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Chapter11. 留
不二是一邊低頭看文件一邊進入辦公室的，是以一時間并沒有發現屋內氣氛的異樣。“Tezuka，我已經訂好了飛機票，明晨、七點十五的航班。”微微的停頓是因為發現忍足正反常地立在自己身邊、也就是距離門口不很遠的地方。
此刻向來談笑風生的人微微低着頭，不二直覺地望向他的Boss輕聲問道：“需要我回避嗎？”然而端坐在對面微微蹙着眉的人只是淡看了他一眼什麽也沒說就又望向了忍足。
同樣讓人捉摸不清的人轉過身沖他笑笑，聲音很穩：“不用，Fuji，我這就出去了。這幾天辛苦你了，所以澳門的事交給我，你可以放假直到我和Tezuka回來。”雖然是給他放假但卻完全沒有商量的意思，不二淺笑一下淡應一聲，忍足便轉回了身去：“Tezuka，現在澳門賭場的經營權要緊，其他的我們以後再說，我先去那幾個夜場交代一聲。明早機場見。”說完忍足便優雅轉身。
“Yushi。”不二确信他沒有聽過手冢這樣的聲音，雖然仍是四平八穩，卻像是隔了千萬崇山峻嶺而來。
“嗨~嗨~歐卡桑是不會丢下你們不管的啦，放心罷~”忍足半側着臉丢給Boss一個不倫不類的滑稽表情，随後擺擺手，另一手搭上了門把又叮囑道：“Fuji，明天早上一定讓他吃了早飯再出門，車子河村開就可以，你在送他出門之後就可以去做你自己的事了。”交代完這一句忍足便消失在了門後，不二擡眼看向手冢，那人的眼鏡上有碎落的殘陽的光，帶着點暖色調的昏黃，但不知為何不二卻覺得有種傷心傷神的感覺。擅長轉移話題和注意力的天才笑笑開口道：“二頭目自己恐怕也是思緒混亂吧，這種情況下還注意到不讓我開車的細節，果真是可怕的人吶~”
确實是輕松的語調，然而Boss似乎在一瞬間眉蹙的更緊了。手冢擡起頭看了不二一眼随即拿出私人手機撥了某個快捷鍵，電話很快被接起。
“……”
“Atobe，…Oshitari借我幾天，明天飛澳門。”不二将手中的文件包括澳門賭場相關的一切規整好放在深咖的榉木辦公桌上，之後也向外走去。
“……”
“羅伊夫人似乎想見見我們幾個，我說你大概沒時間。”
“……”身後的門輕聲關上，不二靠在門上勾起了嘴角。有些人天生就是會說謊的，有些人卻大概一生都沒有說過謊——果真是木頭。
“兄弟、嗎？”不二将後腦抵靠在門板上，他有點想念Yuuta了。全是因為有三個笨蛋兄弟，最大的一個任性恣意，卻扮演着歐卡桑的角色，最小的一個無法無天，總以為自己無所不能；留下中間一根木頭，平時說話一針見血該他靈活運用三寸不爛之舌的時候偏又口拙得很！——真是無藥可救。
還好他和Yuuta已經盡釋前嫌，所以這幾個也不會有問題吧——總該是會比笨蛋好點吧？！不二搖搖頭看一眼阖緊的門，也從衣袋中摸出了另一部手機。
“Seaki，那件事如何了？”不二的手指很靈活，多少因為這個他很喜歡用手機發郵件，喜歡指尖的觸感。——很快就有了郵件回複，不二看了一眼眉心便微微蹙起。
很多事情真的說不清是福還是禍。這一晚手冢載着不二來到了郊區一座頗有古韻的古宅，不二一眼就認定這才該是某人從小長大的地方——白梨木的銘牌上端端正正又鋒利遒勁的毛筆字刻“手冢”兩字，一看便是出自于與手冢同一類型的人之筆。不二有意調侃，手冢卻不答話，推開院落的門邊看的到小叢的竹林，還有水池邊驚鹿的聲音，都讓人如入另一世界。——非常雅致的大宅。
“是歐多桑嗎？看起來實在是比你有情趣的人哦！”
“不是。”不二暗暗心驚于手冢話語中淡淡的薄涼，和那、比起薄涼，些微沉重的傷感。但是不二不明白，如果是不願想起的地方，為何還會來專程看望呢？如果是他的話，只會當做不記得而已。
“對不起。”類似于刺探別人隐私的行為實在很失禮，被人嫌惡也很正常，這一點上他也是同樣看法。手冢搖搖頭，便讓他自行去看看。
“現在宅子沒有人，你随意吧。晚上住在這裏。”
“好。”不二無所謂地笑笑便逆着他的方向走開了。
轉過主屋的時候餘光看到那人停在院落西面的小池前，他沒有看見過他那樣的背影。他們一個面西負手而立，微仰着頭，一個面北而走，信步徐行。轉過屋角，柳暗花明又一處廣闊天地——很大的花圃，種了各種各樣叫不出名字的野花。
被精心照料的野花。單薄的花瓣，确有鮮豔的顏色，它們孤芳自賞，它們自得其樂。不二在花圃邊曲起腿蹲了下來。
姐姐說冷情的人其實深情，他原本以為這句話不過是衆多笑話中的一個。但是那個人用那樣的背影拒絕了一切的窺探，究竟是因為怎樣的過去呢？是因為愛，還是恨？他說，這屋子沒有人、不是爸爸。
很容易可以推斷無父無母。
無父、無母。
不二恍然起身。
“吶~Tezuka。”
手冢如從夢中驚醒般的身影緩緩轉了半個側面，不二背着手眉眼彎彎：“這宅子我不喜歡，能不能不睡這裏？”
淡淡夜幕中的湛藍色。靜靜一彎。
園子裏同樣被精心照料的修竹浮動着淡淡的葉香，即使秋天也不會凋落的枝葉沙沙地響。晚風很溫柔，和某一個傍晚完全地、重合了的光景。
茶色的眸微微合起，再次睜開時手冢完全轉過身正面直視比他矮了一頭的人唇角微揚：“怎麽？害怕有鬼？”
雖然不二是無神論者，但是當一個這麽正經不茍言笑的人突然在一座四下無人的古宅前對你說這樣一句話——還是會有一點點陰恻恻的感覺的吧？不二轉轉眼睛有點僵硬：“你不會、是說真的吧？”手冢忽然就笑了，笑聲清淺也朗朗，回蕩在宅子裏，雖然有點像被小瞧了，但是不二只覺得忽然就能放松了心情。
“Tezuka你果然是個表裏不一的惡劣分子！”
“我沒有騙你。是真的。”
“……”
“我就是這宅子裏的鬼。——曾經。”
“……”
等到不二真正明白這句話背後的故事時，他只想死死抱住那個講故事的人，替他把一生的眼淚都流出來。但是、那也是很久很久以後的事了。
那天晚上兩人再次同塌而眠，當時不二并不知道，這宅子連忍足跡部也沒有住過。因為跡部說過，能住進這裏的人是比起我和Oshitari，對他更加重要的人。
“吶~Tezuka，為什麽我這個随身秘書還要附加‘陪睡’的工作啊？”
“……這屋子從來只有一床鋪蓋。”
“嗨~嗨~你總會有道理。吶~你不覺得應該負責任嗎？”
“……”
雖然當時的手冢沒有簽字畫押，但是後來這句話無疑是一語成谶了。
注：發現打出日文的“爸爸”和“媽媽”它只會顯示嘆號而已，于是用了“歐多桑”和“歐卡桑”，不好意思找不到更加接近的諧音，也不想用拼音，總之大家按正常地念罷-_-|||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