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托付
外婆家的床比較脆弱稍微一動就會發出“嘎吱”的響聲， 溫璟欣盡管已經很小心了但方聽南還是醒了。
剛睡醒的方聽南添了些柔軟，像只小奶貓，哼唧着伸了個懶腰。
溫璟欣問：“要再睡一會嗎？”
方聽南和困意鬥争了一會還是選擇起床， 一個鯉魚打挺吓得溫璟欣“虎軀一震”。
“起床啦！美好的一天開始啦。”
像是在說服自己。
溫璟欣沒有拉窗簾，她看向床上睡眼朦胧的人說：“你在眯一會吧， 衛生間就一個， 我洗完了叫你。”
方聽南點了點頭又一頭栽倒在了床上，她就等着溫璟欣說這句話呢。
溫璟欣抿唇搖了搖頭，輕手輕腳的走出了房門。
外婆在院子裏打太極，收音機裏傳來了女主播的聲音， 這個年代還堅持聽廣播的也就外婆這個年齡的人吧。
外婆聽見溫璟欣的腳步聲，邊打着太極邊問道：“南南來了？”
溫璟欣點了點頭：“您怎麽知道的？”
外婆哼了一聲，很不滿意溫璟欣把她當成傻子， 她停下動作走到溫璟欣身旁，悄聲問道：“門口停那車！是南南的不？”
溫璟欣看向門口，大門敞開這能看見門口停了輛騷紅色跑車，還好路寬沒有影響往來的車輛和行人。
溫璟欣無奈的笑了笑，說：“嗯， 是她的車。”
外婆一陣唏噓：“哎呦，這車不便宜啊，南南她家裏這麽有錢？”
溫璟欣疑惑：“您怎麽知道這車貴？”
外婆白了她一眼，說：“我雖然沒去過城市，但村裏來來往往那麽多車有幾個比這漂亮的？”
說的沒錯， 的确蠻漂亮的和方聽南這個人一樣。
外婆又說：“對南南好點， 和她交朋友對你有好處，但咱可不占人家便宜哈！”
溫璟欣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但同時又有點哭笑不得，外婆要是知道方聽南想追她外孫女的話就不會再讓她和方聽南交朋友了吧。
洗完漱後溫璟欣沒有去叫方聽南， 等飯香飄到她鼻子裏時她才悠悠的坐了起來。
早飯是輕粥和土豆絲炒雞蛋，外婆愛吃溫璟欣便做了，她另給方聽南熱了杯牛奶煎了個雞蛋，雞蛋夾上兩片面包算得上一個簡易的三明治。
方聽南伸着懶腰從房間裏走了出來，一睜眼就看見外婆和溫璟欣在她面前。
方聽南尴尬的撓了撓頭，有些拘謹：“外婆好。”
外婆笑的親切，一直誇方聽南：“這孩子真不錯，不拘小節！”
溫璟欣端出來兩碗粥，聽見外婆的話時“噗呲”的笑了出來。
本來還好，一聽溫璟欣笑的這麽大聲，方聽南的小臉就有些發紅，還是個害羞的孩子。
等方聽南洗完臉，溫璟欣已經把屬于她的那一份早餐端了出來，方聽南看了看面前冒着熱氣的牛奶又瞅了瞅溫璟欣和外婆的粥，羨慕之色溢于言表。
她把牛奶推給溫璟欣，祈求般的語氣說道：“溫老師，我也想喝粥。”
溫璟欣微怔沒有第一時間做出回應，反倒是外婆直接把溫璟欣的粥端到了方聽南的面前，十分護犢子的說：“南南想喝啥喝啥，那破牛奶給欣欣喝，咱喝大米粥張高個。”
方聽南重重的點頭很難不贊同外婆說的話。
好像牛奶和大米粥相比牛奶才是長個的那個吧？
......不對，方聽南都二十二歲了還長什麽個？
溫璟欣嘆了口氣，一時之間不知道說些什麽，只能将自己的早餐和方聽南的做了交換。
溫璟欣喝了口牛奶，舌尖舔掉上唇的一圈白胡子：“我以為你吃不慣...”
話還沒說完她就看見方聽南大口大口吃土豆絲的模樣，滑稽又搞笑，她頓時覺得自己的擔心是多餘的，同時她又有些感動，原來她跟方聽南也可以是一個世界的。
早飯過後方聽南陪着外婆躺在院子裏的搖椅上喝茶，收音機裏還放着小曲，院子裏的搖椅是方聽南上一次來的時候買的，因為那張老照片裏就是兩張搖椅。
溫璟欣在屋裏收拾衛生一擡頭就能透過玻璃看見外婆和方聽南兩人笑的合不攏嘴，不知道在聊些什麽，真不知道是誰的外婆。
方聽南正聽外婆聊溫璟欣小時候的糗事聽得開心，手機鈴聲突然響了起來，方聽南掏出手機一看發現來電顯示是舒姨，沒辦法，她只能跟外婆說了聲抱歉，起身去旁處接電話。
“怎麽了舒姨？”
“南南？你是到鄉下了嗎？”
方聽南頗為不解，她好像沒跟舒姨提起過要去鄉下：“是的，您怎麽知道？”
舒婉如坐在書桌前，電腦屏幕前是未寫完的小說，電腦旁邊還放着一個相框，地上還放着一些禮品盒，裏面有幾件衣服和一雙老年運動鞋以及一些補蛋白的營養品。
“是溫璟欣的外婆家嗎？”
方聽南一愣回身看了看搖椅上悠哉悠哉搖着蒲扇的外婆，想了想說：“您怎麽知道？”
舒婉如笑着說道：“問過小柔了，而且我和溫璟欣的媽媽是朋友，以前去過那裏。”
這麽一說方聽南倒是想明白了，不過有的時候緣分這個東西還真是......妙不可言。
“我買了點東西，一會我找人幫忙送過去，你和老人說是你買的，聽懂了嗎？”舒婉如語氣有些嚴肅，她把這個事情看得很重。
雖然舒婉如看不見但方聽南還是點了點頭，她對着聽筒說：“好。”
她也沒問為什麽要這麽做，畢竟大人的事情她們“小孩”不懂。
臨挂斷前舒婉如突然問：“見到溫璟欣的媽媽了嗎？”
方聽南說：“沒有，我一直沒見過她媽媽，連繼母都沒見過。”
舒婉如沒問到想聽的答案情緒有些失落，但她沒讓方聽南聽出來，兩人寒暄了兩句就挂斷了。
臨晚飯前，舒婉如的東西才送到，方聽南也按照舒婉如說的那樣跟外婆講，外婆雖然高興但還是埋怨方聽南亂花錢，方聽南只得一邊賠着笑一邊勸外婆收下。
溫璟欣說：“您要是不收她也沒法拿回去呀？不然送給隔壁的李奶奶吧。”
親孫女最了解她，方聽南勸了多少次都沒能勸動，溫璟欣一威脅外婆反倒收下了。
外婆邊試衣服邊嘟囔着：“你李奶奶那皺紋都快耷拉到下巴了，她可穿不了這麽漂亮的衣服。”
溫璟欣笑了笑一側頭就對上了方聽南的眼睛，兩人對視兩秒随後彎起了嘴角。
時間過得很快，雖然這裏沒有WiFi，手機網絡還慢，洗澡也不方便但方聽南待的倒是很舒适，臨到走的這一天還想着以後老了也在鄉下蓋一套房子，沒事還能出門寫個生，離城市的喧嚣遠遠的才好。
兩人和外婆約定吃過午飯再走，外婆趁着溫璟欣刷碗的功夫把方聽南叫了出來，一老一少走在泥路上。
“南南，我第一眼看見你就知道你是個好孩子，你和欣欣一定是很好的朋友吧？”
方聽南點了點頭，說：“是很好的朋友。”
外婆笑了：“你能答應外婆一個事情嗎？”
方聽南撐着遮陽傘說：“您說，只要是我能做到的。”
“外婆曾經犯過一個錯誤，害女兒失去了幸福也害的外孫女失去了母親。”
方聽南握着傘的手緊了緊，她沒有說話只安靜的聽外婆說話。
外婆渾濁的眼睛泛起了淚花，她繼續說：“欣欣的媽媽去世了，在她六歲的時候，那時候她也就這麽大。”
外婆用手比了比：“可憐的喲......那幾年我沉浸在失去女兒的痛苦中，我不斷的怨恨別人，恨那個女人恨欣欣的父親，可我獨獨忘記了恨我自己，二十多年過去了欣欣都長這麽大了，出落的越來越像我那個苦命的女兒了。”
方聽南擡起手輕輕拍了拍外婆佝偻的背，無聲的安撫着。
很多話憋在心裏，但最後她只說：“我一定會好好照顧她的。”
外婆停下了腳步，攥緊方聽南的手死死不放，深凹的眼眶流下了幾行眼淚：“孩子，你喜歡欣欣是不是？”
那一剎，好像有只手掐住了方聽南的心髒，阻止了她血液的流通。
“我...我...”
外婆搖了搖頭，嘆道：“你對欣欣和那女人對欣欣媽媽是一樣的，那時候我沒看出來，這一次我總該看出來了吧？人活這一把年紀總該看透了點什麽。”
方聽南顧不上思考那女人是誰，她現在腦子亂亂的，她的确喜歡溫璟欣但卻沒想好如何跟外婆解釋。
外婆看出她的慌亂，笑着擡起手想去拍方聽南的腦袋，方聽南一怔彎了彎身由着外婆輕拍了兩下。
“我知道欣欣這麽多年過得不容易，總以為那孩子堅強，殊不知她才是最脆弱的那個，這麽多年她還沒能從母親去世的陰影裏走出來。”
方聽南鼻子酸酸的，總有點什麽想要從眼眶裏跑出來，不聽話。
外婆拉着她的手往家的方向走去，手心裏傳來粗糙紮人的感覺，方聽南知道自己沒有做夢。
方聽南永遠記得今天和外婆說的話，尤其是最後的那一段對話。
“如果欣欣也喜歡你，那麽你就拉着欣欣的手，把她從痛苦裏拽出來吧。”
“哪怕她不喜歡我，我也會把她從痛苦裏拉出來。”
“外婆相信你，有空再讓欣欣帶你來吃飯。”
“可是外婆，我是女生，您真的不介意嗎？”
“是啊...都是女生，那女人也是，可......女生也要吃飯啊。”
方聽南感受得到，外婆接受的不是同性戀，而是晚輩的幸福。
作者有話要說： 睡不着覺更個文吧！我真沒有存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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