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Chapter9. 晦

說起來他們之間算是跡部先告白的吧?後來不二聽說這件事的時候當場就把手中的伯爵灑了出來,看得跡部一陣一陣黑線還不得不倨傲着神情問:“你有什麽意見嗎?本大爺看起來就是很有魄力的人吧?!”然後這次換了不二身旁的手冢輕咳一聲擡手壓上了嘴角。于是跡部大爺當場就抓狂了,還好随身的管家總是會給大少爺最好的安撫,忍足一邊為他布菜一邊拉起跡部的手笑道:“Keigo一直都很有魄力啊,所以連告白的話都很魄力的,Fuji你想知道嗎?”

“喂!你!”比了個手勢阻止了跡部接下來的話,忍足面向不二:“不過這個就不能說了哦,Keigo的告白是只有我能聽到的喲~”狼的桃花眼眯了起來,雖然是笑着但是不二很明白他是不可能問出來什麽了。于是不二也眉眼彎彎地笑回去:“沒關系,我知道Tezuka會告訴我的。”你曉得不二的話完全沒有試探或是“可能大概應該也許會這樣”的不确定感,絲毫也沒有。于是曾經的鐵三角也就是T、O、A的三人終于徹底認清楚了現實——有一個“入侵者”已經完全進入了他們之中,并且手冢還成為了間諜一樣的存在。當時的King接受着對面OA夫夫的“叛徒”視線,只有額間青筋隐隐躁動的神情。

當然,這又是很久很久以後的後話了。

此刻跡部和忍足正面對面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後,身側是高樓萬丈也有萬家燈火璀璨霓虹。跡部忽然想起他們三人以前偷偷住在天主教堂的時候,某一天一個衣衫褴褛看起來神志不清的人手中握着匕首沖進主堂,口中一直喊着:“一念成魔,一念成神。一念成魔,一念成神。一念成魔,一念成神……”現在他們如此對峙,正是如履薄冰臨淵毗崖——仿佛行差踏錯便是兩個極端——一念冰冷深淵,一念溫暖人間。

霓虹的光隔着玻璃鑽進來只看得到紅藍交替,打在忍足的平光鏡上,跡部眉間微颦,上前半步擡起了手。

“本大爺在這裏連續加班很多天,倒是沒有你累啊?你這是什麽鬼樣子?”被脫下了眼鏡的忍足眨了下眼睛,随即勾起唇角,跡部強壓下那一瞬間的膽戰心驚,以及、心虛,大少爺挑起眉梢等着他的回答。忍足伸手再次抱住了他。

“……也許,是有那麽一點累了罷。”感覺到跡部僵硬的瞬間,忍足側過臉輕吻了他的發,此刻只能看到忍足肩背以及半長的墨藍色發尾的跡部,安心于他沒有看到的那人的神情。

他沒有看到忍足的神情,他不知道從那時候開始,那個人總是在他看不見的角度露出重重的、心痛、的表情。

就像被潑了硫酸的金屬,蒸騰的氣鑽痛得腐骨噬心。

“你這是在跟本大爺撒嬌嗎?”跡部回抱他,有那麽點小小的得意和耀武揚威,忍足轉念輕笑出聲。

“所以Keigo來安慰我吧。”一把将人攬緊,下身緊緊相貼,明顯感到來自于某個部位的暗示跡部一怔別過頭道:“本大爺看你根本就是不夠累!”

“Sa~見到小景的話無論如何也得要打起精神啊!”

“喂!你(什麽意思)……唔……”被抱起的人同時還被剝奪了選擇權,跡部沒好氣地哼唧:“你就不怕閃了腰?不是嫌本大爺太重了?”

“嗯~我仔細想了想,最後發現其實是我應該加強鍛煉才對~不然怎麽給得了小景一、生、的‘性福’呢?!你說是不是?”

“哼~那和幸福有什麽關系啊?”跡部嫌惡地掀起眸子瞥忍足,狼笑得奸相滿滿,看得跡部硬是反應過來一把拉住忍足的領帶:“你這家夥根本就是移動生殖器嗎!只會用下半身思考的色狼!你給本大爺滾出去!”忍足咧嘴一笑低頭輕輕咬了咬跡部捉着自己領帶的骨節,那唯恐天下不亂的桃花眼看起來該死地性感,跡部咬緊嘴唇不再發出聲音。

“我只有在看見小景的時候才會這樣。這是小景專用體質哦!所以,你要負起責任啊!”

“……蠢死了……”

“嗨~嗨~很久沒在總裁套間裏鴛鴦浴了呢,來吧小景~”

“鴛你個頭啊唔……”

嘛~總裁專用套間的設備很齊全的,并且因為種種原因隔音效果尤其良好,偷窺更是不可能的。所以——閑雜人等請勿打擾哦!

“不行。”

“為什麽?”餐廳的光是燭色的昏黃,其實還蠻有情調的,不二繼續歪着頭眉眼彎彎。原本該是賞心悅目的,手冢卻覺得自己失策了——他原以為不二是決計不會打破沙鍋問到底的類型,他的驕傲程度恐怕比起跡部有過之而無不及。然而不二此刻的笑容卻明明白白寫着:“請Boss大人交待一下吧。”手冢暗暗嘆息随後放下了餐具,靠進了座椅。

不必正襟危坐也是帝王的氣勢——果真是徹頭徹尾暴殄天物的家夥,不二慢條斯理地切着牛排,動作優雅得緊——如果骨節沒有在泛白的話。

“你又為什麽一定要選那間?”

“吶吶~Boss大人,一問一答才是基本禮數哦!”

不二語帶調侃,手冢卻不為所動。

沉默蔓延了兩分鐘不二估摸了一下自己今日實在不在狀态,恐怕磨不過冰山,于是天才扁扁嘴道:“不如這樣吧,既然你不說那我就猜好了,若是猜對你就應我一聲,如何?”

手冢只是看着他還是不答話。

“嗯~難道是其他房間都安了監視監控竊聽之類只有跡部那間沒有?所以你不放心?”

對于這種故意蹩腳的試探真的很無語,手冢微微眯起眼睛與不二對視片刻後他站起了身:“廚房不用理會,餐廳善後。”手冢的聲音一如既往平靜無波,但是高挺的身影立在對面又是這樣的狀态下,恐怕沒有人能忽略那種清沉冷的氣勢,不二擡起頭若無其事。

“這屋裏沒有任何地方有不幹淨的東西——至少現在沒有。”不二很明白“現在”兩字的含義,但是他讨厭這人的縱容和從容,天才不動聲色地應:“不是吧?把我安排成你的随身秘書,難道不是為了就近監控?”

手冢停在桌沿側過臉:“誠如所想。但是我也說過,你要什麽只要你有本事,随便你。謝謝招待。”步伐沉穩身形筆挺,更勝軍人。

後來不二才知道即使只剩下十分之一不到的食物也不是手冢的作風。

那日他忽然了解到的只有,有時候一個人吃飯——會有一點寂寞。

像這種暧昧不明又懦弱無用的感覺是在遇見某個人之後才開始有的。只是那時候他并不知道。

他身體裏有一枚小型接收器,只接收與某種特定感情相關的情緒,現在空缺了二十三年的唯一零件突然就被裝了進去,也許只是上帝心血來潮。

然而它卻再也、無法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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