒事兒,有我呢!我現在雖然不堪一擊,但倘若老虎追上來了我可以躺下來讓它先吃我,再吃你,等它吃飽了我或許就不吃你了。”

“都什麽時候了,你還有心思開玩笑!”李靖梣瞪了她一眼。

岑杙卻很認真說:“我沒在開玩笑,剛才我被卷進瀑布裏的時候,我就跟天上的神仙商量說,能不能讓我晚一刻鐘再死?我想再抱抱水中的那個人,就一刻鐘就好,一刻鐘後随便你取走我的命我都不會有怨言。神仙答應我了,就把我送了上來。現在倘若他還想要我的命,那也是我的劫數使然,能讨來這片刻光陰,我已經很知足了。”

李靖梣本來很緊張的,被她這樣一打岔,神經反而放松下來。眼睛紅了一圈,緊緊攥着她的手,“你知什麽足?你健健康康的憑什麽要死?你跟哪個神仙商量的?看我不搗爛他的廟宇!”

岑杙啞然失笑,第一次覺得她也有天真幼稚的一面,耍起橫來還蠻可愛。

“人生百态,世事無常,今日生或明日死,其實并無多大不同。倘若今日非死不可,能與你死在一處,我也不枉此生了。你現在還害怕老虎嗎?”

“……”李靖梣醒悟過來她東拉西扯說了那麽一大段話,原來是為了安撫她。心中頓時湧起一股異樣的情愫,連她趁朱銅鑼不注意時忽然湊到額前的親吻,都一時不察地收納了。此時暫且不提。

三人頗為順利地回到了木屋,頗有些劫後餘生之感。只是看到院子門口那排一直延伸到院子裏的大蟲腳印時,三人皆呆住了,渾身寒毛直豎,真是冤家路窄!

岑杙先反應過來,像是安慰衆人也像安慰自己道:“沒事沒事兒,大蟲應該走了,你們看,這邊還有兩串離開的腳印。應該剛走不久。

“沒錯,可能就是咱們在碧水潭撞見的那兩只。”小丫頭也說。

李靖梣點點頭,合理分析:“是的,阿狼也沒有驚慌,說明大蟲現在不在附近。”

三人互相安慰着彼此,“我們進去吧。”提心吊膽地回了院子,看到老虎的腳印滿地都是。岑杙不由抱怨,“你是怎麽設的陷阱啊,根本一點用都沒有!”

小丫頭沒理會她,沿着其中一排腳印去了廚房,看着自己烤好的熏肉被吃得一幹二淨,兩天的勞動成果付諸東流,有點欲哭無淚,

“可惡,這兩條大饞蟲!”

“你該慶幸它們偷吃了你的豬肉,否則它們吃的就該是我們了。”

岑杙暗嘆好險,如果當時老虎遇見她們時腹中空空,她們三個焉能活命。

正屋裏也留下了一串老虎印,她更加确信這趟出門是撿了條命回來。三人略收拾了一下被大蟲搗亂的屋子,想起這一連串驚險的遭遇,都覺得能夠從虎口脫險實在是十年不遇的僥幸。

李靖梣一邊整理床鋪一邊對小姑娘說:“銅鑼,我看你還是跟我們一起下山吧,你一個人住在山上太危險了。這大蟲今次嘗了甜頭,難保下次不會再來,咱們越早離開越好。”

岑杙舉雙手贊成:“是啊,趁着大蟲剛剛吃飽,無心捕獵,我們馬上下山。就你那半吊子射術,呆在山上遲早會被大蟲吃掉。”

熟料朱銅鑼搖了搖頭,“不,銅鑼不走。銅鑼自生下來就住在山上,大山就是銅鑼的家,哥哥臨行前要我看好家,我要在家裏等哥哥回來。”

“但是山上有大蟲,難道你不怕嗎?”

“不怕,銅鑼現在年紀還小,等銅鑼再長大些,就能學哥哥那樣打老虎了。姐姐你們快走吧,這個——”她看着岑杙,不知道該叫哥哥還是姐姐,最終選擇最初見到她時的樣子,說:“這個哥哥說得對,等大蟲肚子餓了,它們可能還會回來的。”

岑杙撇了撇嘴,“知道它們可能回來,你還不走?萬一你哥哥要是一直不回來,你難道要在山上等一輩子嗎?”

小丫頭這次沒有跟她針鋒相對,神色淡淡的,好像有點自言自語:“我哥哥從來不會騙我,他說會回來,就一定會回來的!”

岑杙沒話說了,她其實挺理解小姑娘不肯下山的初衷。她哥哥也許早就死了,但是只要她一天不下山,她或許就能保留哥哥還活在世上的一點希望。

李靖梣見說服不了她,又不放心把她一個人丢在山上,就和岑杙一起幫她把木屋周圍的安全措施再加固了些,老虎天生會爬樹,欄杆架得再高也無用,但是她們可以在陷阱上多下一些功夫。之前小姑娘的陷阱都太簡陋了,根本傷不了大型猛獸,也不知道她這四年是怎麽過來的。

李靖梣一邊架設陷阱一邊跟小姑娘傳授設阱要訣,恨不得把自小在狩獵場上學來的本領,統統倒給她。

朱銅鑼學得很認真,實際上哥哥離開前她從來沒有單獨打過獵,一身三腳貓的狩獵本領都是自己慢慢摸索來的,連弓|弩都使得差強人意。如今受到李靖梣的親身指導,猶如蛟龍入水,各項技能都突飛猛進。

岑杙抱着柴火從她們身旁經過時,瞥見小姑娘那雙閃閃發光的眼睛,不禁為山林裏的飛禽走獸悲哀。

考慮到光有理論沒有實踐不行,李靖梣又帶她到林子裏轉了一圈。兩個母夜叉早上去,中午回,帶回了無數小動物的屍體。

岑杙一邊給野雞拔毛,一邊不停念叨:“殺生啊,造孽啊,你們良心不會痛嗎?”但是吃起肉來又當仁不讓,特別不講原則。

這樣一耽擱,兩天時間就過去了。第二日傍晚,當李靖梣把一疊熟悉的紅袍子丢給她的時候,岑杙特別詫異地瞪大了眼睛,“你到碧水潭去了?”

“嗯,打獵打到那兒了,順手就撿了回來。”李靖梣渾不在意地說,那神情就像順手撿了塊石頭那般輕松。

“還順手幫我洗了一下?又曬了一下?”岑杙眨了眨眼睛,心底突然被暖意包圍,她不傻,碧水潭那個地方現在危機四伏,她不可能專門帶朱銅鑼去那兒打獵。一定是幫她拿衣服去了。而且這布料明顯洗過晾過,帶了一絲幹淨的陽光味道。她可記得自己剛下水的時候,它已經臭烘烘的不能再穿了。

“你可別誤會,衣服是銅鑼洗的。她可能是嫌太髒了,實在看不過眼吧。”李靖梣皺緊了眉,不肯承認。

“我不信,她連她哥哥的一件破袍子都不肯借我穿一下,還得勞您出面才肯松開金口,會這麽好心幫我洗衣服?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吧!”

“随你怎麽想好了。”

李靖梣不理她,表情輕松地出了門,又輕松地回了院子,徑直邁進小廚房,之後小廚房裏傳來了她和朱銅鑼的說話聲。

“你在煮什麽?”

“哦,是幾塊鹿肉幹,昨天我在地窖中發現的,幸好沒被大蟲發現。現在我把它煮了,今天下午咱們就吃這個,就當給姐姐送行了。”

“有什麽我可以幫忙的嗎?”

“嗯,姐姐會燒火嗎?水開了把肉放進去即可,我去附近砍些柴回來。”

“好。”

小丫頭拿着根捆柴繩就帶着阿狼出了門。于是當岑杙換上新衣出現在小廚房門口的時候,李靖梣正專心坐在爐竈前看火,時不時添一根木柴進去。

竈臺上架着一口鍋,裏面的水還未開,但已經開始冒熱氣。

岑杙看着她被火光映紅的半張臉,下巴上有汗沁了出來。搬個木頭疙瘩做的小板凳過去,用袖子幫她扇風,不料将鍋竈上的塵灰都煽了起來,嗆得皇太女連連咳嗽,忍不住申斥:“你能不能別過來添亂!”

她無辜地撇撇嘴,“我不是怕你熱嗎?真不是故意煽你一臉灰,來,我幫你擦擦!”

“起開!你離我遠點!”

岑杙只好離她遠一點,遠到不被她轟的位置,繼續托着腮飽餐美色。別說,這個模樣的皇太女還真有點當家主婦的味道。

岑杙不禁想,如果以後能夠和她住在山上,每日砍柴打獵捕魚為生,也不失為一種快樂。不過,這個念頭只在她腦海中閃了一下,随即就被她搖頭否定。有些魚兒注定要游往更大的舞臺,豈會被三尺竈臺所縛?

朱銅鑼抱着柴火回來的時候,瞥眼見廚房的竈臺邊緣兩個人很可疑地抱在一處。岑杙背對她微微歪着腦袋,後腦勺一拱一拱的不斷往上挑動。李靖梣被逼得身體後傾,胳膊虛撐在她的兩肘之間,一只手上還握着一把漏勺。露出的半張臉緊緊皺着眉頭,似乎很痛苦又似乎很享受。

旁邊的大鍋騰騰得冒着熱氣,發出咕嘟咕嘟的沸音。朱銅鑼雖然年紀小,但到底明白一些事理,很快反應過來她們在做什麽,一陣驚愕過後,立即扔下柴火捂臉遁走。順便把被肉香纏住不肯去的阿狼也一并拽走了。

李靖梣聽到了門外一陣叮呤咣啷的木頭聲,以及那聲凄慘的“嗷嗚”狗叫,立即推開眼前人,腮頰赤紅一片。她往耳後撥了撥頭發,裝作什麽也沒發生的樣子,又往竈臺下添了一把柴。

岑杙先是詫異,繼而笑道:“別再往裏添柴了,再煮肉都爛了。你去外面涼快一下,剩下的交給我。”

李靖梣心不在焉地丢掉木頭,不去看那張笑意盈盈的臉,快步逃出了廚房。她無法解釋剛才她欺過來時,自己沒有推開她的行為。她應該推開她的,不管從哪一方面來講,她都應該堅決地推開這人的糾纏。然而現實就像一面戴着兇惡面具的小孩子,被人卸去僞裝後連一點反抗的餘力都沒有。

她不會忘記四年前,她是怎樣一步一步淪陷的。又經過多少個難熬的日日夜夜,才從無法自拔的深淵中解脫出來。相同的情景她絕不想重溫第二次。哪怕她的心已經開始不由自主地往那個充滿誘惑的地方偏轉。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經過了多次修改,劇情有幾處變化,之前删去了遲來之吻的情節,現在重新補上,涉及到江後的一小部分情節,順延到了下一章的開頭。(因為手機和電腦上的修改內容不是同步的,導致好些補充的細節換個設備又沒了,而我又經常給忘記這個差別,只好增增删删多次,很是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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