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章節
hat I just can’t lose
Guess, I’m on my way
Needed a friend
And the way I feel now I guess
I’ll be with you till the end
Guess I’m on my way
Mighty glad you stayed
無情(上)
孤寂的更聲,巡夜人蒼涼:「天幹—物燥,小心—火燭。」
眼見天漸露白肚,曲流閣的蛇簫卻未曾移動半分。
相較曲流閣此時的威脅姿态,伊葉有若置身事外般,一臉木然。抵在喉間的蛇簫微微刺入肌膚,傳來一陣森冷寒意。仿佛回到那一夜,凡是蛇簫拂過之處,翠茂的綠葉如開盡的繁花,一觸便落了……
我若記得不錯,妳倒是給趕出了伊門,可還回得去?
娘,妳為何被逐出伊門?為了爹爹是不是?
看她吓到說不出話,妳沒和她提過誰殺了她父親麽?
爹,你為何丢下我不顧,留娘和我孤孤單單過日子?
是妳帶給她江湖血腥!妳若重返伊門,這孩子日後見的、聽的,哪椿不是江湖血腥?
不是這樣的,娘沒将江湖血腥帶給我,這是伊門職責。一管筆,一頁紙,一語評高下。
妳放心,我曲流閣說了不殺妳便不殺妳。這藥能保阿衡十二時辰不死。這樣罷,我留一匹馬給妳,讓妳帶她回去見妳舅舅最後一面。
……小葉子是不是不聽話,所以娘不願意理小葉子,再也不願意同我說話了?
是誰害得我家破人亡?是那個戴着人皮面具假裝爹爹的男人、是那個不斷催動蛇陣逼死娘的女人,還有眼前,以蛇簫相逼的—曲、流、閣!
霍然,伊葉睜眼,燦星如炬。
「曲閣主好膽量。」伊葉字字清晰,語調甚是平靜,不複方才心神激蕩。眼眉一斂,冷冷道:「連伊門人也不放在眼裏。」
「曲閣主?」曲流閣第一次聽伊葉以此相稱,竟有些不慣,低低喊了一聲似是沉思,可再擡眉卻是嫣然:「伊葉,妳的膽子倒也不小。當真不怕我殺了妳?」
「就怕妳殺不了我。」伊葉淡淡道。
「難道妳以為我會手下留情?」曲流閣微一用勁,一管蛇簫輕輕地點入伊葉柔軟的喉間,生生陷了一個圓洞,底下的血管似要能躍出般,在白皙的肌膚下顯得晶透欲滴。
「伊葉擔當不起。曲閣主不是說過,一個人要是不想死,就得把功夫練強些。」這是曲流閣曾經說過的話,聞此不禁一怔,面上卻無甚表情。就聽伊葉口氣一凜,又道:「真要說起來,比起曲閣主,我伊葉更想取妳的命!」話音剛落,身影疾動,伊葉兩指一伸迳點曲流閣右腕。她這招如刀犀利,一心只想廢了她的經脈,就是要逼曲流閣撤簫自保。
來招雖快,曲流閣卻不着急,只輕笑道:「妳又知道我不想殺了妳麽?」就見曲流閣拇指與食指微沈,蛇簫以兩指指腹為介,滴溜溜地在手中打了個轉,但見四面八方蛇信重重,甚是詭異。常人懼怕曲流閣施毒,眼前撩亂影子正似有千百毒蛇不斷湧現,不知何時将有暗器毒針偷襲,反倒心生怯意,先避再論。可伊葉不同一般,她因服食九清還魂丹以致百毒不侵,此刻竟是不避也不閃,空手就要奪簫;哪知一管蛇簫在曲流閣手中越轉越快,刮出陣陣烈風,直切伊葉門面。
「既然妳知道我爹就是葉雲悠,就該曉得十三年前妳娘如何逼迫一對孤兒寡母,害得我娘慘死錦衣蛇毒下。妳爹娘害得我家破人亡,妳竟還想殺了我?」尋常人要是見着面前有千百蛇影,早已眼花撩亂,但伊門人講究的就是一雙利眼,蛇簫幻影縱是駭人,于她也只是輕描淡寫容易,說話間已險險避過數招。
伊氏功法,講求「敏、利、穩、沈、輕、靈、靜、黏」八個字。目敏則不盲,耳利則不聾,腕穩則不亂,心沈則不偏,身輕則不重,形靈則不滞,息靜則不擾,行黏則不斷。目敏、耳利、腕穩、心沈,指的是如何公正記載《伊錄》;身輕、形靈、息靜與行黏,則是觀武論鬥時的功夫。
伊氏一門既以記錄為職責,理所當然盡管旁觀,也因此舍棄那些攻敵傷人的勇猛招式,專走一路飄巧防守。當年伊衡不願女兒承襲葉雲悠留下的劍術,也是因劍法乃傷人之道,不符伊門規定。這八個字中,尤以「心沈則不偏」最為要緊,一旦心意偏頗靈臺困守,便難專心致志秉持中正,輕則思慮混雜而記載不公,重則引起內氣紛紊,走火入魔。
兩人招式不歇,口裏未停,竟是以快打快,争鋒相對。那伊葉眼神一利,拇指與無名指兩兩對扣,尋準了蛇簫空隙,便朝曲流閣的腕間一彈,手腕半轉沈勁食中二指,一氣呵成鉗住蛇簫。尋常彈指,皆是以拇指、中指聚起最大氣力,此招「談笑生風」卻是「彈」裏帶笑,意在生風。先以拇指與無名指拂穴,側以食中二指奪人兵刃,伊葉使來角度奇異姿态潇灑,的确是談笑生風。只方才她腦海盡是往事歷歷,幾次心神不寧,談笑生風裏生生多了幾分蕭瑟。
那曲流閣仍是一副氣定神閑模樣,竟還贊了一聲好:「好一招『談笑生風』,使得這般純熟。想來妳慣以這招奪人兵器、濫發好心是不?可惜了,妳伊門向來以自守為先,不求傷敵。如今取了我的簫作兵刃,可還用得慣?」說話間,曲流閣雙手倏地一翻,一攻心、一取簫,逼得伊葉飄然後退。
這番話夾槍帶棍,伊葉聽了暗暗心驚:這曲流閣果真對伊門十分了解,連一招「談笑生風」實是用來遏止武鬥,也一清二楚。但曲流閣也确實說對了,就算伊葉報仇心盛,伊氏功法的确是傷不了人。轉念之間,她已心生一計,只管将蛇信朝外一遞,冷冷又道:「曲閣主何不試試看?」行黏則不斷,伊葉一使出黏字訣,一管蛇簫反攀上曲流閣右腕,無論她如何騰挪,就只死死纏着對方的腕間脈不放。
「伊葉,妳果真好膽量。」眼看自己的兵刃在伊葉手中竟十分襯手,尖銳的蛇信刺着血脈一步深一步,曲流閣不免訝異。可她從來不是認輸的性子,挽起一抹如花笑靥,緩緩道:「若是伊門傷人傳了出去,妳說說,這是不是武林第一大事?」
使着伊門招式卻以攻敵為先,伊葉聽了底氣一弱:「……這是私怨,不為門務。」
「公情私怨都是妳伊門說了算!」不知怎地,曲流閣聽了此話陡然一怒,漫撒的招式如樂章連綿,嘈嘈切切錯雜彈。「門規不許妳這、不準妳那。伊葉,救人也是妳來求,殺人也是妳要攔,天底下哪有這等便宜事,全是妳一個人作主!」
伊葉原就心思紊亂,這番搶白恰恰說中了她總以無情身分行那有情之事的難堪。此刻話已挑開,更是抑不住自己,竟不管曲流閣攻勢淩厲,只管施展開黏字訣,随她如影飄動。一時之間,曲流閣攻勢如墜五裏霧中,仿佛大珠小珠落入那舖棉玉盤,觸盤無聲,盡歸沉靜。而那蛇簫,卻已在曲流閣的脈上,滲出一滴滴圓潤的血珠子。
兩人縱有幾日相處,畢竟短暫,曲流閣沒瞧出伊葉不對勁,見她一招狠似一招,大有不達目的不善罷幹休的狠勁,只以為她翻臉無情更勝自己。望進她那一雙眼底,仿佛映出這些天來的點點滴滴:一會兒,見她的瞳裏是暖的,誠摯地開口道謝救下外鄉漢子;一會兒,她的瞳子是怕的,不肯接近青蛇;一會兒又是憐惜,看不慣虐殺林大爺;再一會兒,眼裏是遲疑,不知該不該救威振镖局的人……而這會兒呢,又是靜、又是狂、又是苦、又是恨,竟将澄澈眸子攪得愁中帶勾,奪人心魂。
曲流閣不禁閉眼一顫,輕聲喃道:「……可真像。」她這句話甚是突兀,伊葉還在琢磨她是什麽意思。可當曲流閣再睜眼,語氣卻是一冷:「既然妳我要論私怨,就別怪我饒不了妳。」
突然之間,伊葉感到左腕一緊,趕忙低頭察看。就見一條銀絲憑空冒出,悄沒無聲地纏上手腕;原來那銀絲竟是樂弦,只質地不同平常,格外堅韌也格外柔軟,一下下切着肌膚疼痛,生生地勒出一圈血環。
「伊葉,這下子我看是妳會黏人,還是我套得緊?」曲流閣輕輕一笑,寒霜若雪,只見她沈勁一帶,輕易地便将伊葉拉到眼前。
此刻兩人不言不語,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