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代老師……”祁時開口時語調溫溫沉沉的,聽着略有幾分深意,眸中暈開一抹光,仿佛有一朵優昙正在其中緩緩盛開。

代亦然偏過頭,視線落在窗外,似嗔似怒地開口:“好好開車,別說話。”

祁時唇邊緩緩抿開一抹笑,沒再開口。

等車開到半路,祁時才開口道:“今晚,去我那兒住吧。”

代亦然瞬時愣住,“什麽?”

“總歸你的禮服需要人幫忙。”祁時補充道,頓了一下,又語調沉沉地開口,“要找其他人嗎?”

代亦然微微歪了歪頭,唇邊笑容深了幾分,“那就去你那兒吧。”

“嗯。”祁時沉沉一應,這件事情算是就這樣定下來了。

這一晚,代亦然睡得十分安穩。第二天從床上爬起來往外走的時候,竟生出些恍惚,因為祁時依然在相同的位置坐着,好像不論光陰幾許,哪怕霜雪寒涼,亘古不變,清冽隽永。

一瞬間,代亦然覺得有些荒謬,真奇怪,什麽地老天荒,海枯石爛之類的東西,竟也是會從她的腦海裏蹦出來的。

祁時回眸,晨光透過窗戶照進來,映得她瞳仁深黑,卻好像蒙着一層薄薄的光。她身處在光裏,微頓了片刻,眸中笑意稍縱即逝,愈發顯得眉眼如畫,“在想什麽?”

“不,沒什麽。”代亦然輕輕搖頭,淡聲道。

祁時的指背輕抵在唇邊,似乎略微想了會兒,沉聲緩緩開口:“可剛剛,你的血液聲稱你在求愛。”

“又在胡說什麽。”代亦然漫不經心地掃了她一眼,坐到一旁的沙發上,眉頭微蹙着開口。

祁時輕笑,“是真的,相差無幾。”

代亦然無語,明明差很多。

“或許是我會錯意了,心有所想,難免會有些偏差。”祁時看她,一本正經地說道。

代亦然耳根微紅,這個臺階就不必了,但是,“歌唱家”分明只是血液的吸引力而已,至于別的,是祁時在诓她的吧?

祁時凝眸盯着她看了片刻,唇邊抿開一抹笑,倒沒多說什麽。

到晚宴還有挺長時間,代亦然有些猶豫要不要和祁時在客廳耗時間,等祁時随手翻出一部紀錄片以後,索性直接躺到了沙發上,姿态慵懶随意。

祁時深深地看了代亦然一眼,眸光幽深,頓了片刻,才淡淡開口:“代老師。”

“嗯?”代亦然語調悠悠,話裏染了些鼻音,顯得格外閑适,偏生出些誘惑來。

祁時一抿唇,略顯無奈地輕搖了搖頭,“會不會不舒服?給你個靠枕?”

代亦然仰眸去看她,視線對上祁時含着幾分笑意的眼,漆黑如點墨,暈着些微薄光,遂彎了彎眉眼,也不說話,只朝她伸出手。

祁時微頓了一下,斂眸輕笑,站起身拿了個靠枕,走到沙發旁,凝眸盯着代亦然,不急不緩地開口:“代老師對別人也這麽心無芥蒂嗎?”

“我應該對什麽心有芥蒂?”代亦然坐起身,擡手捏住靠枕的一角,微仰起頭去看祁時,眼角眉梢染上幾分豔色。

祁時眼眸深深,一手撐在代亦然身後的沙發背上,邊傾身湊過去,邊低沉着聲音開口:“比如……”說着,她在代亦然的側頸落下一枚輕吻,再擡眼去看她,眼角眉梢染上幾分侵略性,像是墨色濃郁的冷焰。

代亦然被不大的靠枕撞了滿懷,再仰眸去看祁時,微微眯起眼睛,似笑非笑地開口:“你是在暗示我什麽嗎?”

“不,我是在提醒你,對一個惦記了你很久的人,至少要保持最基本的警惕心。”祁時慢條斯理地開口,眸中暈開一抹淺淡的光,“畢竟誰也不能保證,她能時刻保持理智不被誘惑,若是做出點什麽……她想很久了。”

“慢慢想。”代亦然把靠枕拽過來,撩起眼看她,在祁時眉眼驟深時伸手拽過她的領口,在她的下巴輕吻了一下,又吻過祁時的嘴角,指尖輕輕摩挲她的下颚片刻,輕揚起嘴角,“乖。”

祁時眸中暗色洶湧,盯着她看了好半晌,才在代亦然收回手時微啞着聲音開口:“代老師誰都親麽?”

“沒,別總把自己和旁人相提并論。”代亦然漫不經心地悠悠道,視線落進祁時眼底,染上幾分笑意。

祁時低低沉沉地應了一聲,接着開口:“那……代老師親了我,不打算負責嗎?”

“怎麽負責?”代亦然似笑非笑地開口,凝眸盯着祁時,琥珀色的眸子浮着些微金色的碎光。

祁時湊上去輕吻代亦然的眼尾,壓低聲音開口:“給我個名分。”

代亦然垂眸輕笑,“那祁老師是想要妃位還是嫔位?”

“還想開後宮?”祁時皺眉,面色一黑,“不行,廢掉。”

代亦然指尖點在祁時肩頭,輕輕推了推,“知道了知道了,坐好,別站着了。”

祁時略有些無奈地看了代亦然一眼,得,代老師一天有無數個當鴕鳥的小技巧。祁時不禁莞爾,也沒打算把人逼得太緊,開口時嗓音帶笑,“好。”

代亦然睨了她一眼,抱着懷中的靠枕,伸手戳了戳,微蹙起眉,頓了半天,才仿佛後知後覺地說道:“你好像沒有說過……”

“嗯?”祁時尾音輕輕揚起,看向代亦然的時候眸光微閃了一下,偏頭略一思忖,指尖輕撫過唇角,“我喜歡你?”

“嗯。”代亦然微蹙着眉頭,垂眸低低地應了一聲。

祁時低聲輕笑,“那今天說了,我喜歡你。”

“敷衍。”代亦然掃了她一眼,不鹹不淡地評價。

祁時揚眉,張嘴剛準備再說什麽,就聽代亦然接着說,“閉嘴,不要再說了。”

祁時掩唇輕咳了一聲,遮住唇邊溢出的笑意。

代亦然睨了她一眼,低聲嘟囔,“哄小孩兒呢。”

“沒哄你,我有多喜歡你,不是顯而易見麽?”祁時輕聲開口,語調近乎溫柔。

“閉嘴。”代亦然僵着一張臉,耳根早已通紅,懷裏的靠枕也被捏得變了形。

祁時抿唇,斂下眸子,指背抵在唇邊,笑意一閃而過,“好好好,不說了。”

代亦然盯着懷裏的靠枕生悶氣,也不知是在氣祁時還是在氣自己。

時間一分一秒地推移,很快就到了該出發前往晚宴的時候,等祁時幫代亦然把禮服穿好,低聲開口:“好了,我們走吧。”

“嗯。”代亦然應了一聲,側眸看向祁時,若有所思。

慈善晚宴的舉辦地,此時燈火通明,觥籌交錯,相談甚歡。今天祁時是特地晚到的,只參加最關鍵的慈善拍賣環節以及之後的答謝晚宴。

祁時和代亦然進去的時候,不可避免地迎來了多方打量,當然都被無視掉了。

慈善拍賣環節進行得十分順利,代亦然對此興趣寥寥,而祁時大多時候對在場的人的興趣比拍品更大,但還是象征性地拍了兩件東西,也算是完成了任務。

代亦然看了祁時一眼,挑眉,完全搞不清楚祁時來這種場合的主要目的是什麽。

祁時似有所覺,偏頭迎上代亦然的視線,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

代亦然眨眨眼,怎麽,還真有其他內情?

等到慈善拍賣會結束,所有人有序退場的時候,祁時拉着代亦然,沒動,只安撫性地輕握住她的手腕,眼看着大多數人離開,卻撞上了一個讓代亦然眉頭緊蹙的人。

祁時側眸看了代亦然一眼,又看向那個人,微微眯了眯眸子。這人顯然并不是這次慈善晚宴的受邀者,看起來像是通過打開的門不小心掃到了宴會廳裏的情形。不過,能在這個時間點到這種地方來的人,大概非富即貴,畢竟保安沒攔下。

“代先生,您這氣勢洶洶的,是有什麽事嗎?”代亦然嘴角噙着淺淡的笑意,看着并不熱絡,生疏得很。

代睿遠臉色瞬間就黑了,倒是壓着脾氣沒發火,只是垂眸看了眼祁時握住她手腕的手,沉聲問:“你和她,是什麽關系?”

代亦然微愣了一下,下意識側眸看向祁時,只看到對方微蹙的眉和其間淡淡的思量,于是輕抿了抿唇角,反握住她的手,看向代睿遠,淡淡地開口:“她是我女朋友,不過,這件事恐怕和您沒有什麽關系吧?”

祁時一怔,轉眸看向代亦然,眼底仿佛有碎了一地的焰火,一片潋滟。

代亦然沒看祁時,倒是被對方分外灼熱的視線弄得紅了耳根,連帶着那一臉的冷淡都差點兒沒憋住。

代睿遠怒火攻心,氣到說不出話,好半天才咬牙道:“你……我不同意!”

“很抱歉,您的态度無關緊要,您的情緒請自我消化,我沒有多餘的心情去關注。”代亦然涼涼地開口,“如果您需要心理疏導,請去找心理咨詢師。”

代睿遠面色沉沉,好半天才擠出一句話,“你是想報複我嗎?你恨我。”

“我想您誤會了,您會無緣無故去恨一個陌生人嗎?”代亦然看向代睿遠的目光滿是憐憫,“我有點不太明白,是掌控欲在作祟嗎?您居然還對我的事情感興趣。”

“你小時候多乖啊,現在怎麽變成了這幅樣子。”代睿遠一臉失望地看着代亦然,“你太讓我失望了。”

代亦然輕笑出聲,“您真的應該去看心理醫生了,這是我的忠告,別做出什麽不可挽回的事情,我那傻弟弟可還在你手裏,或許我應該幫他早日擺脫你。”

“別打他的主意。”代睿遠臉色驟冷,近乎癫狂地盯着代亦然。

祁時皺眉,将人拉到自己身後,冷冷吐出兩個字,“送客。”

“是,大人。”

留在宴會廳裏的幾位低頭回道,邁步走過去将人請了出去。

代亦然回眸,看向數十個留在宴會廳裏的男男女女,她的視線經過時,這些人的頭都仿佛更低了。代亦然心中疑惑更甚,這些人,該不會是……

出去的幾個人去而複返,将宴會廳的門重重關閉。

那一瞬間,明明沒有開窗,也沒有空調,代亦然卻察覺到了一陣涼風拂過,緊接着是牆壁上原本用作裝飾的燭臺接連燃起了幽藍色的火焰,讓整個空間看起來都詭谲了許多。

祁時牽着代亦然的手往不知什麽時候擺放的長桌桌首走去,那裏并排放着兩張椅子,祁時和代亦然依次坐下,擡眸去看在座的其他人。

等到所有人都在座位上坐定,統一面向桌首,一雙雙猩紅的眸子如同醉人的紅酒,齊聲恭敬道:“日安,大人。”

祁時略一颔首,擡眸時眼睛一片猩紅,她舉起一旁的酒杯,緩聲道:“日安。”

代亦然此時突然意識到,她剛剛在這群血族面前說了,祁時是她的女朋友。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