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碧雲湖一別, 蘇宿知曉了季晟的真實身份,自然是念念不能忘懷,他打發了那些江湖人士之後, 就四處尋找季晟與洛聞心二人的下落。

只可惜一直沒能再次會面。

一直到了一年之後, 他收到了一封從獻州來的請帖, 翻開一看, 頓時是大驚失色。

一是驚訝寫信之人,二則是驚訝這信所為何事。

畢竟當初他就算知道了季晟并非洛兄,與洛聞心也不是什麽“洛家兄弟”, 但對二人關系也從來沒有什麽別的想法。

本來麽, 男子與男子, 就算親近, 又能如何?而且雖說當下男風興盛,但季大俠別說是男風了——他分明看起來什麽風都不好。

所以是對那請帖上的內容萬分驚訝。但盡管如此,也是立即派人備馬備車備好禮, 匆匆趕往獻州赴約了。

不過那都是後話了。

且說回季晟與洛聞心這廂。

季晟抱着洛聞心一道從山上離去, 他身法雖是比不上雲岫, 加之懷裏抱了一個人, 更是慢上了幾分,但若有心要甩掉一群追兵, 倒也不算什麽難事。

更何況那群人也并非個個都身懷精妙的輕身術,被他揮掌掀翻一群, 再以刀柄擊退幾個, 剩下的人,就都是些不頂用的小兵小卒了。

于是不消一炷香時間, 季晟便已甩脫了掉了那些人, 來到了山腳之下。

只是臨時走的匆忙, 車夫還沒來得及雇,馬車是沒辦法再坐了。

好在行李早已在前幾日被放在了車中,男人兩步踏上車板,掀開車簾,以刀柄勾起兩只包袱,又帶着人,一道翻身上了踏雪的背。

這些時日,踏雪是每天都被用好草好料喂着,養的的是精力十足、百無聊賴,早便想撒丫子跑起來了,當下便朝天長嘶一聲,載着背上二人,疾馳而去。

才剛剛經歷了一番驚險,洛聞心雖然是什麽都沒做,還一直被好好的抱在人懷裏,但是也被颠簸的有些難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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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上了馬背,跨坐在馬鞍之上,本該是可以松一口氣了,但他腿間本就少了兩層布料,于是現下這般,只是把細嫩雙腿愈發磨的難受了。

他不太舒服的扭了一下,男人便立刻察覺了。

可現在又不是能讓踏雪慢慢兒走的時候,男人低頭看他一眼,想了想,便伸了一只手,墊到他身下,讓人坐在自己掌心上,用另一手去握着缰繩。

男人在他耳邊低道,“抱住我。”

少年縮在他懷裏,吸了吸鼻子,有一點猶豫。

其實他是有一點想讓季晟把手拿走的。

男人掌心觸碰的地方,實在太過正好。可此時此刻,洛聞心也知道,不是自己可以任性的時候。

更何況,比起坐在男人掌心,還是磨在堅硬馬鞍的上來的更難受。

糾結半晌,洛聞心慢吞吞的伸手,環抱住了他的腰,重新把臉埋在他懷裏。

男人見他貼在自己懷裏,乖的真像他包袱裏那兩只玩偶娃娃,不由微挑唇角,沒握缰繩的那只手稍稍動作一下,就将少年扣得更緊。

洛聞心身子顫了顫,但眼下也實在沒有什麽力氣動彈。

……只好先由他去了。

行了近兩個時辰,天色早已黑透了。

不遠處有火光點點,再靠近一些,看見是一座樸素驿館,季晟便勒停了踏雪,抱了人下馬。

洛聞心仍縮在他懷裏,不肯擡頭,也不肯下來。

洛聞心既然不想走路,季晟便也不放下他,做什麽都抱着他,也不嫌麻煩。

掏出錢袋付房費的時候,那驿館老板倒是好奇的打量了這兩人幾眼,覺得他二人姿勢奇怪,只不過沒幾秒便被男人的神色吓退,當即噤聲,連客人要不要熱水都忘記問了。

上樓進房,關上門,季晟先将洛聞心放在榻上。

随後,又去找了只茶盞出來,粗粗以布巾擦拭一圈杯口,這才倒了些茶水,走到床邊,在洛聞心身旁屈膝蹲下。

“渴不渴?”季晟問他。

洛聞心背對着他蜷縮在榻上,聞言,點了點頭,悶悶道,“渴。”

季晟單腿跪上去,把他掰過來,又扶着他的背把人抱坐起來一點,将水喂到他嘴邊,“那喝點水。”

洛聞心探頭過去,喝了幾口水,又軟綿綿的歪回榻上。

等他喝完,季晟翻身下床,仰起頭,就着剩餘茶水灌了幾口。

緊接着,又從洛聞心的小包袱裏翻出一張幹淨的帕子,浸了些水,重新走過去,替洛聞心擦臉跟手。

洛聞心此刻既困且累,還兼有未散去的羞惱和方才經歷一番打鬥的惶亂。

數種情緒交織在一起,他一點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于是便任由季晟動作。

已經不是頭一回伺候洛聞心,男人動作已經十分熟練,就連力道也掌握的剛好,隔着一方軟帕,是正好不會将少年的臉蛋磨痛的力氣。

可當繡着清新小花兒的淡藍色帕巾被捏在男人粗糙大掌間時,兩廂對比,仍是顯得有幾分違和。

仔細看去,竟是很難将眼前這個男人,與幾個時辰前渾身煞氣的人聯系在一起。

柔軟布巾覆在眼睑上,緩解了一點眼睛的酸痛,可眼睫毛也被蹭的有些癢。

洛聞心閉了閉眼。

再度睜開時,便對上了男人的漆黑眼眸。

方才那一路,算不上兇險,就連洛聞心也能看出來,那群人都不是季晟的對手。

季晟連半點傷都沒受。

可盡管如此,深夜奔馳了這十數裏,此刻的季晟,依然顯得有些風塵仆仆,有些狼狽。

他發絲微亂,眼底有淺淺血絲,就連下颌,也不知在何處蹭了一道灰痕。

洛聞心怔怔同他對視半晌,看着男人這幅模樣,心底泛上一股酸意,張了張嘴,想問點什麽。

他心裏有好多好多的疑問。

比方說我們接下來要去哪裏,又或者,為什麽方才那群人都要打你,為什麽他們一聽見你的名字就都變了臉色。

還叫你“季賊”這般難聽的字眼。

洛聞心雖然不是頂聰明的那類人,但也并沒有傻到什麽東西都想不明白。

與季晟同行這數月以來,經歷了許多事情,他早已有了一些隐隐的猜測。

一個月之前在荒山遇到的那重傷男子暫且不提,就拿半日前遇見的這群江湖中人,從他們的态度來看,也能大約猜出,江湖之中,好像有許多人都不喜歡季晟。

就連蘇宿蘇莊主,雖言談中對季晟頗多景仰,竟然也對“季晟面若修羅、肖似惡鬼”這類傳言深信不疑。

……季晟在江湖中的名聲,似乎并不太好。

可相識這樣久,季晟在有些事情上壞不壞、變态不變态暫且擱置一邊,但他一路上有多麽護着自己,洛聞心卻是最清楚的。

他才不覺得季晟會真的是那些人嘴裏的大惡人。

種種疑問都在心中,可洛聞心還未張嘴,男人便垂下眼眸,盯着少年小腹再往下的一個位置,道,“難不難受?”

洛聞心呆了一瞬,還沒太反應過來他在問什麽。

男人不止盯着那裏,還伸手去碰了碰,“這兒。”

他問,“磨的不難受?”

洛聞心眨眨眼,順着男人視線往下看去,混沌的腦袋轉了轉,才意識到他在說什麽。

同時意識到,那裏還是涼飕飕的。

“……”

季晟見洛聞心并不回答,小嘴微張,仍是一副傻傻的模樣,俯身過來,伸手便去掀他衣袍,要檢查一番。

洛聞心霎時便慌了,想要捂住,可他眼下本就累極了,動了動小腿,還未能起身,就被看了個幹幹淨淨。

沒力氣動,但還是有力氣羞的。衣擺被掀起的一瞬,立刻便紅透了耳根,小聲叫道,“疼、疼的……”

男人擡眼看他,蹙了蹙眉,“哪裏疼?磨的?”

一邊問着,一邊低頭下去,仔細查看。

什麽東西都沒隔着,查看起來自然是十分方便,連原本需要再扒掉的東西都無需再多此一舉了。

男人盯着他那兒瞧。

雖是被喂出了一些肉,但腿仍然還是細。

嫩白的像藕節兒似的腿,最粗的地方,也不過一握就可合攏,粗粝大掌掐着他那方皮肉,五指都陷下去一點。

等仔仔細細看了一圈,确認中間只是略有些紅,但并無任何擦痕、磨痕,才松開了他。

一被放開,洛聞心立刻便卷了被子,将自己卷成一個卷餅,滾到床榻裏頭去了。

他深吸了一口氣,眼圈兒便紅了。

他霎時覺得自己像個笨蛋。

本來還在擔心季晟有那麽多仇人的事情,可季晟卻絲毫不在意。

比起那麽多人都想打他一個這種大事,這男人……這男人反而對洛聞心的腿肉有沒有被磨到更感興趣。

可是……可是自己因為沒有那個可以穿,所以被磨得痛,還不都是因為季晟嘛!

這樣說起來,要不是季晟非要抱着他在牆角做那種事情,說不定也未必會被當做賊人一頓追逐驅趕!

洛聞心被他這樣一打岔,頓時就忘了方才想問他點什麽了。

他縮在被子裏面,沒過一會兒,便感覺到側邊的床鋪下陷,是男人也上了床。

又過了一會兒,洛聞心的肩膀被掰了過去,又被從卷成厚厚一條的被子裏剝了出來。

可男人一松手,洛聞心就又把被子都卷走了。

“你把……”少年把臉埋在被子裏,小聲道,“把那個還給我。”

竟然是連亵褲二字都難以說出口。

僅是說出這樣一句沒頭沒尾的話,就讓少年羞的眼尾泛紅,鼻尖發酸。

“方才那條?”男人稍作思忖,似是并不太願意,“我要留着。”

“……”

見洛聞心又氣的想哭,季晟才道,“我給你尋條新的。”

果真是翻身下床,去給他拿了條新的來。

少年從被子裏伸出手,把那物接了過去,見男人還盯着自己瞧,不由又氣道:“你、你先轉過去呀!”

男人擰了擰眉,好像不太樂意,但見少年眼眶含淚,就還是怕他哭似的,轉開了臉。

帳幔落下。

但聽裏頭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過了片刻,帳幔被重新掀開。

這回,洛聞心才終于覺得自在些了。

可一雙貓兒眼委屈的紅紅的,顯然還是有些不高興呢。

他見男人瞧着自己,便賭了氣不同他對視,扭開了頭。

季晟上了床。

到底還是要睡在同一張床上,腰上橫過來一條手臂之後,洛聞心沒什麽反抗的力氣,仍是被他拉到了懷裏去。

這客棧簡陋,床鋪被褥也不甚精致,恐怕還沒有洛聞心身上穿的衣服柔軟,兩人幹脆和衣而卧。

過了一會兒,洛聞心覺出男人靠近一些,在他耳邊說話。

他聲音低低的,氣息吐在他耳廓,既溫熱,又安心,“別生氣。”

軟軟的發絲被揉了一下,“有你在,我不用它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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