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好,好。”季闳敷衍的拍拍他:“等你好了以後,想怎麽幹怎麽幹成不成我到時候躺平了任君采撷。”

虞瑾頓了一下,總覺得有點不太對,但季闳的态度實在太好了,好的他都挑不出毛病。

于是只好惺惺躺在季闳身邊,安靜下來,也不再找茬了。

“怎麽了”他這一安靜下來,季闳反而擔心了,用手探探他的額頭:“是不是又難受了”

“沒有……”虞瑾語氣不好的嗆他一句:“我又不是瓷娃娃。”

“牛氣的你。”季闳也不生氣,并不往心裏去,只是用袖子給他擦了擦額頭上的汗。

“這天太熱了……”

虞瑾任由他用袖子給他擦着汗,眼睛一眨也不眨得盯着季闳。

“幹什麽”季闳笑出聲,看着虞瑾那雙在黑夜裏不由自主黯淡下來的眼睛,卻看出了點別的韻味來。

“貓兒似的。”季闳笑着:“一到晚上就不老實。”

虞瑾不理他,只是看着他,看得季闳都有點臉皮薄的時候,探身親了親他的額頭。

“睡吧。”

他似乎又恢複到那個古井無波的性子了,安靜下來,閉口不言。

“你啊。”季闳被他親過的地方還在發燙,季闳輕輕笑着,眨着眼睛:“為何總是騙我更喜歡你一點”

“我從來沒騙過。”虞瑾的話裏難得帶了一絲笑意:“從來都是你願者上鈎。”

“別咬文嚼字的。”季闳敲了敲他的額頭:“酸不酸跟個迂腐先生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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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瑾不言,只是笑笑。

“問你點正經的。”季闳悠悠嘆氣,垂下眼皮,沒有瞧着虞瑾:“你這幾日病着,我什麽也不敢說,就怕你想多了。”

“我信你,你也信我好不好”季闳的聲音很輕,嗓音卻有點嘶啞:“你別亂想,我只是……只是心裏頭有點亂。”

“你說皇上手裏有你們……游蒙”季闳頓了一下,才繼續道:“游蒙的狼牙,那具體是個什麽東西”

“……是游蒙的聖物。”虞瑾輕聲說,慢慢眨了下眼睛,顯得很溫柔:“我們游蒙人信奉狼神,傳說狼神曾賜給游蒙巫師三枚狼牙,游蒙人視為聖物,相當于大虞的傳國玉玺。”

季闳聽着心裏頭直突突:“那又是怎麽到了皇上手裏”

“我前頭說了,一共有三枚狼牙,所以游蒙也有三個巫師,其中領頭的是巫長,也叫巫聖,剩下跟着的兩個是巫女,而卿黛,是其中一個巫女。”

“她年少的時候曾來大虞游玩,與那會還是太子的虞成一見鐘情,私相授受。兩人愛慕至極,難分難舍,如膠似漆間,互知了彼此的底細。但并沒有因為身份的原因而分離,反而為證心意,互贈了對方……定情信物。”

“而這世間,最證不了的,就是情。兩人轉面無情,往對方身上插的刀子也是越來越狠。卿黛有一子,正是現在的二皇子虞毓。”

“什麽!”季闳驚住了,半響才道:“他不是你孿生哥哥嗎”

虞瑾聽完,嗤笑一聲,眼裏冷光乍現:“當年,那倒黴的國師跟虞成說,雙子均是帝王相,一個主日,一個主月,天生異象,則為不詳。我們兩個,只能留一個,他們留了我的哥哥。”

“可惜啊,天算不如人算,我的哥哥不足滿月就因為天花死去了,皇後悲痛欲絕中只好抱養了剛剛滿月的虞毓。”

季闳聽了,止不住心裏的荒唐,陳年舊事,封建餘毒,比老太太的裹腳布還要來得惡心。

“因為我的哥哥死了,虞成大怒,尋了個理由就斬了國師,從頭到尾……不過是兩個命不好的孩子罷了,些許是上輩子都作了孽,今生一起投胎到帝王家。”

“我的哥哥死了,可我卻還活着。”虞瑾輕輕一笑,很輕很輕道:“虞成便更加認為老天選了我,他信國師的話,我是天生的帝王。”

“可我不信。”虞瑾看着季闳道:“那日我殺了卿黛,一把大火燒了她的滾雪院,火之猛烈之殘忍卻只燒得了人這一身臭肉,卻燒不幹淨人心。”

季闳伸手攬住他,心裏五味雜陳,愈發不是滋味,不曉得是心疼他多一些,還是荒唐的滋味多一些。

“我不想當皇帝。”虞瑾笑了,他淡淡道:“你那日說要和我和離,我突然就明白了……”

季闳剛想說什麽,卻被虞瑾打斷:“我不想當皇帝,從頭到尾,我都不想。”

“阿闳,你不知道,我嫌那個位置髒呢。”

虞瑾輕輕一笑,似是有些倦了:“我怨恨狼神,為何不引導我的靈魂,讓我回家,回我夢寐以求的家鄉,我是多麽想念青草的味道啊……”

“後來,我才恍惚明白,狼神不認我呢,青天白日,皇天後土都是講究因果的……

我的手捧不起大虞的一捧沙,自然也拎不起游蒙的重弓。”

“他不引導我,無非是因為,他不認我是游蒙的人,不認我是他的兒孫。”

“若不是遇到你。”虞瑾笑着卷起他的一縷黑發:“我死後,連白骨都不知道埋葬到哪裏去,可我并不在意這些的,什麽九宗七祖,什麽祖宗成法,在我看來都是狗屁,我連信都不信一下呢。”

“可和你成了親,我就想着要和你白頭偕老,至死靡它。不求海枯石爛,但願……”虞瑾吻了一下季闳的手指:“但願生同衾,死同穴。”

“阿闳,我不當皇帝,也不當狼主,等一切都了解以後,我們一同去尋個水天一色的地方好不好春等花開,秋等葉落。”

季闳啞了嗓子,眼裏帶着點淚水,只是笑着摸了摸他的側臉:“好啊,我樂意着呢,等你想走的時候,我們就走,我趕馬車,你坐車裏,到時候……我還寵着你,哪怕你老了,不如現在一般俊秀了,我也寵着你。”

“我們去南方,我給你買荔枝,給你買點心,給你紮風筝,你就享福就行了。”

“我的好月華。”季闳笑了笑,眼裏全是淚,卻是忍不住落幾滴,倒是把虞瑾弄得手足無措。

他小聲啜泣,聲音輕輕:“你說的,我哪有說過不好,你想走得遠遠的,我就是你的車夫,你想留在這宮殿裏,我就是你的将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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