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當晚,代亦然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被一股冰冷的殺意驚醒,仿佛兜頭被澆了一桶冰水,寒冷刺骨。代亦然猛地睜開眼睛,就看到了一雙猩紅的眼。
代亦然與那雙眼睛對上的一瞬間,立馬意識到,這不是祁時。
寒意一瞬間爬上代亦然的脊背,緊接着,她即刻想到了祁時給她的那個手串。略一思忖,眼見那個人沒有動作,代亦然坐在床邊,面容鎮定地開口:“您是哪位?非法侵入住宅,可不是什麽正常行為。”
“很抱歉,女士,人類的法律對血族沒有約束作用。”那個血族靠在牆上,衣冠楚楚,眉眼冷厲,看向代亦然的目光有些輕蔑的意味,但言語裏仍然保持着最基本的禮貌,顯然并不認為眼前的人會對自己造成什麽威脅。
代亦然側眸掃了他一眼,伸手将脖頸兩側的頭發撩至身後,拉開抽屜拿出一根發帶随意綁好,又垂眸拿出那個銀色的手串,邊戴到腕上邊涼涼地開口道:“是的,人類的法律也只保護人類的權益。”說着,她擡手撥開手串上的暗扣,側眸看向那個血族,眼尾淬了冰碴,“那麽,你的目的會是什麽?”
“請不必緊張,我無意挑起兩族争端,只是需要請你幫一個忙。”那個血族一手放在胸前,彎腰朝代亦然行了一個古老的禮,再擡眸時嘴角挂了陰翳詭谲的笑,“請你當餌,幫我抓住那個弑父奪權的冷血怪物。”
弑父奪權?冷血怪物?說的是祁時?代亦然皺眉,面沉如水,她這個餌,也就只能引來祁時那一只魚了。
不過,代亦然雖有疑慮,仍舊面色從容地站起身,側眸看向那個血族時,顯得氣質清雅,眉眼卓絕。“弑父奪權?那麽你在意的究竟是弑父,還是奪權呢?”說着,代亦然倚到旁邊的衣櫃上,眼角眉梢透着幾分慵懶,“是奪權吧?”
那個血族的面容微變,但還是穩住了心神,并不打算和代亦然說太多話。
“不過,即使不是她,也輪不到你吧?只敢在她不在的時候找上門,我,說是誘餌,倒不如說是牽制更為準确吧。”代亦然漫不經心地開口,而後輕笑了一聲,總結似的說了一句,“你怕她,即便裝得舉止從容,也半點藏不住,真可憐。”
“你……”那個血族咬牙,濃郁猩紅的眼眸冷得吓人,顯然是氣急了,但到底忍了下來,這個人類活着是牽制,死了可能會起反作用。
代亦然掃了他一眼,挑眉,不錯,居然沒發怒,看來是城府頗深的那類人。一轉念,代亦然又垂下眸子,略帶糾結地開口,仿佛很是苦惱,“不過,她真的殺了自己的父親?”
那個血族側眸看向代亦然,嘴角勾起一個若有似無的弧度,語調悠悠地開口:“那是自然,這件事可是不少同族都親眼目睹過的,德行有虧,怎堪大用。”頓了一下,他又饒有興致地看向代亦然,“至于你,留在身邊的移動血包,等她什麽時候玩夠了,也會是一樣的下場。”
代亦然皺緊了眉,睫毛微顫了一下,擡眸時眼裏卻是一片澄澈,“我不信。”
那個血族輕笑了一聲,“信不信随你。”
“相較于不請自來的人,還是她更可信一點。”代亦然沉聲開口。
那個血族悠悠看了她一眼,“這于我無關,不過,你若是真沒懷疑,何必多說這句話。”
代亦然眉眼一沉,似乎有些惱了,作勢瞪了他一眼,想要走出這間卧室,但指尖剛一觸到門把手,另一只胳膊便被拽住了。代亦然眸光一閃,回首便将銀針刺進了他的皮膚。
那個血族顯然沒料到這種情形,瞳孔擴散了一瞬,轟然倒在地上,失去了意識。
代亦然垂眸掃了地上躺着的人一眼,眸中一片冰冷,她自主靠近會引起警覺,還是讓對方主動靠近她比較好得手。回身打開門,代亦然走到空空如也的客廳,看了眼大開的門扉,坐到沙發上,面色從容地将暗扣合上,靜靜等待。
祁時匆忙趕回來的時候,一眼便看到了坐在月光裏的人,散落在耳側的發絲沾染了些銀色,擡眸看過來的時候眉眼微微彎了彎,轉瞬笑意盈眸,讓人的心都跟着化了。
“大晚上的,祁老師是出門曬月亮還是密會小情人?”代亦然雙腿交疊,倚到一邊的扶手上,語調慵懶随意,嘴角挂着淺淡的笑,話裏卻是帶着刺的。
祁時眉眼柔和,一雙眸子蒙了層薄薄的光,開口時嗓音帶笑,“出門曬月亮,回來會你。”
代亦然饒有興致地看了她一眼,眼角眉梢暈開些勾人的意味,側眸指了下卧室的方向,而後開口:“你還是去會會那位吧。”
祁時眉眼驟沉,走到代亦然身前,俯身輕吻過代亦然的眉心,看了眼她腕上的銀色手串,再擡眸時眼底一片冷肅。
祁時邊往卧室走,邊拿出手機,指尖在屏幕上輕點,而後睨了地上躺着的血族一眼,不緊不慢地開口:“簡州。”
代亦然眉頭一挑,還真認識。
沒一會兒,祁時接到了一通電話,立馬開口道:“通知目夜會來接人。”
電話另一頭不知說了什麽,代亦然聽不清楚,只聽祁時接着涼涼地開口:“剛剛那件案子的兇手。”說罷,祁時便挂掉了電話。
代亦然微蹙起眉,“剛剛那件案子?”
“嗯,典當行那位。”祁時皺眉,沉聲道。
代亦然一怔,沒等她開口,就聽祁時接着道,“他沒換據點,為了一管血,結果被簡州找到喪了命。”
“他到底在做什麽?簡州又為什麽要殺他?”代亦然沉着臉問。
祁時抿了抿唇,回道:“他在用自己做研究,研究血族的血液與長生之間的關系,但也因此陷入了半癫狂狀态,因為他往自己身體裏注射了很多不同血族的血液。”頓了一下,祁時接着道,“簡州,為了找到你,不,為了我。”
代亦然微垂着眉眼,理了下思緒,沉默不語。
沒一會兒,來了幾個人把簡州擡走,門緩緩關閉之後,房間裏陷入了一片沉寂。兩個人并排坐在沙發上,誰也沒有開口。
代亦然凝眸盯着祁時看了片刻,伸手戳了下她的肩膀,等祁時側眸看過來之後,又朝她勾了勾手指,眼角眉梢都是清泠的豔色。
祁時微微偏了偏頭,剛露出一點疑惑,就被代亦然一手摟住了脖子。
代亦然對上祁時的視線,伸手扯了發帶随手扔到地上,而後湊了過去,将兩人的距離拉近。
祁時看着代亦然的發絲在身後肩頭散開,墨發雪膚,唇紅齒白,愈發顯得五官精致,氣質卓絕。祁時凝眸看她,一雙眼睛亮得驚人。
代亦然湊上去,咫尺的距離,唇瓣幾乎貼到了一起,眸子微微眯起,眼尾墜着些撩人的豔色,低低地微啞着聲音開口:“祁老師,有人在我跟前诋毀你,你要不要給自己辯駁一下?”
“我還沒辯駁,代老師就覺得他是在诋毀了麽?”祁時嗓音帶着些微笑意。
代亦然一皺眉,将人抵到了沙發背上,“說不說?”
“他說我什麽了?”祁時用視線細細描摹過代亦然的眉眼,低低沉沉地問。
代亦然輕抿了抿唇,面色不虞地開口:“弑父奪權的冷血怪物。”
“還挺合适。”祁時幽幽地說了一句,聲音帶着些涼意。
代亦然眉頭緊蹙,盯着祁時面色有些沉,什麽就合适。
祁時看着代亦然沉郁的面色,笑了笑,而後輕輕撩過她鬓邊的發絲,低沉着聲音開口:“一樁陳年的舊案,一個瘋了,殺了另一個,被囚後逃脫未果,造成一死多傷,當場處決。”
代亦然愣怔了一瞬,祁時的話說得輕松簡潔,但字字都好像在滴血。代亦然仔細咀嚼過這些話,再聯系先前得知的信息,眸中不由自主地溢出些心疼。
祁時看她,低笑了一聲,“都說是陳年舊事了,這麽長時間,夠好幾個你長大了。”
代亦然瞬時眯起眸子,涼涼地開口:“是啊,夠我們祁老師換好幾個小情人了。”
“胡說什麽,我好不容易才等到你。”祁時溫溫沉沉地開口,眼角眉梢仿佛墜了柔和的光,眸中濃郁的情感滿溢,讓人心跳得飛快。
代亦然輕嗤了一聲,移開視線,眉宇間浮現出些許赧然。
“代老師……”祁時的聲音有些低,像是夜裏低聲呢喃的情話。
代亦然裝模作樣地蹙眉,“幹嘛?”
“代亦然。”祁時輕聲接着道。
代亦然眉頭皺得更緊了,“嗯?”
“女朋友。”祁時唇邊溢出笑意。
代亦然眉心一跳,覺得自己的面頰發燙,索性直接抱住了祁時的腰,下巴抵在祁時的肩上,低聲嘟囔,“閉嘴。”
祁時低低地笑了一聲,而後語調幾近溫柔地開口:“這麽晚了,接着睡會兒?我會守着的,不會再出現意外了。”
“他……”代亦然仍有些疑惑。
祁時擡手輕撫過代亦然的脊背,緩緩開口,眉眼一片沉靜:“不用擔心,他沒有機會再生事端了。”
代亦然低低地應了一聲,思維格外跳脫地開口:“祁時,咬我吧。”說話的口氣,仿佛前面鋪墊那一個字就是為了出其不意地抛出自己的真實目的。
祁時一聽這話就皺了眉,下意識開口:“不行。”
“那就明天。”代亦然不急不緩地開口。
祁時瞳孔驟縮,突然意識到一件事,明天,是血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