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距離婚禮越來越近, 荀白露的工作也越來越忙。

連續一個周,天天加班,她就沒有早于十二點回過家, 後面幹脆吃住全在單位。

她這個職業, 其實并沒有外面所想的那麽光鮮亮麗, 工資并不高,天天加班加到吐, 壓力特別大, 還不能随意離開所在城市,出國要報備, 家庭狀況也要報備,就算頭一天熬了大夜工作, 第二天的工作量也并不會減輕。

堅持下來完全就是靠着一種信仰, 為國奉獻的信仰。

唯有信仰不滅, 熱愛永恒。

這一個周下來,荀白露就感覺自己被人打了一頓一樣,哪哪都不舒服。

休息日也只想躺在床上睡覺。

藺知宋公司也挺忙的, 他早早的出去, 早餐給荀白露準備好了, 因為實在起不來,她也就沒吃。

睡到快十二點,荀白露艱難的起床, 翻了下手機, 發現有人給她發了消息。

舅舅:【白露, 你現在有時間嗎, 舅舅來北城了, 我們見一面吧】

荀白露攥着手機的指節繃緊, 一點點的發白。

什麽不清醒,迷迷糊糊,全被抛棄了,她立馬撥了電話出去。

“你來幹什麽?”荀白露語氣不善。

那頭的男人讪笑着,說話極為小心:“我這不是想你了嗎,就過來看看你。”

荀白露差點冷笑出聲:“又是來要錢的吧,沒有。”

男人立馬急了,道:“白露我可是你舅舅啊,這是最後一次了,你幫幫舅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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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稱呼在荀白露這裏顯得十分的荒唐。

她當年向他下跪,苦苦哀求他不要把自己送走的時候,求他不要賣掉她媽媽留給自己的房子時,他怎麽沒有想過,他是她舅舅。

當年家裏出了事,荀白露壓根就不想跟荀何走,她知道自己是個什麽樣的身份,去了他的家會受到怎樣的白眼。

她唯一還能想到的人就是舅舅,她跑去他們家,求他能夠留下自己。

那家人當時是怎麽說的,她到現在都記得。

你一個野種,別來禍害我們家,我們家的名聲經不起你折騰。

她知道自己不該給別人添麻煩,他們做的雖然令人寒心,但是,她沒那個資格站在道德制高點上說什麽,所以她走了。

再後來,他去賭博,欠了一身債,他們家賣掉了荀白露媽媽的房子,因為荀白露當時還小,她母親存在一些擔憂,就在遺囑裏注明了一定要等到她十八歲才可以繼承遺産。

她留了一筆數目不小的財産給荀白露,當時她沒能用上,只能眼睜睜看着最後的栖身之所被賣掉。

她母親本以為有親人照拂,她可以過的很好。

沒有想到就是那些親人,害她吃了那麽多苦。

這不是第一次荀白露舅舅來問她要錢了。

荀白露深吸一口氣,道:“我沒錢。”

“你胡說!”他顯然有些激動,“你媽給你留了幾百萬你說你沒錢,就算你沒有,你老公總該有吧,你嫁了那麽好的人家,你就幫幫舅舅吧,我求你了。”

聽着他的哭泣聲,荀白露一點觸動都沒有。

她也求過他的。

她就是睚眦必報。

荀白露是有錢,她母親留給她的財産,就算她不工作,也能富足無憂的過一輩子,可那是她的,憑什麽給他。

那邊還在繼續哭訴,荀白露不欲再聽,将手機放在一旁,他怎麽說都随他去。

他說,追債的人就在家門口了,這次還不上錢,舅媽就要跟他離婚,那些要債的還要砍他一只手。

荀白露覺得這法子特別可行,他們家最開始也是蠻富足的,在南京比較好的地段有棟小洋房,這些年輸光了家産,房子也賣了,能借的親戚都借了,他還是管不住自己的手。

砍了也好,徹底斷了他的賭瘾。

太久沒有回應,荀白露以為他是打算放棄了,正要挂電話的時候,那邊的聲音變得極其悲怆。

“白露,你總不能看着舅舅去死吧?”那是一種絕望到極致的感覺,窮途末路,退無可退。

那一刻,荀白露所有不好的情緒都積攢在一起,她想發洩出來,又拼命壓制着。

一說到死,她控制不住的就會想起死去的母親,還要在她面前跳樓的那個男人,生命有多脆弱,她自己也曾親身經歷過,所以這麽些年,受了那麽多苦,即便再崩潰再想輕生,她都沒有嘗試過,她很害怕。

荀白露最終還是心軟了。

不是因為他的懇求,而是對生命的敬畏。

“你讓柳常楓過來。”就算把錢給他,荀白露也不會讓他過的舒舒服服。

那邊立馬應聲,“在的在的,常楓跟我一起來的。”

荀白露用了最大的忍耐去控制自己不砸手機。

“怎麽倒黴的永遠都是我啊。”她紅着眼睛低低的念了句。

每當她覺得生活變得更好一點的時候,都會有一大堆亂七八糟的人或事來到她面前。

她只想安穩的活下去,她礙着誰了要一直這麽對她。

荀白露覺得,有些人大概命裏就是帶苦的。

永遠擺脫不掉。

她深吸一口氣,匆匆收拾好了,出門去跟他們見面。

荀白露沒叫她舅舅過來,只見柳常楓一個人。

他今年二十五歲,性格軟弱但又自私自利,小時候可沒少貪過荀白露的東西。

看見荀白露,他略帶讨好的叫了聲:“姐。”

“別叫我姐,”荀白露眉梢輕挑,“我們也沒有那麽熟。”

她直接進入主題:“要多少?”

“三,三十萬。”

荀白露自嘲的笑了笑,“果然是落魄了啊,當年賣了我媽的房子,可是為了還三百萬的賭債。”

柳常楓被她說的頭都擡不起來。

“這個錢我可以給,但是我有要求,”荀白露眉眼冷厲,她已經沒有把這些人當作自己的親人了。

“這三十萬,就算我花錢圖個清靜,從今往後,不管你們家遇到什麽樣的事,都不要再來找我,舅甥關系到此結束。”

柳常楓忙不疊的點頭,“沒問題沒問題。”

看吧,他們眼裏只有錢,什麽親情血緣,那都是假的,經不起任何考驗的。

荀白露從包裏拿出一份合同給他,她實在是不相信這些口頭上的承諾。

上面有條款寫明了,如果違約,三倍賠償款項。

柳常楓看到這一條的時候明顯猶豫了,他道:“姐,不用這麽正式吧?”

“你的反應已經說明了問題,不是嗎?”荀白露目不轉睛看着他。

柳常楓咬咬牙,在合同上簽了字。

對于這家人來說,錢才是最重要的,所以荀白露一點都不會擔心還會有下次。

柳常楓走的時候,臉色不太好,當然也不會跟荀白露打招呼。

她自己說的,舅甥關系到此結束。

荀白露在咖啡館坐了很久,仔細算一算,她這輩子的親人緣真的太差勁了。

她看着窗外,那麽多人在奔波着,他們也許有終點,但她不知道自己的終點在哪裏。

今天的事情,又讓她想起了衛珩。

他的母親,她的舅舅,都敗在了賭博上,他們的親人都太荒唐。

到底是他們緣分太深,還是所有的私生子女都是這樣的命運。

荀白露想不通。

外面下起了大雨,雨勢迅猛,狂風四起,伴随着慌亂的腳步聲,傳至店面裏。

荀白露是沒有帶傘的。

那就再坐坐。

一個下午雨都沒有要停的意思。

她喝了好幾杯咖啡,人很精神,腦子裏各種事情纏在一起,一會是好的,一會是壞的,糾纏不休,理也理不清。

看了眼時間,藺知宋應當快下班了,荀白露就給他發了消息。

隔了半個小時,藺知宋過來接她。

“怎麽沒有在家裏睡覺?”他太了解荀白露高壓之後的作息了,不睡上一整天,有點不像她。

荀白露也沒瞞他,就說:“出來見一個很讨厭的人。”

“嗯?”

上車之後,荀白露就把今天發生的事情跟他講了遍,中間多有對那家人的咒罵,她提起荀何跟荀時程的時候,都沒有那麽生氣過。

荀白露怎麽能夠不怨,如果當初母親的房子沒有被賣掉,或者舅舅家肯收留她,她不貪心,只要一樣就好,她就可以繼續在南京生活下去。

失去父母也沒有關系,她可以打工,可以養活自己,她成績一直都很好,參加高考考上理想的大學,成為理想中的人。

就算過的苦一點,她也覺得沒關系。

而不是被帶到一個根本就不歡迎她的地方,受人白眼,還會為那些所謂的親情一次次的失望流淚。

她一個人生活也很好的。

如果說,她母親跟她舅舅關系不好的話,他們怎麽樣她都不至于那麽寒心。

可是母親在世時,對他們家多有幫襯,經常替他們收拾爛攤子,那家人對她母親看上去也很恭敬和氣。

人不在了,什麽面目都露出來了。

當時那個房子并不是非賣不可,他們家也還有財産,只是不想動而已,就把注意達到了荀白露身上,她一個孤女,能護的住什麽。

荀何第一次要帶她走的時候,她是不願意的。

後來是她舅舅押着她,把她送去了北城,再把一些手續辦一辦,就算結束了。

如果不是因為這樣,她何至于那麽絕情。

他們血脈相連啊。

她說着氣着,臉都紅透了。

藺知宋看她這樣子,覺得心疼,內心對荀何的厭惡又多了分。

一切的錯誤都因他而起。

“白露,以後,我們都不會再跟那些人有交集了。”他緩緩說着,那些過去的事,就到此為止,白露已經跟他們有了明文條款,如果他們再敢折騰,藺知宋不介意,用權勢壓人。

哪怕他很少做這樣的事。

跟這種人講什麽底線。

溫柔的人發起火來,一般是消不下去的,荀白露這情緒一直帶到家裏都還在。

她逼着自己靜下心來看書,稍微平複了一些,到了晚上又絲毫沒有困意。

下午咖啡喝多了。

“要不,看個電影?”藺知宋提議道。

他随手挑了部片子,荀白露是窩在他懷裏看的。

已經入了秋,天漸漸涼了起來,今天那場雨下的又急,更冷了一些,荀白露畏寒。

都說喜劇的內核是悲劇,剛開始看的時候可以笑容燦爛,後面笑着笑着就想哭了。

荀白露明顯發現自己變得更多愁善感了,情緒變化格外明顯。

可能是壓力太大了。

電影仍在繼續,男女主角闊別多年後,再重逢時擁抱,親吻,你侬我侬。

荀白露看了一會,将頭顱擡起來些。

藺知宋大概是對這樣的片子不太感興趣,眼睛半睜着,意識逐漸渙散,也沒有看到那樣親熱的畫面。

實在是太過于清醒,思維轉變很快,荀白露各種雜亂的想法繞了幾繞。

她起初只是有一點想知道,接吻是種什麽樣的感受。

幾圈繞下來,這個疑問一點點被放大,最後,腦海裏只剩下這句話。

荀白露眨了下眼睛,手指掐了下掌心,叫了身旁的人一聲。

“藺知宋。”

“嗯?”那是很輕盈的一聲回答,他還沒有清醒過來,是本能的去給荀白露回應。

“我想吻你。”

藺知宋沒有聽的太清楚,他迷迷糊糊才睜開眼睛,想問荀白露說了什麽時,便感覺她的手攀上他的肩,距離越來越近。

直到唇齒相依,呼吸交纏。

藺知宋心跳劇烈加速,感覺到荀白露的動作一點點的深入。

荀白露所有的經驗,都來自喻瑛。

喻瑛說,接吻應該先從唇角開始,先輕啄幾下,對方沒有表示出抗拒後再繼續推進,吮吸唇瓣,到漸漸用舌尖觸碰,動作一定要輕,一切進行順利的話,幅度就可以再大一點了。

荀白露的學習能力毋庸置疑,照做對她來說也不是什麽難事。

第一次接吻,兩個人都沒有閉眼睛。

荀白露是在探索,藺知宋是緊張的。

他緊張到呼吸都不順暢,最後還是他把荀白露給推開的。

喘不上氣了。

荀白露眼含秋水,手還搭在他肩上,迷茫問:“你不喜歡嗎?”

“……”

雖然藺知宋不懂,荀白露為什麽會有這樣的轉變,但這絕對不是壞事。

每晚給荀白露念文言文的确是他們獨有的浪漫,可他不打算維持終生。

所以第二次,是他開始的。

兩個人在學習上都太有天賦,一起探索也不是什麽問題。

因為覺得太新鮮,鬧到半夜都沒有結束。

親一親,歇一歇,還有大好時光。

藺知宋終究是帶着大部分男性的出廠設置的,将荀白露放平在床上,親着親着,手就開始不規矩了。

手掌穿過衣擺上移,接觸到腰間細膩的肌膚時,荀白露渾身好像有電流激過,将她從旖旎情調中抽出。

她猛地攥住藺知宋的手,和他分開,小聲道:“不行。”

她緊張,手都開始發抖了。

其實藺知宋也沒打算進展那麽快,本來,今天就很在意料之外了。

他笑了下,道:“好,我們睡覺。”

急什麽,他跟荀白露,來日方長。

他們有一輩子的時間,好多好多年。

作者有話說:

藺知宋:老婆主動親的我!!!

為什麽我會喘不過氣啊……丢人.jpg

夜間活動終于可以從念書過渡到親親了!

ps:明天大概也會更的很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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