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是面輕而薄的布料, 白色的,不大,比起男人的手掌也大不了多少。
可就算是如此之小的一面布料,也看得出來質地柔軟, 用料不俗。
若給旁人看了, 只怕也只會說,連這種不會示于人前的衣物都做的如此精致, 可見此人有多嬌貴, 有多受寵愛了。
不過此時此刻,這方布料, 卻并不在它該呆的地方。
男人捏着那東西一角, 先是深深嗅聞一陣,又拿在眼前, 放在陽光下細細看了一通,若非洛聞心知道那是個什麽東西, 幾乎要以為他在研究什麽機巧。
尤其此刻那東西又不是非常得體,方才洛聞心坐在他腿上那半個時辰,被男人又親又抱,寒症帶來的異樣,早讓那東西變得不太幹燥了。
而且男人面龐又是一如既往的冷厲沉肅, 高挺鼻梁反複蹭在那一方柔軟的白色物件之上, 在暗色那塊停留最久,幾乎要将整張臉都埋進去吸氣。
這場面違和有之,詭異有之,晴澀也有之, 最後只剩變态二字可以概括, 洛聞心多看季晟一眼都覺得喉間渴的慌, 心中臊的慌。
季晟将它翻來覆去把玩嗅聞一陣,才轉過頭來,看向已經傻掉的洛聞心,展眉道,“的确是這兒。”
洛聞心傻了好久。
堪堪回過神來之後,臉便紅的快要炸掉,顧不得底下涼飕飕的感覺,伸手便要去搶。
可他哪裏是季晟對手。
男人打定主意要拿什麽東西,哪裏會能是他攔得住的。
小手往上伸着抓撓幾下,連布料的邊都沒夠着,男人便仗着身高腿長,手臂一揚,就将那東西揚高了。
洛聞心氣的小臉通紅,在他腿上撲騰着,可他原本就被季晟卡在牆與自己的身體之間,如今是愈發被制住了,男人一只手便輕輕松松扣住了他腰,另一手則是将那東西一卷,随後塞入了懷裏。
看起來是真的不打算還給他的架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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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聞心含着眼淚,将手攥成小拳打他,可男人胸膛石頭似的硬,挨了他兩下打,便捉了他手放在唇邊一吻,道,“為何打我。”
洛聞心抿着唇,嘀咕着又罵了他變态,小聲道,“你怎麽這樣啊……”
“你拿這個去,要、要做什麽呀……”
“你既不許我那樣。”季晟兜了他臀抱起來,只覺得沒隔着什麽不必要的東西,抱起來更為柔軟滑嫩,便忍不住輕輕捏了一捏。
少年被他捏的往上彈了一下,渾身都羞透了,揪着男人兩只耳朵,滿面緋紅的瞪他,就聽男人在他耳邊道,“那我便只好留着它慢慢聞了。”
一番話倒是說的有理有據,光看神色也是一派自若。
但大約誰也想不到,這人竟頂着張最冷淡兇煞的臉,底下卻做着這般最為下流的事。
少年羞憤叫道,“季晟!”
“怎麽?”
“你是大變态!”少年道,“快點還給我!……”
随後,聲音卻是又低下去了,“唔、唔”兩下,變成含糊不明的嗚咽。
又是厮磨一陣,忽聽院內傳來一陣陣的喧嘩與叫嚷之聲。
牆角的兩人都是一怔。
季晟也收了些神色,眉心一蹙,側耳聽去。
主院中庭距離他二人待的牆根,倒是不算太遠,但等閑之輩是應當是察覺不出此處有人的。不過以季晟的耳力,方才院內那些人說了些什麽,也大致都聽了一些去。
期間聽見自己名字,偶爾還聽見一些冷冷的譏諷和嗤責,他也絲毫不在意。
但是一炷香前還談笑風生,怎麽此刻卻鬧起來了?
裏頭喧鬧之聲越來越盛,間或伴有一些兵器相碰之聲,聽着像是打起來了。
江湖中人士一言不合,便要“試試”對方功夫的事情,不算少見,可現下也未免太不是時候了。
洛聞心也聽見了這陣聲音,不由瑟縮一下,往男人懷裏躲了一點點。
男人手掌覆在他後背,安撫似的拍了一拍,正思慮要不要先下山避一避,便聽有腳步聲逼近。
洛聞心現下形容狼狽,自然是不願被人發現他在這裏的,聽見腳步聲,立刻便屏住呼息。
但屏得太急,方才又被欺負的哭了一小會兒,一個不注意,唇齒間便逸出了一聲小小哭嗝。
少年睜大眼睛,飛快的将嘴巴捂住了。
一牆之隔的人畢竟有武藝在身,聽見他這道不大不小的聲音,瞬間也發現了牆外有人。
頓時是大喝一聲,道:“什麽人在外面?!”
季晟頓了頓,看了一眼懷裏的人,又擡眼向上看去,似是在思考是否要在此處開殺戒,可按在腰側斷魂之上的手還未動,那人便使出輕功越過牆來,輕身立于牆根之上。
他看見下面緊貼牆而躲着的兩人,是瞳孔緊縮,雙眉一豎,抽出佩劍,直直指向二人。
“你們是何人?躲在此處做什麽?!莫非是來搶奪古籍的?”
這便是将季晟與洛聞心二人當做鬼鬼祟祟的歹人了。
古籍難得,但不知是何劍法,倒也不一定就十分珍貴。可這二人一聲不吭躲在這裏,未免太過詭異。
仔細看去,是兩個年輕男子。
再凝神一看,這二人姿勢,也是頗為怪異——
一人站着,另一人則是被抱在懷裏,而那被抱在懷裏的,是名嬌小少年。
可若不是那少年的發髻是男子樣式,光看這纖細腰肢和雪白後頸,他還以為是個美貌少女。
這人愣怔片刻,很快回過神來,現在不是糾結這人是少男還是少女的時候了——
懷抱着少年的黑衣男子,雖立于牆角,也能看出身形高大,肩寬體闊,光看那雙臂膀,就能看出是習武之人,面色兇煞,滿臉殺氣。
歹人無疑了。
當下是二話不說,就揮劍斬來。
季晟雙目一沉,霎時戾氣暴漲。
那人沒看出面前的男人神色不對,只一心要拿下這兩個形跡可疑的人。
一道劍光飛來,被一柄彎刀擋下。
洛聞心抱着男人的腰,被刀劍相撞發出的嗡鳴聲震的耳朵都麻了,心髒頓時砰砰狂跳。
雖不知道情形為什麽就突然變成了這樣,可他也知道,自己此刻應當要從季晟懷裏下來的。
但是他現下模樣凄慘狼狽,又是一步都不敢下地行走的。
倒也不是腿軟,而是……而且季晟根本就還沒把那件東西還給他。
洛聞心長到這麽大,還從來沒有光着……就……
盡管穿的衣服能夠蓋住雙腿,可走一走路,被涼風一吹,大約還是會覺得無比羞恥。
于是緊緊貼在男人懷裏,纖細雙臂攀附着男人脖頸,恨不得把整個人都縮進他懷裏去,說什麽也是不肯從他懷裏暫且下去的。
季晟只好一手抱他,另一手持刀,心不在焉的與那人對上了幾招。
男人神色冷漠且散漫,連刀都未曾出鞘,甚至連正眼都沒看那人一眼,只以單手應敵,斷魂便盡數接下了那人全力攻來的招式。
雖是一一應下了,但卻好像根本就不想跟他打一般,無比的敷衍傲慢。
“……”
“你這是什麽意思?!”這持劍的人似乎覺得受到了奇恥大辱,怒道:“你将懷裏人放下,我們再打過!”
男人動作一頓,擡起眼眸,面無表情的瞥了他一眼。
這一眼陰沉且狠厲,男人的面相本來就看着不是很善良,饒是這人早已怒發沖冠,此刻也是被他的神色驚了一瞬。
還未等他有所反應,那柄彎刀便向他劈來,這人霎時一驚,握劍勉力應對,可季晟這一下卻是快且猛,全然不似方才的随意,這人被劈的倒退兩步,手腕一軟,劍也跟着滑脫了手。
被擊落武器,不管在什麽場合下,都是大恥。
這人握着酸麻的右手手腕,擡眼去看那高大男子,霎時間冷汗涔涔。
他的武功雖然比不上當今江湖年輕一輩裏最頂尖的那幾個,但在這東南一帶,也是頗能叫得上幾分名號的。
而眼前這男子看年紀輕輕,但功力卻似乎遠遠在他之上。
更何況,這男子懷裏還抱着個人,單手應對自己,竟然還如此游刃有餘。
正在驚惶之中,牆那頭的幾人似乎也終于察覺了不對,幾道身影輕身飛掠而來,見牆外打起來了,其中一個還是陌生人,立即便高聲喝到:“什麽人?!”
季晟低低“啧”了聲,極為不耐一般,幹脆将刀收起,別在腰後。
——懷裏還抱着一個洛聞心,斷魂跟無上到底不甚好用,他就是再小心,揮動的時候,總還是會硌到少年腰背。
幹脆不用武器了。
此刻越出牆外來的,正是那以白面男為首的一群人。
那群人看着眼前的亂象,都是大為震驚,不知這裏為何會突然出現兩名陌生男子。
其中一人眼尖,掃過男人腰間的兩把彎刀,霎時目光一凝,失聲叫道:“那、那、那刀——”
話音未落,就是一道掌風襲來,下盤稍弱些的人頓時便被這掌風掀翻在地,摔了一片。
季晟此刻用的,正是他年少時曾經習練過的一套粗淺掌法。
掌法雖然粗淺,但他此刻抱着洛聞心,本就不想真的開殺戒,于是只在掌中灌入內力,用來應對這群人,倒也十分合宜。
他抱着洛聞心騰挪跳躍,身法靈敏,一直到從前院口繞過來一個人,差點撞上他掌心,才生生收斂一點力氣。
來的人正是蘇宿。
他以一本古籍為借口,本是想轉移注意力,可沒想這群江湖人血氣方剛,一言不合就在他院中打了起來,還打到這院牆外頭來了。
可蘇宿又不會輕功,只好從前門繞過來,跑的是上氣不接下氣,趕過來拉架。
此刻定睛一看,大驚失色,“洛兄?!”
白面男轉臉看着蘇宿,滿面怒色,“洛兄?!”
蘇宿懵懵然的“啊”了聲,道:“這是我洛兄,我本就想介紹給你們認識。”
又轉頭看向男人,急道,“洛兄,我找你許久了,你怎麽在此處——”
“你為何管他叫洛兄?”白面男臉都扭曲了,“這他媽是季晟!你不認得?”
“啊??”蘇宿也是大驚,臉同樣扭曲了,“洛兄?不是,他、他、他……”
現下卻是沒有人在意蘇宿了。
“季晟”二字一出,在場的人,見過他的,或者是沒見過他的,俱都是一驚。
“季賊為何會出現在此處?!”一人高聲叫道,聲音裏含着懼意,“他才毀了群英會,此刻又潛伏于此,莫不是也想來找我們的晦氣?!”
“季賊作惡多端,但你我都不是他的對手,一起上!”
蘇宿急的滿臉是汗。
那明明是他的洛兄,怎麽這群人都叫他季賊?!
洛兄人是冷淡了些,但人頂頂好,又怎麽會一言不合,就同這群人起了沖突?
他急的亂跳,可卻完全插不上話。
忽的,最前頭的人被季晟一掌掀飛,緊接着,男人便騰空躍起,看架勢似乎是無意再戰,要就這麽一路往山腳下飛去了。
那白面男一揮手,“我們追!”
蘇宿也忙往前跟了幾步。
沒走上一步,上頭便掉下一片碎竹,正好砸在他頭上。
撿起來一看,只見上面被以刀尖刻下了狂草一行——
“多謝款待,後會有期。”
八字下面,還署了一個龍飛鳳舞的落款。
蘇宿瞪大眼睛,連忙用衣袖擦了擦上面的竹屑,隐約能辨認出,那是個“季”字。
蘇宿瞳孔霎時緊縮,抱着那竹筒,跌跌撞撞跑了幾步,就被石子兒絆了一個趔趄。
“洛兄——”他又從地上爬起來,滿面通紅,“不是,季大俠——”
自己是何等眼拙,與季晟本尊相處這近半月,竟然一直沒有認出來!
可再看去,男人早已抱着懷中人騰空躍走,轉眼便不知所蹤了。