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踢到鐵板了
朱紅院牆下, 少女肅然而立,橫眉怒豎地瞪着從院牆上落下的老者。
“光天化日,私闖民宅, 還有沒有王法了。”
火焰三老之中的老二, 腳骨再次錯位。
同一個地方, 二度受傷,火焰老二目眦欲裂。
他鼓着眼睛,彎身,強忍着腳骨的痛, 再次将錯位的骨頭歸位。
“小姑娘,赤陽堡捉人, 老夫勸你最好別多管閑事。”老頭擡眼,咬牙切齒地看着況曼。
可惡,可惡,一個不知打哪出來的小丫頭, 竟也敢挑釁赤陽堡。
氣死他了, 氣死他了——
要不是現在是大白天, 附近觀戰的武林人士太多, 不宜行惡, 他一定要将這死丫頭拍了喂狗。
況曼冷瞥着火焰老二:“我管你什麽赤陽堡還是太陽堡,一群狗打架打到我院子裏來了, 我這主人家, 還不能趕狗了。”
大夥:“……!!”
抽氣聲随着況曼說出的話, 連片響起。
附近一群看熱鬧的江湖人, 眼神仿佛像看鬼似的,一眨不眨盯着況曼。
這誰家小娘子,太特麽彪悍了。
一張嘴, 就把整個赤陽堡都給罵了。
“你,你……無齒小兒,竟敢污言赤陽堡,老夫饒你不得。”火焰老二被況曼出口的話,給氣得直打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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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似乎為出手對付普通人找到了借口,眼睛忿然大瞪,五指成爪,倏地往況曼身上抓了去。
觀戰的人,見火焰老二朝況曼動手,眼睛不自覺睜大。
完了,完了,這彪悍的小娘子,要命喪黃泉了。
“赤陽堡真是好大的威風,連秀才公的家都敢喊打喊殺……”
街對面的嬌黛黛見狀,神情驚變,一身輕功運到極致,驟然往況曼沖過去,想從火焰老二的手裏救下況曼。
與此同時,正與劉元恺和另兩個老者對戰的蒙面人,也察覺到了況曼的危機。
他鷹隼劃過殺意,再不保留,沉喝一聲,就想使出一招有可能讓他完全暴露的功夫。
就在他招式剛醞釀到一半,一聲讓人出乎意料的慘叫,猝不及防響起。
院牆下,只見僅憑一張嘴就穩站上風的小娘子,長鞭呼嘯,毫不猶豫出擊,準确無誤地直往火焰二老的脖子上抽去。
舞鞭姿勢,英姿飒爽,仿佛一個身經百戰的戰士。
末世打殺十來年的況曼,不會什麽驚豔的招式。
她只會一樣——斬頭!
衆所周知,末世喪屍哪怕缺胳膊斷腿,人家戰力依舊不減,只有把它們腦袋搬家,才能讓它們徹底失去戰鬥力。
出手必殺之技——斬頭術,是每個末世生存的人都會的技能。
火焰老二在武林上成名已久,一身功力,在整個江湖也是排得上號的,根本就沒将這根看着毫無威脅的鞭子放在眼裏。
在鞭子飛向腦袋時,他攻勢一轉,伸手就抓住了鞭子。
結果……可想而知!
況曼的鞭子,是連喪屍腦袋都抽飛的存在,一只肉爪子又怎麽可能奪得了她的鞭子。
手掌一抓到鞭子,普普通通的樹鞭,瞬間變成了神兵利器,将火焰二老的五根手指頭,齊齊給割了下來。
鮮血如注噴濺。
慘叫聲,徹響雲宵。
趕去想救人的嬌黛黛腳步猛地一剎,一雙妩媚的眼睛,猶如見了鬼般,直勾勾地盯着況曼手上的鞭子。
那群覺得況曼要完了的武林人士,也懵了,紛紛像看怪物似的,齊齊盯着況曼。
……小娘子手上拿的是鞭子嗎?
是鞭子嗎?
怎麽一條鞭子還将人手指給割斷了。
衆人震驚,久久回不過神來。
院牆上,不顧暴露危險,想要搭救人的蒙面俠,見況曼危機化解,沉眸看了眼她手上的鞭子,抽回心神,繼續與劉元恺三人周旋。
這蒙面人功夫特別高,銳氣張揚,出手大開大合,以一對三,絲毫不落下乘。
不但把那個被江湖人號稱年輕一輩最厲害的劉元恺給壓制得死死的,甚至還能讓另兩個老頭吃虧。
——這,是一個讓人頭痛難纏的人物!
把鞭子當刀使的況曼,在弄斷火焰老二的手指後,星眸輕掀,瞅了眼院牆上依舊沒辦法脫身的蒙面客。
她腦袋一轉,突兀想起宅子裏還有個人來着。
雖然目前她還沒見過這個人出手,但她知道,這人是個不亞于那蒙面客的存在。
況曼眼珠子嘴張,朱唇一起,扯着嗓子,急忙往宅子裏喊了一句。
“郁戰,快點出來,有人強闖咱們家,夫人我失手,将人手指給弄斷了,你趕緊去報官,讓官府來把這群可惡的強盜給抓了。”
急吼吼喊着報官的況曼,再一次刷新衆人的認知。
這小娘子,今兒是和赤陽堡扛上了還怎麽着,揪住赤陽堡私闖宅子不放……甚至都開口要報官了。
衆所周知,江湖事江湖了,極少有江湖人會因為私人恩怨報官的。
因為,一旦報官事件就會升級,官府插手,這事,就不止是江湖事那麽簡單。
說句不好聽的,官府如果真的插手,赤陽堡今兒,怕還真要被這胡攪蠻纏的小娘子坑進洞裏。
剛才嬌黛黛可是說了,這家的男主人是個秀才,不是江湖人。
赤陽堡光天化日爬秀才家的院子,秀才不追究便罷,一旦追究,那赤陽體堡無疑就犯了武禁。
姜魯地理環境特殊,四面皆是外族。
這些外族,時不時就會犯境,這也導致姜魯立國兩百年,依舊是一個文武并重的國家。
外族的壓力,讓朝廷放任了江湖人的成長,以備不時之需。
不過,放任歸放任,該有的掌控卻一直都有,江湖人飛來飛去很強,但皇族內的高手也很多,根本就不懼武林發展。
朝廷在武力犯禁這邊方面,有一套既定的規則。
江湖人打打殺殺可以,但是不能牽扯到普通百姓,一旦失手,殺了或是傷了百姓,那抱歉,下一個上官府通緝令上保準就是他。
就比如倫山蠱後,她如果不是動了督師家的小公子,怎麽也上不了官府通緝令。
最多,就和那個相助她蒙面人一樣,成為官府重點防備對象,而不會被官府通緝。
況曼強行給赤陽堡的人扣了一口強盜的鍋,這口鍋,不止看熱鬧的人驚呆了,院牆上另外幾個赤陽堡的人也驚呆了。
甚至,驚得都放緩了出招速度。
“這位夫人,我等非是強盜,休要胡言。”
與蒙面人對戰的劉元恺,聽到況曼的話,分出一分心神,呵斥道。
赤陽堡乃是江湖正道,由不得一個無知婦人誣蔑。
況曼眼睛一瞪,甩了個眼刀子給劉元恺:“胡言,我有胡言嗎?你們這私闖我家的行為,不是強盜是什麽?”
“我們只追拿兇手,并非有意闖夫人家,還請夫人見諒。”劉元恺一邊與蒙面人對戰,一邊道。
況曼啐了一口,一副被氣恨了的樣子:“我管你追的是什麽手,我只知道,我今兒搬家,姑奶奶自己的家,自己都還沒踏進去,你們這群惡客就打上了門。”
況曼這話一出,不管是看熱鬧還是追“兇手”的赤陽堡幾人,頓時就不覺得她是在胡攪蠻纏了。
喬遷之喜,卻被一群不認識的人翻上牆打架,這換誰,誰都生氣。
劉元恺在況曼剛出手時,還對況曼有所懷疑,但見她沒有內力,且……理由強大後,心底懷疑散去一分。
他道:“這位夫人,今日是我們不對,回頭赤陽堡定登門道歉。”
一邊對戰,還得一邊分出心神,安撫怒氣沖沖的況曼,劉元恺與另外兩個火焰老者出招,比起先前來失了幾分淩厲。
這無疑是給了那蒙面人遁逃的機會。
只見蒙面人虛晃兩招,腳尖在院牆上猛然借力,身子猶如展翅蒼鷹,咻得一下,跳到另一宅院的房頂上。
而另一邊,況曼一嗓子吼出去。
進了內宅的郁戰,一身黑色勁裝已換上身,臉也被一塊黑布擋住了五官。
他正準備從窗戶翻出去,然後趁機出手,為某個大白天就穿夜行衣的人打掩護。
雙腳剛翻出窗,冷不丁就聽到了自家女主人的聲音。
郁戰動作一頓,随即似乎反應過來什麽,跳下窗,一邊走,一邊扯掉身上的黑色勁衣和面罩,然後麻利的出現在了宅子裏。
況曼瞅見郁戰出現,眼睛一亮,趕忙道:“郁戰,趕緊去報官,這夥人太猖獗了,你瞅瞅咱這剛買的家具,已經有好幾樣被他們砸壞了。你快點去,這裏夫人我先擋着,今兒誰敢踏入咱家院子,夫人我就和誰拼命。對了,你順便給官爺說一下,我剛才阻止這幾個土匪的時候,不小心把人弄傷了。我這是自衛傷人,可不是故意的。”
說完話,況腳都沒動一下,就胡亂的舞起了鞭子。
這一鞭子揮出去,好巧不巧的,纏住了劉元恺欲追人的腳步。
只纏上去一瞬間,鞭子就順勢一轉,長驅直入,又抽中了另一個想追人的老頭。
兩個欲追的人,都被況曼這看似毫無章法的鞭子,阻了速度。
也就這麽一瞬間的事,那個脫離戰鬥,飛縱到別家屋頂的蒙面俠,已消失在了衆人的視線之中。
看着消失的人影,況曼微微松氣,舞起鞭子來越發沒有章法。
沒有絲毫內勁、仿佛是在亂揮的鞭子,宛若生了眼睛般,每揮出去一次,都對準備了牆上三人的腦袋。
那股子精準勁,看得一衆人驚贊連連。
好鞭法!
可惜,就是沒有內力,如果有內力,這條鞭子的殺傷力,怕是更驚人。
就在衆人惋惜揮鞭之人沒內力之際,五指被斷的火焰老二,又是一聲慘叫響起。
趁着況曼轉移心神,火力對準劉元恺三人之際,火焰老二本欲偷襲讓他吃了暗虧的況曼。可偏不知怎麽得,偷襲的掌力還未拍到況曼身,就被亂甩的鞭子給抽中了。
咔嚓一聲脆響,火焰老二完整的那只手,手骨頓時被卸。
圍觀的衆人:“……!!”
“她手上,拿的是鞭子嗎?”
嬌黛黛救人沒救成,又退回了客棧大門,瞅着又一次吃虧的火焰老二,她咽了咽喉嚨,不确定地問了一聲阿莽。
店小二阿莽:“是鞭子,如果我看沒錯,那是一條用樹皮編織出來的鞭子。”
說到這裏,店小二眸子微微一暗,看向況曼的視線,透出隐晦。
“嘶——這小娘子是吃大力丸了嗎,随随便便一抽,就把火焰老二的手抽斷了。”
“這火焰三老,不會是赤陽堡其他人易容的吧,怎麽連一個不會功夫的小娘子鞭子都躲不開?”
今兒這場打鬥,總感覺怪怪的!
觀戰的人議論紛紛,與此同時,被況曼一嗓子吼出來的郁戰,也在火焰老二被卸了手骨後,突然有了動作。
只見他不知從哪弄出一條手指粗的繩子,踉跄着跑向大門:“少夫人,你沒事吧。”
嘶啞的聲音,依舊還是那麽難聽。
要不是提着根麻繩跑出來的人是個少年,大夥怕還以為,說話的是個老人呢。
郁戰問了一句,然後越過況曼,當着所有人的面,把火焰老二給捆了。
火焰老二雙手已廢,但功力仍在,按說,不可能這麽輕易被一個下人給捆住。
可偏他就是被捆住了。
衆人:“……!”總感覺哪裏不對!
被麻繩捆住的火焰老二,也感覺哪裏不對……
他明明想用內力震開這個人,可偏在這人手掌摁住他肩膀時,內勁突然出了岔子,生生退回了丹田。
不但如此,此時,陳年舊傷似乎被引發,丹田還隐隐作痛。
況慢看了一眼郁戰,眸底透起滿意。
不錯,不錯,眼力不錯。
還知道配合她行事,這個“書童”很上道。
随即,她眼珠子轱辘一轉,張嘴就來:“沒事,沒事,你知道的,你夫人我從小力氣就大的能扛牛,能有什麽事。”
今兒這一鬧,況曼很清楚,自己定會成為赤陽堡的重點關注目标。
她無內功,在沒有絲毫無武功的情況下,重創了成名已久的火焰老二,太過荒誕,所以,她必須得為自己找個理由。
眼下,最好的說法,就是她天生神力。
郁戰聽到況曼的話,眼角不着痕跡地抽了一下,随即配合道:“夫人力氣雖大,但也要小心,你要出了事,少爺可怎麽辦。夫人先進屋避避,小人這就将人送去官府。”
說罷,郁戰憋紅着臉,仿佛用出了吃/奶的力氣,将火焰老二給拽起來,就要往衙門去。
瞅着一副普通人模樣的郁戰,況曼心底發笑。
這家夥,是個上道的,比他家的木頭主人有趣多了。
為了配合她,一身功力全部收斂,走起路來腳步虛浮,和普通人簡直一模一樣。
也不知道他和孟九重到底習的是何種功法,兩人的內力都收放自如,不運功時,就是火焰三老這種老江湖,都看不出他們身上的破綻。
“你速去,光大化日之下,我就不信他們敢打殺我。”況曼心知郁戰說這話是什麽意思。
打架的正主已經脫身,他們沒必要再和赤陽堡的人周旋,為今之計,便是趕緊将這幾個不速之客打發走。
況曼掀眸,瞥了一眼劉元恺和另外兩個火焰二老,随即目光一轉,看向附近看熱鬧的衆江湖人。
“衆位江湖好漢,還請大夥為小婦人做個主,大家都說赤陽堡是江湖正義之士,堡裏的人個個都是大俠,但是……”
說到這裏,況曼視線輕飄飄地落到火焰老二身上:“大俠竟會搞偷襲,此等……”
“這位夫人,二長老方才之舉,只是一時氣急,并非有意為之,還請夫人高擡貴手,不與我等計較,回頭,我赤陽堡定當送上重禮,以示歉意。”
就在況曼準備再往赤陽堡頭上再扣口小人的鍋時,劉元恺阻止的聲音,霎時響起。
赤陽堡的大弟子,除了武力不弱,心計也不錯。
劉元恺心知,今兒二長老偷襲一個不會武功的婦人之事,一旦傳開,赤陽堡定會背上仗勢欺人的名聲。
師父有意下一任武林盟主之位,這個時候,赤陽堡不能有任何負面的事傳開,這會影響到師父争奪盟主之位。
況曼轉眸,目光灼灼逼向劉元恺:“今日之事,錯不在我,我本也不欲太過與你們計較。我不過就将他從牆上拉下來,并說了句氣話,他就朝我動手。衆目睽睽之下他就敢如此,來日,誰知他會不會私下找我麻煩。我只是個普通小婦人,就算是被他打死,殺死,也不會有人為我讨公道。”
劉元恺從院牆上縱下來,手肘輕挽,将配劍納進劍鞘,态度誠懇地道:“夫人要如何才能放了二長老?”
劉元恺不欲與況曼過多糾纏,只想趕緊打發掉況曼,迅速去處理他們的事。
他倒是能直接從那個下人手上,将二長老搶回來,但這麽做,只會落人口舌。赤陽堡最近麻煩纏身,不宜再多生事端。
所以他只能向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婦人,賠禮道歉。
況曼聞言,低垂眼簾:“放人不是不可以,只是……”
劉元恺:“夫人有何條件盡管提。”
況曼掀眸,瞅了眼赤陽堡在場的四人,道:“也不是什麽要求,我雖不是江湖人,但也不知道,你們江湖人的手段很詭異,今兒我算是間接壞了你們的事,只要你們赤陽堡保證,別私下找我麻煩就行。”
說到這裏,況曼目光又往火焰老二的身上瞅了瞅。
那瞅人的小眼神,雖什麽都沒說,但卻明晃晃地告訴別人,她要赤陽堡的這個保證,防的是火焰老二。
衆人很理解況曼的心理。
畢竟,火焰老二一只手,五指盡斷,真正的廢了。
雙方無疑是結下了死仇。
而且這仇,還不是人家小娘子故意為之,完全是火焰老二火氣大太,容不得人挑釁,先出手針對她的。
誰知這次踢到了鐵板,威風沒逞成,反倒是廢了自己。
“赤陽堡保證,以後決不尋夫人麻煩。”劉元恺鄭重承諾下況曼這不算要求的要求。
“這事,你好像不能做主。”況曼看了眼劉元恺,目光一轉,落回瞪着雙目,仿佛要吃了她的火焰老二身上。
很明顯,火焰老二不願和解。
況曼冷着臉:“這位公子,你家這位老人明顯是記恨上小婦人了,小婦人惜命,既然你做不了他的主,那咱們還是讓官府來判吧。”
劉元恺劍眉輕蹙,目光落到火焰老二的身上,沉沉道:“二長老……”
被麻繩捆住,除了腦袋還能動的火焰老二,聽到劉元恺這聲稍帶警告的叫聲,憤怒的臉上,閃過一絲害怕。
他閉了閉眼,妥協道:“這們小友,今日是老夫不對,你放心,老夫他日絕不會尋你麻煩。”
似乎是為了增加這話的說服性,他眼一擡,往附近的武林人看了去,道:“還請大夥為我做個證。”
況曼瞅着火焰老二打落牙齒往肚裏咽的憋屈樣,眸底浮起愉悅。
她素手輕擡:“郁戰,将這老人家放了。”
說罷,她眼底劃過狡黠,看向對街的嬌黛黛,道:“嬌掌櫃,看在咱們是鄰居的份上,麻煩你給我們做個見證。小婦人從未與人結過仇,今日,是第一次與人結怨。來日,小婦人要出了什麽意外,還麻煩掌櫃為小婦人出口氣。也不需要嬌掌櫃如何,只要将小婦人遇害的消息傳出去就成,是非對錯,就讓別人評判吧。”
呵呵,她又不是三歲小兒,豈會相信一個嘴上的保證。
赤陽堡要臉,就別秋後算賬,要不然,她不介意給他們扣口更大的鍋。
保準把他們從正義之士,推向邪魔外道。
江湖人,講的是俠,道的是義。
赤陽堡只要對外宣稱自己是正義之士,就不敢明日張膽尋她麻煩。
而且剛才她說的這話,也間接斷了他們暗地下黑手的機會。
他們要敢偷偷摸尋她麻煩,那赤陽堡就要做好被人唾棄的準備。
嬌黛黛聽到況曼的話,妩媚眼睛頓時帶起興味。新鄰居這睚眦必服的性子,簡直太對她的味了。
“況娘子放心,別的事我沒辦法保證,傳遞消息這事,江湖上我敢稱第一,沒人敢稱第二。哪天你要真出了事,放心,我一定把真相公布天下。”
“真相公告天下”幾個字,被嬌黛黛說得特別響亮,只要不是聾子,都聽出她話裏的幸災樂禍。
“小娘子,你放心,赤陽堡向來一諾千金,必不會尋你麻煩。”
“劉少俠乃是赤陽堡堡主的大弟子,他出口的話,代表的就是赤陽堡,小娘子無需擔心。”
嬌黛黛話落下,周圍看衆立即附和道。
幾句話的功夫,郁戰已經将火焰老二身上的繩子完全解開。
劉元恺再次向況曼保證,并當場賠了一百兩銀子給況曼,作為院裏那些家具的損失費,然後攙扶着一身狼狽的火焰老二,離開了南城。
離開前,嬌黛黛瞅了眼況曼手上的銀票,眼睛微瞪,扭頭,朝着他們的背影喊了一句:“記得把砸我客棧的賠償給送過來。”
今兒這一場,赤陽堡無疑是吃了個啞巴虧。
赤陽堡四人轉過街口,火焰大長老一臉憤恨的問:“大公子,就這麽算了?”
劉元恺将火焰老二斷掉的那只手骨複原,神色清冷地道:“不算了,還能怎麽樣。眼下,我們主要針對的目标是倫山蠱後。”
火焰老二怨毒道:“剛才那個臭丫頭,絕對有問題。”
手骨複原,火焰老二将衣解撕掉一塊,強忍着痛,慢慢的包紮自己那只斷掉的手掌。
火焰老二絕不承認自己會栽在了一個不會功夫的小丫頭身上,所以,只能是那死丫頭有問題。
劉元恺聽到火焰老二的話,剛毅臉上透起疑色。
“前晚城樓下,你們可以看清楚救走蒙面人的那人身影?”
——使鞭的人?
那晚城樓下救人的那個神秘人,用的就是鞭子。
但那人輕功太好,眨個眼就消失的無影無蹤,而今日這使鞭子的女人,身上氣息雖穩,但的确只是一個不會內功的普通人。
普通人,力氣大說的通,但速度卻絕不可能有那麽快。
火焰老大:“沒看清楚,公子懷疑此女,是那神秘人?”
火焰老三沉眉,遲疑道:“不像,此女無內力,且不是裝的,她揮出鞭子只有純粹的蠻勁。”
劉元恺聽着火焰老三的分析,垂眉略思片刻,道:“先安排人監視着,有情況再說。”
即然不能确定,那就先監視着。
如果此女真和蒙面人是一夥的,那監視她,說不定還能發現什麽。
火焰老大蹙眉道:“她家在東福客棧對面,我們派人在那裏監視,嬌黛黛不可能發現不了。”
嬌黛黛這個人,武功雖不怎麽樣,在江湖上的地拉卻極為特殊,她手上掌握着一個龐大的情報網,不管是哪個勢力都不願意得罪她。
提起嬌黛黛,劉元恺臉色頓時有些難看起來。
那女人,太難纏。一旦惹上,後果難以預料。
劉元恺思索了一會兒,冷道:“嬌黛黛是個生意人,我們只要不打擾她做生意,她難道還真敢和赤陽堡過不去。”
“我去安排人。”火焰老大颔首,明白了劉元恺的意思,轉身去安排監視況曼的人。
“大公子,蒙面人身份不明,神出鬼沒,今日被他逃脫,下次,怕是不容易再找到他,我們接下來怎麽辦?”火焰老三看了眼離開的老大,恭敬地朝劉元恺道。
看他對劉元恺的态度,不難看出,劉元恺在赤陽堡的地位有多高。
劉元恺:“不必管他,他和倫山蠱後的合作很緊密,我們只需要追着倫山蠱後,就一定能捉住他的尾巴。”
這個屢次幫助倫山蠱後的黑衣人,并不是他們主要針對的目标。針對他的局,不過都是在追擊倫山蠱後的同時,順手布下罷了。
劉元恺頓了頓,看向火焰老三:“三長老,周師弟在四日前就失了音訊,他可能已經遭了倫山蠱後的毒手,你派人去找一下他最後留下暗號的地方,找到暗號,說不定我們便能知道倫山蠱後的藏身之地了。”
周師弟在幾日前,傳出倫山蠱後的消息,并說,尾随倫山蠱後進了山,可這一去,就再無音訊,想必已是兇多吉少。
師父讓他調查倫山蠱後的身份,可是調查了這麽久,他們只得知倫山蠱後是南蠻倫山人,是三年前倫山蠱毒大會中,新選出來的蠱後。
這個新即位的蠱後,似乎是倫山的禁忌。
他派人去倫山打聽消息,但那裏的人對她多為忌憚,只要提起這個蠱後,倫山人就吱吱唔唔,轉移話題。
倫山蠱後從來了中原,就一直在找赤陽堡的麻煩,很明顯,她和赤陽堡有仇。
但仇為何來,至今赤陽堡都沒弄清楚。
因對倫山蠱後不了解,這也使得他們在對上倫山蠱後時,每次都落下風,昨晚又有十幾個弟子遭了她的毒手。
劉元恺想着堡裏的事,略有些計窮。
另一邊,送走一群惡客的況曼,鞭子一收,鄭重地朝衆出口相幫的江湖好漢道了聲謝,并讓郁戰拿了些錢出來,請衆好漢喝茶,然後便進宅子,收拾房子。
她這邊剛開始收掇,便宜夫君就提着包東西,跌跌撞撞,氣喘籲籲地跑了回來。
還沒進宅子,他擔憂的聲音就先一步響起:“阿曼,我聽說有人在咱們家打架,你沒事吧?”
關切聲音又急又亮,別人一聽,就知道說話的人很緊張。
在東福客棧吃茶的衆江湖客,聽到聲音,都好奇地扭頭看了一眼。
他們想瞅瞅,這個娶了個彪悍娘們的秀才公,到底長什麽模樣。
看完趕回來的秀才公,衆人便沒了興趣。
這秀才長得文質彬彬,一看就是軟腳蝦,沒什麽看頭。倒是可惜了那小娘子,竟嫁了個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
這秀才公忙着讀書,家裏家外應該都是那小娘子在操持,那水靈靈的模樣,怕是要不了多久,就會累得失了顏色。
哎,可惜啊,可惜……
嬌黛黛回到客棧,安頓好店裏的客人,喊了一聲阿莽,便掀簾入了後院。
阿莽見狀,放下手裏的事,趕忙跟了過去。
客棧後院涼亭內,嬌黛黛托腮而坐,一雙幽瞳妖嬈盡斂,只餘滿目深沉。
“掌櫃的。”阿莽一掃招呼客人時的谄媚,坐到嬌黛黛對面。
嬌黛黛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輕叩着涼亭裏的石桌,眼睛盯着院落裏的假山,幽幽道:“對面新搬來的那家,可真是秀才公?”
阿莽面無表情回答:“是秀才,才考中。”
嬌黛黛輕哦了一聲,凝眸道:“那夫妻二人的身份可有異?”
秀才家的娘子,卻力大無窮。
一手鞭子雖不成招,卻舞得出神入化,不但如此,還每次揮出去都直取要害。
如此厲害的一手鞭子,看着可不像是普通人。
哪怕那況娘子毫無內力,嬌黛黛也不相信她是個普通人。
阿莽掀眼,神情複雜地看了看嬌黛黛,眼裏眨過絲惋惜。
如此敏銳的直覺,卻不願接手老主人的生意……哎,罷了,老主人一生之願,便是她能平平安安,她既不願,那這一攤子事,他扛着就是。
“昨晚一線那邊傳回消息,買對面房子的那對夫妻,是咱們東義縣下合石鎮的人,男的在兩年前就已經是童生,因家裏有人生病,所以未曾立即參加府試,他的童生身份,縣衙裏有備份,做不得假。”
嬌黛黛擡眸,似笑非笑地看着阿莽:“秀才身份是真,那其它的呢?”
這阿莽明面上是東福客棧的店小二,實則,卻是整個情報網的情報分析人。
這是她師父教導十年,才培養出來的人才,他的話,向來是說一半留一半,嬌黛黛才不信他把知道的全說了。
阿莽埋頭,沉默了一會兒才道:“秀才姓孟,秀才娘子姓況,二人皆是楊禦的義子。”
“楊禦?”嬌黛黛聽到楊禦的名字,神情頓時震驚:“退隐江湖十幾年的第一奇術先生?”
說落,她雙眼驚喜的又立即追加了一句:“他在東義縣?”
阿莽颔首:“是的,不過,他已去世。”
“過世了?”
嬌黛黛臉喜色頓時飛散,似乎有些不敢置信,随即便陷入了沉思中。
阿莽見狀,沒再繼續說下去。
她既不願接手老主人的生意,那有些事,便不能告訴她,免得為她招來麻煩。
江湖第一奇術先生,外人只知他歸隐十幾年,卻不知,他真正歸隐的時間,是在八年前。
武林秘辛,別人不知,卻瞞不過東福客棧的眼睛。
這個奇術先生第一次歸隐,并失去蹤跡,是在上一任武林盟主大開殺戒時,他這一失蹤,連東福客棧的情報網,都找不出他。
再現行蹤之時,是在八年前鑄手宗師孟澤全家被殺害之時。
而現在,他的義子姓孟,且還叫孟九重,還有那個使得一手好鞭子的況娘子……
如果八年前的消息沒有出錯,那這個況娘子的身份,他大概也能猜出幾分。
江湖上,姓況的沒有幾個,但在八年前,卻有一個況姓男人,發了瘋似的滿江湖找人。
他找的是誰,無人得知。
隴西一帶的各方勢力,被他翻了一遍,甚至大開殺戒,一度危及到隴西武林安危勢力。
況娘子出現的時間和姓氏,如果只是巧合便罷,倘若不是,那同時收養孟澤和那人女兒的楊禦,就定有問題。
可惜,事情過去太久,有些東西已無跡可查。
在加上老主人那時欠了楊禦恩情,不願過多打聽他的消息,要是有關注,也許,他今日便能解開對街那小夫妻的秘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