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章節
,可惜無緣見上葉大哥一面。二弟曾說過葉大哥生了一個女兒,叫做小葉子,也生就他這般風流雙眼,真真不錯。」他的心緒似乎很好,說得眉開眼笑。
伊葉不由得感到一股親切,卻沒察覺一旁的曲流閣神情陰晴不定。猛地聽她一喝:「—住口!葉大哥葉大哥,什麽都是葉大哥!二叔,這葉雲悠害得娘性情大變,害娘見了你的模樣就會想起爹。你難道忘了當年娘如何欺你不能行走,一刀子又一刀子劃着你的臉,還拿滾燙的開水燙你,把你當作爹來洩恨……娘折磨你折磨了六年—六年吶!好不容易我找着機會放你離開,為什麽你不恨他們一家子,害得咱們凄慘無依!」
伊葉不忍地別過臉去,只聽那素來倔強的小丫頭強忍着不願哭出聲,可話音越來越弱,漸漸地,再也不似比武場上無情的修羅身。
就見唐別吃力地伸出手,拉過小丫頭到眼前,一嘆道:「妳都這麽大了,怎麽還像小時候,受了委屈盡來找大伯哭呢。」他越是勸,小丫頭越是抽抽咽咽。暌違六年的至親,仍像初時那樣抱着自己萬般疼愛,她孤孤單單這麽久,她怎麽能不哭?
眼看小丫頭淚眼婆娑如離花,伊葉一股說不出的滋味,心中五味雜陳。原來小丫頭歷過這麽多苦事,原來自己一直錯怪了她。她默默遞出一條帕子,低低道:「……小丫頭,妳別哭了。」她見小丫頭撇開臉去,不肯看她,伊葉無法,只得将她拉到自己身旁,輕輕拭去她臉上的淚水。
小丫頭為她動作頓了一頓,并沒避開。好半晌才低低道:「二叔,這幾年你是怎麽過的?怎麽成了百花教的天長老?」
「小丫頭,一切都過去了。」唐別溫和一笑:「實話說,大伯不覺得那六年是折磨。當年妳雖把我送走,可我就怕妳娘到唐門要人,拖累了唐門。我只得尋了鄉間躲避,靠着給孩子們做些玩具、替木匠制些桌椅度日子。可工頭欺我不能行動模樣,加上面容醜陋,常常苛了我的工錢。直到偶然間遇上成教主,他憐我受人欺侮,又知我能造機關,便以天長老之位榮厚以待。」
「要不是葉雲悠這厮,二叔不會淪落至此。」想唐別一人艱難過日,看盡世間冷暖,小丫頭舍不得道。
「但要不是葉大哥,妳娘怎會注意到我呢?」唐別輕輕一笑,本應帶笑的薄唇,卻因為滿布的傷口,成了哭。「我為什麽要恨葉大哥?我和二弟明明一個模樣,可妳娘一心只在二弟身上,對我除了尊敬外,從別無他意。可妳娘這麽美,我……我一番心思都想着她;就算她将我當成二弟折辱,我也心甘情願。小丫頭,這麽多年過去了,我不妨跟妳說個明白,當初妳雖氣妳娘打我、罵我,可妳不知妳娘傷我時,便跟打罵妳時一樣,總哭得肝腸寸斷。」唐別默然道:「我後來聽說妳娘練功走火入魔,以致早早香消玉殒;我粗算了算時間,她應該是在我出逃不久後過世的。她雖然如此待我,但因我是唐離的雙生兄弟,心底畢竟還是關心我的。」
幾分無奈幾許深,伊葉聽了不禁動容,她萬萬想不到這殘疾唐別,竟如此情癡。
小丫頭也是頭一回聽唐別道盡肺腑之言,張了張口想說什麽,一時間卻不知從何說起。忖了忖才道:「無論如何,二叔既然知道娘已經過世了,為什麽寧願隐姓埋名,看人臉色過日子,也不願意回來曲流閣?」
「因為大伯不想陷在過去的回憶裏。于妳娘、于妳、甚至于二弟,都無甚好處。大伯有那幾年的快樂日子,足夠了。」他見小丫頭似要開口,忙擺了擺手攔住。「我曉得妳上百花教是為了弄清楚天長老是不是我,然而天地人三長老鮮少理會百花教務,因此妳唯有挑起紛争,才能逼大伯現身。我只是不明白,妳何苦立下生死狀,将自己置于危地?」唐別說到最後,不單是擔心,也帶上了斥責之意。「幸而方才我已囑咐岳炀,要他明日萬萬不可接戰。只這孩子性情驕傲,我又不好明說妳我之間的關系,他還只道我是怕了妳,豈不顯得百花教怕了曲流閣,日後他還要怎麽帶人?經我一番苦勸後,他才勉強答應下來,願意改以文争待之,總要雙方不傷人命才是。」
聽此,伊葉松了一口氣。她本就擔心小丫頭傷勢,私以為生死鬥也太莽撞。原來唐別已經想出法子,見此事将圓滿解決,唐別與小丫頭親人重逢,這是再好不過的了。
「這幾年我派許多子弟尋訪二叔,好不容易有些二叔消息,偏偏斷在百花教這兒。我本以為是百花教逼迫二叔,替他們建快船、設機關。既是如此,趁勢挑了百花教倒也無妨。」要不是伊葉早知曲流閣武功高強且恣意妄為,此刻見她說來平靜,一定會認為她托大了。「此行之前,我還不十分肯定二叔究竟在不在這兒,直到人長老飛出擂臺之外,地長老四處搜集毒物,加上教衆手持令牌前來投降,一件事接着一件事下來,我便肯定天長老是二叔無誤了。」
伊葉聽了暗暗點頭,難怪小丫頭贏了人長老之後,有片刻沉思,原來是因她想起唐別之故。
唐別微微一笑,忽兒想起一事又問:「只是妳又如何知道我在這深山之中,找了上來?」
就見素來清冷的小丫頭清淺一笑,頓時神采飛揚:「我還不知道二叔麽?從小到大,都是二叔制了多寶玲珑盒給我玩,每個暗格我都熟悉。我既然清楚二叔習性,又知你喜好僻靜,一路尋着些蛛絲馬跡,就這麽找上來了。」
唐別滿意地點點頭,眼裏大有子弟成材的欣慰味道在。「妳既然來了,大伯也趁此同妳說個清楚,岳炀的爹于我有恩,大伯是不會跟妳回去的,妳若閑時便來看看我就是。既然岳炀已經答應文争,不如妳便趁勢撤回武帖,兩派交惡總不是什麽好事。」
眼看唐別心意堅定,曲流閣不願當面拂了他的意,僅道:「文争也好武鬥也罷,只要比試公平,我若贏了,要他交出二叔就是。」言下之意,是她不肯撤回武帖了。
「妳要是輸了,如何是好?」伊葉見小丫頭這麽倔,忍不住插嘴道。即便成岳炀答應文争,誰能說的準最後會不會又是一番生死鬥。更何況,比武場上刀槍無眼,不必要的武事總是能免則免。
「我要是輸了,豈不正合了妳的心意?」
她總愛争鋒相對,不落下風。伊葉苦苦一笑,小丫頭性子奇特,處事又霸道,自己是勸不了她的了。于是轉頭看向唐別,盼他能再勸上一勸。
「妳一心一意要帶我回去,是因為不願意我再為百花教效力?」眼看小丫頭執着,唐別不免猜測。
其實那小丫頭另有一番心思,但此刻聽唐別一問,順口便道:「我正想問二叔,為什麽要以銀霜繡花暗指我與北崖客、徐連城自殺一案有關?」
「銀霜繡花?」就見唐別臉上一片茫然。「除了當年我給二弟的銀霜繡花外,哪還有什麽銀霜繡花?我不明白妳在說什麽。」北崖客與徐連城一戰,因雙方死于自殺而鬧得沸沸揚揚,但唐別本就深居簡出,根本不知道江湖上發生了這等轟動大事。
「原來他們二人自殺,真的與妳有關?」伊葉聽了心一沈。除了伊門人外,還有誰知道徐連城身上發現的針孔,就叫銀霜繡花。
哪知曲流閣既不承認,也不否認,雙眉斜鬓,秋水深潭,一笑嫣然:「妳別以為只有妳伊門人懂得辨識傷口,小葉子妳不是挺有本事的,怎麽不自己猜猜看?妳今夜探我,不就是想弄清天長老是不是二叔,也想知道徐連城身上的傷是怎麽來的?」
「我來看妳,是想瞧瞧妳的傷勢,确定妳已無大礙。我也不否認我得弄明白北崖客與徐連城究竟是怎麽死的。但伊門職責與來看妳根本是兩回事,為什麽妳老要混為一談。」不知道為什麽,她十分介意小丫頭總誤會她一番好意,明知這十分矛盾,但內心深處總盼她無礙就是。
「若我說這是一回事呢?說來說去都是伊門、伊門,小葉子,妳盡門務可比什麽都要緊。要不是為了伊門,妳肯來瞧瞧我的傷麽?」曲流閣邊說邊舉起右腕,手環上的流蘇垂落下來。
伊葉聽了一怔,看着手環下隐隐傷口,想起今日她失血過多,擂臺之上一臉蒼白,腳邊漬成了血灘……忍不住想上前看看她的傷口,檢視傷勢如何。
哪知一旁的唐別突然失聲道:「—同心環?小丫頭,妳給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