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代亦然一瞬間覺得這件事情有些荒謬，而後又覺意外，她分明戴了口罩，祁時居然能僅靠一雙眉眼認出她，畢竟她們兩個并不熟悉。
祁時不知聽手機那頭的人說了什麽，眉頭一皺，又擡眼看向代亦然，這一眼有些危險的氣息，像是醞釀着一場風暴的沉沉天際，“先坐，稍等。”說罷，便直接轉身上了樓，應當是去繼續這通電話。
代亦然站在門口猶豫了兩秒，她是不是應該在聽到祁時聲音的時候轉身就走？可她那時沒聽出來，即使祁時的聲音非常有辨識度，隔着門，她也沒聽清楚。
現在是不進也得進了。代亦然擡手捏了捏眉心，走進去，順手帶上了門。
坐在沙發上，代亦然開始自我反省，她明知道季月是祁時的經紀人，這麽快找到的房子，和祁時有關的可能性本來就不小……說起來，祁時好像并不知道這件事情，看來，她和季月的感情很好？好到要往對方房子裏塞一個租客都不需要提前打招呼的程度。
代亦然有一搭沒一搭地想着，擡手摘下口罩，指尖掃過眼尾，帶起些微冷意。
樓上，祁時冷冷地開口：“你和她有仇？”
“怎麽可能，代老師人真的挺好的。”季月的聲音在電話那頭響起。
“那你讓她來我這兒。”祁時語調幽冷，像是冬夜沉寂的黑河。
季月立馬義正言辭地說道：“不是，老板，你不知道自己這兩天什麽德行嗎？再這樣下去你就離瘋不遠了！”
“獵殺人類，違反血族第283條律法。”祁時聲音很沉，一雙眸子像是窺不到底的深淵，“季月，你想讓她死？”
季月的聲音愈發嚴肅，“你需要血，人血。你的厭血症……”
“閉嘴。”祁時眉宇間閃過一抹怒意，面容越發冷，淬了冰碴一樣，“我會殺了她的。”
季月的态度軟化了很多，“不一定的，你要相信……”
“她是我的‘歌唱家’。”祁時捏着手機的手發緊，“季月，你不能将希望寄托于一個十八年沒碰人血的血族的自制力。”
季月無聲地嘆了口氣，“那我讓她走？只能等往後想辦法讓她獻點兒血了。”
“不用。”祁時神色稍緩。
季月：“？”
“這件事我來處理。”祁時道。
季月：“行吧，老板，我五十年前跟着你的時候，沒想到你能混成今天這樣，喝口血都得等別人獻愛心，太慘了。”
“……”祁時面色不虞地挂掉電話，垂眸又給季月發過去兩個冰冷的字，“降薪。”
季月欲哭無淚之際，祁時已經将手機扣在桌上，邁步朝着樓下走去。
聽到腳步聲的代亦然擡起頭，正看見祁時緩步下來，對方依然沒什麽表情，一如既往地冷漠，酒紅色的絲質睡衣襯得她皮膚雪白，眉眼愈顯霜寒。
“祁老師。”代亦然對上祁時的視線，唇角緩緩勾起，笑得讓人有些心癢。
祁時将視線移開，随口應了一聲，“跟我來。”
“嗯？”代亦然一時沒反應過來。
祁時又回眸，眉間微蹙，“不是要看房？”
代亦然恍然，笑開，“是。”她光顧着看人了。
祁時帶人看房也有種冷淡如斯的感覺，偶爾蹦出兩個字，基本上走馬觀花，仿佛只是要走一遍這樣的流程。
被這種“導游”帶領，代亦然也只是粗略看了幾眼，一樓客廳、廚房、浴室、書房、卧室一應俱全，裝修風格十分樣板房，看得出來祁時并不常在一樓活動。
“有哪裏不滿意嗎？”祁時頓住腳步，看向代亦然，問。
代亦然搖頭，房子不是關鍵，關鍵是她現在可能付不起房租。
“那好，從今天開始，我是你的房東。”祁時直接拍板，不動聲色地挪遠了些。
代亦然愕然，“房租……”
“你會做什麽？”祁時掃了代亦然一眼，盯着她的目光有些沉。
代亦然仔細揣摩了一下祁時的話，這是想讓她賣藝？
見代亦然半天不說話，祁時輕撚了撚指尖，唇線緊繃，“吃的。”
“甜點……算麽？”代亦然想了半天，終于從大腦的犄角旮旯裏拖出了一段記憶，上學的時候，她最喜歡做甜點給自己吃，好像嘴甜心就能甜一樣，多虧運氣好沒把自己喂胖。
“算，做給我吃，抵房租。”祁時眉眼舒展，可以，總算有點用處。
代亦然有些摸不準祁時的腦回路，“祁老師，還是算……”
“我是要替九州勾着你，免得你跑了，你就當是員工福利吧。季月眼饞你很久了。”祁時極其冷淡地說道。
季月，代亦然嘴角的笑意變淡了幾分，也好，利益才是最穩固的。“那就謝謝祁老師了。”
“不要踏足二樓。”祁時接着道。
代亦然颔首，笑意清淺，“好。”
“不要帶人回來。”
代亦然挑眉，“好。”
“不要受傷。”
代亦然：“？”
祁時留意到代亦然的眼神，才抿唇道：“我讨厭血的味道。”
代亦然彎彎眉眼，“好。”
祁時滿意地點點頭。
“那我就先回去了，祁老師早點休息。”代亦然順勢開口。
祁時盯着她，緩緩開口，“住下吧，行李明天再拿，路途遙遠，入夜不安全。”這架勢倒像是別人已經答應了明天要搬過來似的。“明天讓季月把合同送過來。”
代亦然擡眸看了眼窗外剛剛蒙上黛色的天空，嗓音帶笑，“也好。”
祁時颔首，留下兩個字便自行上樓，“自便。”
代亦然看着祁時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的視野當中，眉宇間透出些許沉思，她還是要盡早擺脫鼎星，那個綜藝，是什麽時候開始錄制來着？
就在這個時候，代亦然的手機突然響了。代亦然垂眸看了眼，于連霜。
“喂。”代亦然的語氣有些冷淡。
于連霜的聲音明顯染上了怒氣，“你不在家？你去哪兒了？”
“這和于姐你，好像沒什麽關系吧？”代亦然輕笑。
于連霜沉着聲音，重點顯然不在代亦然不在家這件事上，“是，和我沒什麽關系，你攀高枝攀得倒是快，這才沒幾天，就有公司找上門了。”
“你想說什麽？”代亦然不甚在意地問，看來九州已經找鼎星在談了。
于連霜咬牙，“你徹底不把我放在眼裏了是不是？”
“只是來發洩無謂的情緒麽。”代亦然語調染上幾分涼意。
“你……”于連霜被她氣得半天說不話。
代亦然揚揚嘴角，“我沒興趣配合你。于姐，你一定要把自己搞得歇斯底裏，氣質全無嗎？難以理解。”
于連霜直接挂掉了電話。
代亦然收起手機，斂起嘴角的笑意，擡眸時就看見祁時抱着一件睡衣站在樓梯口，眉眼如枝頭薄雪。她聽到了多少？多少都不要緊。“祁老師？”
祁時朝着代亦然走過來，将手中的睡衣遞給她，“我的，沒穿過，将就。”
“謝謝祁老師。”代亦然看着祁時笑。
祁時皺眉，“別笑了。”
“嗯？”代亦然眸底的笑意不減。
祁時抿唇，“你今晚就做。”
“甜點嗎？”代亦然眨眼。
“嗯。”祁時應了一聲，坐到一邊，大有要當監工的意思。
代亦然失笑，祁老師真的很有契約精神，“我很長時間沒做過了，可能有些手生。”
“我只看成品。”祁時翻開一本雜志，隔了很遠去看廚房裏的代亦然，不經意舔了舔自己的尖牙，興許真的能望梅止渴。
出乎代亦然的預料，祁時這裏東西齊備，似乎就差一個做飯的人。祁時又實在不像是會做飯的樣子。事實上她也不會，甜點不算是飯吧？
頭回撿起這項才藝，代亦然還是決定先做簡單的。
沒多久，祁時看到代亦然從廚房探出腦袋，“祁老師不吃晚餐嗎？”
“我在等你的甜點。”祁時裝模作樣地把手中的雜志翻了一頁，“你餓了自己做，或者點餐。”
房間再次恢複安靜。
祁時抿抿嘴角，合上手中的雜志，到一旁為自己泡了杯紅茶。
代亦然端着甜點出來的時候，就看到祁時正坐在沙發上，輕抿着一杯紅茶，茶香四溢。
“祁老師，可以過來了。”代亦然将手中的甜點放到餐桌上，道。
祁時擡眸，瞬間感覺面前的紅茶不香了，眉眼頓時沉郁了幾分。“給我吧。”
代亦然揚眉，怎麽着，沒有廚師的份兒？
祁時可沒管代亦然在想什麽，拿了東西直接上樓，這裏她一秒鐘都待不下去了。
代亦然無奈，只得自己再點了一份外賣。
等代亦然吃飽喝足，鑽到書房去看書的時候，祁時正一臉冷漠地吩咐季月明天把租房合同送過來。
季月：？租房合同？
祁時：有問題？
季月：老板，獵殺人類違法血族第283條律法。
祁時：我又不會碰她。
季月：老板，你到底是怎麽想的……
祁時：日行一善。
季月：……
季月：您可真行，把一移動血包放眼皮子底下練忍耐力？還是加了料的那種。老板，你是自虐狂嗎？
祁時：你獎金沒了。
季月：！我錯了！您真是天底下絕無僅有的優秀善良款的血族，連自制力都比別的血族高一丢丢。
祁時：？
季月：高一大截！
祁時：滾。
祁時結束了自己的暴躁發言之後，嘗了一口面前的甜點，就聽代亦然在樓下喊她，“祁老師，你能下來幫我看一下水嗎？”
--------------------
作者有話要說：
“歌唱家”意為其血液向我歌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