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夏日炎炎,早上過了九點就很悶熱。謝尋意停好車,穿着防曬衣戴着墨鏡和帽子下了車,她全副武裝推門而入。房産中介公司裏很忙碌,她找了圈發現她的中介趙經理不在,便熟門熟路走進會客室等候。

會客室裏已經有個年輕男人在等,他坐在三人沙發的最右邊,謝尋意便在最左邊的單人沙發上坐下。

前臺經理端水進來,向謝尋意解釋:“謝小姐,趙經理帶另一個想買你房子的人去看房了,一會就回來。”

“好的,謝謝。”謝尋意接過水,笑了笑。

待前臺經理走開,沙發上的男人就直勾勾看向謝尋意。

謝尋意感受到目光,微微側過頭問道:“有什麽事嗎?”

男人微愣,因為他感到謝尋意的談吐有無形的壓迫感,更何況她戴着墨鏡,完全看不出她的情緒。

于是,男人忙起身向謝尋意遞了一張名片,才自我介紹道:“謝小姐,你好,我是餘覽。我看中了你的房子,我們之前已經談了差不多了,今天是來簽約的。”

謝尋意接過名片看了看,名片非常素雅厚實,上面除了名字和頭銜,一個公司 logo 沒其他什麽。謝尋意微微颔首将名片收進包裏,然後緩緩摘下墨鏡看向餘覽,說道:“抱歉,正常我也會和你簽約,只是我現在有些事還不确定,等趙經理他們回來,我們再談。”

餘覽聞言,忙道:“我明白,謝小姐,要加錢,我也可以。”

謝尋意聞言沒有任何喜悅,而是微微皺起了眉頭,她不能理解為什麽自己的房子那麽香,這種奇怪的事情讓她很警惕。

餘覽見謝尋意面露狐疑,趕忙解釋道:“我真的很喜歡你的房子。”

“你有這個錢完全可以買新房,為什麽買我這二手房?”謝尋意挑了挑眉。

餘覽張了張口,一時被問住,他只是代孟朝熙來買房,哪裏知道為什麽。而在謝尋意剛才摘下眼鏡的那一刻,他便感到她有些眼熟,現在他想起了她就是孟朝熙那晚尾随送回家的女人。

謝尋意打量餘覽,見他喜形于色,情緒都在臉上,看上去沒什麽心機,便沒有追問到底,淡淡說道:“算了,錢是你的,你愛怎麽花就怎麽花,我只是對現在的行情感到奇怪。”

餘覽尴尬笑了笑,緩緩坐回去,說道:“千金難買心頭好,謝小姐家的風水看着就很好,所以才有人和我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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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尋意聽到這話沒做任何反應表情,重新戴上了墨鏡,她在來的路上想了很久,感覺這麽擡房價,逼她出來談的人肯定只有一個:賀禹。

餘覽見謝尋意不搭腔只是看了他一眼,神态冷傲,他便也沒了話閉上了嘴。不過他心裏還是很好奇,謝尋意到底是誰。他從中介那了解到謝尋意的全名,好奇查找了一番,驚訝發現她是孤鵬的法人。上次孟朝熙穿的衣服就是這家不知名公司的品牌,餘覽越發覺得謝尋意神秘。畢竟以孟朝熙現在的身份,要是她真的認識孟朝熙,關系還不錯,這熱度能不蹭?

而孟朝熙為什麽要藏着掖着買謝尋意的房子,更是讓餘覽感到詫異,他去看過房子就是很普通的一套房子。他看房的時候給孟朝熙拍了不少照片,孟朝熙當時和他說:“次卧和陽臺上枯萎的蘋果樹,要是主人都不要了,就讓她留下。”

餘覽覺得孟朝熙這種反常的行為就是在宣告他認識房主謝尋意,這讓餘覽很糾結要不要彙報給公司。但現在整個公司都在捧孟朝熙,連他們的大老板 Lisa 姐都要讓他三分,他一個小助理更不敢得罪他。孟朝熙讓他不要說,他還真的不敢說,活活能把自己好奇死。

而這件事令餘覽好奇的程度一直在加深。等趙經理帶着他的“競争對手”回來時,他看到謝尋意看了眼進來同趙經理一起進來的男人,優雅站起身推了推鼻梁上的墨鏡,指向他說道:“趙經理,我的房子不會賣給姓賀的人,不管他出多少價。就賣給餘先生,我還能打點折,按市場價走。就這麽定了,我先走了,合約等你改好先發我看了,再約時間簽。”

餘覽受寵若驚站起身,還沒來得及開口道謝,就看到那個沉着臉的男人,一把抓住謝尋意的手,問她:“我要是不姓賀,你能不能滿意?”

謝尋意則笑了笑,緩緩推開男人的手,說道:“不滿意。別再玩這麽無聊的游戲,大家都很忙,忙着工作忙着生活,賀總。”說罷,她推開了男人,揚長而去。

男人随即追上去,留下他和趙經理面面相觑。

好一會,餘覽回神,忙掏出手機給孟朝熙打電話彙報情況,他說了現場情況,告知房子價格因為“競争對手”擡價反而下來了。

孟朝熙聽餘覽繪聲繪色現場轉播奇葩事,抓住了一個重點,他追問:“擡價的人姓賀?你說他們現場鬧翻了?”

“是,謝小姐說房子不會賣給姓賀的人,不管他出價多高。”餘覽說道。

孟朝熙忘了回話,他出神想起多年前在酒吧,他看到謝尋意和她的朋友們有說有笑,他們情比金堅,他們的世界對外人仿佛有牆壁,而他們把謝尋意緊緊圍在最核心的地方讓他難以觸及。孟朝熙在看到謝尋意微博官宣她和賀禹戀情的時候,依舊感受到了那種牆壁,痛苦心想她回到了她的世界,和适合她的人在一起,應該再也不會離開那個只有幸福和快樂的地方。

孟朝熙那天重逢謝尋意的那一刻,猜測過她的生活發生了變化,但沒敢奢望過她在情感上還能有機會給自己,他只想能有機會再靠近她一點。

這一刻,孟朝熙感到心裏某一個已經壞死腐朽的地方又慢慢冒出了綠芽和生機。他甚至來不及思考,挂了電話給陳蒙打了一個電話問她:“陳蒙,你能不能告訴我,謝尋意她是不是和賀禹早就分手了?”

陳蒙很驚訝,半晌才回答說了一個字:“是。”

孟朝熙沒再開口,握着手機心潮澎湃。

陳蒙竟能感受到電話那頭的激動,她回神問道:“孟朝熙,你不會還喜歡着謝尋意吧?你既然那麽喜歡她,為什麽當初非要和她分手?你知不知道她當時因為你,難受得瘦了一大圈,瘦到不成人形。我都懷疑她得了厭食症。”

孟朝熙聞言,心髒揪在一起疼,忽然失語不敢說話。

“你回來這麽久才問起她,如果你沒想清楚是不是還喜歡她就不要去打擾她了,你們現在的生活差別更大了。況且她這兩年過得很不容易,我希望你不要再去傷害她。”陳蒙思索片刻,正色說道。

孟朝熙再度失神,等他回過神的時候,他已經不自覺向陳蒙袒露了這幾年的懦弱,他說:“我不是不想問起她,我是不敢。”

陳蒙沒說話,微微皺眉,因為她覺得這樣的孟朝熙真實到有些讓人心疼。她在孟朝熙挂了電話之後,心裏還有些不自在,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這樣。

烈日當空,謝尋意走到車邊拉開車門,回頭看了眼賀禹說道:“你想找我談什麽,上車談,我不想曬太陽。”

賀禹皺眉拉開副駕駛坐上車,時間仿佛回到他們的三年前。

而謝尋意上車後就發動車子,等賀禹開口的時候,她從包裏拿出手機回複信息,仿佛他不存在。但等他終于開口叫她塵塵的時候,她的眉頭還是不自覺皺了皺,不由推了推墨鏡。

“都快三年了,現在我們能不能好好談談?”賀禹徐徐問道,語氣裏充滿無奈和嘆息。

“談什麽?”謝尋意還是刷着手機問道。

“你還怪我騙你嗎?”賀禹問道。

謝尋意聞言眉頭皺得越發緊,深呼吸一口氣說道:“不怪,能理解。你和我爸都是為了我好。”

賀禹一下聽出謝尋意的陰陽怪氣,他克制自己的委屈和惱火,努力平和換了種方式問道:“你這兩年過得怎麽樣?你爸公司的債務情況怎麽樣?”

“銀行的貸款在公司正常負債率內,沒什麽問題。陳家和潘家的欠款在慢慢還,至于你們家的,也還了不少了。”謝尋意不緊不慢說道,“另外,我爸已經不在了,五月份去世的,現在孤鵬是我的公司。”

“我知道謝叔五月份去世了,雖然你不讓我們參加葬禮,但我回來過了。”賀禹說道。

謝尋意在這時用力滑關了手機上的微信,側過頭透過墨鏡看賀禹問道:“說完了嗎?如果說完了,麻煩你下車,我要趕回公司上班。”

賀禹緊抿着唇,半晌按耐住火氣,說道:“塵塵,你到底要怎麽樣才肯消氣?或者,你還想怎麽樣繼續報複我爸和你媽,你告訴我,我幫你。”

謝尋意聞言一下想起二零一五年的網絡輿論戰,她炮轟網文大作家荒若,結果看到了在輿論和流量之下,是非颠倒的可怕,差點把品牌“尋意”毀于一旦,她不由臉色驟沉,說道:“下車。”

賀禹終于忍不住火了,他說道:“塵塵,我和你一樣都是受害者,我當初瞞着你這些事就是不想你傷心難過,我就算有錯,這兩三年的分離也已經夠了。你到底想氣到什麽時候?把我從你手機裏拉黑删除,我們的事情就能這麽過去嗎?我到底還有什麽錯讓你這麽恨我?”

“你沒錯我的錯。下車。”謝尋意微微轉開頭,冷聲說道。

“塵塵,你能不能不要再任性了?謝叔根本不希望你賣了房子,他希望你能放下仇恨重新開始。”賀禹捏拳沉聲說道。

謝尋意聽到賀禹這番話,轉回臉看向他說道:“我在任性?賀禹,你永遠不會懂,認知和世界被人毀滅颠覆的感覺,因為你也像那對男女還有我爸一樣,把我當成沒感情的洋娃娃。你們口口聲聲要我重新開始,那我現在正在努力過好新的生活,你憑什麽又出現,跳出來對我說這麽一通話,質問我是不是在仇恨?我就仇恨怎麽了,我就賣房怎麽了?你們自以為可以掌控自己和別人的生活,不允許別人用她的方式去生活?”

“塵塵,我從來沒有想掌控你的生活。我只想知道你到底愛不愛我?”賀禹說道,他感到自己已經完全對謝尋意突破了自尊心的底線,不管她如何對待他,他都祈求她的愛情。

可謝尋意異常冷酷,不假思索回答:“不愛。”

車廂裏的一切聲響戛然而止,好一會,賀禹痛苦苦笑了聲說道:“你是不是說認真的,塵塵?我爸的錯為什麽要怪在我身上?”

“因為我希望用這樣的方式報複你爸,明白了嗎?我對你已經沒感情了,賀禹,下車。”謝尋意冷聲說道。

“塵塵,如果我在這裏下了車,就代表我們徹底結束了,不是三年前的分開冷靜下。”賀禹感覺心都要被謝尋意說死了,腦子還在理智愛她。

而謝尋意卻非要殺死他,她優雅側過頭,說的話像刀子:“三年前,我說的就是分手,而不是分開冷靜,賀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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