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水？祁時微蹙起眉，起身下樓，還在樓梯上的時候，就見代亦然擡眸看她，琥珀色的眼瞳深處仿佛落了細碎的光。
代亦然身上穿着那件黑色的睡衣，長發披散在肩頭，襯得她眉眼清冷，身形颀長。
祁時腳步一頓，問：“怎麽了？”
代亦然有些無奈地揚了揚嘴角，“祁老師，不知道為什麽，好像浴室沒有熱水。”
祁時沉默了兩秒，邁步越過代亦然，走到浴室，大致掃了一眼，而後默默拿出手機，開始控制調試，語調微涼：“水溫，35度怎麽樣？”
“可以。”代亦然凝眸看着祁時，一時間感覺有幾分奇妙，至少她從沒設想過這樣的情形。
祁時弄好之後轉身回眸，視線直直撞進代亦然眼底，頓了一瞬，眸光微閃，像是一滴水落入死寂的冰湖。緊接着，她輕抿了下唇角，蹙眉移開，“試試。”
代亦然反應了兩秒才意識到她是讓她試水溫，偏頭輕笑了一聲，走向洗手臺。
代亦然錯身而過時，祁時擡手，唇瓣輕抵住指背，眸光暗了暗，似乎透出些殷紅的色澤。
走到洗手池邊将水龍頭打開，指尖随意地撥了一下池中的水，回眸看向祁時，彎了彎嘴角，“剛剛好，謝謝祁老師。”
祁時垂眸瞥了眼代亦然還在滴水的指尖，面色寡淡地一颔首，轉身走了，出去時還沒忘将浴室的門給帶上。
代亦然擡手将頸側的頭發撩至身後開始洗漱，并不知道門被關上的一刻，祁時一擡眼，露出一雙血色的瞳眸，其中沉澱着無邊的暗色，冷意彌漫，像是壓抑着什麽，眉宇緊蹙時透着股極致的隐忍。
深夜，代亦然已經躺到床上準備休息，一旁的手機屏幕一亮，跳出一條提醒，是好友申請，對方備注了兩個字：祁時。
代亦然點了同意，緊接着便收到了來自祁時的信息：代老師。
嗯？代亦然不明所以地發過去一個字。
祁時：早點休息。
代亦然失笑，祁老師這是特意來抓包別人晚睡的？她自己不也還沒睡麽。
代亦然：好，你也是。
代亦然：晚安。
這次，隔了一會兒，代亦然才收到祁時的回複，簡簡單單兩個字。
祁時：晚安。
代亦然輕揚了揚嘴角，一瞬間覺得祁老師大概是那種表面上看着冷冰冰，實際上內心很溫柔的人，至于她自己，可能正好相反吧。
一夜無夢。
代亦然迷迷糊糊起床，走到客廳的時候便看到祁時端坐在沙發上，熟悉的位置，熟悉的紅茶，只有晨曦散落不盡相同，光落在她的身上，沒有多少溫度，卻莫名給人一種安穩的感覺。
代亦然遲疑了一秒，而後才走過去，坐在不遠處，開口問好，嗓音染上些慵懶似的倦意，“祁老師早。”
祁時捏着茶杯的手指尖微頓，而後擡眸看向代亦然，視線落在對方眉眼，一觸即分，“早。”
代亦然勾唇淺笑，聞着滿屋的茶香，不由開口：“祁老師很喜歡紅茶嗎？”
“……喜歡。”祁時沉默兩秒之後開口，垂眸盯着杯中泛起的輕微波瀾，語調有些沉悶。低劣的替代品，不盡如人意。
代亦然不疑有他，彎彎眉眼，沒再開口。
祁時放下手中的茶杯，指尖摩挲了杯壁片刻，緩緩開口，目光幽幽，“餓的話自己弄吃的。”
“你呢？”代亦然側眸，眉宇間帶着幾分疑惑。
祁時對上代亦然的視線，面容沉靜，“沒有我們必須共進三餐這一條。”
代亦然挑眉，輕笑道：“好吧，我知道了。”她還以為祁老師大早上在這裏是想讓她做甜點。
“如果你想，提前和我說。”祁時收回視線，再次拿起茶杯，放到嘴邊輕抿了一口，語調随意。
代亦然：？她真的沒有這個意思。
祁時擡眸瞥了代亦然一眼，勾了勾唇，笑意稍縱即逝。
吃了份簡餐，代亦然動身返回原來的住所收拾行李，出門時剛好撞上季月來送合同，于是，去收行李的變成了兩個人。
住址暴露，還是有一定危險性的。而且季月剛好是開車過來的，省得代亦然再去打車了。
路上，季月遲疑了半晌，還是開口道：“不好意思啊代老師，昨天時間有點緊，祁老師這人不太習慣和別人相處，性子冷了點兒。如果有什麽讓你不舒服的地方，請你多擔待。”
“不會，祁老師人很好。”代亦然彎彎眉眼。
季月略微有些詫異地側眸看了代亦然一眼，是這樣的嗎？她可是記得上次有個小助理被老板吓得大氣都不敢出。
“實質上是很溫柔的一個人。”
季月：？？？祁時？溫柔？這兩個詞還能并列出現且不包含否定詞真是一個奇跡。
季月仔細揣摩了一下代亦然的語氣，好像不是在開玩笑，也不是反話，……她不理解……難道這就是專屬于一個血族的歌唱家的魅力嗎？
可惜了，不是每一個血族都能遇到自己的“歌唱家”的，就算遇到了，那個“歌唱家”的結局通常也不會太好。而如果這個血族和自己的“歌唱家”之間又有了感情，那結果可能會很慘烈。
季月這麽想着，果斷歇了希望遇到自己的“歌唱家”的心思。
沒多久，目的地到了，代亦然自己上去收拾行李，季月則在車裏等待。很快，代亦然推着一大一小兩個行李箱歸來，季月揚眉，“代老師的東西好少。”
“是麽？”代亦然說着，把行李箱放進後備箱，順勢拒絕了季月想要幫助的手，“不重，謝謝。”
季月站在代亦然的身旁凝眸看她，越看越覺得代亦然是個藝人的好苗子，不像她家老板，基本上只能靠臉吃飯，還得和粉絲保持絕對距離，那性子，要是上個真人秀之類的節目指定招來一堆黑子。
“什麽你要去上綜藝？真人秀？！這事兒你沒和我說過啊。”已經開車将代亦然帶回房子的季月看着祁時一臉崩潰。
祁時涼涼地掃了季月一眼，眉頭微蹙，“你有意見？”
“不是……”季月秒慫，又一臉為難地接着道，“可你怎麽突然想上綜藝了？”
“交換條件而已。”祁時眼角眉梢墜着冷意，視線劃過時帶着幾分輕慢，“有人想炒話題，讓他如願也無妨。”
“鼎星……”季月幾乎是立馬意識到了關鍵，“這麽急着想扶持別人，看來代老師解約對他們影響不算小。”
“從中攫取最大利益而已。”祁時單手撐頭，指尖輕點了一下太陽穴，目光越過季月，直直看向正走過來的代亦然，目光幽沉，“是吧代老師？”
季月：“！”
代亦然不禁莞爾，“祁老師說得對。”
祁時收回目光，擡手掩唇，掩飾性地輕咳了一聲，眉宇間萦繞着些微難明的情緒，眸中暗色稍縱即逝，“收拾好了？”
“嗯，要叨擾祁老師些時日了。”代亦然笑意柔和，“新住處我會盡快解決的。”至少等她把先前的房子賣掉。
“不急。”祁時語調淡淡，“代老師并不是那類讓人讨厭的租客。”
代亦然聞言輕笑了一聲，“祁老師也不是那種讓人頭疼的房東。”
季月的視線在這兩個人之間轉了好幾圈，嘴角抽了抽，“好了，相信你們兩個會相處很愉快。不好意思代老師，我有點話想單獨和祁老師說。”
代亦然略一颔首，嘴角的笑意未減，一如既往的禮貌疏離，“我倒杯水。”
等到代亦然端着水杯回到卧室，季月才壓了壓聲音開口：“老板，你瘋了嗎？你把一只小綿羊放自己眼皮底下，萬一你哪天獸性大發把人咬了，到時候後悔都來不及。”
“我心裏有數。”祁時語調沉冷。
季月一臉擔憂，“你剛開始還不是這個态度的，一見到人就……我知道血族會對自己的‘歌唱家’産生強大的占有欲，你确定自己沒被占有欲沖昏頭腦嗎？你分得清什麽是自己想要的，什麽是血液誘導而産生的嗎？”
“是你讓她來這兒的。”祁時面無表情。
“我……”季月啞然，一時竟不知該說什麽。
祁時垂眸，“是我讓她留下的。”
季月愕然地看向祁時，像是從未認識過她一樣，“歌唱家”對于血族，是這樣一種近乎于宿命的存在嗎？
“我才是抉擇者，一個真正優秀的血族，不會被血液所支配。”祁時擡眸看向季月，露出那雙血色的眼瞳，有種攝人心魄的氣息，“你聽懂了嗎？不要質疑我。”
季月下意識低頭，不敢直視對方，“是，老板。”
“走吧。”祁時冷冷地開口，不帶絲毫感情。
不知過了多久，代亦然合上手裏的書，看了眼空了的水杯，再次走出卧室，看到客廳沙發上坐着的人之後一愣，倒是沒預料到祁時還在這裏。
倒好水，代亦然坐到另一邊的沙發上，順手将手機擱到桌上，朝面沉如水的祁時彎了彎眉眼，“祁老師，想吃甜點嗎？”
“不了。”祁時擡眼看向代亦然，“怎麽？”
“嗯？”代亦然一時沒反應過來祁時在問什麽，而後才恍然似的開口，“心情不好的時候适合吃甜食。”
祁時凝眸盯着代亦然看了良久，“我看起來心情不好？”
“有點。”代亦然眨眨眼。
祁時唇邊掠過一抹笑意，“小朋友才喜歡甜食，我不喜歡。”
代亦然：？總覺得她被揶揄了是怎麽回事？
就在這個時候，代亦然放在桌上的手機屏幕一亮，其上精致冷凝的眉眼與眼前人重合，讓代亦然心頭一跳，她忘記換屏保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