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Chapter2. 隐

作為“一組頭目”的專用辦公室，眼前的這一間無論看多少次都嫌寒酸了些，地方倒是足夠寬敞，然而真的是除了“絕對必要”的東西以外再無其他。忍足時常想若非當時辦公室規劃是由他敲定的，這人恐怕連內間的休息室都舍棄了。——是說那房間內說不定除了一張床什麽也沒有了吧。坐在落地窗前的人此刻正一邊筆不辍耕地不知在寫些什麽一邊氣勢不減地接着電話，偶爾應聲客套，也聽不出半分情緒。忍足将手中資料放在桌上推到手冢眼下，果見他眉間微動，迎上帶着兩分疑問的人眼，忍足笑得別有玄機。

“真田？”

“嗯。”手冢放下電話。拿起忍足剛才遞來的檔案。

“那就是道歉的？說起來他倒是把我們幾人的關系調查的很清楚嘛，連狗仔隊都比不上。”忍足徑自走向一旁的飲水機接了溫水：“你要麽”

“不用。這個檔案，是乾調查的？”

忍足端着杯子含義不明地笑笑：“我就猜到你會感興趣。說起來不過幾天而已，這人相當不簡單啊。如何，要讓他入組嗎？”照片上的人還穿着香港警校[1]的制服，眉眼彎起嘴角微揚，在別人看來大約是春風和煦的溫潤如玉，然而對于他們這樣的人來說那笑容熟悉得就像自己的臉。——只不過這張面具更加賞心悅目，也更加容易收買人心罷了。

手冢略微思忖擡起頭：“你跟他說了？”忍足愣下随即幹笑：“我說Boss，我好歹也是你的若頭[2]好嗎？這種事你還不知道我怎麽可能說給他。”見手冢斂目似是在思考，忍足放下杯子上前拍拍他的肩：“老實說這件事最好的處理方法正如你所想，雖然稍微危險了點，”忍足面向窗外收起了笑意：“但是只要不會傷到你們，我無所謂陪他們玩玩。這一點上Keigo一定也是一樣的。”

“你覺得這個人的實力，足以讓你擔心到那麽遠的事？”手冢也直起身靠進了背椅微微側臉。

“Sa~大概因為聞到了複仇的味道吧。乾已經去調查了。”手冢眉頭微蹙：“你沒跟他說多餘的話？”這次的他明顯不是指那位大少爺，知道手冢是說他們第一次看見照片上的人的事情，忍足回過身一臉挑釁：“喲~你居然這麽怕乾的數據啊，被Keigo知道又會忍不住狠狠刮你一陣兒了！”手冢挑起眉淡道：“沒關系，還有你。”意思是他刮我我就從你這兒刮回來。忍足忍俊不禁：“乾說以他的資料來看我就是你們兩個的おかあさん（媽媽），現在連我都懷疑這個結論是不是真的了。”

手冢重新拿起筆：“難度太大。”與語氣完全相反的毫不留情。

“喂喂！我可什麽也沒說诶！你居然現在就開始報仇了麽？！真是不可愛的家夥！”接過手冢遞回來的檔案，忍足看了看照片旁邊的“特批”——一年，字跡鋒利，而且永遠也不會多有一個字。

“嘛~謹慎一點是對的，不過觀察期一年這孩子不會忍受不住吧。”

“複仇的話，連這點決心都沒有，就沒有玩的必要了。”

“是你太苛刻了吧~我覺得這個孩子，很值得過招。要打賭嗎？”兩副眼鏡同時閃過一簇光。

半年後

衆議院議員選舉在即，滿街的廣告和不斷巡回的廣播花車讓原本美好的秋日隐隐透着一種腐朽的氣息。太久沒回日本他幾乎已經要忘記了這種特殊的“傳統”。——真是可惜了秋高氣爽的天氣，不二從車上下來擡手透過指尖迎向午後的陽光。耳邊是被IT業稱為“鬼博士”的黑框眼鏡君已經持續了一路的最後交待。不二放下手轉過頭一臉春風化雨：“吶，Inui~你知道有一種人吃多了芥末會變得暫時無法發聲嗎？我一直很想試試呢~”

永恒處在反光之中的眼鏡被主人推了推，乾一邊奮筆疾書一邊說道：“好吧，現在給你講你沒聽過的東西。”不二随即笑得純良無比：“好的，洗耳恭聽吶。”再次經過一個微妙的間隔，乾繼續道：“一會兒Boss會從反方向過來，忍足……”會和他一起這句話已經沒有說的必要了。停在對面車位的黑色JAGUAR上先後下來的兩個身影瞬間便奪去了歐式庭院中所有人的注目。

然而那個一身鐵灰色西裝金茶色頭發的人幾乎在下了車的第一時間就與不二的眼神相撞，彼此都沒有要謙虛的意思。乾若有所思地看着兩人不動聲色地相互打量，輕咳一聲提醒道：“Fuji，我們可以過去了。”不二應一聲視線卻沒有要移開。

待到兩人走過去，也不等他們打招呼手冢已經轉身，忍足與他并肩而行。與乾走在後面一步的距離不二眯起眼睛看前面幾乎等量颀長的人——對于被圍在三個長人中矮了大半個頭的狀況十分欣喜的某人令原本走在身旁的乾不由得頓了下腳步改為走在不二後側。

無視後面人詭異的笑容，手冢低聲道：“Atobe已經到了？”兩人的對話毫無阻隔地飄進不二耳中。

“應該在二樓。我想上去看看。”忍足一邊和周圍的“熟人”招呼幾句，一邊壓低聲音。完全沒有兩人正在交談的樣子。

“嗯。小心。”

“放心吧，一會兒見。”兩人默契地交錯一步，忍足悄無聲息地拐去另一邊。手冢半側過臉輕聲問：“會場的人你知道多少？”不二不緊不慢地上前一步右手抵在下颔随意掃一眼道：“知名人士的話，百分之九十叫得上名字吧。”轉過頭對上手冢的視線，不二笑笑反問：“請問在下的回答合格了嗎？”手冢目視前方簡短答了兩個字後徑自走向主賓的位子。黑田議員正站在人群中向這邊看來，似乎已經等了很久。

不二再次眯起眼睛緊盯着那人的背影。

方才那男人給自己的評價居然是“尚可。”很好，不二抿着嘴笑。

不得不說還是有些驚訝的，對于那個從頭到尾連眼睫毛都沒有動一下的男人，居然會與所謂“議員閣下”握手寒暄這件事。就算從側面看也完全是一座又木又硬的冰山的家夥，還是組織頭目——真懷疑青組是怎麽做大的，明明一看就知道是個不懂轉圜的木頭。心理面正在進行着從頭到腳的分析和批判報複，面上卻只是笑，左手捏着雞尾酒杯一身米色休閑西裝如同優雅貴公子般的不二——此刻在乾看來正笑得陰風陣陣。

注：[1].香港警校：只培訓準備擔任香港警察的人員，所以「入學申請」其實是香港警察的「空缺申請」。申請人必須是香港永久居民。——這個資料不知道算不算比較老的，在文中不二的設定就是這樣，算是為了凸顯他的“身份不一般”吧，笑~

[2].若頭：簡單翻譯就是“二把手”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