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跨年的那段時間, 各種會議特別的多,荀白露先是在國內忙到近乎失聯,壓根沒空看手機, 每天各種高強度訓練和會議模拟, 大家幾乎都住在辦公室了, 荀白露的幾個上司忙着各方的交涉,喉嚨都快冒煙。
好不容易結束了國內的工作, 國外的立馬又開始, 荀白露也沒能回家跟藺知宋說一聲,就只是發了條消息, 告訴他要出國去工作。
她時常這樣忙碌,藺知宋都已經習慣了, 囑咐了一些事情後, 藺知宋才去找陳嘉央。
“聽說, 你最近有點情況啊?”藺知宋打量着陳嘉央,覺得他這一把年紀了,也該有點動靜。
陳嘉央無奈道:“我能有什麽情況啊。”
“不就是上次吃飯嗎, 我可聽人說, 你跟那個女明星, 走的很近。”
“他們亂說的。”
藺知宋笑笑不說話,他嘴硬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你開心就好。”
兩人胡亂聊了些什麽, 陳嘉央手機開始震動, 他看了眼接了電話, 那邊說了不少, 陳嘉央間或瞥向藺知宋, 最後跟那邊說了句, 我知道了,就把電話挂了。
“怎麽了?”
“荀時程在楊陵的場子鬧事,楊陵拿他沒轍,電話打到我這來,叫我喊你去處理下。”
又是荀時程。
藺知宋真的很煩他,這些年他的所作所為,雖非身體上的,但是在精神上,也給荀白露造成了巨大的傷害,他同樣也是施暴者,無非藺知玟施暴的對象有很多,他只是對着荀白露。
血脈相連的兄妹倆,也鬧到了這種地步。
藺知宋并不太想管他,但是楊陵跟他們都是認識的,他不出面,這事也不太好解決。
“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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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陵家做的生意挺複雜,他自己開了好幾家酒吧,平時沒事就到處窩着,以前跟人說說笑笑,在各種場子混的開,大家也都給他幾分面子,所以日子過的一直都挺惬意,今天實在是被荀時程惹到了,他把酒吧門也關了,叫了陳嘉央跟藺知宋過來。
他跟荀時程不熟,也就知道他是藺知宋的大舅子,誰讓之前他們婚禮辦的那麽盛大,整個北城都知道了。
一夥人等到藺知宋來才散開了點。
楊陵一身花襯衫,戴着個眼鏡,看見藺知宋,隔老遠打了個招呼:“藺哥你可算來了,等你好久了。”
“怎麽回事?”藺知宋看了眼倒在卡座不省人事的荀時程,忍不住蹙眉。
倒也沒見他幹過什麽正事,惹禍的功夫還不小。
也許他該給荀何說一聲。
楊陵跟他好好說了下。
荀時程今天就跟有病一樣,跟幾個朋友出來喝酒,沒控制住量,喝的挺高,後面就開始口嗨,叫了幾個女孩過來一起喝酒。
這倒也不是什麽大事,不知道誰說了句什麽,荀時程一下子火冒三丈的,直接砸了酒瓶,差點給人爆頭了,一群人緊着過去拉,女孩子們吓的到處跑。
酒吧工作人員過來勸,荀時程罵人罵的很難聽,關鍵是,今天楊陵妹妹也在這兒,直接被荀時程誤傷了。
楊家上上下下就那麽一個女兒,叫荀時程欺負了,楊陵當然不肯放人。
中間又鬧了好長時間,荀時程喝的太多了,直接暈過去了。
也就是藺知宋現在看到的那樣。
他看向了一邊站着的幾個人,應該是荀時程的朋友。
“你們說什麽了,他突然發病。”本來就是有病的。
“沒,沒說什麽,就,”有人支支吾吾開口,“就是說他沾了他妹妹的光,有了個好妹夫,以後日子更快活,這,也沒什麽呀。”
那估計這些,跟荀時程都是才認識的了。
熟一點的人,誰不知道他恨死荀白露了,還沾她的光,說這話他不發瘋才怪。
大致情況已經了解清楚了,藺知宋心中有了打算,他問楊陵:“你準備怎麽辦?”
楊陵推着眼鏡,笑道:“這大家夥都是認識的,看在藺哥你的面子上,叫他醒了給我妹道個歉就行。”
“不用看我的面子。”
“什麽?”楊陵懵了。
藺知宋很正經的說:“現在是法治社會,尋釁滋事,擾亂秩序,交給警察就行了,他還砸了你這不少東西是吧,叫他賠吧,公事公辦就好,看我的面子幹什麽,我跟他不熟。”
陳嘉央勉強的扯了下嘴角,那确實,也沒什麽可熟悉的。
荀時程也沒把荀白露當他妹妹,藺知宋跟他又有什麽關系呢。
楊陵被他們這幾個人鬧得不明不白的,把人給叫過來,好像也沒什麽用。
旁邊人問他:“哥,這怎麽辦啊?”
“沒聽藺哥說啊,公事公辦,送局子去。”
楊陵嘆了口氣,瞥了眼躺着的荀時程,啐了句:“真不是什麽好東西。”
這妹夫來了,管都不帶管的,平時那得作成什麽癢這麽招人恨。
荀時程被拘留了幾天,家裏人來接的時候,他那張嘴就沒有消停過,從天到地咒罵了個遍。
荀時昱聽不下去了,淡淡的說了句:“看來你适合再在裏面關幾天。”
楊家有來人解釋了,那事是荀時程的錯,荀時昱覺得他被關一點問題都沒有。
他一直覺得,自己家裏的人都不太管的住荀時程,必須采取強制一些的措施。
他說完這話,莫宛如瞪了他眼,他便專心開車了。
其實莫宛如一直都更疼愛荀時程一點,畢竟那麽多年,這個兒子才和她一直站在一致戰線。
到家以後,荀何坐在餐桌的主位,本來還想安慰荀時程一下,覺得他可能在看守所吃了苦,多關心一下他的身體。
可是荀時程在喋喋不休,罵楊陵,罵藺知宋,極盡侮辱。
“行了!”荀何把碗摔了出去。
荀家陷入一片寂靜當中。
荀何在家不是經常發火的,就算有,也是言辭激烈些,不會像現在這樣動手。
“你還要我說多少遍啊,收一收你那個壞脾氣,你還覺得你在楊家鬧事是楊家欠了你的嗎?”
“你一直說知宋害你,他是逼着你打架鬧事,還是逼着你欺負人家女孩了,你還以為自己很小嗎,三十歲了,你做事能不能成熟一點啊。”
荀時程差點掀了桌子,他最讨厭荀何說教他。
“你有什麽資格說我啊,你是我爸嗎,你跟那個賤女人在外面亂搞的時候,你怎麽不管我們啊!”
好像不管說什麽,話題都會轉到這上面來,因為所有人都知道,那十六年的出軌到底給他們帶來了什麽。
荀何怒上心頭,直接給了荀時程一巴掌。
他是曾經怨過白露的母親,可是那麽多年的感情也不是騙人的,他忍受不了荀時程當這他的面辱罵她。
“我不準你這麽說白露的母親,都是我的錯,你沖着我來啊!”
“荀時程,以前你怎麽欺負白露的,大家都可以既往不咎,但是現在,她好不容易過上好日子了,我們一家人就別再去打擾她了,什麽錯都是我的,你放過她吧。”
也許,荀白露的遭遇真的喚醒了荀何沉寂多年的父愛吧,那次從藺家回來,他老是會想起小時候跟白露相處的片段。
荀家也是有些重男輕女的,可白露出生時,他已經有了荀時昱兩兄弟,對于這個女兒,也還算喜歡。
白露漸漸長大,漂亮,懂事,愛笑,還很體貼他,這樣的女兒,他怎麽會不喜歡,他對她總是多一些耐心,因為兩頭跑,陪伴她們母親的時間很短,荀何每次都會給她帶很多禮物過去。
父女親情,也是有過的。
想的越多,他的自責也就越多,哪怕那對荀白露來說已經沒用了。
她也不想他去打擾她了。
荀何的覺醒,讓荀時程看了一場天大的笑話,他咬着牙,憤恨道:“怎麽,你終于開始偏袒她了嗎,別這樣啊,你明明很讨厭她的,對她不管不問,為什麽不一直這樣呢。”
“算我求你了!”荀何閉了閉眼睛,眼角有了些淚痕。
他後悔了。
這一次,連莫宛如都選擇了替荀白露說話。
“時程,咱們好好的過自己的日子就好了,白露都已經結婚了,有了她自己的生活,我們互不幹涉就好了啊。”
沒人會對丈夫的私生女心無芥蒂,一個屋檐下生活了那麽多年,荀白露對她真的很好了,她想起她那些事,實在無法看着兒子再去破壞她的生活。
荀時程的信念完全崩塌掉了,“媽你怎麽能說這種話,因為她們母女倆你差點死了啊,是我發現了,叫救護車,救回了你,怎麽你能比我先放下。”
他紅着眼睛,看着眼前的親人,“你們在幹什麽,我們家是因為誰散掉的,都忘了嗎?”
“就算你們忘了,我也永遠忘不掉。”
以前有人跟他一起讨厭着荀白露,現在沒有了,他就自己把那份補上。
那個私生女永遠都不配,憑什麽只有他一個人痛苦。
他要荀白露這一輩子都不好過。
……
荀白露這次出去,足足有半個月才回來,她人瘦了一大圈,本來體重就偏輕,現在連九十斤都快沒有了。
在外面一直熬夜,壓力大,飯也沒怎好好好吃,藺知宋見了,天天變着花樣給她做飯。
荀白露是沒有想到,她出去一趟是會發生那麽多事的。
陳嘉央結婚了。
荀白露當時表情直接定格住,她撓了下脖子,還是覺得不太真實:“他怎麽就,突然結婚了?”
太突然了。
“是,我們認識的人嗎?”
“不是。”
荀白露好奇心一下子就上來了,她對陳嘉央,感覺有一點點特殊,可能是因為之前有過不愉快,但是後來相處的又非常好,加上各種事情好像都能跟他搭上點邊,她不是個愛八卦的人,但是,對于他的八卦,她非常感興趣。
她眨了下眼睛,臉上有了點好奇的笑容,她看向藺知宋,道:“有點想聽。”
藺知宋莞爾,把海鮮粥推到她面前去,“先吃飯,一會叫喻瑛給你講。”
八卦這種東西,誰講的都沒有喻瑛動聽。
因為他知道的那個版本,也是喻瑛講的。
“她怎麽什麽都知道啊?”荀白露真的很佩服她,其實,喻瑛去當娛樂記者,一定會很有前途。
消息發出去,喻瑛秒回,然後半個小時就過來了。
八卦之魂熊熊燃燒。
“等我喝口水,我剛跟冬至姐姐說完呢。”
荀白露和藺知宋很默契的想到一起,但凡有一點與事實相悖,陳嘉央可能都會過來找她的麻煩。
“陳嘉央老婆,叫阮明矜,是今年那個大爆劇XX的女主,你知道嗎?”
荀白露搖頭,她真的不太關注娛樂方面的新聞。
“其實阮明矜跟知宋哥也見過的,就是之前跟合作方一起吃飯嘛,就有人帶了阮明矜。”
那天藺知宋是先走了,他完全不知道後來發生了什麽。
阮明矜把帶她過來的那個資方給打了,陳嘉央看完了全場,因為覺得她很能打,由衷的鼓掌了。
就那樣兩人認識了,緣分來了擋不住,陳嘉央老能碰見她,一來二去就在一起了。
“你知道陳嘉央最喜歡她什麽嗎?”喻瑛擠眉弄眼的,“阮明矜不僅打人很厲害,罵人也很厲害,她差點把陳嘉央罵哭了,哈哈哈哈哈!”
能把陳嘉央罵哭,荀白露想象了一下,她好像有點期待見到這位,阮小姐了。
見到她比預想中要早。
或高冷,或強勢,荀白露和藺知宋根據喻瑛的描述,對阮明矜有了先入為主的印象,他們都已經做好準備面對那樣的新朋友的時候,阮明矜讓他們知道了什麽叫做,猝不及防。
荀白露維持着溫柔得體的笑容,看着阮明矜向她走過來,正準備打招呼時,阮明矜直接向她鞠了一躬。
“女神,我終于見到你了,你可以給我簽個名嗎?”她伸手就是一本外文書和筆。
包廂內,所有人都僵住了。
荀白露的笑容收都收不回來,藺知宋站在她後面,見證了,最直觀的尴尬。
“我……”荀白露口才算好的了,但是今天,她真的覺得語塞。
他們反應都還算正常的,那邊喻瑛和葉池下巴都要驚掉了。
女神,簽名,陳嘉央也沒說過阮明矜是荀白露的,粉絲啊。
“我一直覺得我見過的大場面也算多了,這麽尴尬的,倒是頭一次。”柏冬至搖了搖頭。
荀白露半天都沒想出來什麽說辭,勉強加深了一下笑容,接過那書和筆。
她看了眼書,記得這是上學時英專生的必讀書目。
她試探性的問了句:“你是北外的嗎?”
“對啊對啊,我們老師經常提起你的,說你特別厲害,我們班好多人都把你當偶像呢。”阮明矜的長相是偏美豔那挂的,鳳眼上挑,五官立體,簡單的妝容也能突出絕對的美貌,可是她這性格,跟樣貌完全不符合。
喻瑛跟柏冬至坐在一起,看着阮明矜喋喋不休,嘆了句:“我真的第一次見到話比我還多的人。”
“我也是第一次見到追星成功的人是什麽樣的。”
校友加同專業,荀白露跟阮明矜的共同話題可太多了,阮明矜那嘴跟機關槍一樣,荀白露說一句,她瞬間能補上十句。
陳嘉央看不過眼的時候,叫了她聲:“阮明矜。”
“哎呀你別打擾我們。”
“……”
那一整場飯吃下來,藺知宋是連一句話都沒有跟荀白露說上的。
不止他,所有人都沒能說上,闵粵和姚舒年輕點,憋笑憋的難受,找了個借口出去透氣了。
藺知宋幾次給荀白露夾菜,他剛放下筷子,阮明矜就開始了。
“學姐,你喜歡吃這個嘛?”
“學姐,陳嘉央說這個好吃,你嘗嘗。”
“學姐……”
荀白露看着碗堆的越來越高,小聲念夠了夠了,看幾眼阮明矜,再看幾眼自己的碗,覺得自己是攔不住她了。
對面的三個人看戲看的很高興。
“這不就是唯粉嗎。”喻瑛嘟囔了句,怎麽越看越像她第一次見荀白露。
藺知宋感覺自己額頭青筋都在亂跳。
他扭頭看着陳嘉央。
“你太太,很好,很好。”
這話是真的還是反諷,兩人心裏都有數。
陳嘉央攔過阮明矜,沒攔住,他又,打不過她。
“沒事,吃了這頓飯就好了。”
但願吧。
事實卻是,飯吃完了,荀白露都沒有被放過,阮明矜一直給她發消息。
她們聊的大多是學校裏的事情,阮明矜年紀小,今年才畢業的,學校裏一些變化她也會跟荀白露講。
聊的都是挺正常的內容,荀白露還挺開心的,人對于母校總有種特殊的情感,在的時候或許感覺不到,離開之後萬分懷念,随便一個話茬都能說上許久。
不知道從哪一句開始,主題就偏離了。
藺知宋洗完澡過來,看見荀白露笑的眼淚都快掉出來了。
“怎麽這麽高興?”他覺得她是在跟阮明矜聊天。
荀白露笑的肚子痛,她握着手機,艱難道:“明矜她叫我跟你離婚。”
那一瞬間,藺知宋已經想好陳嘉央該怎麽死了。
什麽人啊都是。
荀白露把手機給他看,阮明矜作為合格的年輕人,表情包一串串的發,藺知宋看的頭都要大了。
什麽新時代女性要一心搞事業,男人是成功路上的絆腳石,婚姻就是愛情的墳墓,不婚不育永遠年輕,阮明矜道理一套套的,刷屏都刷了半天。
要不是藺知宋看見了荀白露替他說話的消息,真的會被阮明矜氣暈過去。
荀白露搖了搖他手臂,道:“她肯定也不是那個意思,我跟她還挺聊得來的,她很好笑。”
荀白露覺得她真的很好笑,字面意義上的陳述。
那藺知宋能說什麽,當着她的面跟阮明矜吵一架嗎。
也不是他風格。
“好了,我沒生氣,早點睡,明天還要上班。”
“嗯。”
把荀白露照顧好了以後,藺知宋轉身就去陽臺跟陳嘉央理論。
“你要不要看看你老婆的手機,你看看她跟荀白露說了什麽。”
日子好不容易過的舒服了一點,怎麽又跳出來個挑事的。
陳嘉央那邊默了會。
“她說我老牛吃嫩草,藺知宋,你覺得我老嗎?”
沒法說了。
“你是挺老的。”
藺知宋把電話挂了,一度還想把他拉黑。
荀白露睡前跟阮明矜又聊了會,把手機放下,阖眼不過三分鐘,手機又震動了下。
她還以為是阮明矜。
打開看了眼,是一條短信,一段視頻。
那個號碼,荀白露認出來了,是荀時程的。
視頻內容讓荀白露一下子就冷下神色。
“你到底想幹什麽?”她撥號過去問。
荀時程應該是在海邊,風聲和浪聲都很清楚,他嗓子有些啞了,不知道怎麽回事,他就是笑了陣,然後開口:“荀白露,我永遠不會放過你的,等着吧,我會毀了你擁有的一切,私生女。”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